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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截了杨虎城,抓了韩复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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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羁押杨虎城

  “七七”事变之后,被撤职赴欧美考察的杨虎城,多次致电宋子文,要求回国参战,请其代为斡旋。戴笠从上海撤退绕道香港赴南昌晋见蒋介石时,得到的秘密指令就是做好拘捕和看押杨虎城的准备。

  戴笠当即传电江西站正副站长王立生与谢厥成:

  “不久将有某要人来南昌居住,诸兄速觅租房屋一幢,以环境幽静之独立住宅为宜。房租多寡勿计,并盼妥予布置。”

  戴笠从安庆赶到武汉后,即令特务队长李家杰,在特务队中挑选便衣警卫20名,经戴笠亲自点名传见后,由李家杰带领先赴南昌准备接应。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个“东风”能不能来,蒋介石与戴笠都捏着一把汗。

  万一杨虎城直接去了西安,对蒋介石来说,等于“放虎归山”。“兵谏”发生后,蒋介石一直认为张学良少不更事,都是受了杨虎城的蛊惑。若不是杨虎城的兵力远逊于东北军,或许用不着与张学良商量便已先期发难。如今张学良被软禁,杨虎城仅仅被撤职,携家眷赴欧美考察,这在蒋介石看来已经足够宽宏大量。偏偏杨虎城“不知深浅”,非要回国参加抗战,蒋介石岂能放过他!

  杨虎城虽被撤职,但继任陕西省政府主席兼陕西省保安司令的是其心腹下属孙蔚如,第十七路军被改编后,孙蔚如任第三十八军军长。在杨虎城抵达香港之前,原十七路军部属王炳南、王根僧、申明甫等人已先后到香港迎接。杨虎城准备先回西安安顿好家眷,视察一下旧部,再向蒋介石汇报考察欧美的情况。

  然而,有张学良的前车之鉴,一旦回到陕西,其旧部怎会同意他亲自去南昌向蒋介石汇报?

  因此,蒋介石最怕的,就是杨虎城直接回陕西。这不仅仅因为“兵谏之仇”未报,更在于杨虎城与共产党关系密切,其夫人谢葆真就是共产党人。尽管国共再度合作,联合抗战,但蒋介石从未放松过对共产党的警惕与遏制。

  11月26日上午九时,杨虎城偕夫人谢葆真、幼子杨拯中由法国马赛乘轮船抵达香港,住进九龙半岛酒店。

  随即,蒋介石的电报不期而至,嘱其南昌相见,并派戴笠迎接。

  紧接着,戴笠的电报衔尾而来,约其去长沙会合,然后一同前往南昌。

  29日,宋子文由上海抵达香港,在杨虎城往访后,迁寓半岛酒店,并与杨虎城长谈。次日上午,宋子文将一张当天飞往长沙的机票交给杨虎城。当时机票紧缺,一般人很难买到,十七路军旧部不放心杨虎城孤身一人前往长沙,经再三要求,宋子文才勉强又给了一张机票。

  30日,杨虎城一行人和前来迎接的十七路军旧部分为两路,一路由王炳南等人陪其眷属返回西安,一路由王根僧陪同杨虎城飞赴长沙。

  飞机于上午11时37分起飞,下午2时50分抵达长沙。不料在此等候一天的戴笠已返回武昌,留下一张便条,约杨虎城去武昌碰头。杨虎城只好在当天夜里乘坐湘鄂段粤汉车赴武汉,于次日下午抵达武昌车站。

  这一次,戴笠做了充分准备,率武汉行营与湖北省府人员百余人到车站隆重迎接,并安排杨虎城与王根僧下榻胭脂坪省政府招待所,盛情款待。

  第二天中午,戴笠陪杨虎城到汉口空军航空站,乘坐小型道格拉斯飞机飞往南昌。

  江西站事先租下的别墅位于南昌新住宅区二纬路一号,是原江西省长熊式辉的一幢花园洋房,环境幽静,室内装修豪华,优雅舒适,已雇下厨师与女佣各一人。一行人来到别墅后,戴笠对杨虎城说:

  “杨将军暂且在此小住,委员长很快会来南昌。”

  其时南京已经沦陷,亲自部署南京保卫战的蒋介石已返回武汉,根本未作赴南昌之想。戴笠只是想稳住杨虎城,以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让他逐渐接受从自由到被软禁、被囚禁的事实。

  杨虎城与王根僧上楼以后,戴笠问江西站副站长谢厥成:

  “知道他是谁吗?”

  谢厥成摇摇头。

  江西站站长王立生说:

  “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杨虎城吧?”

  这倒令戴笠略感诧异,故意反问:

  “何以见得?”

  “除他之外,还有谁能享受这种待遇?”

  戴笠冲王立生伸了一下大拇指,说:

  “你去检查一下他的行李。”

  王立生返回时,拿来一支从手提包里搜出的四寸左轮手枪,交给戴笠。

  “历史真是会重演的!”戴笠摆弄一下手枪,感慨地说,“去年在西安,我刚下飞机,就被杨虎城搜去一支左轮。今天虽不是完璧归赵,却也是支左轮,真是报应啊!”

  这些天,戴笠对杨虎城照顾得十分周到,伙食安排丰盛,并常与杨、王二人聊天说笑,还特地陪两人游览万寿宫、青云谱烈士墓等名胜。

  但一连多日,杨虎城询问蒋介石何时到南昌,戴笠均闪烁其词。这不能不让杨虎城心生疑窦。

  杨虎城心胸坦荡,认为值此国难当头,蒋介石已动员全民抗日,不至于阻止他参加抗战。还是在香港的时候,王炳南与王根僧便已发现酒店周围有便衣,出于对杨虎城安全的考虑,两人力劝杨虎城直接去西安。杨虎城坦陈:“我回来只为参加抗战,别无他求。宁可蒋负我,我不能负国家、民族,个人利害在所不计。”

  在武昌,尽管表面招待周到、热情,杨虎城走动自由,但王根僧发现,暗中一直有特务秘密监视,连杨虎城往访于右任亦如此。王根僧将情况密告杨虎城,杨虎城说:“我又不是回来做汉奸,中央不需要这样吧?”

  在南昌,李家杰挑选的20名便衣警卫在杨虎城到达之前便已安排在别墅内外,直至后来公开阻止杨虎城与王根僧出入,杨虎城才不得不相信已失去自由。不久,戴笠又奉命加派了一个宪兵连,负责别墅外围警卫。

  杨虎城被软禁后,原十七路军将领为安慰他的情绪,照顾他的生活,决定请谢葆真带小儿子杨拯中去南昌。谢葆真早有此意,于是在王根僧被释放后,谢葆真携儿子由西安飞抵汉口,乘船赴江西。

  戴笠也在考虑如何让杨虎城消愁解闷,适应被囚禁的生活,特地指定王蒲臣、谢厥成和谭良谱同他打麻将。

  王蒲臣在“八一三”淞沪抗战结束不久,被任命为忠义救国军总指挥部驻赣办事处上校主任,负责物资转运等工作,办事处就设在南昌。谢葆真到南昌后,王蒲臣觉得他们几人“照顾”女眷不方便,经请示戴笠,调来一名女特工蔡霞光。但谢葆真认为蔡霞光是来监视她的,很不高兴。

  当时王蒲臣的家眷也在南昌,谢葆真奉准可以到王蒲臣家走动。王蒲臣的三儿子王清临不到五岁,谢葆真一见到他就非常喜欢,要收他做义子。为了能使她安心,王蒲臣就答应了她。

  杨虎城夫妇在南昌的时间并不长,到1938年6月下旬马当失守,敌机日夜空袭南昌,李家杰奉戴笠之命,将杨虎城夫妇转移到长沙梓园,又经湖南桃源转移到贵州息烽。抗战后期曾转移到重庆中美合作所、贵阳麒麟洞等地关押。1949年9月,杨虎城夫妇在重庆松林坡被保密局杀害。

  蒋、戴秘密布局

  安排好对杨虎城的囚禁后,戴笠返回武汉向蒋介石汇报。听完汇报,蒋介石交代戴笠执行下一个任务:拘捕韩复榘,同时密切监视刘湘。

  韩复榘,山东省政府主席兼山东省保安司令,抗战爆发后任第三集团军总司令,后兼任第五战区副司令长官。

  刘湘,四川省政府主席兼四川省保安司令,抗战爆发后任第七战区司令长官兼第二十三集团军总司令。

  这两人之间有什么瓜葛?为何要监视和惩治这两人呢?

  韩复榘出身行伍,早年是冯玉祥的部下,在1929年蒋冯战争中叛冯投蒋,被任命为河南省政府主席,后任山东省政府主席。主鲁伊始,韩复榘便驱逐刘珍年部,拒绝中央军进驻山东,竭力排斥南京政府派任的官员,党政军财大权一把抓,统治山东近八年,一直将山东视为禁脔。

  在抵制南京政府的同时,韩复榘极力迎合日本人,主鲁之初即下令解散反日会,取缔反日宣传,以实际行动博得日本人的好感。但韩复榘做的是“鲁中王”的美梦,取悦日本人的同时,又与日本人打太极拳,委婉抵制日本人对山东的野心。

  在日军占领平、津,沿津浦线南下时,韩复榘就秘派代表,与日军华北派遣军总司令小矶国昭和津浦北段指挥官西尾寿造接洽,寻求妥协途径。但双方要求悬殊,韩复榘只想以某些妥协达到日军不犯鲁境之目的;而日军则要求韩复榘宣布山东独立,给日本人做傀儡。由于期待韩复榘转变态度,也担心逼紧了反而会促其抗战,因而津浦线北段的日军在短时间内没有打过黄河,以期待韩复榘的反水。

  韩复榘的第三集团军原属第六战区,考虑到韩复榘桀骜不驯,一般人难以指挥,中央统帅部特派冯玉祥为第六战区司令长官,一方面韩为其旧部,另一方面韩曾愧对冯玉祥,应该不至于违抗命令。但当宋哲元部从沧州一带作战败退,刘多荃、庞统勋等部接连溃退时,冯玉祥亲自到济南要韩复榘出兵增援,韩说:“出兵也不能挽救败局,不如等前方溃退的部队撤完后,山东的军队再开上去打。”

  指挥不动韩复榘,冯玉祥愤然返回南京。

  随后,山东地区划归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指挥。殊不料,韩复榘更没把李宗仁放在眼里。日军在12月中旬攻下南京后,遂与韩复榘摊牌。在韩氏不肯反水的情况下,日军于12月23日由青城、济阳间渡河,24日韩复榘自动放弃济南逃走,三天后日军进占济南。

  随后,韩复榘又一枪不放接连放弃泰安、大汶口。李宗仁在徐州得报后,严令韩复榘循津浦线节节抵抗,撤守兖州。同时发电责问韩为何放弃泰安,韩复电称:“何必挂羊头卖狗肉?南京已失,何况泰安!”

  韩复榘擅自撇开津浦路,避开兖州,直奔济宁,并令部队向鲁西南集结,以致津浦线正面大门洞开,日军沿津浦路长驱而下。李宗仁等怒不可遏。在军委会高级幕僚会上,李宗仁、白崇禧、何应钦、陈诚等一致主张严惩韩复榘。

  还是在济南危急时,韩复榘便将弹药、给养、医院、修械所及伤病人员、官佐眷属等所有后方机构,运送到河南漯河以西舞阳等县。

  韩复榘为何将后方机构直接运往河南?

  这与他曾驻军河南并主政河南不无关系。由于对河南情况比较熟悉,韩复榘认为豫西、陕南一带有回旋余地,退到那里是一盘可以走活的棋。

  陕南与四川毗连,寻找同盟军自然就想到了实力强大的刘湘。若能退守川蜀,与川军联手,自然可以保存实力。

  于是,在抗战初期,双方便互派代表,往返磋商,具体结合办法日臻成熟,大体有四点:

  一、韩、刘两部共同协作保川“抗日”;

  二、俟韩部撤至川鄂边区,即完全听命刘的指挥;

  三、阻止其他军队退扰四川(包括中央军);

  四、韩部军需饷械由四川协济。

  这四点基本内容,戴笠并不掌握,但军统电讯特工截获双方往来电报若干,只是不能完全破译。有一点可以确定,就是双方将联手盘踞四川,抵制其他一切势力入川。

  而南京政府已将战时陪都定于四川重庆,蒋介石及军事指挥机关暂留武汉,只是为节节抵抗日军。韩、刘秘密联合,这事非同小可,戴笠一边密报蒋介石,一边联系川军将领范绍增跟踪监视刘湘。

  范绍增是刘湘部下四个师长之一,由于不是刘的嫡系,刘湘在川军出川前的整军中,借机将范绍增的部队改编,免去其师长一职,升为副军长,但不准到职。范绍增从此被闲置,心里对刘湘充满怨恨,恨不得找机会出一口恶气。

  1937年冬刘湘胃病复发,到汉口就医,住在万国医院。戴笠在派特务秘密监视的同时,在刘湘的病房旁边开了一个房间,让范绍增每天去该房间内秘密监视刘湘的往来客人。这一监视果然大有斩获,很快就看到韩复榘的代表刘熙众以刘湘族侄的名义前往医院探视。

  尽管两人都很谨慎,当面没有多说,但随后范绍增通过旧部打探到,由于川军陆续出川、韩复榘的部队已到达鲁西南济宁与豫西各县,双方部队越来越接近,急需接洽,刘熙众正是为此事应刘湘之邀而来。在特务处随后截获的电报中证实了这一点,其中一封电报内容为,让王缵绪(川军将领)“带两师人到宜昌、沙市一带,与韩复榘去襄樊的队伍联络”。

  一旦双方军队成功联合,成功阻遏蒋介石及中央军入川,将直接影响到整个抗战局势。戴笠立即报告蒋介石。蒋介石对韩复榘拱手将大半个山东让给日本人早已忍无可忍,如今又假借抗日之名行反蒋之实,岂能轻易放过韩、刘二人!

  然而,惩办韩复榘名正言顺;刘湘病卧在床,其部已出川抗战,不宜对他采取行动,只能严密监视。蒋介石命令戴笠:

  “看住刘甫澄(刘湘字甫澄),秘密抓捕韩向方(韩复榘字向方)。”

  戴笠知道,韩向方像缩头乌龟一样缩在自己的大本营里,实施抓捕绝非易事,只有他的脑袋伸出来才好捉到,遂向蒋介石建议:

  “校长,抓捕韩向方关键是引蛇出洞……”

  对此,蒋介石早有准备,他说:

  “近期要在开封召开军事会议,第一和第五战区团级以上军官参加,可以利用这个机会。”

  “学生明白了。”

  戴笠正要敬礼告退,蒋介石又补充一句:

  “要想办法防止他缺席。”

  “是!”

  韩复榘是否到会,成为能否成功拘捕韩复榘的关键。

  力促韩复榘到会

  戴笠领命之后还没离开武汉,就接到了范绍增的密报:刘甫澄病情好转,准备回川。

  同时截获的电报显示,刘湘令其专机由四川飞武汉,将他接回四川。

  这个消息来得太及时了,否则一旦刘湘返回四川,等于放虎归山。可刘湘回川养病本在情理之中,既无理由阻拦,更无理由抓捕,唯一可行的,就是在专机上做手脚。

  经过一番部署,刘湘的专机在飞往武汉的途中爆炸。刘湘没有怀疑,只好继续留在万国医院养病。

  稳住了刘湘,戴笠将王兆槐叫到他在武汉的临时住所汉口巴黎街八号。

  特务处撤退到武汉后,特务处本部特务队升格为特务大队,原特务队长刘乙光仍负责看管张学良,王兆槐被任命为特务大队长。不久特务处升格为军统局,特务大队又升格为特务团,王兆槐升任特务团团长。

  这个晚上,就如何拘捕韩复榘,戴笠与王兆槐策划了很久。

  “最重要的是引蛇出洞,就怕他做贼心虚,不肯出来。”王兆槐分析说。

  “光靠我们怕是引不出来,需要调动多方面力量,同时创造条件,让他自投罗网。”

  这时已是1938年1月上旬,戴笠让王兆槐挑选精干特工12人,随他一起北上,前往郑州、开封一带视察。所谓视察,实际是为引蛇出洞“造势”。

  河南地处中原腹地,位置重要。戴笠对河南一向重视,派驻河南的单位与人员均多于一般省份,除特务处驻河南省站外,华北办事处也设在郑州。时任河南站站长为戴笠的黄埔军校同窗刘艺舟,华北办事处处长为得力干将梁干乔,郑州警察局局长为黄埔四期的河南商城人杨蔚。

  车到郑州,杨蔚安排戴笠一行人分别住进陇海院和华阳春旅社。晚饭后,戴笠约杨蔚带其下属前来谈工作,谈着谈着就谈到了韩复榘,杨蔚就谈起前不久冯玉祥的专列途经郑州的情形,并愤愤不平地说:

  “这个韩复榘太不像话!他是冯长官一手提拔起来的旧部,冯长官到济南,竟然给冯长官坐冷板凳,拒不服从命令;对李长官的军令也置之不理,不战而退,一路逃跑……”

  不等杨蔚说完,戴笠突然板起面孔,严词指责说:

  “你是校长的学生,韩主席是校长的干部,你怎么能这样议论韩主席?以后这种话不准再提!”

  几句话说得杨蔚和他的下属一头雾水,几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戴笠又缓和一下口气说:

  “校长正准备在开封召开军事会议,韩主席也要参加会议。如今大敌当前,要团结一致抗日。”

  杨蔚虽不敢当面与戴笠争辩,背后却免不了议论,毕竟韩复榘不战而退是事实,戴笠如此袒护韩复榘,大家心中很是不平。尤其大家都知道,戴笠的态度代表蒋介石的态度。这种议论很快不胫而走。

  戴笠率王兆槐等人到达开封后,所到之处传递的信息,也是委员长对韩主席的器重,是团结一致抗日。

  韩复榘率部逃到鲁西南和豫西一带后,心里也知道理亏,担心蒋介石采取对他不利的措施,因此在开封、郑州等地派出不少耳目,四处打探消息,戴笠的话很快便传到韩复榘耳中。

  对这些信息,无论信与不信还是半信半疑,韩复榘心中都是很受用的。

  当韩复榘接到蒋介石亲自打来的电话后,想必这个信息还是发挥了作用的。蒋介石在电话里说:“决定召集团长以上军官在开封开个会,请向方兄带同孙军长(孙桐萱)等务必到开封见见面。”

  对这次军事会议,韩的所有部属一致认为,第三集团军所有团级以上军官都可以去,唯独总司令韩复榘不能去!原因很简单,为保存实力不战而退,等于把山东拱手让给了日本人,等于拒绝抗日,这个罪名非同小可!

  而蒋韩矛盾由来已久,不仅由于韩复榘为当“鲁中王”抵制南京政府对山东的渗透,而且在“两广事变”中支持李宗仁、陈济棠反蒋;在“西安事变”中公开发“马电”给张学良,主张在野名流召开“国事会议”,国事由国人共同解决。不仅如此,韩复榘又派亲信刘熙众赴西安面见张学良,由张派专机前往济南迎接。但因飞机故障不能起飞,刘乃去洛阳设法赴陕,可惜辗转到太原时,蒋介石已被释放。

  对于韩复榘的这些活动,蒋介石不会不知。亦因如此,后来韩复榘被抓捕枪毙之后,韩的许多部属如孙桐萱、刘熙众等,均指蒋介石挟私报复。其实此说未免有失公允。蒋之政敌何止韩复榘一人?公开与蒋开战者就不在少数,何况还有公开打出反蒋旗帜发动“两广事变”并数次逼宫的李宗仁、白崇禧在前,即使清算旧账也还轮不到韩复榘。

  至于蒋介石是否挟私报复,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乱世用重典”。大敌当前,对手握重兵,拥兵自重,拒不服从命令一路逃跑的军事将领,唯有杀一儆百,以儆效尤,方能鼓舞士气,坚定抗战信心。

  但是韩复榘去不去开会,却不是蒋介石所能左右的。

  韩复榘行伍出身,一向孔武粗莽,妄自尊大。在他看来,京、沪都丢了,也没见惩治哪个,何况山东!毕竟第三集团军实力强大,谅蒋介石也不敢把他怎样。

  即使所有下属都反对他亲自到会,一致要求选派代表代替他参加会议,他本人也曾有过犹豫,但内心仍然倾向于亲自出席会议。

  为稳妥起见,他特地派专人赴徐州向李宗仁请示,他是否应该亲自到会。李宗仁对他的使者说:“应该去。”

  由“大本营”派到韩部的联络参谋王道生,已得到李宗仁指示:敦促韩复榘亲自参加军事会议。为此,王道生特地称:

  “我在徐州时曾听说,委员长准备划分鲁豫、苏皖两个战区,鲁豫战区有请总司令出任长官之议,估计此次会议与划分战区有关。总司令若不参加会议,恐怕会受影响。”

  提升战区司令长官,这是韩复榘最感兴趣的事,这个机会自然不能失去。

  恰在此时,军事委员会关于参加会议的正式通知到了,通知上按戴笠所要求,加上了一句关切的叮嘱:“沿途不靖,委员长关心韩主席之安全,望多带卫队,善加防护。”

  这一句“多带卫队”,似乎印证了将对他委以重任的事实。何况韩复榘有一支精锐卫队手枪旅,既然可以多带卫队,他还何惧之有?

  韩复榘挑选手枪旅一个团做卫队,带贴身警卫十几人,于1月10日上午启程,先到曹县孙桐萱的第十二军军部稍作休息,午饭后偕军长孙桐萱、曹福林,参谋长刘书香,处长张国选,及旅、团长以上军官数十人,到柳河车站换乘由陇海路局调配的钢甲车专列,浩浩荡荡开往开封。

  就在这天上午,蒋介石偕副参谋总长白崇禧,乘专机抵达开封,准备开会事宜。

  特务处瓮中捉鳖

  万事俱备,戴笠开始部署拘捕韩复榘。

  拘捕韩复榘最大的问题,是解决其手枪团卫队,其次是解决他的贴身警卫及副官、司机等随从人员。

  韩复榘的手枪旅卫队是一支闻名劲旅,武器精良,战斗力极强,几乎可与一师兵力相匹敌。再从中精选一个团,可谓精锐中之精锐,如此浩浩荡荡驶进开封火车站,哪里像是来开会的,更像是来打仗的!

  戴笠已调集得力干员化装成铁路员工和接待人员,准备应对韩复榘这支庞大队伍。同时与汤恩伯接洽,抽调其精锐部队一部,埋伏在预定地点,以便在适当时机对韩复榘的警卫团采取控制行动。

  尽管手枪团实力强大,可一个团的兵力,不可能时时跟在韩复榘身边,更不可能带进会场。归根到底,带着这么多人不过壮胆而已。当专列驶进开封站后,接待人员将韩复榘及随从人员、贴身警卫分别安排上车,再将团以上军官分别安排上车,并没有马上安排手枪团下车。

  接待人员说:“警卫团的住所尚未安排好,需要先抓紧腾出房子,请警卫团在车上稍候。”言外之意,没想到韩复榘带这么多警卫,需要先腾房子。

  韩复榘未打招呼便带了一个团,现腾房子也在情理之中。对此,韩复榘并没多想。再说,会期不过一两天,万一有什么情况,等在专列上倒也联络方便。

  接站车辆是由河南省政府派出的,第三集团军团以上军官被送到省政府东边指定旅馆住宿,韩复榘则携随从人员与贴身警卫住进盐商牛敬廷的房子,次日(11日)早晨又迁至黄河水利委员会委员长孔祥榕的家里。

  军事会议于11日下午召开,会场设在南关袁家花园中的中国中学大礼堂。下午一点左右,与会人员陆续乘车赶到会场。韩复榘率领的第三集团军军官是最后到达的,车到袁家花园大院门口,众人下车,只见院子内外均有戴着“宪兵”袖章的军人在站岗、巡逻、检查出入行人和车辆。

  在签到处,韩复榘大手一挥,对走过来的孙桐萱、曹福林一大帮人说:

  “你们不必签了,都进去吧,统统由我代签了!”

  说完,韩复榘在签到簿上写下了“山东省主席兼第三集团军总司令韩复榘率军师长等十八人”。

  院子里的每一道门口和路口都有双人的宪兵岗哨,可谓里三层外三层。如此高级军事会议有宪兵站岗也很正常,对韩复榘来说习以为常,视而不见,大摇大摆地进入了大礼堂。

  韩复榘的随从人员与十几名贴身警卫,与所有与会官员的随从人员一样,分别被安排在附近的临时招待所休息。

  第三集团军人员整队后紧跟在韩复榘身后,由专门负责会场指挥的中校军官过来引领大家到指定位置就座。

  会场内有四五百人,最前排就座的是高级将领。

  韩复榘是高级将领中最后进入会场的,由于坐在最前排,他的入场十分惹人注目。与会军官大多身穿笔挺的黄呢子军装,只有极少数人穿着棉军服。韩复榘穿一身新的灰色斜纹布棉军装,头戴灰色棉布军帽,腿裹灰布绑腿,腰间扎着一条武装带,嘴上留着一撮短胡子,鼻子上架着一副黑墨镜。

  他显出很活跃的样子,与最前排的高级将领一一握手,最后坐在李宗仁与宋哲元的中间。

  下午两点左右,会议正式开始,蒋介石身穿黄色军服,戴着白手套,走上主席台。一位中将级侍卫官喊了声“立正”,全体起立,蒋介石摘下帽子,还了一个60度的鞠躬礼。在大家坐下之后,蒋介石摘掉白手套,开始点名,然后拿出一本蓝色布面的小册子——《党员守则》,询问与会人员都有谁带了这个小册子,结果只有八人。

  蒋介石又拿出一本红色封面的《步兵操典》,询问有谁带了这本书,结果只有一人。

  蒋介石开始讲话,从这两本书的重要性,讲到当前抗日战场的形势,激愤之中就讲到了:“有些高级将领,把国家的军队视作个人的私有财产,自抗战开始以来,一味保存实力,不肯抗击敌人,只顾拥兵自重,不管国家存亡,不听命令,自由行动,哪里安全就向哪里撤退、逃跑!试问,这样如何了局呢?我能往,寇亦能往,你们跑到哪里,敌人就会追到哪里,最后无处可跑,无地自容,终至国破家亡,一无所有。试问,国家都没有了,你们保存实力还有何用?况且到了那个时候,敌人还会让你来拥兵吗?你们高级将领这样的作法,难道就不怕天下唾骂吗?难道就不怕国法制裁吗?……”

  蒋介石越说越激动,越说声音越高,不时地用手指敲打着桌面。

  会场上气氛凝重,坐在前排的高级将领们,个个俯首敛容,韩复榘更是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了。

  会议一直开到下午六点,已是暮色降临。蒋介石宣布散会后,率先退出了会场。那位中将侍从官走下讲坛,来到前排韩复榘面前,恭恭敬敬地说:

  “韩总司令请留步,请你到休息室稍等一下,委员长约你说几句话。”

  韩复榘愣了一下,显然蒋介石这个约见让他感到意外,相信他此时会有某种不祥的预感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只是此情此景不容他多想,也不容他有任何其他举动,他只好跟着侍卫官向会议厅旁边的休息室走去。

  毫无疑问,休息室外已经布满戴笠派出的便衣,王兆槐与一名特工已等候在里面。韩复榘一进休息室的侧门,王兆槐便微笑着说:

  “韩总司令,请跟我们往这边走。”

  王兆槐说着,与下属一左一右,将韩复榘夹在中间,从休息室的另一扇门走出去。

  外面是袁家花园的院子,一辆早已准备好的小汽车停在门口。

  韩复榘意识到情况不妙,但为时已晚,王兆槐已经没有了原来的微笑与彬彬有礼,而是直接将他推上了小汽车。

  小汽车飞快地驶出大院,直奔开封火车站。

  “怎么回事?你们带我去哪儿?”

  “对不起,韩总司令,我这里有委员长手令,请您过目。”

  王兆槐将戴笠交来的蒋介石手令递给韩复榘,手令云:

  “山东省政府主席兼集团军总司令韩复榘,不遵命令,放弃守土,勒派烟土,强索民捐,侵吞公款,收缴民枪,罪大恶极,无以复加。着即革除本兼各职,拿交军法执行总监,依法惩治,此令。”

  韩复榘看后如梦方醒,却悔之晚矣,身边既无警卫亦无亲信,窗外夜色浓重,反抗已无济于事。但此时他还抱有一线希望,那就是他的贴身警卫和一个团的卫队。在他未返回驻地的情况下,他最信任的第十二军军长孙桐萱,一定会组织手枪团和警卫人员施救。

  令韩复榘没有想到的是,他的随从人员和贴身警卫,早已被戴笠安排在蒋介石身边的随节组控制。手枪团卫队也在这边散会的同时被解决。当时开封火车站突然响起警报,韩复榘的专列为躲避空袭,按指挥风驰电掣般开出了火车站,进入部署的埋伏圈。结果不费一枪一弹,手枪团卫队乖乖放下了武器。

  押送韩复榘的小汽车开得飞快,转眼之间便来到开封火车站。这时的火车站早已风平浪静,小汽车直接进站开上月台。

  夜幕中,一列火车停靠在月台上,已生火待发,列车上下都有持枪宪兵与特务。

  王兆槐与其下属将韩复榘从小汽车中拖出,连拉带推地将他拥上火车。

  火车启动后,沿途不停,直驰汉口。

  审讯后秘密处决

  其实韩复榘的下属并没有发觉情况有什么不对劲。当晚散会时,负责会务的一位中校军官宣布,委员长晚七时请与会人员吃饭。孙桐萱与韩的幕僚刘书香、张国选以及旅、团长等十余人直接去了饭馆,饭后各自回住所休息。他们以为韩复榘参加蒋介石的宴请去了。

  孙桐萱与刘书香、张国选同住在牛敬廷的房子里,夜里两三点钟时,蒋伯诚突然来了,告诉他们说:

  “向方被扣了!”

  三人都大吃一惊。蒋伯诚对孙桐萱说:

  “走吧,蒋先生找你谈话。”

  走到院子里才知道,住所已经被军警包围,韩复榘的手枪团卫队也早已被军警控制。

  来到蒋介石下榻的袁家花园,蒋介石表现得很亲切,招呼孙桐萱坐下后说:

  “韩向方不听命令,不能再叫他回去指挥部队了。”

  孙桐萱担心韩复榘有生命危险,赶紧说:

  “委员长,韩司令在北伐时为国家出过力,立过功。只是他个性太强,有不周到的地方,请委员长原谅他,无论如何留下他的性命。不叫他指挥部队,叫他休息休息也好;或者叫他留在委员长身边,叫他力改前非,以观后效;或者叫他出国。”

  “好!好!考虑考虑。”蒋介石拿出几条写好的手令递给孙桐萱,接着说,“你任第三集团军副总司令,曹福林任前敌总司令,于学忠兼第三集团军总司令,你听于学忠指挥,马上回曹县,整顿部队,继续抗战。”

  蒋介石当晚也召见了于学忠。

  稳住第三集团军将领后,蒋介石连夜下令:由于第三集团军连续失守济南、泰安、兖州以后,又擅自退到济宁、曹县一带,津浦线兖州至徐州沿线空虚无兵,形势危急,令第二十二集团军星夜调动,在开封以东兖州以南的藤县一带布防,拒止敌人南下。

  在第二天下午召开的军事会议上,蒋介石宣布了韩复榘的四大罪状:一,不听命令,擅自撤退;二,保存实力,拥兵自重;三,收缴民枪;四,贩卖鸦片。并宣布韩复榘已被撤职查办,押往武汉。

  到武汉后,韩复榘被关押在行营大楼里,由王兆槐带特工看守。1月21日起,由何应钦、何成浚、鹿钟麟等人组成会审法庭,对韩复榘先后进行了三次审讯。

  在法庭上,韩复榘的表现也堪称一绝。

  何应钦问:

  “你身为山东省主席兼第三集团军总司令,为何擅自放弃山东,致使济南、泰安等地接连失陷?”

  韩复榘听罢,理直气壮地反问:

  “济南失陷由我负责,那南京失陷由谁负责?”

  何应钦又问:

  “你有了两个老婆,为何又娶日本女人?”

  “那是部属跟我开玩笑,叫的日本条子,逢场作戏有何不可?”

  “政府三令五申禁鸦片烟,你为什么还贩卖烟土?”

  “那是人家送给我的,难道不能卖吗?”

  韩复榘的态度,让所有想为他求情解脱的下属无能为力。

  2月24日,王兆槐与看守韩的两名特工来到韩的房间,告诉他说:

  “韩主席,何部长请你去谈话。”

  “有什么好谈的?还有完没完?”

  韩复榘死到临头,仍是一副蛮横霸道的“鲁中王”派头。跟随王兆槐出门后,在楼梯拐角处,他看到院子里站着几名荷枪实弹的军警,方知大难临头。他一直以为大敌当前,蒋介石不至于把他怎样,最多撤职查办。上海、南京,失守的城市多了,有哪个受到了查办?没料到蒋介石会拿他开刀,杀鸡给猴看。

  他说了句“我回去换双鞋”,便立马转身向回走。就在他刚刚转过身去的一刹那,身后的特工一甩手就是几枪,韩复榘在枪声中倒地,当场毙命。

  而韩复榘的“盟友”刘湘,却已先他一步而去。在审讯韩复榘期间,何应钦曾到万国医院看望刘湘,说起韩复榘被扣押之事,刘湘大惊失色,急问为什么。何应钦说:“他的部队要开到襄樊去。”刘湘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在何应钦离开十分钟后,即大口吐血,昏迷不醒,三天后不治身亡。

  蒋介石怒杀韩复榘,无论人们怎么议论,对那些不听调遣、拥兵自重的地方军阀和将领,都是一个不小的震慑。在此后的台儿庄战役乃至徐州会战和武汉会战中,不少地方部队将领以及中央军将领拼死抗敌,与此杀一儆百不无关系。

  李宗仁在回忆录中评价说:“此事确使抗战阵营中精神为之一振。”

  羁押杨虎城、抓捕韩复榘,戴笠做得有条不紊,在蒋介石心中又增加一个砝码,也渐渐有了蒋介石的佩剑之称。 戴笠:黑暗时代里最黑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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