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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眉清看柔荑是面对着他说的，道：“干嘛，你是在问我吗？”

　　柔荑泼他冷水，“你少自作多情了，问你不如问墙。”

　　眉清不认同她这话，道：“那你还不如问我呢，墙有我聪明吗？”

　　柔荑郑重其事的点头，道：“那请问这位聪明的智者，你知道原因吗？”

　　眉清食指敲眉，道：“我不知道，但有一个人，一定知道。”

　　柔荑问：“谁？”

　　眉清把头转了个大圈，煞有其事的道：“戴头纱的食婴娘。”

　　“……”柔荑白他一眼，“大兄弟，咱能不说废话吗？问题是人家现在逃走了，这么大个等郎峰都是人家的地盘，想藏起来容易至极，我们怎么找。”

　　眉清眼眉一挑，笑眯眯的道：“我们没有聪明的寻人办法，还没有最笨的办法吗？”

　　柔荑颇为嫌弃的把头撇的离眉清老远，眯着眼睛道：“你不会是想说，地毯式搜寻吧。”

　　眉清响指一打，“聪明！”

　　“可我们……”柔荑看了看这团团转转不足二十人的队伍，“人也太少了点吧。”

　　杨蔑此时突然开口：“足够了。”

　　柔荑道：“你是不是——”

　　杨蔑压了压毡帽，全脸只露出的那双眼睛望向桃源远方，“我的人，到了。”

　　柔荑心下了然，看来，归山陵园内藏着的战士遗孤，已经差不多都聚集在北部了。

　　她道：“他们把等郎峰都围住了？”

　　杨蔑点头，语气平淡，“嗯，正在地毯式搜寻，范围已经逐渐缩小，马上就会有消息传来。”

　　柔荑啧啧称奇，道：“不愧是一等武将，效率就是高，不像某些人，只会说的好听。”

　　眉清瞅她阴阳怪气的，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含沙射影。”

　　柔荑诚心逗他，道：“那你倒是说说看我在含谁的沙射谁的影。”

　　如此自取其辱式的问题，眉清自然不会上当，小嘴一歪不再看她，刚巧瞧见那个方向的桃树发出一阵声响，“有动静。”

　　一位同样蒙着面头戴毡帽的旧姬遗孤绕过桃树，走进杨蔑，行了个礼，“东南方，溪边。”

　　杨蔑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看向柔荑，“该走了。”

　　眉清指着身后的一排食婴娘，“那他们呢？”

　　杨蔑眼神一狠，“就地正法。”

　　命令即出，食婴娘背后站着的旧姬战士高举砍刀，欲挥刀而下，突然从桃源内投过来数把匕首，纷纷割断她们身上的绳子后插进土里，被绑住的食婴娘得了自由凭借矫健的身手一跃而起，翻个跟头便逃离了刀下。

　　默契的一个挨一个逃向了掷出匕首的方向，树的背面一束影子斜映在地上，高颈银环，看来是逃走的食婴娘又回来救同伴了。

　　眉清将地上的匕首拔了出来，掷飞刀似的扔出，欲留住她们，可那些人动作太快，一一躲过，狂奔两步行至杨蔑一侧，扭过头道：“追！”

　　大是大非上，习武之人存在着共同的默契，那就是正义。

　　杨蔑面无表情，跟在其后，剩下的旧姬战士们考虑到柔荑行动缓慢，干脆自发行动，将柔荑扛了起来，追赶杨蔑。

　　食婴娘们在跨越一座山头后消失，山头多风，隐约吹来一阵什么东西腐烂发臭的味道，柔荑嗅嗅隐隐觉得味道不太正常，紧拽旁边几人衣物，示意他们前方有危险。

　　“停下，前面不对劲！”

　　杨蔑眉清已经越过山头，旧姬战士自是不会听柔荑片面之词，欺她弱小翻手不得也不能怎样，脚程不慢反快。

　　山尖往下净是滑坡，几人托举着柔荑坐滑梯般自上而下，越来越靠近山脚时，扑面而来的味道也越是强烈。

　　坡上堆积着雪，有些刹不住脚，前方风声呼啸，五人越冲越快，穿过一片竹林后，看见不远处的景象皆是背后一紧。

　　数以千计的死婴被制成了稻草人，手拉手的栽在土地上，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号啕大哭，有的颦笑展颜，有的吮吸手指，大多数蜷缩身体，脚朝上面朝地，其中不少刚死去的，身体还在往下滴血，流进一条小沟。

　　小沟连接着不远处的一条小溪，溪水入江，把整片江都染红了。

　　时节虽是冬至，仍有不少的乌鸦黑压压的盘桓在上空，发出嘶鸣。

　　柔荑他们一行人脚滑严重，没有附着物，眼看着就要掉进小溪里了，好在杨蔑眉清他们提前蹲守在此，拉住了几人让他们幸免于难。

　　柔荑说白了就是个千金大小姐，这幅恐怖景象从未见过，此刻已经被吓得呆若木鸡。

　　她道：“诡异，恐怖，形容不出来。”

　　杨蔑道：“祭祀。”

　　眉清道：“这世间还有如此可怕的祭祀方式？”

　　柔荑道：“一般祭祀，都是有所求，或者是在祈祷些什么，这里没有牛羊，没有祭台，只有大片大片被装成稻草人的死婴，这到底能祈祷些什么？”

　　杨蔑道：“不是祈祷，是收集，或者说是珍藏。”

　　柔荑道：“收集心爱之物，把他们当宝物一样珍藏起来？”

　　杨蔑道：“不错，有些人是有这种习惯的，他们杀了人，会把受害者的头发或者是衣物取走，自己保留。”

　　溪面的风吹起脚下一阵涟漪，柔荑觉得这个小溪她她似曾来过，不过那时，她躺在一个木筏上。

　　她道：“方才在桃源里，你手下说食婴娘在东南方的溪边，这条溪可否就是眼前的这条溪？”

　　杨蔑看了看方向，“嗯”了一声。

　　眉清道：“那我们顺着这条溪走，总能找到她。”

　　杨蔑道：“不用。”

　　柔荑道：“怎么？”本来想问问是不是什么地方有误，别过头一看，溪的那边染着一堆篝火，一对母子正在欢笑打闹。

　　女子带着头纱，被白纱挡住的那颗头不时的前后左右乱摆，此等恐惧景象，那小孩见了并没有害怕，而是抬起小手，帮女子把头扶正了。

　　女子捡起旁边的一个破碗，在满是红色的溪里洗了洗，又舀了碗水放在火堆旁烤，随后从衣袖里掏出一个手帕，翻开来里面装着血淋淋的两坨肉团团，把那东西放在破碗里，用手搅拌三下，递给了对面的孩子，道：“吃脑补脑，这脑子是从雪月镇一个状元郎的儿子脑中挖出的，你吃了可以补一补。”

　　孩子一直都没有什么表情，面不改色的将那碗里的东西喝的一干二净。

　　杨蔑见了，道：“侏儒症。”

　　眉清道：“你说话能不能说完，每次都这样猛的来几个字，以为这样很酷吗？”

　　杨蔑道：“那孩子。”

　　柔荑望了望，“此症我知道，得此病者神识长，身躯停，永持孩童模样，不过你怎么看出来的？”

　　杨蔑道：“眼神。”

　　“眼神？”柔荑仔细观察，其实不止眼神，那孩子举止并不灵动，反而动作迟缓，连表情都不是幼童那般懵懂，“那孩子是不是还有点别的毛病？”

　　杨蔑道：“傻子。”

　　眉清道：“嘿，你怎么还骂人呢！”

　　柔荑凶他一眼，“不是骂人，我们是在正经论事，杨蔑是说，他的头脑有些问题，不如常人那般聪明，虽然他的表达是直接了点，但说的是事实。”

　　眉清为人马大哈，看人都不怎么仔细，道：“那我们要不要现在过去，别又被她逃走了。”

　　杨蔑道：“不必，她逃不掉。”

　　说着，溪那边走出几个蒙面战士，各个砍刀傍身，食婴娘见到他们后，抱起孩子就走。

　　柔荑是第一次见到这位食婴娘的身手，敏捷，利落，干脆，抱着那个孩子在蒙面人中来回穿梭，步伐稳重，若是单独和其中一人打，绝不逊色。

　　可一个会武功的人再能打，也不能以一敌百，被擒住是迟早的事。

　　柔荑一行人赶过去时，食婴娘已经被旧姬战士擒住，跪在溪边，头部带着头纱左右晃动，那个小孩儿眼神木讷，蹲在一边儿扔着石子儿。

　　食婴娘动弹不得，柔荑走过去，她笑了一下，道：“负心郎终究是对我下手了。”

　　这句话，柔荑没听见，挪步过去，揭开她的头纱，心下一惊，果然和她心里猜测的一模一样。

　　这个食婴娘，脖子上并没有戴着银环。

　　没了头纱，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那个严重扭曲的脖子，那脖子上明显的一圈圈环形黑色印记疤痕明显，应是场面戴银环负重所致。

　　可奇怪的是，不知为什么，她的脖子内部好似没有骨架，导致支撑不起头部，因此头部不能正常直立，只能前后左右微微歪斜。

　　柔荑道：“你的脖子……”

　　食婴娘尽力的扭了一下脖子，但纹丝未动，只能转过身，凭借重力把头扭了过来，看向柔荑。

　　她道：“我爱过一个人，他说他不喜欢随波逐流的平庸女人，但他喜欢我，要教会我特立独行，我也喜欢他，所以在大婚之日我告诉他我要取下戴了十一年的银环，他高兴极了，答应亲手替我取下银环，可我没想到，在取下银环后，他竟然被我脖子的恐怖景象吓到连夜出逃，呵，实在可笑。” 腹黑前夫今天又受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