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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快晚上10点了,没人的启明楼安静得如死了一般。位于3楼的蜇鸣社窗户透露出朦胧的灯光,才让这栋楼的安静生出了些活气,成了熟睡的安宁。
从窗外能看到蜇鸣社里灯光掩映下几个身影左右摇晃,似乎在忙着什么事。这几个身影便是罗恕、王妮欢、何施和赵维薇四人,他们正在为蜇鸣社一年最重要的几事之一加班加点操持着。
这件事便是6月3日厚浦最大的漫展“集约”即将举行,每年蜇鸣社都会在里面租一个小摊位售卖社团的漫画和周边,这便是蜇鸣社经济来源之一,事关经济既是大事。
金钱有着太过强势的魔力,很少有缺它却不痴缠它的人。它只需露出个影子或名头就有无穷的力量,能改变许多事,好事或者坏事。让好事变更好,让坏事变更坏。或者让好事变坏事,让坏事变好事。更甚者让事都不是事了,人便也不是人了。
作为少经世事的大学生,罗恕等人也非常需要钱,但这时的罗恕们只是清晰地知道,钱可以换来他们喜爱的物品。一如正版的漫画书、高配置的电脑,或者一部智能手机。
而作为由人组成的组织必然也是需要钱的,蜇鸣社需要钱买书,买工具,买各种消耗品。
所以说这群大学生和这个由大学生组成的组织,与其说是爱钱,不如说是恋物。这几天他们为赚钱努力,但其实他们多半还没感受过钱真正的魔力。
一忙起来时间就变得特别短暂,即使蜇鸣社全体总动员已提前一个半月为漫展做准备工作,但到今天事情的忙碌依然未有消减。
要紧的事,总是越做越多。越是准备,就发现有越多的细枝末节要处理。在人的搅弄下,事情本就可以被搞得无限大。
还好蜇鸣社经验丰富,周密统领众人虽忙却不乱,每个人都有分工,只要围着自己那份分工死磕就好。
而这几天里最忙碌,最晚走的要算罗恕等四人。因为他们承担了最为重要的门面工作,当coser。
说是coser其实更像是吉祥物。他们要在漫展当天盛装出席,去吸引顾客购物,算是兼职了一把销售。
即使当coser,那就绕不开准备服装道具。虽然蜇鸣社历届都有很多道具存货,但不管是作为漫迷还是作为蜇鸣社的成员,都不允许他们怠慢。必然要根据coser的形象和气质选择合适的扮演角色,那那些存货的可利用率就不高了。
更何况即使可用的道具服装,到了新人这也要做许多调整才会合适。所以这工作很繁杂琐碎,其他人虽也时不时来帮帮忙,可是作为当事人的四人还是最为忙碌的。
说到cos,混迹二次元的人都知道。但大部分人是不懂的,不懂的外人总觉得这是种脱离现实的疯狂行为,觉得是那些太过沉迷漫画的人魔怔了。但其实cos一直是被称为2.5次元的,它是漫迷们竭力将二次元拉入三次元的一场奋斗。所以玩cos的人非但不是沉迷二次元不可自拔的怪咖,反而是极度渴望被三次元接纳的常人。
但这些人里不包括罗恕,她其实一次也没玩过cos。她知自己的怯懦,潜意识自然的就回避这些张扬的反抗。
但这一次罗恕只能硬着头皮去争取这个cos名额,顾奇越未经深想开出的拜师条件,掐住了罗恕的咽喉。
顾奇越把拜师当成了个轻松的玩笑,那拜师礼也要得随意。她把整件事都变成了一场玩乐,想让一切在这场漫展活动里游戏式的愉悦地开始、轻松地结束。
但这一切对于罗恕来说不是“玩笑”,更不是“游戏”,一切都很艰难。可她是必须当顾奇越徒弟的,所以即使这些再艰难,她都得去干,她得向顾奇越表现自己的诚意。
何施打开柜子将调整过尺寸的“契约锁链”收好。何施为人有些矜傲,外人第一眼看她总会注意到她的眼睛,因为不管她从高往下看人,或是从低往上看人,被看的都会有些被俯视的不适感。
所以当给她选角时,周密马上想到了“酷拉皮卡”,这个《猎人》里被世事玩弄,背负族仇的红眼男孩。这个提议被一致通过,蜇鸣社里正好还有套酷拉皮卡装束可以使用。
只不过何施身材高挑,那套装扮对她来说有些短了,但也还好,酷拉皮卡的上衣是件斗篷,只要换条长裤就解决了。问题比较大的是配套锁链戒指,它也不太符合何施的指骨宽度,所以得调整。等何施细看那套装备时发现假发也因日久不打理十分毛躁了,不知还能不能用,事很多啊。
一直以为自己的工作相比其他几个coser要少的何施,最后发现事情依然多到忙不过来。
......
已经是10点了,寝室楼10点半门禁,再不回去就进不了门了。
何施看了一眼还在收拾的另外三人道:“我走了啊。”
“等一下,哇!10点了。我马上就好了,我们四个一起吧,这大晚上的教学楼太吓人。我给你说啊,我才听说了这教学楼的鬼怪传说......”
赵维薇截住了本不想等她们的何施。一边胡乱地把东西收进柜子里,一边想说什么鬼怪传说。明明前面才表达自己的害怕,后面非得把这害怕挑开,蔓延到另外三人心里。在学生心里深夜的教学楼本就是装了一楼鬼怪的,她这副模样更让他人觉得那些鬼怪马上要被引到门边了。
“传说啊,有个男生很喜欢逃课,经常就从门缝里偷看点名情况......”
“别说了。”王妮欢打断了赵维薇“偷窥鬼”的故事,那故事就开了个头,王妮欢已经觉得社团的门被推开了一寸,有只眼睛从缝里盯着他们看了。
罗恕也只差原地尖叫一声了,脸色瞬间惨白。
什么都不说了罗王二人匆忙地收好东西,裹了自己的物品。四人紧凑成一堆一起离开了,生怕最后踏出脚步的人会被什么拉住手脚。
门“砰”的一声被匆忙离开的人大力关上了,带起了一阵风,刮开了顾奇越桌子上的纸,露出了一张画纸。
若罗恕返回来就会看出那是前段时间顾奇越拿来考她的画,此时那画的故事已经完整了。
一人独自玩杯子的画面,那人道:“若不是有些熟悉,我都忘记我认识你了。”
枯瘦的人出现在画面里:“不是你这么说,我也忘记我认识你了。我们是在哪?为什么认识的?”
坐着的男人道:“你都已经不是那个人了,还怎么勾起我的回忆!”
枯瘦男人道:“我都实实在在地站在你面前了,怎么就不是了!”
坐着的男人道:“我记得有那么一双眼睛,那眼睛总让我感受到故事,他的一切都装在眼睛里,我只要见上一眼那眼睛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枯瘦男人道:“你现在可以再看看我的眼睛,有没有想起什么?”
坐着的男人道:“没有,那里面空空如也,我什么也没看到。我些微记得过去的那双眼里有美食,有美酒,有爱,有梦。那人说他要穷一生追求最香美的食物,最醇美的佳酿,最绝美的爱情。我说这些每一样到极致都要花一生追求,他说那便要好好活,每一生都过不一样的人生。”
枯瘦男道:“那是我说的吗?真傻。我现在是知道了,只要有钱,一切都可以拥有。美食、美酒、美人通通都是伴钱而来的,还能得到尊严和幸福。人只要过一种人生就好,只过拥有金钱的人生。”
坐着的男人道:“所以你拥有金钱了?你得到尊严、幸福、美食、美酒、美人了?可我在你身上什么都没看到,你比你当初傻时看起来更贫穷。”
枯瘦男道:“我就是没钱啊,所以才会什么都没有。等我有钱了,就什么都有了。”
坐着的男人道:“是吗?有钱了就能得到所有吗?你没有花一生去追求那些美好,而是用钱去买一瞬美好。这样的拥有你真的觉得能是一生吗?你一生真正拥有的只有金钱吧!”
......
蜇鸣社是个漫画社团,成员们虽然大多数时间都在画漫画,但也会不时地沟通,所以活动室里总会有些嘈杂的声音。在有人的情况下它从未像此刻这样安静过,这个星期一的晚上,本不该有社团活动的活动室聚满了社员,那么多人的场合却安静得让人窒息。
“不是我拿的,我绝对干不出这种事。”何施皱紧了眉心,她眼睛的压迫感更强了。她极力在为自己辩解,因为现在在讨论的是她绝不能担上身的罪名——偷窃。
这一切的起因得从更早说起。蜇鸣社有自己的几个获取资金的渠道,所以平时不会出现什么经济危机。但到了这种漫展的准备时期,小商品进货,周边制造等都是要花费大量金钱的,这时资金就很容易短缺。
所以每年蜇鸣社会在这段时间唯一一次收取会费,每人一百。又因为都是同学,资金也没真的短缺,所以一向不会强制性哪天交齐会费,只要在这段时间内上交就好,财务张哲凯便一直都是陆陆续续地收着。
而这天张哲凯来拿钱付蜇鸣社书签到付邮费时,发现昨天新收的会费3百元不翼而飞了。钱没脚自是不可能真的自己溜走,那便只能是有人拿走了。
这样所有人都有嫌疑,但嫌疑最大的无疑是最后走的何施等4人。毕竟在大白天所有人都在场时拿钱显然不太可能,但晚上,人少时这可能性就非常高了。
所以这场看似是众人检讨的会议,几轮谈话后就隐隐有些针对4人之势了。
这事本就是无解的,活动室未安装摄像头所以无论如何也无法知道具体情况。掉的又是钱这种遍身一样没有差别的东西,怎么去查。
“其实是有辨识度的,你们忘记了,我让你们每个人都在钱上签过名的。”在钱上签上姓名给它留个标识,便是拴了主人,而后若是发现哪张是□□就直接找这主人。这是张哲凯收钱的一个小秘诀,此时这签名算是为破局留下了一个口子。但总归没大用,那钱若真是被谁偷了,多半都用掉了,反正怎么都不会让它们再出现在众人面前的。
这道理大家都知道,所以并未因这线索而松口气。那些疑虑的眼神依然不时地瞟向何施等4人,毕竟说到底最明显的疑点还是在他们4人头上。
罗恕不自觉地佝了下头,又马上警觉地抬了起来,露出她平时收藏起来的眼睛。她知道此时自己不能有丝毫退缩,众所周知一个女大学生的声誉有多重要,拿出所有她也要坚决地捍卫自己的清白。
赵维薇安静地站在一边,安静得比无人关注的路人甲还要淡定。没有接任何茬,根本没有证据说是他们拿的,现在一切都是扑风捉影的猜测而已。太过在意只会真地将火引到自己身上,那是愚蠢。
说到声誉的重要性,这些人都懂,但绝不会像王妮欢这样刻骨铭心地懂过。
她有些恍惚,好似身心都回到了几个月前,头脑也陷进那个时光,耳边出现那时路人的议论声,和现在室内这些躲闪的眼神交缠,而后像是突然插上音响的音乐,震得她一激灵。
【这些事是无法避免的吗?为什么我要重复经历。】
王妮欢感觉到一种宿命式的绝望。她的眼神不自觉地转向了罗恕,看到罗恕挺了挺胸,她心里一堵,就想说些什么。若说谁有问题,她自然第一个想到罗恕,不过马上她这份冲动就被别人破坏了。
“是,现在是有很多人品德败坏,但不包括我。”何施的反应极大,一般人说这种话本就是为了澄清自己,但到了她这就有点挑衅的意味在里面。她环顾了一圈,最后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停在了王妮欢身上。
何施一向自命道德完善,是能久居人唇边,时时要夸上一句的人物。所以这些猜疑厌恶让她心里涌现许多不好的东西,这些冒犯就是在亵渎她。她从他们躲闪的眼神里看到幸灾乐祸的嗤笑,从他们只言片语里听到排山倒海的恶语。她是世界上最聪明的那类人,能发现世间一切的恶。
王妮欢莫名其妙被何施针对,所有的恨意便都转向了她,王妮欢觉得那句“道德败坏”怎么听都是像在说自己。【这太可笑了。】气上心头,就要和何施吵起来。
全场的恶劣气氛像被王、何两人聚拢吸收了,争斗一触即发。
“好了,若非真地能拿出证据,否则就不要在这互相之间随意猜测了。”周密自然不会让这样的闹剧升级,开口打断,特意将针对事件,弱化成一场群体的互相猜忌。
“这钱的去向看来是真的搞不清楚了,不知道真相的事后追责没什么益处了。我在这提议,这事放一放,就暂当没这300块。蜇鸣社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收会费也是未雨绸缪而已,大家还是安心准备漫展吧。”以周密的话,这事件得了个结果,他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但其实只是暂停。
而且这暂停只保持了2天。
“真的是你!”学校水果店的收银台前,何施抓住了王妮欢正递出钱的手腕。
她极度兴奋地盯着王妮欢手里的那张百元大钞,但不肯碰它分毫,好似希望这钱不再沾染任何别人的气息,只满是王妮欢一人的气息,好留下王妮欢满满的罪证。
她盯着那张钞票确认了无数遍,钞票的一角有三个不太显眼的铅笔字“苗顺才”。 愿阿生良辰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