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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孩子累，带褚大力更累。
带孩子是身累，带褚大力却是心累。
对此，莫长春深有感触。
“大力，”莫长春看着褚大力那张憨厚的脸，心累叹道，“咱们今天才到梦泽城，你都没想过要去做别的事，就只想着要耍子？
你从小在村里长大，不知人心险恶。
这世道没你想象的那么美好，你看方家就是一个例子，才几天，那么大一个家，转瞬就家破人亡，落魄到连饭都快吃不上了。
就这还要躲起来，生怕再被人找到。
你第一次进城，想去耍子见识一番，我可以理解。
可是现在不行，你得先慢慢熟悉这座城，知道这里的人都是怎么做事的。
你现在出去，能找得到回来的路？
你心思单纯，人家骗你你能分辨得出来？
……”
褚大力失望的耷拉着脑袋。
莫长春跟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大道理，褚大力全都没心思听。
他只知道，他又一次被莫长春拒绝了。
褚大力不禁迷茫，为什么在莫长春眼里他总是错的，总是错的那么理所当然？
心累的莫长春说累了，见褚大力低头闷声在那坐着，好似受欺负的小媳妇。
他心下叹息，不再管他，起身去收拾他们此行带来的随身物品。
收拾完包袱，莫长春又给新住处洒扫一番，看着焕然一新的单间，莫长春满意的笑了。
向主人家打听了哪里有卖米菜，跟褚大力交代一声，褚大力依旧情绪低落，没吭声，莫长春一个人出了门。
莫长春买米菜，顺便逛了会儿，把现在住处周边的地形摸了个大概，甚至还买了一份梦泽城地图。
地图在手，让莫长春心里稍稍有了些安慰。
总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的不安感实在是让他难受。
傍晚，莫长春怀揣着地图，手里提着米菜，在岑老夫子私塾门口等了会儿，不久一群孩子乌泱泱哄跑出来。
下午是大学堂的孩子上课，这些孩子基本都满十岁。
莫长春猜测应该都是附近人家的孩子，因为他没有看到门口有家长接孩子放学，他是独一个。
梦泽城外，孩子失踪案件频发，人人自危。
梦泽城内倒是很平静，三司仙人坐镇梦泽城，胆敢在梦泽城为非作歹的人很少，这里治安很不错。
梦泽城仅有的一例孩童失踪案件是城主大人的独子，不过城主大人独子是在城外失踪的，不在城内，暂时还没有能够对梦泽城内的治安稳定造成影响。
小莫凡夹在大孩子群里，人小腿短，十分不显眼，但莫长春还是很快就发现了他。
“阿爹，我想你。”见到莫长春，小莫凡激动得快跑过来，抱着本纸本，一个猛子扎进莫长春怀里，腻声撒娇。
莫长春两手都提着东西，腾不出手来，笑道：“才一个下午，你就想阿爹了。
那要是一天不见我，是不是要更想？”
“嗯嗯。”小莫凡把莫长春抱得紧紧的，小脑袋猛点。
“好了，快下来，你的同窗们都跑光了。
阿爹找好了住处，还买了米菜，你看。”
莫长春提了提手中米菜：“我们快些回去，阿爹做饭给你吃。
你大力哥哥还在那等着，现在应该是等急了。”
回住处的路上，莫长春问一直攥着他衣角不愿意松手的小莫凡：“在学堂，有没有大孩子对你不好，欺负你？”
小莫凡摇头：“夫子很厉害的，大家都怕他。
要是有人欺负我，我就告诉夫子。”
“哈哈，咱家小凡真聪明。
那夫子讲的课你都能听懂吗？”
“有的能听懂，有的听不懂。
听不懂的我都记下来了。”
莫长春惊讶：“你字还没有认完，你是怎么记的？”
小莫凡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理所当然道：“阿爹，我记性很好的。
夫子说过的话我听过一遍，就能记下来。”
莫长春恍然，此“记”是记忆的记，非笔记的记。
“好吧，咱家小凡真聪明。”
“嘿嘿。”
……
夜里，小莫凡和褚大力早已经沉沉睡去，莫长春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满脑子都是下午和辛盛一道在路口看到的方家宅子门前的那个谄媚身影，挥之不去，让他心烦。
实在是睡不着，莫长春干脆坐起，悄悄摸黑穿了衣服出门。
明月当空，使夜色有了几分亮色，不若屋里一般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郭开是江伯的亲信，现如今郭开投了田家，就能证明江伯有问题？
不见得。
江伯七十的人了，还在为方家奔波，足可见其对方家的忠心，这样的人如何会背叛方家？
莫长春心里极力否定，但这样的担忧却总是萦绕在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江伯的女儿算是间接被方家老夫人害死的，这足以成为江伯背叛方家的理由。
扪心自问，如果设身处地，自己的女儿落得如此下场，莫长春认为自己肯定会向方家报复。
江伯可以报复，但却直到事情过了二十多年才动手，这却说不过去。
报仇还需要等二十多年？
莫长春思虑一阵，终于还是决定出门。
不管江伯到底有没有问题，去跟方玉仁兄妹悄悄提个醒，总该是没错的。
去一趟，把话传到，自己就回来，如此也算是对不幸的方家兄妹仁至义尽了。
莫长春又回屋去拿了点钱，带上防身的红绿小虫和梦泽城地图，随即出了院子。
莫长春租了辆马车，夜间人少，道路畅通，马车速度很快，不久就到了城西方家众人如今落脚的那个小院子。
莫长春提着灯笼，下了马车，付了车钱，转头，借着月光，看到不远处的小院院门前好似正有三个模糊的身影。
“哒哒……”马夫轻轻挥鞭，马车缓缓启动，离去。
三个身影静静地站在院门前，一动不动。
莫长春不疑有他，以为是方家的人，提着灯笼就要过去，却不经意间看到靠近门那个身影旁一瞬间的反光。
莫长春脚下一顿，凝望三人身影，夜色晦暗，看不真切。
但隐约可以看出三人皆是身形高大。
“这不是方家人。”莫长春心中一惊。
“刚才那反光是？”
心中一旦起了疑，人就会下意识往最坏的方面联想。
“刀剑兵器？”
莫长春缓缓伸手入怀，很快再掏出，手中已经是握着了红绿小虫。
他静静望着对面的人，对面的人也正静静望着他。
彼此无言，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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