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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仪科技一直是做机关单位办公系统、门户网站的。只是微斯不知道微仪也有大数据产品，也许是这两年新拓展的产品线。
她从网上把其他六家的投标文件都下了，拿过来逐项分析。发现如果没有意外，应该是智宇科技中标。对方的技术响应和招标文件吻合度太高了，令微斯怀疑H市政的招标书，都是他们公司代制作的。
这种情况很正常，特别是机关单位的项目，一般都有意向公司，其他都是陪标。智宇是本地的大公司，在H市政的人脉关系，不是履客能比得了的。
七家公司大费周章都想中的标，金额其实不高，只有300万，还不如秋水星河和一个品牌的联名收入。可如果能在H市做得好，后面全国推广起来，每年的服务费、升级费、维护费……才是真正的蛋糕。
微斯最后又看了微仪的投标书。项目组的中级开发工程师柳莉莉最近一直在帮微斯核标，也跟着看了：“微总，我怎么觉得他们这个产品其实就是个套壳的呢？感觉像是另一个软件改的。”
“是什么，评标会看看就知道了。”
履客还没招到适合的讲标师，微斯就打算自己讲。虽然知道大概率是智宇中标，但是去参加一下也没什么成本，还能看看别的公司的产品。
微斯负责讲标，周也明负责准备演示样例。
“还是要预备现场真实数据处理的情况。”微斯和他说：“演示数据做得再好看，也是假的，如果现场专家拿真实数据测试，就不行了。”
“演示都是走走样子，我们的算法还需要时间。”周也明也想展示真实数据，可算法的优化，确实需要时间。
微斯清楚，她考虑了下：“先拿H市的数据跑库，一个地区的数据有相似性，在评审前，看看能不能先做一轮数据跑库，算法修正。”
一边准备投标，另一边游戏这块，也有不好处理的事。
秋水星河的平台移植工作，不太顺利。本来是红磨和樱花国的SW平台牵头的，现在红磨自顾不暇，对方想进入中国市场，又找到新的合作对象：风腾游戏。
风腾代理了国内的SW游戏平台，秋水星河如果想移植过去，就要去和风腾谈。
今年过年时，秋水星河透露过和SW合作消息，微斯也不想让玩家失望。让魏千行那边先安排做游戏资源的移植测试，等评标会结束，会去一趟A市。
研究所研二的公共课比较少，学生们都跟着老师做课题。颜朗那里这学期一周两次课，却一点也不比罚时轻松。
事情这样多，多到没时间想秦仲。
十一月初，评标会开始。
微斯穿了套西装裙去参会，周也明、柳莉莉也一同去了。
扎头发皮筋松了，微斯想去重新扎，柳莉莉从自己包里拿了小梳子：“我来我来。”
说着熟练地给编成麻花，给她挽了一个发髻：“微姐，这样好看，显得温婉，扎马尾也好看，就是显得太干练了。咱们得充分发挥优势啊。”
微斯失笑：“你期望不要太高了，这一次，大概率不会中标的。”
“这个我知道。”柳莉莉说：“可我对我们的平台有信心，总有大放光彩的时候。”
周也明开着车也没忘泼她冷水：“改几天bug，就发朋友圈‘道阻且长，且长哭’的人还好意思说这种话。”
“微总，明哥这是在打击员工自信心，你快管管他。”
三个人说说笑笑，倒是很快到了讲标会现场。参会公司都有专门的区域，履客的位置在边角，三个人找到地方，先放了东西。又去看演示台，已经有别的公司的人在调试了。
微斯拿了电脑，周也明一起过去，试了下投影功能，没什么问题就回去等着了。
等到两点，评标会正式开始。
履客被排在第二个，微斯拿着电脑上去，先介绍技术参数，然后又实际演示了下。因为第一个演示的公司，演示数据做的很假，所以微斯演示时直接拿的真实数据，数据处理的也专业。
不仅专家认可，下面不少其他公司的人都在拍照。
微斯讲完了，自己觉得，还是有些加成分的。
几个专家依次提了问题，一一解答完，就结束了。
打的分算是很高了，讲评加上标书的响应部分一共拿了89.23分。微仪的讲师在她下一个讲，就没那么幸运了，产品套皮严重，功能很牵强，最后只拿了69.81分。
看到微仪这分数，柳莉莉跟微斯说：“我就说微仪是换皮吧，他们那个系统，就是.NET改的。”
微斯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柳莉莉忙捂嘴。前半场讲了四个公司，还没到智宇科技。
“不会就这么拿下了吧。”柳莉莉特别开心：“上半场最高啦。”
微斯四下看了看，小声说：“智宇还没有讲，别高兴得太早了。”
周也明也同意：“那是本地大企业，我们对他们，没胜算。”
“那也要看产品吧。”柳莉莉不服气：“我们是真实数据啊。”
“你怎么知道人家产品不好呢？”微斯叮嘱她：“在外面别乱说话了，特别是等会儿，我们落标的时候。”
休息时间结束，三个人又坐回去。智宇科技在下半场第二个，果然和微斯想的一样，他们的产品功能高度贴合招标要求，不过数据处理功能上，确实不及履客的专业。
分数很快出炉，是全场唯一一个过90分的公司。
尘埃落定，虽早就知道结果，可也有些难掩失落。
“别想了。”微斯把资料收拾起来：“我们第二，也不算输，等会儿我请吃饭，你们看看想吃什么。”
正要走时，有两个人走到他们这边，其中有一个国字脸的男人，大约五十来岁，特别和蔼的样子，走过来就问：“微斯啊，我能看看你们的数据处理平台吗？”
微斯有些意外，刚刚看见他在结束的时候和几个专家寒暄，应该是智宇科技的人。
“瞧我，忘了自我介绍了。”男人递了一张名片过来：“你还不认识我，我叫林晋茂，是……”
他停顿了下，像是在想怎么说。
“原来是智宇科技的林总。”微斯查过智宇资料，一听名字就想起来了，问他：“这种小招标会，您也自己来吗？”
“这个项目技术难点很大，我就想来看看，别的公司都能做到什么程度。”
微斯点点头，两个人走到刚刚讲标的桌子上，她把电脑取出来，调出平台给他看：“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的。”
“已经做得很好了，专业度很高。”林晋茂问她：“我能换其他真实数据，看看效果吗？”
“当然可以。”
听微斯这么说，林晋茂就拿真实数据试了下，看着结果有些意外：“你们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
“还在开始阶段。”微斯谦虚了下：“请问您这边，还有什么事吗？”
“微斯，我也不说什么客套话了。”林晋茂显得自来熟：“要不要和智宇一起合作？我们负责数据流转、对接的流程，你们负责数据处理部分。”
微斯没想到林晋茂是来自己合作的，可她对天天掉的馅饼，都保持着高度警惕：“为什么要带我们一起？”
“项目时间急。”林晋茂说：“和你们合作，我们不用投入这块研发了。”
“可我的条件，可能会比较高。履客既然参与这个项目，也要署名的，不只做外包。”
林晋茂当即同意了：“这个肯定的，本来也是想带你们进场的。”
微斯其实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履客和他们合作，是稳赚不亏的。平台核心技术都申请了知识产权，倒也不怕对方打这个主意。
只是没想到对方是这么想的，确实关于机关行业，开始没人带着，不怎么好进入。
对方这样坦诚，微斯也不扭捏：“那就感谢林总提携了。”
“不用客气。”林晋茂见她信任自己，也很高兴：“什么时候有空，欢迎你来智宇参观。”
“有时间一定去拜访。”
回去的路上，周也明感慨：“我早就听说，林总是个格局大的，今天真的见识到了。”
“我怎么感觉，他好像认识我？”微斯一路都在回想：“我今天没有说我叫什么吧？我只说我是履客公司的讲师。”
周也明想了想：“是哎，你没有说名字。”
虽然落了标，可也算有些收获。三个人也没在外面吃饭，有了好消息，最想回去和项目组的成员分享一下。微斯请柳莉莉统计大家想喝什么，点了茶饮外卖。
智宇的合同第二天就发了过来，微斯仔细看了，才拿给法务审核。
对方确实很有诚意，甚至H市政公布的中标信息里，都带上了履客的名字。
签了合同，微斯更忙了，和周也明敲定了不少优化事项，打算再扩招人员编制。
两个人正讨论着分组，前台就来找微斯，说有人拜访，却没有预约，现在在园区外面。
“什么人？”微斯奇怪了，她在这边项目，没什么客户关系。
前台小姑娘话到嘴边，却想不起那人的名字了：“说是微什么公司的？他说他是……”
“我爸吗？”微斯补充：“是不是叫微辛侃？”
“是的。”
“跟门卫说，放他进来吧。”
“微总，要不我下去接吧，我们公司不好找的。”
“麻烦你，先带他去附近那家一玺咖啡吧。他不适合带公司来，我等会就过去。”微斯考虑了下，嘱咐她：“在他那里，先别叫我微总，如果他问什么，你就说不熟悉。”
和周也明又说了两句，才拿了外套下楼。
微斯已经记不起来，上一次见微辛侃，是什么时候了。好像是被关在家里，生病住院的时候他匆匆来看过一次；又好像是后面两家一起吃饭时，见过一面。
其实小时候还是很喜欢他的，在他那里能拿到一些零花钱。除了逼她嫁给李明晏，他好像也算一个称职的父亲。
只是微斯心里很清楚：在微辛侃那里，只要诱惑足够大，他仍然会毫不犹豫地，再卖自己一次。
微辛侃坐在那里等着她，穿了一件黑色毛呢外套，看着比之前发福了不少，头发也显得稀疏。远远看见微斯，确实像一个久未见女儿的父亲，连声叫她：“微斯。”
微斯走过去坐下：“您怎么来了？”
“我刚知道，你在履客工作。”微辛侃说：“都离家两年了，终于有你的消息了，总得来找找看。”
微斯估计是昨天微仪来投标的人，拍了她的照片，微辛侃看到了。
“我之前听你妈说，你在读研，怎么又工作了？缺钱用吗？”微辛侃讲完，突然意识到自己话矛盾了，神色有些尴尬。
所幸微斯正在手机上点单，好像没有注意到他的话。
“怎么来履客工作了？”微辛侃省略掉读研的信息：“是不是没有钱用？”
“不是。”微斯点了两杯龙井纯茶：“我喜欢这种工作。”
“也是，你以前在微仪的时候，就做的很好。”微辛侃说：“你做的那个标准，现在还在施行呢。”
“嗯。”
见微斯始终神色冷淡，微辛侃面色也凝重，想了想说：“微斯，你是不是还在生气？你妈真的糊涂到家了，居然也能拿这种事情骗我。可你是个好孩子，而且一点也不像她，你又省心，又聪明的孩子，考上A大的时候，爸爸真的特别骄傲。”
“过去的就不必提了。”
“那件事，是爸爸想的不对。”微辛侃见微斯语气有所缓和，于是继续说：“我以为你这样的孩子，嫁到李家，是可以施展才华的。”
他咳了一声：“爸爸这两年，身体也不怎么好了，微仪的事情，也总是有些力不从心。”
微斯想到章岚岚跟她说的“他找别的女人生儿子去了”，强忍着不笑出来。
“微斯，回家吧，你喜欢这种工作，爸爸把微仪的大数据产品部留给你……”
“不了，我喜欢H市，不想回去了。”
“那爸爸给你买套房子吧，”微辛侃又说：“你一个女孩子在这里，没有家里帮助，总要买房子吧？”
“不用了。”微斯拒绝他：“这边属于郊区，房价还行。”
“别跟我客气了。”微辛侃嘴唇颤动，像是下了极大地决心告诉她：“你哥哥移民去澳洲了。爸爸身边，现在只有你了。我以前一直以为我比你姨夫强的，我有两个儿子个个成才，结果到头来，却是这样的。”
“干嘛总要和别人比。”
“比不过了，以后就不比了。”
“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微斯，那你能原谅爸爸吗？”微辛侃嗫嚅：“我当时……就是被你妈说动了，其实你不想嫁给他，我也能理解的。你自己这么要强，肯定会喜欢那种事业有成的男人。”
微斯敏感地听出他这句里那里不对劲。微辛侃说了这么多，她其实一句也不信的。微泽已经走了大半年了，他要是真想找自己，没有必要到这个时候。
“我没怎么怪您的。”微斯说，“您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回去上班了。”
“主要是来看看你。”微辛侃含糊地说，见微斯转身要走，忙把此行的目的抖出来：“我听说履客和智宇的合作，是评标会结束，你和林晋茂谈的，那你也能给爸爸介绍一下吗？”
“那是个小标。”微斯听懂了：“智宇已经分了履客一杯羹了，我怎么好再张嘴。”
“我们不是要钱。”微辛侃讲得更明白些：“现在进入了大数据时代，拿不到党政机关的单子，就意味着没有入场券。微仪目前一个标都没中过……既然智宇愿意，给履客入场的资格，就不能带上微仪一起吗？”
“我和林总只见过一次，不熟。”
“可他愿意带履客一起的。”见微斯不同意，微辛侃装了小半天的慈父人设，即将崩塌了：“你怎么给履客谈的？”
“那是履客的产品好，不是我会谈什么。”微斯说：“您可以回去问问，讲标会的七家里面，我们是唯一拿真实数据演示的。”
见微辛侃的眼里明明白白地写着“我不信”，微斯也不多说了，直接转身离开。
“果然是赔钱的。”微辛侃在背后嘀咕一句：“帮别人公司，都能豁得出，自己家公司，反而不肯了。”
“别阴阳怪气的。”微斯转身问他：“您这是什么意思？”
“产品来产品去，其实都是那么回事。”微辛侃不屑道：“林晋茂老婆死了很多年了，他想什么，不是很明显吗？”
微斯倒也没拿茶水泼人，冷冷地看着他：“林总和您差不多年纪的。”
“我也不是说，你一定和他有什么，只是他既然肯带履客，再多一个也就……”
“我说了，那是履客的产品好。”
“微斯，何必爸爸说的再明显呢？男人这是在示好，这是可以利用的。”
微斯懒得和他多说什么：“以后别来找我了，来了我也不会见的。”
“微斯，你是聪明孩子，你哥哥不在，以后微仪就是你的。你怎么连这都想不明白？帮自己家公司，有什么不好的？”
微斯笑出声：“您凭什么觉得，我想要微仪这个烂摊子？”
“你也别眼光太高，看了人家大公司，就瞧不上微仪。”
“不是眼光高，是别人公司，确实不如自己公司。”微斯临走前，还是对他说：“如果您真的关心过我，拿查林晋茂的功夫，稍微查一下我工作的公司。就会知道，我就是履客的老板。”
“这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微辛侃有些反应不过来，忙点开手机上天眼查。
微斯再也没有回头：“是啊，我怎么可能，可我偏偏就是。” 晚风已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