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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斯拿臭流氓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她又把秦仲拉黑了。
昨晚三个人饭局的尴尬还没有彻底消弭,更尴尬的是,微斯第二天还要去颜朗那里。她背着新买的书包,一路上都在想颜朗会怎么说。
颜朗果然没有放过她,话里话外,都带着调侃的意味:“这个月要扣津贴。”
“随便您。”
“可能会扣到不够给男朋友买衣服。”
“那您扣完了也没事。”见还是绕不开这事,微斯决定和他解释一下:“不是男朋友,只是个以前认识的朋友。”
“老朋友见面,会在街上拥吻吗?”
“您眼神真好。”
“不是眼神好,是醋味太大了。”颜朗啧了一声:“满条街都是,想闻不见都难。”
见微斯不理他,颜朗又说:“你挑的那件衣服还不错。”
“那是上次把他衣服弄脏了,赔他的。”
“怎么弄脏的?”颜朗很感兴趣:“是不是靠人家身上哭了?”
微斯反击:“颜老师好像很有经验?”
“我得提醒下你。”颜朗收起调侃的神色,正色道:“不管是老朋友,还是男朋友,我们做的这个事情,都要严格保密。”
微斯觉得颜朗脑子又间歇性的宕机了,他们做的项目是网络数据侵害产业链的追踪,里面经常就是被偷拍、被胁迫的内容,这要怎么拿去跟别人说。
难道要跟谁聊天:“你会看什么网站?哦,这个我知道,我刚好在研究?”
“会打网球吗?”颜朗问的是微斯,话里却指代不明:“他看着身材不错,什么时候约出来,我可以教你们打球。”
“我说。”微斯烦了,她看着颜朗:“差不多得了吧,您不会把自己定位成体育老师了吧?”
“不瞒你说,我还真挺想当的,可惜研究所没有体育课。”
“实不相瞒,我也早就怀疑你去学校打球,就是在混时间。”
“知道太多的人,很危险。”
“还是干活吧,体育老师。”
废话终于结束,两个人查看着数据最终的处理情况,然后讨论要怎么建模。微斯没有做过复合型数据模型,颜朗拿了几本专业书给她。
今天结束的时候,颜朗对微斯说:“下周一跟我外出,要去一趟A市。”
“下周一,明天吗?”微斯有些意外,没有立即答应。
“是吧,周二在B大有个学术交流会,要去三天。”颜朗看了看日历:“你本科是在A大读的,应该很久没有回去看过了吧。”
微斯有些想拒绝,但想想也没有什么可回避的。
“那就明天上午十点的飞机吧。”颜朗说着就去买票:“八点左右,我去研究所接你。”
因为要请假,颜朗还写了一张假条给她。微斯回去先把颜朗假条交给了同班的刘白,简单的收拾了一些衣物、日常用品。
安十三发消息给她:“你下周有时间吗?”
微斯直接回他:“以后跟履客有关的事情不要跟我说,也不要把我的事情透露给他们。”
想了想,又发一句:“不然别怪我删除好友。”
安十三委屈:“……小姐姐有话好好说,好端端的吓我做什么。”
微斯没再回他。
飞机抵达A市,微斯跟颜朗一起走出机场大厅的时候,顿生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把每个城市的名字一遮,这个城市和别的城市也没有什么区别。
也许是没有家的概念后,就不会有故乡的感觉了。不管再到哪个地方,都觉得差不多。
B校早有人等着接机,先把两个人送到了安排的酒店,办理入住。
来接他们的老师姓刘,也是交流会的工作人员,热络的给两个人安排行程:“辛苦啦,咱们先去酒店休息下,下午请另一个老师,带你们参观参观B大。”
“谢谢,倒是没什么时间。”颜朗回绝了:“我们下午还要讨论下PPT内容。”
刘老师闻言露出赞赏的神色:“也是,那我就不打扰了。”
微斯和颜朗到酒店办理了入住,中午也在酒店吃的自助。
“下午你自由活动吧。”
两个人吃完饭,颜朗对微斯说。
“不是要讨论PPT吗?”微斯问他:“您这次讲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颜朗撵她:“我自己弄,你该去哪儿去哪儿,回家也行。”
微斯也没有和颜朗多说什么,吃完饭回去休息了下,呆在酒店里也无事,于是出门在B大的校园里逛了逛,B大和A大离得很近,微斯以前也来过这里。
回到A市之后,微斯遇见的第一个熟人是本科的同学,保研B大的路峰,两个人打了个招呼。
学术交流从周二开到周五,前两天都是特邀的教授在讲,一般一位教授是两个小时。最后一天是各高校的在读硕博学生的汇报,老师们会点评,一次汇报是四十分钟。
颜朗排在第二天的最后一位,微斯看着行程单上没有他的讲题,好奇的问:“您要讲什么?”
“随便讲讲。”颜朗说:“前面两位都喜欢拖堂,很可能到我就不用讲了。”
微斯一脸认真的给他出主意:“那也不必,您干脆到时候先问问题,然后罚大家看书就行,实在不行,您就找个同学,帮您读一读PPT。”
颜朗拿发的资料轻拍了下微斯的脑袋:“我看你是明年也不想上课了。”
“明年有课上吗?”微斯双眸立刻亮起来。
颜朗松了松自己领带:“明年再说吧。”
A市本地高校也有很多来听课的学生,但是他们都是选择性的听一两场。微斯这种跟着导师参加的,就不能选择性的听课。于是一天下来,连微斯这种热爱学习的人,都感觉头昏脑涨,实在是没有什么脱离书本理论的新东西。
虽然颜朗好像没教过她什么,但是微斯在听不同老师讲课的时候,敏感的就发现了不同。同一个知识模块,在把颜朗给的不同版本书里内容梳理完后,她自己就能慢慢的在实践中,理解的更深入一点。理解的深了,再听这种基本理论课,怎一个枯燥了得。
微斯不得不承认,颜朗一节正式课都没上过,可自己的专业水准,就是被他拔高了。
第二天最后一场,主讲人是颜朗,直到他上台,微斯才看到他的主讲内容:《基于数据挖掘的科技情报采集分析平台设计与实现》。
虽然是最后一场,可人却特别多。
微斯第一次听颜朗讲课,发现他其实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颜朗能把整个流程的实现原理,讲的深入浅出。也擅长结合时事举例说明,让听众很容易理解,却也没有略过核心细节,前排的老师们都时常要记一下笔记。
问答环节,全场两个话筒显得很不够用,递话筒的人满场跑。
微斯看着台上的颜朗,颜朗好像也在看她。她做了一个鼓掌的动作,颜朗嘴角不自觉往上翘。
结束后,还有很多学生找颜朗合影,老师找颜朗继续聊专业,微斯拿着他的东西在旁边等他。
颜朗也没让她久等,很快就结束了粉丝见面会,过来把自己东西拿了:“走吧,吃饭去。”
见微斯一路上都不说话,颜朗奇怪的问她:“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锯了嘴了?”
微斯乖巧的回答他:“我明年想上课。”
“研究所不是天天有课上吗?”
“不一样了。”微斯愁眉苦脸:“我这两天才发现,其他老师的课,我已经听不下去了。”
“你这才听了几个老师。”颜朗又忍不住拿资料拍她脑袋:“别讹我。”
最后一天都是学生汇报,不论深度,微斯觉得比教授们讲的要有意思一些。
只是上午最后一个汇报,内容是《实证数据同化案例方法在医疗场景应用分析》,议程上写汇报人是A大的董清琉,结果走上报告席位的人,居然是微汿。
时隔两年,微斯听着他讲自己的本科专业,油然而生一种复杂感。他们的人生有很多巧合,比如同一天出生,没有血缘关系却一起生活了很多年……再比如,微斯读研时换了专业,微汿也是。
她很认真的去听微汿讲了什么。是这次交流会,除了颜朗讲课外,听的最认真的一场。
明明聚精会神的在听,可不知为什么,总是会想到以前。
最早见到微汿,他帮她找旧书包,微斯把自己最喜欢的玻璃珠子送给他;后来她以为他生病了,在他房间门口放过自己的牛奶,他回送一盒冰淇淋;生日宴的隐形人,也悄悄地收到了随声听。
他还送过自己演出服上的胸花,让她不要去摘那朵月季。
……
若说改变,也说不上后来到底是哪里变了。微汿好像一直讨厌她,又默默做一些弥补的事。也许是到青春期这个人生节点,就和童年彻底划清了界限。
他们总是在争执着什么,每一次都闹得不大愉快。
微斯读杂书时,看到过一个观点:人心里的成见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有很多企图去改变别人看法的人,自始至终不愿去相信这座山的存在。
她和作者有完全相反的意见,看这本书的时候年纪还很小,却已明白,别人的成见是很好理解的,比如一个套着塑料袋的垃圾桶,还是会被嫌脏。
不过两个人争吵的内容,早就变得不再有意义。时间总是会把记忆里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淡化掉,加一个名为回忆的滤镜,美化每个人的过去。
微斯想的出神,神色恍惚的看着台上的微汿。隔得不算近,却觉得他现在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沉稳得体,自信睿智,令人无法在他身上联想叛逆期这个词。
“各位老师有问题吗?”微汿说着,微斯坐在那里看着他,微汿突然叫她:“请问这位同学有什么问题吗?”
负责递话筒的同学跑过来,把话题递给微斯,微斯呆滞了一下,还是接了。
颜朗和她并不坐在一起,见微汿指着微斯的方向,转头去看,就见到微斯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他又打量了下台上的微汿。
微斯反应了三秒,问了个很简单的问题。微汿回答的特别详细,微斯说了一句谢谢就坐下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微斯总是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颜朗这次手上没拿资料,差点拿勺子敲她。
“又见鬼了?”
“这倒也没有。”
微斯端着餐盘,上面只拿了一个一花卷,一些水果和一碗清汤,和颜朗的丰盛形成鲜明对比。
心不在焉的吃了两口水果,微汿果然端着一个餐盘过来了。
微斯在心里感慨,该来的,真是一个也逃不掉。
颜朗又露出那种玩味的笑来,他从桌上又拿了一双新筷子,从自己盘子里夹了一块白切鸡,放到微斯餐盘里空的地方。
“这个还行,你尝尝。”
微斯在心里骂他看热闹不嫌事大。想到明年的课,无奈的白了他一眼,有气无力的说:“谢谢。”
“微斯。”微汿坐在她旁边,又叫了一声颜朗:“颜老师。”
颜朗想了想:“你叫微汿是吧?”
“是。”微汿回答他,眼神却一直看微斯。
他又问微斯:“不介绍一下吗?”
微斯在戳那只花卷,显得有气无力的给颜朗划了个重点:“他是我哥。”
“哥哥学数据分析,妹妹学数据挖掘。”颜朗笑了:“你们爸妈还就该再生一个学数据建模。”
微斯居然想了想微泽是学什么的。
也许是颜朗觉得不算热闹了,倒是没有再作什么妖,吃完饭他先回酒店休息了,留微斯和微汿两人自己说话。
见到了微汿,微斯倒也没有一开始那种不安感了,又去取了一些食物。
微汿看着她:“你怎么比以前还瘦。”
“吃得少你也瘦。”微斯回答,却跳过了这个话题:“转专业还适应吗?”
“一开始不行,后来就好了。”
等微斯又吃了一些,两个人走出食堂,微斯在想自己要给微汿一个什么样的解释。
“为什么不考A大了?”微汿语气平淡:“不是很喜欢吗?”
“喜欢是喜欢。”微斯坦诚的说:“不过我想换个地方。”
“失踪了这么久,结果去考了个研……这还挺像你会干的事的。”
“这有什么不好的。”微斯笑了:“比起工作,我可喜欢读书了。有机会你来H市,我带你去逛逛。”
“这口气好像你就是H市人一样。”微汿笑了:“那你来A市,我是不是也要尽一下地主之谊?”
“那也没有必要。”微斯抿嘴笑了:“说起来在A大,我还是你学姐呢。”
“你是不是不打算回去了。”
微汿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这还用问吗?”
“我也不想回去,哪都不想,谁也不想见,顾远山叫我去改名字,我都懒得搭理他。”
“可以拉黑的。”微斯分享经验:“一劳永逸,缺点就是对方号多的话,就得多拉黑几次。”
“拉黑了,拉黑了不少呢。”微汿笑出了声。
两个人难得有这样能聊到一起的时候。
“我要改跟我妈姓了。”微汿把自己家里的事情讲给她听:“只是有些麻烦,成年了不好改名,改名后也有一堆事,不过我的申请已经通过了。”
“这也不错。”微斯也知道一点微汿母亲的事情:“阿姨现在还好吗?”
“还好。”微汿说:“我经常会去看看她,其他都挺好的,只是她总把我当成一个很小的孩子……我不在的时候,还喜欢抱个枕头。”
微汿送她到酒店楼下,轻轻的拉住微斯的手,倒也没使什么力气,只是舍不得放开。
微斯转头看他:“怎么了?”
微汿下意识的抿了下唇,还是鼓起勇气和她说了一句:“对不起。”
“没关系。”微斯抬头与他对视:“哥哥,什么事都不必放在心上的。”
“其实这都怪我,如果我早点一点……”微汿想到这个,就恨不得扇过去的自己一个耳光:“如果我早点有勇气把这一切都讲出来,你就不会……”
在这件事上,微斯其实不怪他。
人世间,敏感的人容易体谅到他人的痛苦,会洞穿对方的难处,无法无动于衷,会牺牲,也会在事情发生前,就提前自我创造了痛苦。而共情能力弱的人与之相反,可以自私又光明地幸福着。
这显得很不公平,可也没什么错。成长环境给每个人留下了不一样的烙印,也很难说什么烙印好,什么烙印差。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微斯安慰他:“其实我过得挺好的,现在特别轻松,你不也觉得轻松吗?”
“轻松是一方面。”微汿看着她,眼睛里有藏不住的东西,衬的那双浅色的眸子像一颗琉璃珠子:“微斯,可我总是会想你……我做过这么多的错事,却没有一个可以补偿你的机会。”
“我不需要别人补偿的。”
微斯站上一节台阶,和微汿的视线平行:“过去的事情,就到这里吧,不必再提了。”
微汿还是无法像她这样,轻易的就放下。
微斯又要离开,微汿的喉结上下动了下,还是问了出来:“微斯,我知道我是不配说喜欢你的,我爸为了我,让你从小就吃了那么多的苦……可我就是想知道,如果没有他们的那些荒唐事情,你会……”
他顿了顿:“会喜欢我吗?”
微斯有一瞬的失神,她没想过微汿会这么说。对于这个问题,言语上的回答,总是显得虚假。
她眨眨眼睛,像极一个调皮的女生和男朋友在玩闹那样,往前一倒,微汿慌乱的接住她。
这是微斯的回答。
微斯靠在他身上,语气温柔:“微汿,不要活在如果里,该放下的就放下吧。”
微汿紧紧抱着她,半晌后冒出一句来:“微斯,可我每次想到,都觉得难受,你不应该拥有那样一个童年的,我们也不会……”
“哪有什么应该和不应该啊。”微斯的声音低下去,伸手去擦微汿的眼泪:“过去的不必再提了,我都已经忘记了,你也可以放下的。”
微汿哽咽着,什么也没说。
“微汿,你以前是学物理的,应该知道和万有引力宇宙对立的平行宇宙理论吧。”微斯想到了一个可以安慰微汿的方法:“那里说不定,也会有我们,你如果实在觉得难受,就去相信存在另一个平行的时空吧。那个世界的我们都过的挺好的……所以在这个世界,就别总为难自己了。”
微斯回到酒店房间的时候,掀开一角窗帘往外看,看到微汿仍然站在那里。拉好窗帘,躺在床上也睡不着。
微斯能理解微汿的痛苦,却帮不了他,这种战争,注定只能由他自己单枪匹马的面对。
了却关于微家最后一桩事,微斯短暂的A市之行,回程时心情轻松不少。 晚风已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