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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斯虽然人在H市，也只管履客的事，但是每周五下午，都会跟怀哲联系一次。
“风琴总部要来人接管了。”怀哲告诉她：“估计要动资金了。”
“有他的消息吗？”
“没有秦总的。”怀哲说：“我和风琴的人，打听了下，二次审理，就在这个月了。只是他们说，可能还会往后拖。”
“这很正常，拖到公众遗忘这件事，最好是媒体都忘记……然后找些关系，判得轻一些，花些钱保外就医或者直接假释。”微斯心里沉甸甸的，叮嘱怀哲：“既然这样，你找点借口，拖着他们。我最晚下周就过去。”
周六，微斯照旧去颜朗那里上课，等到下课时，请他给自己开一张假条。
颜朗抽了一只白色的钢笔，单手脱了钢笔笔帽，一边写编了个不存在的事项一边问：“你觉得不觉得自己，有点嚣张？”
“说实话，我挺爱上课的。”微斯唉声叹气，心情不佳：“回来还要找您补课的。”
“补课倒也不必。”颜朗把假条给她：“给你写了一个月的，我刚好也想出去玩一阵。”
微斯接过来一看，颜朗请假事项，写的是跟导师游学：“……是我请假，您怎么还跟着请的？”
“我发现，你现在是一点也不把我当导师了，知道什么叫尊师吗？”颜朗撵她：“废话怎么这么多？到点了赶紧走人，不走等着我请你吃饭呢？”
一听到吃饭，微斯收了假条，立即脚底抹油。
从颜朗家里出来，微斯先去研究所，把假条交给刘白。
刘白一看时间：“你这再回来，又是期末了。”
“顺利的话，应该用不了这么久。”微斯含糊地说：“到时候还得管你们借笔记。”
简单地收拾了下东西，第二天清晨赶着最早的高铁车次。
等到了A市，发现魏千行亲自在高铁站接她。
微斯笑他：“公司没司机吗？”
“微总第一次来嘛。”魏千行把她的行李放到后车厢：“可把你盼来了，自然得亲自来接。”
“你也不要对我太有信心，风腾一向不喜欢和别人一起做生意。”微斯知道他在烦什么事，揉了揉太阳穴：“这事我也想了，也不知道什么样的条件，对方才能看得上。”
“其实我们和风腾利益也不冲突，SW平台没有国产游戏，风腾也不打算自己研发，他们就做代理。只是风腾和SW有排它合同，他们合作了，我们就不能单独和SW合作。”
“风腾和SW合作，是因为他们喜欢一家独大，倒也不是多么瞧得上。”微斯叹气：“这是容不下秋水星河，也就不打算放任履客，继续发展下去了。”
“其实我们移植，他们还能多赚一笔的。”
“可风腾最不缺钱。”微斯看了看备忘录：“这些我能想得到，你也早想到了，只是你还对我有期望。你期待值也别放得太高，这事不好办的……要不帮我往后面约吧，我再想想看。”
“倒也不用单独和对方约。”魏千行说：“过两天是游戏行业年会，今年就在A市办，风腾承办的。秋水星河有金手指奖的提名，到时候过去参加，都能见到的。”
“这样也行，先探探对方态度。”微斯考虑了下：“到时候一起过去看看吧。”
她也没去住上次的公寓，只是在履客公司附近，找了个酒店入住了。
魏千行等微斯放了东西，带她去履客A市分公司看了看。微斯第一次来，也见了几个高管。
正打算开个小会议时，怀哲打电话过来，说风琴总部的人来了。
微斯嗯了一声，和魏千行打了声招呼，开了一辆公司的车，就先赶过去了。
她上一次来红磨，还是和杨文清一起，来谈游戏投资的。那个时候，也不是没想过秦仲会投资，却想不到，秦仲会为了这个游戏，创建一个游戏公司。
履客，履行的人。可以理解为筑梦者，也是实践者。
当然微斯当时想不到的事情，远不止这一件，她想不到自己会和秦仲结婚，还会成为履客公司的老板。
其实他走了这小半年，微斯有时候会怀疑，秦仲有没有可能，只是她的一个梦境。
她做这样一个梦，也不算美妙得过分。梦境里只是有一个渡日月，穿山水而来的人，在平淡的生活里掀起波澜，将她拉入这滚滚红尘。
微斯停了车，也不再胡思乱想。走进红磨所在的办公楼里，就看见怀哲正在大厅等她。
怀哲见到微斯，立即提醒她：“你先有个准备，来的人有些不好对付，是秦总的母亲。”
“看来风琴的情况，远不像报道写的那样影响不大。”微斯对怀哲说：“你也很会给他们制造麻烦嘛……逼得她这亲自来提资金了。”
怀哲被微斯夸奖，却高兴不起来，情绪低落：“她毕竟是秦总的母亲，我拦不住了。资金提走，红磨……就要从国内退市了。”
“退市没什么，只要他能回来就好。”微斯面色不变：“带我去见她吧。”
“她……”怀哲提醒她：“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她的气场还是比较强的。”
微斯跟怀哲出了电梯，两个人就不说话了。
怀哲带着她直接去秦仲原来的办公室，敲了敲门，门从里面打开了。
微斯看着坐在办公桌后的那个人。她穿米色西服，剪着利落的短发，明明年近六旬，却保养得宜。如果微斯第一次见到她，应该是猜不到她真实年龄的。
她正在看清算单，遥控开了门，见到怀哲和微斯，很不愉快：“谁让你带人来的？”
怀哲不卑不亢道：“她是秦总的妻子，红磨要退市，总要告知她一声。”
听到怀哲这么说，她的目光落在微斯身上，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一遍。
微斯看着她，也不知道该叫什么，于是先自我介绍：“您好，我叫微斯。”
等了片刻，才等到对方说：“进来吧。”
微斯进去了，怀哲帮两个人关了门。
“怎么称呼您？”
“我的中文名字叫安德兰。”她说，然后问微斯：“你和秦仲，已经登记结婚了？”
“是。”
“什么时候的事？”
“之前的事。”
“他没跟我们说过。”安德兰说：“没有办过婚礼，我们这边也不会承认你的。”
“这也没关系。”
安德兰一直打量微斯，看她漆黑明澈的双眸，突然笑起来，“你有点像一个人。”
微斯还以为她也认识章岚岚，随即又反应过来，她说的应该是Whitney。
安德兰看着她的脖颈：“你很像她，倒也不是长相，而是感觉。”
“这很像是夸奖。”微斯说：“谢谢。”
安德兰耸耸肩：“这也可以不在乎吗？他和你结婚，不意味着他爱你，也可能是拿你当别人的替代品。”
“结婚是我和他的事。”微斯说：“我既然选择和他结婚，就不会这样去揣度他。”
安德兰轻笑了声：“年轻女孩看见他，都跟你一个想法。你们都不怎么了解他，不理解他是什么样的怪人。”
微斯没心情听她讲这些，直截了当地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安德兰拿过旁边的瓶装依云喝了一点，慢条斯理地说：“这是我们家的事。”
微斯也不恼，她看着对方：“你们既然在风琴和秦政之间，选择了风琴，为什么现在又来反悔？”
“我们从来都没有说过，只要哪一样的。”安德兰突然觉得有意思起来，她重新审视微斯：“难怪他要跟你结婚，你和他还真是一样的天真。”
“遵守规则和契约，有什么不对吗？”
“规则和契约，都是拿来束缚弱者的。”
“世上的罪恶，差不多总是由愚昧无知造成的。”微斯说：“而最大的愚昧就是，自认为什么都知道，于是乎就认为有权杀人；自认是强者，就认为有权欺凌弱者。”
“阿尔贝•加缪，47岁就死了。”安德兰虽然是笑着的，可话却显得阴森：“少读些这种书，我认识喜欢他的人，都不怎么长命。”
“是个人都会有死亡的时候。”微斯也不恼，直接问她，“所以你不会放弃秦政，会一直想办法，把案件审理过程拖下去了？”
“你没有她有教养。”安德兰转移话题道：“她不会这样跟长辈说话。”
“有没有教养，又怎么样呢？她那么好，还不是被骗婚，被家暴了好些年。”微斯心凉了一半，也没有耐心了：“安女士，红磨的资金，您这样的态度，是拿不走的。”
安德兰挑眉：“你以为就门口那个人的小动作，小花招，就能让我们拿不到钱了？”
“您也许能拿到，只不过时间会很久。”微斯嘴角抿出一个浅浅的笑：“您都自己来了，可见这笔资金确实很重要。不过既然您不打算遵守您和秦仲的约定，那么我也就只能这么做了。”
“你能干什么？”
“也干不了什么，只是红磨在我们的公证过的结婚协议里，属于夫妻共有财产。我会立即申请财产保全，先冻结这笔回拢的资金。虽然，申请冻结的担保金会很高……”微斯故意顿了下，又轻松地说：“可我也刚好，交得起这笔保证金。”
安德兰眯着眼睛，透过半圆形的眼镜看她，目光冷得像冰刀。
“那边官司拖多久。”微斯继续说：“我也可以拖多久，反正秦仲也回不来。”
“不打扰您了。”说完，她不再看安德兰，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怀哲一直在门口等着，见她出来了，松了口气。
“他之前做的那些材料都在吧。”微斯和他说：“不能让他们把红磨的钱转走。”
“在的，但不在这里。之前他办公室的文件，我都搬到他住的地方了。”怀哲小声和微斯说，又留恋地看着红磨：“如果申请冻结的话，这里……”
“没事。既然风琴的人已经接手了，壳子给他们也行，你也收拾一下，跟我先去履客吧。”
微斯跟着怀哲去他办公室，收拾东西，突然好奇：“你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他工作的？”
“秦总还在PQQ的时候。”怀哲拿了个箱子，装个人物品：“当时我父亲查出肺癌，手术费家里负担不起。我又刚进投行，工作压力特别大……说出来也挺不好意思的，当时差点跳楼。真的就差一点了，结果秦总当时也在那里，我以为他也是想跳楼，两个人就聊了聊。”
微斯想想那个画面，有些想笑，却笑不出来：“投行确实压力很大。”
“一入投行深似海嘛。”
两个人聊了一小会，才注意到安德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
“都是个人物品。”微斯说：“您不放心，可以检查。”
安德兰打断她：“我们聊聊。”
“不聊了，我和他一样天真，就容易被绕进去。”微斯拒绝她，又状若无意地问：“听说这个月，会二次庭审？”
和怀哲离开的时候，怀哲有些担心：“把她逼急了，会不会出事？”
“这里是国内，她不能对我怎么样。”微斯说：“不逼她，她会拿骗秦仲那套来骗我，拿红磨的资金周转风琴的缺口，然后再把秦政捞出来。”
回到和秦仲短暂住过的地方，大半年没来，这里倒也不算脏，只是客厅和书房都堆放着很多资料。
“辛苦你了。”
“都是一点点移过来的。”怀哲告诉微斯，又去客厅拿了一个纸袋子：“秦总上一次来A市，把这些都做了赠予公证。这个房子现在算是你的个人财产，资料放这里，很合适。”
“把资金资料拿上，明天早上就去申请保全，反正现在已经设置了提单，也转不走钱。”微斯和他说，想了想有些关于资金的细节不大明白：“我再去跟法务打个电话。”
她走到卧室打电话，怀哲没有把东西放到卧室，里面和上次微斯来的时候没有什么变化。
甚至连床品还是上次在的时候，那套深灰色的。
打完电话，微斯有些累地躺在床上。就有些抑制不住地想他。
躺着小睡了会，梦见了山林泉水跌宕的起伏，深邃而隽永的静止，蓝桥荡漾的海与直到黎明的夜幕。
微斯伸手抹去泪，觉得这样的梦感，像极了一个词，叫“一生悬命”。
能感知到的暧昧和遥远，无路可退，也知道会为此，拼尽全力。 晚风已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