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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以后,鸟蛋跟着师父在山谷里转来转去,师父时不时的让鸟蛋采点这个,挖点那个,到手之后,师父会说这个是莲根,可以吃,还能用来治疗关节疼,那个是什么,别看着差不多,实际完全不一样,有毒的,不能吃。
有时候师父自己独自出去,就丢给鸟蛋一张羊皮,上面画着一种、两种花草,让鸟蛋辨识,回来之后考较鸟蛋,师父总是很高兴的点头。
倏忽之间,春回大地,万物复苏,草长莺飞。鸟蛋发现眼前的世界如此与众不同,一花一叶,一株一木都具有自己独特的生命和意义!
闲暇的时候,鸟蛋以青竹为背,紫藤为弦,做了一张弓,又做了一把竹刀,在竹林中劈来劈去,竹叶随之清扬,师父看见只是笑笑。
这天只有鸟蛋一个人在竹林中练习劈刀,忽然之间身后风声飒然,一条青影从身后窜过。
鸟蛋急忙纵身闪避,仔细看时,却是那条在山洞见过的青蛇。鸟蛋和师父相处日久,见过那青蛇在茅屋附近出没,对师父极为恭顺,便如同自己和大黑的关系一样。
不过以往见这青蛇,青蛇都是一扭一扭的前行,仿佛怀胎九月的孕妇,似今天这般慌张急促倒是第一次见到。就见那青蛇之间窜进了茅屋,里面传出来叮当之声,他的身躯对于茅屋来说,忒也大了些。
鸟蛋到了茅屋门口,就见那青蛇又窜了出来,绕着他转了一圈,直接将鸟蛋缠住,巨大的蛇头直冲着鸟蛋,蛇信子哧哧有声,鸟蛋登时动弹不得,红毛在头顶鸣叫着。
鸟蛋看清楚了,青蛇头顶上有个鸡蛋大的伤口,正流着血,顺着头颅一侧滴滴哒哒的流着,鸟蛋道:“小青,你放开我,师父不在,我给你治疗。”
重复两边,青蛇慢慢松开了鸟蛋,鸟蛋近了茅屋,找出金疮药,出了茅屋。那青蛇也是乖巧,低下头趴在草地上,鸟蛋细看那伤口发现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寻了两片竹棍,一边安抚着青蛇,一边小心的探进去,慢慢的夹出一个漆黑的东西来,青蛇猛烈的拍动尾巴,头顶流血更多了,鸟蛋连忙撒上药,用几片大树叶子盖住,青蛇渐渐安稳下来不动了。
鸟蛋夹了那黑东西到水边清洗,水中摇晃几下,举着眼前是一个黑亮的箭头,鸟蛋伸出手指想去碰那箭头,红毛在头顶急切的鸣叫着,鸟蛋抬起头,就见红毛一个俯冲掠过水面,再看那水面,浮上几条死鱼。鸟蛋下了一跳,箭头掉落在岸边。
鸟蛋再也不敢去碰那个箭头了,摘了一片树叶,用木棍将箭头拨拉到树叶上,小心翼翼的端到屋里放在桌子上。
到得傍晚,师父回来了,鸟蛋将白天发生的事儿,说给师父听,师父查看了青蛇的伤口,点点头,又进屋伸手拿起那个箭头,鸟蛋吓坏了,道:“有毒——”
师父道:“些许小毒,能奈我何?”
师父将箭头拿在眼前看了片刻,然后手指用力,将那箭头捏成了粉末,随手投入炉火之中,炉火猛地剧烈燃烧起来,冒出青黑的烟雾来。那味道很是难闻,鸟蛋一下子跳到屋外,才好些了。师父慢慢走出门外,坐在门槛上,伸出手掌,鸟蛋见那捏箭头的手指黑漆漆的,急道:“师父,你中毒了啊!”
师父淡淡一笑,道:“焉有巫而畏毒者乎?”说话之间血色上涌,手指恢复如常!
鸟蛋咋舌不已,道:“师父,您真神!”
师父笑了,道:“我不是神,是巫!”
鸟蛋道:“那您一定是大巫,巫王!”
师父笑了,道:“有个后辈不听管教,我要去教训他,这几天可能晚回来,你照顾好自己和小青,不要远走!”
“是的,师父。需要我做什么吗?我一定做好!”
师父摸了摸鸟蛋的头,道:“这是巫之间的事情,由巫自己解决,不需要你插手。照顾好小青就可以了!”
接下来几天师父当真早出晚归,很是忙碌;鸟蛋自顾自的摆弄那些羊皮,练习劈刀;小青则盘踞在茅屋前,整日的犯懒。师父的药有神效,小青头顶的伤口没几天就愈合了。但小青并没有返回山洞,而是继续呆在茅屋前,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这天中午鸟蛋正在竹林中劈刀,撩刀,刺刀,回刀,刀风之中,竹叶清扬!
小青忽的昂起头,望向山岗,然后滑过竹林,向着山岗而去。看来是时候了!鸟蛋背上竹弓,挎上竹箭,提着竹刀,跟了上去!
上行不久,就到了鸟蛋当日坠入的水潭,瀑布下注,轰轰作响,漾起的水花,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斑斓的彩虹;小青已经到了谭边,高昂头颅向着瀑布顶端。那里瀑布两边一左一右,各自站立一个人,一个苍老而慈祥,是师父;一个精壮而暴虐,他的名字,卯涯达。山风吹动他们的斗篷,仿佛两只振翅欲飞的大鸟!
啊——那么高,不知道他们怎么上去的!
师父道:“卯涯达,十年过去了,你的想法还没有改变吗?”
卯涯达道:“恰恰相反,我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坚定!”
师父道:“巫一定要圆融生死,不能沉迷于一端,你太执着了!”
卯涯达道:“既然死生不相离,我通过死也能到达生!”
师父道:“这条路没有哪个巫走通过,单独的生不能勘破死,唯一的死也不能到达生的彼岸。”
卯涯达道:“那我就是开创者——”
卯涯达一挥手,脚下百尺雪练登时化为滚滚黑流,彩虹也随之湮灭,师父跺了跺脚,飞瀑隆隆银练重现,彩虹绚丽如梦;卯涯达大喝一声,银练瞬间变成了森森绿水,师父轻咳一下,绿水变成了蓝色的波涛;卯涯达呸了一声,流水赤红如血,师父吹一口气,血水顿时澄净如江。
二人各显其能,一举手一抬足,就改变了瀑布的颜色,赤橙黄绿青蓝紫,变幻不定,犹如万花筒一般绚烂神奇。
卯涯达忽然向水中一抓,就抓出一个青碧的水蟒,张开大口扑向师父,师父身手在水蟒头顶一点,水蟒忽的变成一只苍鹰,利爪叨向卯涯达的头颅;卯涯达一拳击出,苍鹰碎裂,化成百十只乌鸦,嘎嘎鸣叫着扑咬师父,师父斗篷圈转,将乌鸦收入,转身抛出,变成了一只金翅大雕凌空扑下;卯涯达咋舌大喝,一连击出数十拳,金雕崩裂成千百只蝙蝠,铺天盖地的罩住了师父,师父扬起斗篷,蝙蝠撞在斗篷上撕咬。斗篷忽然不见,师父也不见了,蝙蝠没有了着力点,化成点点水珠落入飞瀑。
下个瞬间师父出现在瀑布之侧,水潭边上。
卯涯达道:“打不过,你也跑不掉!”伸手一抱,将半个瀑布抱在怀中,一抖一个十丈巨蟒扑向师父,那张开的巨口足可以吞车食象;师父瞬间就消失了,巨蟒撞在水潭边上,轰然碎裂,水花飞溅。
师父出现在了卯涯达身旁,近在咫尺,卯涯达挥肘猛击,师父消失了,出现在瀑布对面,原来的位置上,道:“一味地用强,不知道刚者易折吗?”
“不过是障眼法而已!”卯涯达道,然后抽出一个黄色的符纸,啪的贴在脑门上,自斗篷下曳出一张朱红色的強弓,搭上三支箭,箭头漆黑乌亮,“试试我的诛魔箭!”
师父摇了摇头,道:“这就是你十年求道的结果,祈求素人的帮助!”
“只要能够实现我的道!”卯涯达道,松开弓弦,三支箭都射向水潭边同一个位置,师父在那里出现了,手中乌木杖轻拨,三支箭就飞上了半空。
卯涯达抽出更多的箭,如同流星般射出,射向天,射向水,射向石,射向青蛇,射向鸟蛋,化成红的鹰,黑的鱼,绿的蛇,紫的蜂,红的雨,四面八方的,冲向,包向,裹向,咬向,喷向师父,师父将手中乌木丈向空中一抛,登时化作一条紫光粼粼百丈巨蟒冲天而起,以上视下,一口吞了卯涯达,红的黑的绿的紫的红的轰然炸碎,变成茫茫雨雾。
师父缓缓在水潭边坐下,天空中紫蟒在山岗、树林、瀑布、白云之间盘旋飞舞;青蛇昂着望天,一动不动;鸟蛋的脖子也直了,忽然红毛发出凄厉的鸣叫,鸟蛋低头,就见师父缓缓的倒下,自水潭中跳上一个人来。他明明是一个人但他的一只胳膊分明是一只老虎的前肢,那利爪还滴着血。
鸟蛋一扬手,将手中的竹刀投向那个人,那个人一摆爪子,竹刀就没有了影子,那人转过头来,是禾立!禾立也认出了鸟蛋,张嘴发出一声嚎叫,猛地向鸟蛋扑来。鸟蛋张弓搭箭松弦,竹箭射入了禾立的左眼,禾立也扑到了鸟蛋的身上,鸟蛋、禾立一起跌入水中,鸟蛋感觉得到禾立的虎爪不顾一切的抓向自己自己脖子,鸟蛋用腿猛踢,也阻止不了禾立的撕咬。
忽然之间绿影闪过,将禾立卷走,鸟蛋浮出水面,水面之上浪花翻滚,青蛇正和禾立缴缠在一起,溅起轰轰的水浪。
鸟蛋慢慢的游向水潭边。就听见哈哈的笑声,卯涯达现身在水潭边,手中举着乌木杖,卯涯达不停的笑,开心的笑,道:“靠素人怎么啦!要想成为一个大巫,就要走没有人走过的路,像你这样抱残守缺,畲人九部没有希望,巫灵也会背弃你。现在,你可以回归巫灵的怀抱了,从今以后,我就是大巫,我将带领着畲人走出大山,实现畲人的荣光!”
鸟蛋挣扎着到了水潭边,水潭边漂浮着卯涯达那张朱红色的弓,鸟蛋一边抓过,一股熟悉的热流在指尖和心脏之间循环流淌。鸟蛋站立在水中,抽出一支竹箭搭在弓弦上,张弓,瞄准卯涯达。
卯涯达慢慢走近师父,缓缓举起乌木杖。师父道:“没有圆融生死,杀了我,你也不会成为大巫!”
“巫灵已经做出选择!”卯涯达高举乌木杖。
“你不知道什么是巫灵!”
红毛发出鸣叫从卯涯达眼前掠过,卯涯达蓦然回首,鸟蛋松开弓弦,一道青影穿过卯涯达的咽喉,卯涯达惨叫一声翻身摔倒,师父一伸手拿回来乌木杖,卯涯达捂着脖子爬起,见乌木杖回到了师父手中,再也不敢停留,跌跌撞撞的向下游跑去。
水潭中的缠斗也分出来胜负,青蛇缠着半死不活的禾立到了岸上,鸟蛋爬上岸,跑到师父身边,见师父腹部鲜血直流,急忙扶住师父,道:“师父,你受伤啦!”
“没事,扶我回去!”
鸟蛋慢慢扶起师父,师父拄着拐杖在前面走,青蛇拖着禾立在后面跟着,师父道:“放了他吧,毕竟是个畲人!”
于是,青蛇丢下了禾立。
一步一步的鸟蛋扶着师父回到茅屋,师父平躺在床上,让鸟蛋从箱子里找出几张羊皮,师父看了看,选了一张缠枝莲花图案的让鸟蛋拿着在火炉上烤,一会儿就发出焦香味。
师父解开腹部的衣服,腹部皮开肉烂,鸟蛋担心师父的肠子都可能烂了,师父自己整理整理,抹平,道:“别犹豫,把羊皮贴上来,快!”
“哦——”鸟蛋一下子将羊皮贴在师父的腹部,发出滋滋的响声。鸟蛋缩手缩脚的看着。
师父笑了,道:“没有见过,是不是?”
鸟蛋点点头,道:“都没有听说过!”
“这是巫术!”
“真不可思议!”
“还有更神奇的,想不想学?”
“想!”
“等师父好了,就教你!”
“谢谢,师父!”
师父睡熟了,鸟蛋走到茅屋外,小青就蜷缩在屋前,身躯上有几处长长的撕裂,鳞片也脱落了,看来虽然赢了禾立,但是胜的不容易。
鸟蛋拿出几个瓷瓶,给小青上了药,一边涂抹一边整理鳞片,鸟蛋想要是把那羊皮烤了贴上,不知道会怎么样!想是这么想,鸟蛋终究是没有敢去尝试!
羊皮沾身上,会不会变成一只老羊!鸟蛋想着不自觉的笑了!小青温顺的趴着,任凭鸟蛋涂抹,一回儿处理干净,鸟蛋将瓷瓶送回架子上,坐在门槛上,拿起了那朱红的大弓,平端在手中,长度超过四尺,全体成朱红色,细看上面还绘着深红色的蟒纹,弝手就是张开的蟒口。
这是都不是鸟蛋关心的地方,关心的是握在手中的那种熟悉的感觉,这张弓明明冲来没有见过,可是为什么握在手中就仿佛是久别的老友重逢一样亲密。
鸟蛋暗暗运转抱月术,一股暖流自心间到手臂,到指尖,流淌到弓背弓弦,周流一圈,又回到心间,周而复始,生生不息!那朱红的大弓在手中慢慢的振动起来,仿佛要凌空飞去,鸟蛋慢慢收了抱月术,那弓振动渐止,只剩下那熟悉的感觉在指尖流转。 膳与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