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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一夜没睡的原因，冥灵第二天的脸色不是特别好，他等温决离开之后，拿出了之前在北海海岸救下的那女子的记忆。
反正已经知道了不少以前的事情了，对冥灵来说，这打击已经够大了，也不差这么一点。
于是，冥灵深呼一口气，开启了。
让他吃惊的是，他在那女子的记忆里看到了一个熟人——大椿。
之前大椿仙逝，进入轮回，离开之前，她似乎有很多话没有能说出口，如今，冥灵感觉，那些事情要呼之欲出了。
前世冥灵仙逝之后，大椿受他之托，凝聚他的记忆，大椿悄悄做了，只是冥灵还希望她将这份记忆藏起来，大椿有些头疼，毕竟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本就不容易藏。
冥灵在那记忆中，还看见了之前在鸾鸟山见到的那个男人，
他看记忆的时候，一开头就懂了，之前他救下的那个女子，前世，也可能是不知道前几世时，是大椿丈夫纳的小妾。
真是阴差阳错，他救了她。
在记忆之中，大椿有孕诞下生离，却隐约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便将一颗法珠放到了刚出生的生离的身体里。
这个视角是小妾的视角，说明，小妾知道了大椿不是凡人。
这是其次，冥灵看到那法珠的时候，总觉得无比熟悉，然后脱口而出：“记忆凝珠。”
没错，是他的记忆，在生离的身体里。
冥灵知道，如果将记忆凝珠放到其他人体内，虽然对那人没什么影响，但是如果要重新取出来，必须要将那人致死，也就是说，如果冥灵想要知道全部，就必须要杀了生离。
他怎么可能这么做。
大椿做的这件事，正是如了前世冥灵的愿，断了今生冥灵的念想。
之后是那小妾四处谣传大椿是妖怪，说要除掉她，周遭的民众也本就是无知迷信的凡人，所以他们请来了一个道士，那个道士也有两把刷子，他不知道从哪儿学来了抗衡神仙的术法，竟将大椿重伤，大椿的丈夫为了救她，被村民穿心而死，大椿拼尽全力将他们带到了鸾鸟山，然后将自己的一半灵魂给了丈夫，让丈夫起死回生，不入轮回，大椿为的就是等她仙逝之后，有人照顾他们的孩子。
大椿也将小妾带来了，她本是希望能用自己的离开，换小妾留下来好好照顾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却万万没想到，这女子在大椿离开之后，立刻离开了鸾鸟山，她才不愿意和两个不人不鬼不妖不仙的人住在一起呢。
他们其实都是可以随时离开鸾鸟山的，这也是大椿给他们的选择，小妾早早走了，生离小时候走不了，而那个男人呢，到底是心存恨意还是爱意，亦或者只是带着一丝希望，于是留了下来，想要在鸾鸟山等大椿回去？
至于之后小妾怎么样了，冥灵也没兴趣知道。
这一切，大椿都只有担心却无能为力，所以之前她才会来拜托冥灵照顾她的孩子，毕竟她和冥灵比较熟悉。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时间不同，很多时候便会导致很多误会和怨恨，所以才会有了‘人仙殊途’的话。
大椿到死都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是更爱她还是更恨她，毕竟爱情这种东西模糊不定，再轰轰烈烈的爱情，最后也会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变成别的东西。
尤其是，神仙。
神仙本就是要活千千万万年的，凡人百年都熬不过情变，更何况是神仙，时间长了，新鲜感就没有了，能相处到老的，又能有多少。
这自古以来神仙被颂扬的爱情，要么是薄命情深，要么是开头轰轰烈烈，结尾无人所知。
所以大部分神仙喜欢修行无情道，闭了七情六欲，这人生虽然不会有多大的情感变化，但是至少，不会受感情所困。
冥灵看多了这些，所以他也从来不认为秋暮会对自己情深到何种地步，千年可以，那万年呢？不对，秋暮可能根本都活不到万年。
既然他无法得知准确的未来，那就逃避吧。
这世间没有谁可以从始至终都不老不死，神仙也不例外，只是大限的时间不稳定罢了，所以那些神仙，总归会在自己有限的时间里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冥灵不行，他脱离了时间的掌控，他在无休无止中活着，他有不间断的时间去完成自己未完成的事情，哪怕世界毁灭，他也依然会存在。
他被冠上了不死的标签，在自己无休无止的时间里却不愿意修行无情道，因为至少对他来说，他始终相信，他总会找到自己的归宿，然后完成自己的人生。
像大椿那种鲜活的人生，冥灵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感受过。
大椿遗憾而终，她犯了错，重生了凡人，瞒报子嗣，冥府肯定不会给她好的轮回，大约来生就是畜生之类的吧。
冥灵一直不太理解，为什么冥府要让人今生去赎前世的罪孽，世人从来都说今生事今生毕，但是从未见过谁是真的做完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然后无憾而终的，那些说无憾的，其实都只是分清楚主次，那些不太重要未完成的事情，也就作罢了而已。
在冥灵眼里，大椿犯的错其实不算错，她只是在努力生活而已。
冥灵羡慕大椿那种明明知道自己的结局，却还努力过好今生的模样。
看完记忆后，冥灵挥手挥散了它，这记忆不是特别重要，最多只是告诉他，他前世的记忆都在生离身体里，而他无法取出，仅此而已。
至于那些他看到记忆后的想法，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冥灵知道他若是抓着秋暮不放，对他们俩都没什么好处，但是他就是不愿意松手，如果没办法做决定，那就以后再说吧。
依旧逃避。
“叩叩叩。”
“谁？”
“是我，生离。”
“进。”
冥灵看着给他端来饭食的生离，问：“修炼得怎么样了？”
“殿下，别一见到我就问我功课。”生离嘟哝着嘴，买了个乖，“昨日殿下回来，状态就不对，我没敢来打扰，想着今日来看看，陪着殿下说说话也好。”
冥灵摆摆手，道：“不是什么大事，你专心修炼就好，外面的那些杂碎的事情，我来收拾。”如今他是真的把生离当自己养的小孩子在培养，他自己的那些事情，他并不想让生离知道，毕竟似乎也牵扯到了前世和大椿。
生离年纪小，冥灵不愿意他涉世。
小小年纪的，事情那么多做什么，乖乖待在冥灵的羽翼下就好了。
用过饭后，冥灵又出门了，他准备去看看摇光。
毕竟之前丢下摇光，冥灵始终觉得对不住。
冥灵还没踏进摇光府，就听到了摇光大吼大闹的声音：“我的鸡腿呢！我要吃肉！我不要吃素！”
冥灵叹了口气，心道：看来，不严重，还能闹腾。
一进去，他就看到了跪成一排排的婢女，婢女答摇光的话：“星君，你刚从贼窝回来，身体太虚了，帝君说了，吃素几日慢慢调养。”
“我没事，那些兔子根本就没把我怎么样，我要吃肉！啊啊啊！我要吃肉我不管我要吃肉！”摇光整个人就是泼皮耍赖，嗯……就差没有在地上打滚了。
冥灵过去唤了他一声：“摇光。”
冥灵说话是很有分量的，摇光一下子就不闹了，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冥灵殿下？”摇光愣了一下，然后高兴起来，跑过去拉住冥灵的手，道，“听闻帝君说，是殿下将我救出来的，昨日太累，没能登门道谢，今日反倒是殿下先来看我了。”
“本是我对不住你，之前南市的事情竟让你一个人回来，这才让兔妖有了空子。”
一提起南市的事情，摇光就想到了之前秋暮慌里慌张抱冥灵离开的场面，然后就开始尴尬，他其实很想问冥灵他和秋暮的关系，但是那毕竟是别人的私密之事，他本就不好多问，还是别多嘴了。
“总之，殿下不必过多责备自己，说起来，我到了兔窝之后，还偶然发现了点事呢。”说着，摇光就把冥灵拉进了屋，他关门之后，外面的婢女也就解脱了，不用再伺候这个小少爷吃饭了。
摇光刚关上门，门外的婢女就讨论起来了——
“终于有人来了，破军星君也真是闹腾，难怪下人换了一拨又一拨。”
“平时也没见冥灵殿下来过，怎么现在看着像是说悄悄话的好朋友似的？”
“不知道啊，冥灵殿下从来不管闲事的，也不知道怎么跟破军星君这种小屁孩脾气的交流上了。”
“说什么呢？”管事的突然来了，一脚就把那说话的婢女踹倒了，还掌掴了另一个说闲话的婢女，“你们想什么呢，那上头的可是星君和神明，你们是什么东西，下仙刚爬上来的，最低阶品都占不到，妄议上头的人，命不想要了？”
婢女连连磕头：“奴婢知错！”
管事的哼了一声：“平时你们议论议论哪路神仙，我也不会管，但是往后注意了，别得罪不该得罪的，这幸好没被听见，要是被知道了，整个院子的下人都得跟着遭殃。”
“是是是！” 楚之南有冥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