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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虔城的初冬最是阴冷,大雪将落未落,小雪淅淅沥沥,零星白絮飘落在肩头化为雨水,隔着数件衣帛渗透进皮肤里,整个人就像是掉进冰窟般寒冷刺骨。
苏柔荑拖着快要被冻僵的身体跪在烈府的贞洁坊外,这已经是她这两日第二次如此跪着了。
昨日北部传来密报,现有外城来战,恐有不敌,请求南部派兵增援。
收到求援消息,她立刻前往了烈阳的书房,离门稍远些,听见门内传出此起彼伏的咳喘声,门口的守卫见是夫人,推开门后退去。
她自知烈阳的书房旁人断不能近,双腿一软,于房门外跪了下来,毫不隐瞒道:“父亲年迈退位于兄长,交兵之际让外城钻了空子,大举入侵北部,兄长接权不久兵力薄弱,我今日来是有求于你,北部战事吃紧,遂想求你派兵增援,解我北部眉梢之危。”
他们二人联姻成婚数十年,虽一直无甚感情所在,倒也一直互恭互敬,算得患难夫妻,思及此,苏柔荑料想这个忙他一定会帮。
烈阳坐在木椅上品了口茶润嗓,头都未抬,柔荑跪了约莫一柱香后,才听其声:“我南部有兵八万,中有四万为圣效力,仅余四万护我南部,若我弃南部百姓安危调兵于北,惹得百姓不安,那我该当何罪?”
这几句话把形势分了个清楚,能把圣上和百姓都搬出来,很明显他不想借兵于北,柔荑听出话中深意,心凉半截,但又无其他更好的办法,只得继续苦苦哀求:“无需四万,一万即可。”
轻笑声从烈阳齿缝中溢出:“果然不出所料,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说到底,当年你北部缠着与我南部联姻,也不过就是看中我南部的兵力罢了。”
不可否认,南北两部世代联姻,皆有所图,摆在明面的秘密被讥讽成这样说了出来,让柔荑有些不知所措:“无关两部联姻内幕,此一事属我自己求你。”
听及此,烈阳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讥笑声更甚了:“你?那我不同意,你又当如何?”
跟了他多年,早知他不喜自己,但这般轻视,实在不可容忍,多年情付,抵来一句调侃,这一段感情,也实在是无能为力。
眸中浸满水雾,惹得视线模糊,抬袖低头拘了礼,哽咽道:“自是不能如何,夫君早些歇息吧,妾退了。”
烈阳实不信主动请退这种话是从一向忍气吞声的苏柔荑口中说出的,怒瞪着她的眼神略显诧异。
鞠完礼的柔荑头也不抬,起身关起了正灌风的檀木门,掩面退去,放任着门后的咳喘声久不绝于耳。
未行两步,下人火急火燎地递上来一封信,拆开来看,信上的字有些歪扭,不像女子所为,上面写着:“吾妹柔荑,见信如见兄,兄已去三年又四月,妹,安否?安,是否?闻北部有难又恐传于谣言,当以书信问之,若真,拿信夹北部图舆密送进京,兄提前设好埋伏以备万全之策。”
信中并未署名,但写信之人是谁柔荑已经心知肚明了,若非联姻一事,她本该同她的青梅竹马相好一生,如今得了最信任之人的亲笔,柔荑大喜,北部图舆她再清楚不过,涂鸦于纸上用信鸽传之,得兄所助,当是解决之法。
翌日一早,写了十几封家书的柔荑不见回信正急的跺脚,屋内沉闷,欲打开纸窗通风,墙檐忽的一颤,门砰的一声发出声响,定睛一看,竟是烈阳用脚踹开了门,正怒气冲冲地朝她走来。
用力攥住柔荑的双臂,显着将她整个人提起来,步步紧逼,一字一顿地道:“看来苏家姑娘年岁过三却风韵犹存啊,惹得闲人垂涎半生仍趋之若鹜。”
苏柔荑身子一下就僵了,反应过来后不适地挣扎了一下,有股子闷气堆在胸口,导致呼吸不畅:“夫君此言何意?”
两个人视线相对,烈阳眼里放肆地涌出怒气,猛的将手中的物什扔了过去,砸在了她肩头,左右摇晃着飘在了地上。
柔荑对这眼神怕的紧,捡起一看,竟是昨夜她收到的那封信。
“早闻圣上身边有位红人权力极大,俊龄过三有五也不曾婚配,城中皆言说他有位爱而不得的心上人,想不到那个人是你啊。”
苏柔荑望向烈阳的眼神兀的躲闪,别过头:“夫君多虑,你说的那个人,妾并不认识。”
可以她眼神的躲闪被烈阳尽收眼底,抓起柔荑拿信的手腕猛的朝桌子砸去,捏起她下巴迫使她正视自己带着怒意的眼神:“好一个不认识,好一个兄妹相称,好一对神仙怨侣,好一个苏家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
烈阳一边说着,眼神至始至终都锁在柔荑脸上,那种压迫感,令柔荑感到极其不适,她最厌烦的就是烈阳那种不容解释就下定论随意安插罪名的伪君子。
距离极近的鼻翼发出越来越烫的热气,从眉眼至嘴角再到下巴,她的脸已经红到可以滴出血。
“北部图舆你给他了?”
柔荑垂头不语。
“阿柔,你可知他是一个怎样危险的人?”
如此轻柔的语气,真不像是一向做事雷厉风行的烈阳嘴里发出来的。
正欲开口,嘴角传来温热,她被烈阳堵住了嘴,成婚十多年,这是他们第一次做如此出格的事。
苏柔荑强撑起身子,手腕处被他抓的灼痛提醒着她的理智,右手推开男人,轻声道:“我需要有人帮我,不管对方是谁,有多么危险。”
烈阳脸上的温柔突然褪去,转而换成暴怒,手腕再次被收紧,又是一块铁牌砸在了柔荑身上,上面刻着兵字,进烈府多年,她自是见过不少次这个铁牌,原为调兵所用,烈阳此举,难不成是要借兵于她?
“这……”柔荑实在不明白他此言此举到底是何用意。
愤怒会让人失去理智,觉得头顶一片绿的烈阳失控的抓起她的双腕,语气尽是不屑:“你我同枕数十年,却连一晚上都等不了,真是荒唐,想我堂堂烈阳的女人,竟然要靠其他男人来获得求助。”
被误会的感觉很不好,气急攻心的柔荑剧烈咳嗽起来,长久不能顺气呼吸已成奢侈,但她仍想解释,却被烈阳生生拦住,打断其声:“苏家姑娘品行不佳,罚其跪下贞洁坊下,不晕不休。”
苏柔荑双膝已经跪的刺痛,从脚底往上仿若有数万只蝼蚁正在啃食骨头,双鬓眉眼也已经布满霜白,呼出的白烟慢慢变淡,划为乌有。
一旁用来监视她的护卫抬头看了眼天色,拿了件绒裘面无表情的披在了她身上,唤来早就心疼的哇哇哭的婢女,命令她将柔荑扶起。
焦急万分的婢女忙上前,扯过柔荑的右臂搭在其肩上,向护卫道了声多谢。
柔荑颤抖起身,朝着烈阳书房注视了片刻,昨夜书房内并无烛火,今日也一直未见到烈阳,想到今早大吵的一架,有些心慌。
护卫向来只听烈阳的命令,怎么敢自作主张命人扶她起来?意识到不测,她推开婢女,颤颤巍巍的走到护卫前:“你们大王呢?”
护卫依旧的面无表情:“领兵打仗。”
柔荑生疑,便道:“南部近来安乐,何来仗打?”
此刻,一直面无表情的护卫眼神忽然露出一种鄙夷:“南部尚且安定,北部岌岌可危。受你之托,大王去北部了。”
不敢相信,昨日拒她于门外,今日不声不响的默默帮她?
柔荑推门进屋,这是她第一次进烈阳的书房,入眼便是床檐旁拳头那么大滩的血,苏柔荑这才忆起,烈阳常年苦战边寒之地,早已患上肺痨,咳嗽不止,如今好不容易得闲回府修养几日,又赶上她求助。
似不敢相信眼前一切,狂奔出门抓住护卫衣襟咆哮:“解释,给我一个解释。”
巨大的动作被护卫一掌拦截,冷冷道:“南部四万护民大军绝不能动,唯一可以调动的,只有为圣上效力的那四万大军,遂大王便连夜赶往皇城请示圣上,这才得了允许凋兵的圣旨,今日他正领兵拖着病体,替你们北部讨公道呢!”
柔荑有些后怕,一直羸弱的身体终究是扛不住整日的风寒,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已是三日后了,郎中坐在其右侧,隔着锦帛把脉,眉头皱的极紧,不时摇头。
一直病魔缠身的柔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轻笑了声,张嘴欲唤婢女嗓子却干哑到出声亦如针扎:“大王可归?”
床榻下的众人面面悲色,婢女双唇颤抖止不住发出呜咽声,一股不安从柔荑心底划过,强撑着伸出手拉过婢女,柔声道:“我无事,大王可归?”
婢女再也强撑不住,哭的梨花带雨,哽咽道:“迟迟未归。”
一瞬间,心恍若漏掉了一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令她狂咳不止,失控的扳住榻栏,吃力问道:“派人去北部寻否?”
“寻了,病终。”
病终……烈阳不过去了短短三日,竟会病终?原来他的病已经严重到如此地步了吗?柔荑全身脱力的又重重躺会床上,双目无神望着上方,意识也已经渐渐模糊:“那北部呢?可胜?”
听此,婢女哭的更甚了:“北部已亡,内外城交战之际北部各处心腹突然涌现大量外城之士,将大王带去的人团团围住,犹如瓮中之鳖,为免伤亡惨重,圣上下旨,割地于外城。”
埋伏?
眼前“轰”得一黑,犹如晴天霹雳!
苏柔荑扶着床角,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一张小脸变得煞白。
以为把图舆交给了一个完全信任的人,谁曾想那个人是个通敌叛徒。
难怪那日烈阳会话中有话,今日一闻,她俨然是整个国家的罪人了。
“你这个毒妇,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砰——”的一声,阁门被人一脚踢开,一位穿着华丽的老妇人拄着拐走了进来,脸上挂满泪痕,面容很是憔悴。
纵使有一旁的护卫搀扶着她,仍有些走路不稳,即使这样,她还是坚持着跌跌撞撞的走到柔荑的身侧,扬起手中雕刻有精美花纹的拐杖,狠狠朝榻上之人落棍。
有些东西,逃是逃不掉的,柔荑深明此理,咬着唇受了这一击,只是没想到,这一棍不偏不倚,落在了她小腹上。
犹如刀绞的剧痛顿时从她腹中炸裂开来,巨大的痛楚让她失了声,恨不得马上晕倒过去,只能捂着小腹如过江之鲫在榻上不停翻滚。
老夫人见此还没发话,一旁的老嬷嬷扯着尖嗓不悦道:“见了老夫人不仅不行礼,还在榻上以这幅模样撒泼,丝毫没有身为儿媳的自觉,瞅瞅这金贵的身子,不就是挨了一棍子,装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话虽如此,榻旁众人见自家夫人那疼的满头冒汗的模样,小声嘀咕说着不像是装的之类的话,老夫人和她身旁的那位嬷嬷多年来一直不喜夫人,他们都是知道的,此刻老夫人一直迟迟没发话,谁也不敢做这个得罪老夫人的出头鸟。
许是意识到方才下手有些重,老夫人叹气道:“罢了,去找个郎中过来。”
柔荑早已疼的意识涣散,但方才那对话她还是能清楚的听见,心想也不能怪老夫人下手重,天下没有不疼儿子的母亲,若不是她去求丈夫帮她,老夫人也不用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真是活该被打!
烈府下人做事利索的紧,不多时已经把郎中请了过来,隔着屏风端坐在门外。
一条红丝线从屋内牵出,郎中接过端磨了许久,眉头兀的一皱,连忙在老夫人面前跪了下来,面色惊恐:“上天有好生之德,许是算出烈将军有此一劫,遂给烈家留了后,只是夫人身体抱恙导致脉相极不平稳,恐有滑胎之兆啊。”
阁内嘈杂的声音忽然一滞变得鸦雀无声,外人不知可烈府内的人都是一清二楚,夫人虽嫁进烈府多年,却始终和老爷分房在睡,平日如此,就连新婚之夜,老爷也是在书房度过的,何来送子一说。
“老夫人,你听我解释。”
柔荑百口莫辩,剧烈的疼痛让她声音断断续续,根本说不出个前后因果,只能用求救般的眼神寻找着看门丫头。
向来她出入阁门都必须经过看门丫头的同意,她有没有做什么事情,看门丫头再清楚不过了。
却不想那丫头也是噗通一声,跪在了柔荑面前。
“夫人!我早就劝过你,纸是包不住火的,您就和老夫人说实话吧,毕竟您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老夫人仁慈,不会为难你的。”
苏柔荑不可置信的听着那看门丫头的信口雌黄,所说方才烈府下人还对柔荑抱有的一丝怜悯,那在此刻也荡然无存了。
“你们还想留下那个小杂种?来人,送她一碗滑胎药,强行给她灌下去。”
柔荑明白她若再不解释,恐怕就再没有翻身的余地了,忍着剧痛爬下床榻滚至老夫人脚边,“事情不是她所说的那个样子,我——”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荡.妇,不仅背着我儿勾引男人,还怀了别人的孽种,亏得我儿为了帮你还丢掉了性命,你对得起他嘛!”
老夫人不由分说的打断了想要解释的柔荑,踢开想要环住她脚腕的那双手,转过身对着一直讥笑的嬷嬷道:“按照家规,苏氏该当如何?”
嬷嬷就等这一刻,拿出随身携带的家规,洋装细看后,声音高昂的道:“苏氏行为不检败坏门风,按照家规,需以猪笼浸之!”
当奇臭无比的污秽物覆满全身,周遭事物渐渐的变成黑白,明亮的地方愈来愈小,最后成了一个小黑点,柔荑闭上眼睛,干脆置身于黑暗中,等待着死亡亦或是救赎的来临。
而这一切,恰好被早已化为魂烟的烈阳看的清清楚楚,虽然他们仅是因家族所迫随意拼凑起来的表面夫妻,恩爱尚且不可提,更别谈什么你死我不独活的深情了,但有孕一事,确是自己对不住她。
数月前,他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和将士们喝完酒借着酒疯偷偷潜进了柔荑的卧房欲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怎料那苏家姑娘睡着的模样实在漂亮,脑子发热借着酒劲就再顾不得其他,实在没想到自己能因为一夜荒唐就当上了爹。
看着因为这个被枉死的发妻,愧疚感在他心中迟迟不愿褪去,想着若有来世,一定要弥补对她的亏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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