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救我,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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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恨你这头长发、就是它、勾走了我的儿子。”
头发丝与皮肉分离的痛楚令柳絮克制不住剧痛而低吟,那因剧痛而抽搐的眸子一闪一闪,像两缕息微的火苗子。
莲妃在侍婢的掺扶下,缓缓走到昭华夫人的身后,微微一福:“请母妃娘娘千万节哀啊!”
“这个贱人拖到我琉华宫中。”
“万万不可啊!”
“你胆敢改忤逆本宫?”
“母妃娘娘,皇上说要关押到宗人府命各府王爷审问她。”
“到宗人府?”
就在侍婢们欲架走柳絮的时候,因丧子之痛而失去理智的昭华夫人克制不住,冲一旁的侍婢说道:“拿来!”
一把银晃晃的剪子在夜空里闪着寒光,柳絮惊恐的往后退了一退,喃喃说道:“母妃娘娘,我是您的媳妇儿,是陵王的妻子,您要干什么。”
“我恨你,贱人,你勾走了陵儿,如果不是你,他会死吗?我恨你。”
一阵割皮撕肉的痛处,柳絮满头秀发血肉模糊的落了一地,柳絮在撕裂的尖叫中惨叫着,“救我,救我,救救我。”
“好痛、好痛。”
满天飞舞的雪花湮没了她息微的哭喊声。
飞雪明明静静的落在雪地里,可柳絮却偏偏能听见雪花摔碎的声音。
好蜷着纤弱的身子,在宗人府凌乱的荒草剁上痛苦的呻吟着,清丽的她,血淋淋的光着头,一片又一片从窗棱飞落的雪花落在她的伤口上。
“好冷啊!好冷啊!”
明明浑身发烫高烧不退,柳絮却不断呓语着很冷、很冷,心底沁出的冰冷,足以令全身在倾刻间冻成冰雕。
烨帝也是在春天下雪的清晨,派人送来废除婚约的书信。那个早上,柳絮正在梳妆,丫环将一朵浅粉的绒花轻手轻脚插在她的发丝上。
“这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能呢!”
“不,九殿下,这是不可能的。”
柳絮不顾丫环的阻拦闯入飞雪中,一路飞奔跑到烨帝所居住的宫门,忧心的拍着宫门,泣语道:“九殿下、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开门啊!殿下您开门啊!”
“柳姑娘,请您回去吧!我们殿下不会再见您。”
“开门啊!如果殿下不见我,我就一直跪下去。”
“您跪也没用,我们殿下说了,不会见您。”
“我们殿下说了,不会见你。”
执着于婚约的柳絮当真跪在风雪里,三天三夜,直到赢弱的身子最终倒下,宫门始终不曾敞开,流言蛮也是这个时候开始刮起。
这是柳絮,一生都不愿忆起的恶梦。
可在这个时候,偏生在这个时,她连做梦都做这个令伤心欲绝的恶梦。
“痛,好痛,痛啊。”
梦中无望的疼痛撕裂着柳絮残破的心,兀自睁开眼,头上一片灼疼,剪刀,明晃晃的剪刀,连皮带肉从头上飞舞过。
“母妃娘娘,我的冤枉的,为什么,您曾经也是疼爱我的。”
昭华夫人在她先后两次与烨帝及陵王的定亲礼上,拨下手上碧绿通透的玉镯亲手戴在她的腕上,尽管那只玉镯,因着烨帝废除婚约,柳絮的父亲托人还给了昭华夫人。
“柳絮,我们是有缘的,终究成了一家人,你成了本宫的媳妇。”
所有温情的片断,在残碎中一点一滴涌上心头,痛、更悲恸的痛,柳絮半支起身子,一只老鼠从她的脚背上爬过。
柳絮惊惶的张着小口,可是,她却并不曾叫出声,一只令人恶心的老鼠比起这个悲惨世界的险恶人心,又算得了什么?
她愣愣的望着这张老鼠,老鼠滴溜溜的目光也望着她,并“吱”了一声。
尔后,老鼠摇摇尾巴,大摇大摆翘着尾巴离开。也许,卑微如她,已卑贱到连宗人府的老鼠都不谑于顾。
一只精致的铜镜,镂有百合花纹、银光闪闪的铜镜,在干草剁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柳絮颤动着双手拾起铜镜,镜中的自己,像一个怪物,血淋淋光着头,满脸污秽,眼中尽是空洞与悲怆,“咣啷”一声,她被击倒了、彻底被击倒了。
当她在一与烨帝解除婚约后,无数次亲贵的宴饮,她不曾出席。
每每有的人以可怜和鄙夷的目光灼灼的望着她,心便犹如一片片被凌尺之感,她逃了,那个时候,她以为自己已经很悲惨了。
她逃到了北邙寺,在那里,遇到了陵王。
当一个女人,在最落魄的时候,有一个男向她张开双臂,爱惜她,怜悯她,就在她以为自己一步一步找回了光彩的时候。
命运之手,一次又一次令她万劫不复。
“陵王妃,先用膳吧!一会儿王爷们会来问话。”
热气腾腾的饭菜在风雪里,飘着扑鼻的香气,柳絮冷漠的望了一眼,便兀自对向内墙。
不是每一次,都有勇气,可以跌倒了,再爬起来。
柳絮闭上双眼,对着手腕上的肌肤猛的一咬,喷涌的鲜血溅了她一脸,浓郁的血腥弥漫开来,轻飘飘的失落之感,柳絮缓缓闭上眼。
大雨之后的春天,满天飞絮。
陵王牵着她的手,两个人在弥漫的飞絮里甜蜜的亲吻。
“如果是梦,就不要醒。”
“絮儿,是真的。”
“我的人生,其实没有春天的。”
柳絮在血泊里望着窗棱不断飞涌而进的飞雪,嗤笑道:“连春天也会下雪……。”
这个清晨,风雪刮得更大了,无数把华伞下烨帝拢了拢金丝蟒袍,就要走向日月殿,他不经意的转过身望了望帝宫西隅那座阴森的院落。
宗人府,皇族及宗亲所有的要犯甚至于罪妃,皆关押在那座人间地狱里。
“皇上,各府王爷们已经往宗人府去了。”
“朕知道了,莲妃办事可真是一流的。”
十二斛白玉珠遮住了他的真颜,烨帝提着蟒袍,蹬蹬的走上玉阶,穿过那一卷流光浮动的珠帘,他命淳于打起珠帘。
从今天开始,会有一双活生生的眸子代替这卷冰冷的珠帘,活色生香的陪伴着他。
“柳絮,只要你来求我。”
烨帝坐在玉座上信手翻开御札,全国各帝呈上来的唁文,像雪片一般塞满了他的御案,这令他有些烦燥:“淳于,”
“老奴在。”
“入殓那天,朕要亲自去。”
“是,遵皇上旨意。”
就在烨帝略感舒畅时,小黄门争促的脚步声响彻大殿,淳于一掌摔在小黄门的脸上,喝斥道:“没瞧见皇上正在披阅御札吗?”
“奴、奴才是来回各府王爷的传话的。”
怯弱的声音,令烨帝微微抬首,他淡淡说道:“起来说话!”
“是,回皇上,陵王妃她畏罪自杀了。”
“畏罪自杀?”
这怎可能,宗人府里他特地命人置备了,没有一件利器,要防的便是防着柳絮寻短见,并且,莲妃将柳絮身上一应钗钏尽行除之。
“陵王妃咬破了手腕上的血管,那鲜血如柱,王爷们进去的时候,已经不醒人事。”
“知道了,你退下罢!”
淳于有些迟疑的望了望烨帝,他永远看不清烨帝脸上的表情,有些许心虚的说道:“皇上,陵王还不曾下葬,若令人知道这样对待他的未亡人,会不会太过残忍了。”
“残忍?”
“皇上难道不曾莲妃娘娘说,昭华夫人拿剪子连着皮肉剪了陵王妃的头发。”
烨帝微微摁了摁了眉头,淡薄的说道:“各府王爷们,会看着去处理的,惊动了母妃,陵王妃就是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淳于唯一听明白的那一句便是,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陵王妃曾经不是皇上的未婚妻吗?一个男人,这点情份也不顾及?听说当时皇上对陵王妃很绝决,但皇上何苦为难一个女人。
“柳絮,”
烨帝望着半卷的白玉珠帘,兀自道:“死不肯来求朕是吗?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就死活要来。”
手下的书札“哗哗”的翻动着,烨帝忆起,在他预谋登上王位最紧要的关头,柳絮连续三个月徘徊在他的宫门前。
从不忍见到她顾影自怜的模样,到心中所生的厌烦。
“柳絮,一个聪明的女人,不应该这样的。”
“一个聪明的女人,不应该不知死活的。”
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仿佛流光溢彩的在烨帝的跟前晃动,在他登上王位之后,忽然发觉,这双眸子已经不在停留在他的身上。
烨帝不止一次,在禁宫中看到这双眸子正含情脉脉的望着他的皇弟陵王。
即使他抛弃了她,他也无法忍受这种涌动的情愫。
这令烨帝失去了一种专属感和掌控力,他有些无力于这种无可控制的局势,他是坐拥天下的皇帝,即使是他抛弃的,终究是他的。
“淳于,夜幕降临的时候,你去安排一下。”
“是,皇上。”
到底皇上心生怜悯,烨帝微微靠在玉座上,就要见到柳絮了,就要见面了,在这种情形下再次相见,七日前,陵王大婚的前夕,她奉召进宫向昭华夫人请安。
他记得柳絮不施脂粉,一张清丽的容颜软香滑腻,半拢的新月髻颤微微的插着一枝南海珍珠打制的步摇。
一步一摇,她在侍婢的掺扶下,楚楚风姿。
她的轿辇与他的仪仗不期而遇,莲妃正千娇百媚的依偎在他的身旁。
她欠下身,清清淡淡的一福,柔美的脸上露出抹淡淡的笑靥,很浅很美,清丽的样子虽未若艳冠绝伦的莲妃美艳,却是他心底触碰不到的仓皇。
烨帝忘不了那抹发自内心、转瞬即逝的笑容。
柳絮是在告诉他,她与他,已经成为过去,她正眉目楚楚、饶有风韵的走向琉华宫。
“是不是只有失去,才会深深的忆起往昔。”
烨帝懊恼的发现,他留恋着那抹浅浅的笑容,留恋着那双美丽的眼睛,留恋着秀美的背影。
还有目光依依与长发绾君心……。曾几何时,她的长发缠绕在他的手臂上……。
而一切的一切,他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一切,将属于另一个男人,他的弟弟,是亲弟弟。
白昼是那样漫长,于烨帝,是浮生一梦,这个白昼,越是想要冷静,往事越是风雪般疯狂的肆虐着已成过去的记忆。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是不是注定要在失控的局势下才会作出选择。
“睁开眼。”
朦胧间有明亮的光线照亮了黑暗的宗人府,柳絮虚弱的伸出纤手一阵空抓,这深深的刺痛烨帝那颗起茧的心,不由自主的握住那只无措纤纤玉手,龙涎香的香气迅速弥漫于室。
“王爷?是你吗?”
烨帝手上冰冷的扳指狠狠的硌着柳絮冰凉的玉手,他清了清嗓子,冷淡的说道:“是朕。”
“皇上。”
柳絮浑身一颤,连忙欲缩回纤手,烨帝用力一转,腕骨间一阵“咔嚓”声,剧烈的刺痛令柳絮抬起苍白的容颜。
她空洞而悲怆的望着他,紧闭的嘴唇强烈的抽搐着。
“如果你求朕。”
那骇人的、血淋淋的、皮飞肉烂的光头,在烨帝的眼前微微晃动着,他有些不忍的望着那双失去光彩的眼睛,微微减了减手中的力道。
“求皇上赐死。”
“求死是吗?”
“人生在世,实在是太难了。”
“不想知道陵王被杀的真相像吗?”
“若你,还能令朕,再一次爱上你。”
烨帝摞下话语,方松开柳絮冰凉的纤手,柳絮连忙缩回手,像迅速退却的流水,这令烨帝挤兑着眉头,她如此厌恶他吗?还是,深深的怨恨他。
很想要大声对她说,能再爱自己一次吗?却只能对她说,若你,还能令朕再一次爱上你。
贵为人君,他能为她做的,便只有这么多。
不是因为他自私,只是局势变得太快、快到令人无法掌控,曾经以为,可以在功成名就之后,迎回她的。
无数盏纱制的宫灯如一遍萤火随着烨帝的脚步而流逝,夜,又恢复了冷寂,转瞬即逝的光明,令柳絮怀疑,适才的一切是否真实。
是真实的,空气里还残存着龙涎香淡淡的香气。
那个令她即熟悉又陌生男人只余给她一袭背影,每一次,余给她的都是冷傲的转身,曾几何,那背影,一次又一次,刺穿了她的心。
“若我,再一次令他爱上我。”
怎么心里湿漉漉的,想要掉眼泪,伸手一拭,惊觉眸子里是空荡荡的,欲哭无泪了吗?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欲哭无泪了吗?
“皇上,您以为我傻吗?你需要我再一次爱你,不是吗?”
在烨帝的跟前,她就像是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一片柳絮。
“人生在世,为什么这么难?您以为我还有勇气,在一次去靠近吗?”
柳絮摁着心口,半坐起身子,紧紧蜷成一团,她的人生已经没有春天,无论是生是死,由不得她去选择。
甚至于死,都牢牢掌控在烨帝的手中。
显然,烨帝不会任由她去选择,若她按照自己的意愿去选择,她便是生不如死。
若非如此,莲妃怎么敢公然将她带到这座人间地狱。昭华夫人又怎么会这么巧,以如此恶毒的方式来对待她。
“皇上,在这个时候,您把我的伤口一寸一寸的挑开,然后在洒上盐,就以为我会好是吗?”他永远不知道她的痛,她的夫婿死了,一个死了丈夫绝望女人的痛。
曙色稀微的时候,一连下了七日的风雨终于停歇,宗人府幽暗的长廊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不知明的鸟儿栖在窗棱上,冷眼望着渐近的来人。
一缕阳光穿透窗棱斜斜的照在柳絮脸上,柳絮微微睁开眼睛,伸手一触,一身干净的衣衫搁在她的身旁。
“请柳姑娘更衣之后随奴婢离开。”
“柳姑娘?”
未出阁前听了无数次的称谓即熟悉又陌生,她记得在嫁给陵王之后,所有的人都称呼她为王妃,用了好几天刚刚适应了王妃的称谓,却这么快,又得恢复从前的称谓。
“陵王妃昨天晚上已然猝死。”
秦嬷嬷柳絮是见过的,她是烨帝为皇子时含章宫的管事嬷嬷,如今天烨帝荣升为一国的皇帝,秦嬷嬷自是升为掖庭宫的管事嬷嬷。
“掖庭宫?”
柳絮的心一阵抽搐,看着写有柳絮二字的绿头牌搁在水绿色的漆木盒子里。
“放心,如今你这幅骇人的模样,慢说是皇上,就是走夫贩卒也不会觑你一眼的。”秦嬷嬷一头银霜与掖庭宫门前积着的残雪泛白成一片。
她修长的指甲刮过柳絮满是疤痕的光头,重重的叹了口气,“唉!也好,从头开始,重新来过。”
当柳絮转过身,秦嬷嬷一阵眼虚,她分明看见九殿下的未婚妻如瀑布般七尺长的秀发在跟她的跟前不住的晃动。
还真是一个苦命的女子,清丽的身影在她的跟前不住的晃动,只差一步,她甚至有可能坐上皇后宝座,不至于被隐去了身份。
“记着,柳姑娘,你是一个没有过去的女子,你的人生只属于禁宫。”
没有过去的女子,柳絮迎在清冷的寒风中,消融的冰雪愈觉凉透心扉,前半生鲜血淋淋的被隐去了,余下的残生只属于幽幽禁宫。
心里有座坟,葬着未亡人。
“皇上,我会如您所愿,令您再一次爱上我的。”唯有令权倾天下曾经抛弃过她的男人再度爱上她,是她唯一的出路。
锦绣宫中花团锦簇的出入着烨帝后宫承宠过的宫妃,大夏国的皇帝没有册立皇后,与日月宫遥相呼应的昭阳宫是一座空宫。
莲妃因为统御后宫,锦绣宫俨然如昭阳宫一般,成为了禁宫中的昭阳正院。
“臣妾们给莲妃娘娘请安。”
“恭祝娘娘福寿金安。”
“愿娘娘得到皇上更多的宠爱。”
“很好。”
菱儿檠着鎏金的金盘,丝绣软垫上托着一盏碧玉碗,内盛有莹白细润的燕盏。莲妃漫不经心的拨弄着银勺,葱管长的一段珐琅护甲扣在碧玉碗上。
直待莲妃优哉尤哉的吃完燕盏,方慢吞吞的说道:“各位妹妹平身罢!”
宫妃们方诚惶诚恐的微微站起身,高贵美貌的莲妃是需被仰视的,没有莲妃的恩赏,宫妃们是断然不敢落坐的。
“各位妹妹夜里要服侍皇上,白天又要来朝见我,辛苦了。”
一溜梨花木圆凳一溜摆了上来,没有靠背和扶手的凳子,即使是恩赏,宫妃们也深深的明白,她们所处的地位,永远不能胜于倚靠在云环太师椅上的莲妃。
“听说宗人府里陵王妃柳氏猝死,本宫于心中不忍,命人厚葬之。”
“莲妃娘娘宅心仁厚,令臣妾们深为敬伏。”
莲妃紧盯着宫妃们既敬且畏的脸,柳絮死了,猝死于宗人府,从此便无半点音讯,甚至于尸身都不知下落,这于莲妃像一片阴影,她要拨开心底的这片疑云。
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令她无处遁形。
她想要从伺候烨帝的宫妃口中,一探虚实,因为自那日之后,烨帝虽有来到锦绣宫中过夜,却再也不曾与她共赴阳台。
而是隔三插五,轮番宠幸着掖庭宫中低阶的宠妃。
是,是烨帝,一定是她,将她藏了起来,他舍不得她的,哪怕她是他不要的,这令莲妃如打碎了牙齿,鲠于喉头之间,有万分的苦楚却又说不出。
宫妃们一片敬畏与迷惘的目光,令莲妃心生厌烦,她厌恶起这群空有姿色却过于平庸的宫妃,枯燥的后宫生活如止水一般,毫无波澜,这让莲妃怀疑荣宠的虚浮。
她的人生是需要对手的,唯有棋逢对手才能令她感到真实。
甚至于有些怀念起柳絮那个清丽的女子,倘若当初烨帝不曾与她解出婚约,她会不会成为昭阳正院,锦绣宫与昭阳宫将有一场疏死的较量。
可是,她却轻易的赢了她,赢得不费吹灰之力。
“都散了!”
莲妃更是寂寞的,寂寞得令她感到窒息。
菱儿怯怯的上前欲收走那只碧玉空碗,在菱儿转回身之际,钗松发垂,一头乌油油的长发婉转于香肩,烨帝在菱儿螓首低头之间踱步而来。
莲妃与柳絮的脸交替的浮现于烨帝的跟前,菱儿有莲妃三分容貌与柳絮三分神韵。菱儿见烨帝的目光深深的望着她,大胆的仰起小脸,璇即眉目楚楚的回望着他。
是什么时候,莲妃跟前的这个丫头,出落得如此楚楚可怜。
“菱儿。”
娇音婉转的声音含着愤怒,菱儿不管也不想顾了,她只想要过得好一点,与莲妃是一对庶姐妹,凭什么柳妃享尽了世间的荣华,而她却只能谨小慎微终日看着她的脸色度日。
“你叫菱儿是吗?”
“奴婢惶恐。”
溜尖的小脸羞得绯红,当着莲妃的面,烨帝拉着菱儿拂袖而去。
“皇上,您怎么可以、您怎么可以。”
若非是她莲妃,烨帝又有什么资格坐在至尊的皇位上,他怎么可以当着她的面,拂了她的面子,公然宠幸她的侍婢。
莲妃的眼中,菱儿只是任她朝打暮骂的侍婢。
烨帝跃过菱儿的削肩,回望了眼待要发作,又强忍耐着无可发作的莲妃,急促的呼吸令她的脸色潮红,帝冠下棱角分明的下巴扬着抹挑畔的笑容,刺痛道:“就封为菱美人罢!”
“菱美人。”
掖庭宫有无数座院子,朝阳的东面是低阶的宫妃所居住的院落,往中,便是年轻的宫女所栖居的厢房,最幽深的后殿,是年老色衰的嬷嬷及无宠或是罪不至贬为罪妃的宫妃所居住的地方。
柳絮是一个被隐去了身份的女子,朝阳的院落轮不着她,年轻宫女嘈杂的厢房亦轮不着她,甚至于与无宠的宫妃居住的后殿亦轮不着她。
秦嬷嬷从腰间解下钥匙,好一阵拨弄才打掖庭宫柴房后的一座破败的院落,柳絮正坐在一口水井旁浆洗着堆如小山般高的衣服。
她专注于浆洗着手中的衣服,这座寂寞的院落,只余她孤单的身影,哪怕连一只美丽的鸟儿也不愿意停留。
若无这些杂碎的苦力,柳絮不知道她是否能够等到那一天。
“柳姑娘。”
“是。”
眼前这个曾经清丽的女子,以灰布包着头,层层卷褶的灰布半遮着她容颜,她安静的伫立在井边,微微欠了身。
清冷的模样令秦嬷嬷鼻息尖一阵酸涩,后宫的女子,她见的多了去,命运悲怆却安静如厮的,唯有柳絮一个。
“你手上的活计我找人替你洗罢!”
“无碍,我可以的。”
柳絮低垂的眉目微微抬了抬,秦嬷嬷欲言又止的望着她,她的目光依旧空洞的,只是不复当初一片迷惘。
“皇上新近宠幸了莲妃娘娘身边的侍婢,并册封为菱美人。”
柳絮微微上扬的睫眉一阵翕动之后到璇即垂下,每当烨帝宠幸了新的宫妃之后,秦嬷嬷便会如影随形将宫内的情形逐一告诉她。
想必是他授意的。
“枝头上的柳枝又复摇曳生姿,柳姑娘等着罢!”
秦嬷嬷道了扰,搁下一提篮食盒,便躬着身子悄然离开,在盒上柴门之际,她借着门缝看到,柳絮将一叠荤菜搁于井檐,合着双手深深的拜了一拜。尔后,只拣那清汤白饭与小菜,糊了口。 宫禁:邪皇的枕边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