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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世宇喊道:“阿史那,这样跑是跑不过骆驼的!他们只有三个人,不如杀了他们再走!”
达昂毋谦吼道:“还要杀人么!”
阿史那博恒勒住赤影,叹道:“不杀他们,我们也跑不了。”
“阿史那,你们走,我来抵挡!”达昂毋谦急得大叫道:“不要杀人了!都是一个营帐吃睡、同上战阵相互救护的同袍啊!”
曹世宇怒道:“此时还想这些做什么!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死!你来选!”
“我死!”达昂毋谦吼道,脸上、脖子上的青筋凸起,看得出来他已是狂怒。
阿史那博恒缓和下来说道:“好,我不杀他们,只是令他们不能再追赶就是了。”
宋通三人骑着骆驼,已经快速赶上。
双方看着对面的同袍,心里虽然同样伤痛,但事已至此,皆知已无法挽救。
宋通大喝道:“必擒首恶阿史那!曹世宇不得活!浑天放、达昂毋谦,你二人不要再行罪恶!”
阿史那博恒呵呵笑道:“宋六,我不会杀你的。但是你肯定也不会轻易放我们走,否则你回去也不好向节帅交差。我就轻轻刺你几刀,免得你不好推脱。”
宋通大怒道:“狂妄恶贼!以为自己真的了不起么?可惜此处没有长槊、陌刀,让你死而无憾!”
阿史那博恒“哈哈”大笑,说道:“好,宋六,再让我领教你的本领。我们都步战罢,我太爱惜赤影了,担心伤到它。”
宋通心道“这阿史那真是狡猾,他是因为骆驼高大才这样说的。”
既然阿史那博恒已经开口,宋通也就吆喝一声,骆驼跪在草泽上。
跳下骆驼,宋通手持横刀,喝道:“来罢!”
阿史那博恒见宋通在夕阳的余晖中怒目横刀,也暗赞他威风凛凛。
把马缰交给曹世宇,他大步走向宋通,笑道:“我就用长槊招式,不会劈砍你,只是刺你。你随意好了。”
宋通喝道:“你找死最好!”话音刚落,阿史那博恒早已一刀劈下来。
仍在驼背上的嵬飞猿喝道:“无耻!还说‘长槊招式’?”
宋通不敢硬抗阿史那的劈砍,毕竟他膂力过人、力道太过刚猛。而且自己脚下的草泽又是柔软,更加吃亏的。
这是生死相搏,阿史那博恒怎么会拿自己这条即将是突厥大设的性命说笑呢?
三尺来长的横刀闪着寒光,在阿史那博恒的手里,似乎就像是一件小儿玩具,被他舞弄得密不透风,接连向宋通劈刺。虽然没有遵守自己的只可击刺的说讲,毕竟也没有过份劈砍,他也还是信守了一些承诺的。
宋通相比阿史那博恒,身材矮了许多。索性,宋通就将劈砍和上刺当作虚招,更多地扫向阿史那博恒的腰腹和腿部,逼得他也不停地挪步闪避。
阿史那博恒被宋通纠缠得心急,连连后退。他猛地抽身回来,再反身劈下。但没想到一上步时,踩入了水坑里。他脚下一绊,身子歪倒在草泽里。
宋通也不犹豫,上前就将横刀纵向劈来。
阿史那博恒情急之下,连滚带爬地闪避开。宋通的横刀也劈进水泽里,溅起一片水花。
看见衣袍还是被刺了一个大洞,阿史那博恒心下恼怒。他立即再重新站稳,再挥刀劈刺,口中大喊道:“宋六,不要逼我!”
“十一兄也是如此逼你的么?”宋通双眼血红,吼道。
阿史那博恒羞恼不已,也不再留情面,恶狠狠地大力劈砍,逼得宋通不断后退。
阿史那博恒看着这个昔日同袍,心里又是悲伤,又是愤恨,不觉喊道:“我若想要杀你,你还能活到现在么?只是觉得你当时伤重,不想再与你计较,没想到今日被你逼迫!”
宋通也不理会,突然大喝道:“还不擒他!”
阿史那博恒大惊,仲云庆和嵬飞猿早已跳下骆驼,冲了过来。
阿史那博恒暗骂自己“又上了宋六的当了,他把我引向了他们三人的包围。”
曹世宇等人离得稍远,也来不及救护了。
双方距离太近,阿史那博恒左拦右挡,脚下又是水泽,腾挪不便,怎么可能躲得开几名勇士的围攻呢?只是做困兽之斗罢了。
眼见阿史那博恒一时手忙脚乱,仲云庆喝道:“还贺远至命来!”横刀一举,刺向阿史那博恒的腰部。
“当”的一声,隐约中有几点火星四溅。仲云庆的横刀即将落到阿史那博恒的身上,却被宋通挥刀格开。
宋通只觉自己手中发麻,知道仲云庆恨极了阿史那博恒,但也只好叫道:“不要杀他!”说罢,将横刀抵在阿史那博恒的胸前。
仲云庆手中横刀被宋通猛力拦下,几乎把持不住。
再听了宋通的喊话,他惊愕片刻,大怒道:“那还豁命追他做什么?”
嵬飞猿也是愤怒地斥责。
“是,是节帅吩咐不要杀他的!我只想擒他回去。”宋通被逼不过,脱口而出。
傔从们谁不知道阿史那博恒与崔希逸三女崔静怡相好呢?此时听罢,仲云庆和嵬飞猿立即就联想到此事,除了震惊之外,更是伤心不已。
仲云庆悲愤地说道:“贺十一就这样枉死了?陈晖就这样枉死了?今日若是我们被他杀害,能有人阻止么?”
宋通愣在当场,阿史那博恒见他稍有犹豫,迅速避开刀锋,一把将横刀夺下。
仲云庆和嵬飞猿只冷冷地旁观,站在一边看着不动。
阿史那博恒看看几人,叹气后大声说道:“曹世宇也不能让你杀!出了这些事,这都是我阿史那的罪过。但事已至此,不能后退了。我把随身匕首和行军袋交给你们带回!从此,阿史那博恒与军中再无瓜葛,就只是一个叛逃的胡族兵士罢了!”
说罢,他解下匕首和行军袋,连带手中横刀,一起扔在地上。
宋通心里纠结,此时也只得喝道:“阿史那博恒,今天我不杀你,是因为节帅开恩与你!但你须记住:我们曾是因缘于山水相连而结成的兄弟!十一兄已惨死你手,日后不要让我在战阵中见到你!”
阿史那博恒眼圈发红,缓和一下说道:“我只顾自己的私心而妄为,可此时再说什么都是无用。死在这里也是不行的,我要回到草原大漠,作突厥大设!我欠十一兄一条命,欠你情义,来日必报!阿史那还要说:我若能活着逃出沙碛荒漠,日后必不会与大唐为敌,不会与兄弟们为敌!”说罢,他转头大步离去。
宋通再看看木然站立的仲云庆和嵬飞猿二人,心里更是愧疚无比,暗道“节帅也是说过放他走的。是自己多事,要报他杀害贺兄之仇,所以才想擒住他带回去。但没想到,又伤了仲云庆和嵬飞猿的心!”
阿史那博恒回到看得惊呆的曹世宇等人身边,也不说话,径自翻身上马,向北方奔去。
宋通呆望那四人的身影消失,只好弯腰捡起阿史那博恒的的匕首和行军袋,也骑上骆驼返程。
阿史那博恒边跑边暗想道“接连被宋六捉弄几次,好险。好在今后不再见他。真若遇到,一定离他远些。我以后再也不敢轻敌了。”
曹世宇想道“阿史那还是威猛,日后就借助他,自己找些钱财出来。”
达昂毋谦想道“宋六兄还是心慈手软,怎么没有把我们都杀死在这里呢?”
浑天放想道“能与达昂毋谦一起去东面,朝圣祖辈的神山圣水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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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在骆驼上的三人沉默不语,各有心事。
仲云庆想道“真想立即如阿史那那样逃走,回到丰州去。可惜没有牒文,贺兰山的各个山口巡查太严,是逃不过去的。日后,我不再跟从崔希逸了。”
嵬飞猿想道“还不如就在军中省事,胜过做什么傔从。我若有牒文,早就穿越贺兰山去了灵州。那里的族人多,更能相和。”
宋通走着,又不禁回头望去,阿史那博恒等人的背影早已隐没在夕阳下。
他心里想道“自己真是愚呆,活该让同袍责骂!傔从太过繁琐,我也要返回军中驰骋!但不是北方,那里的战事已不多了。
我要去西域,遏制吐蕃侵犯,震慑异族袭扰。为大唐扼守商道通路,让各族属往来平安。自己也必可封将,或者接来阿玉,或者衣锦还乡。那时,更可找到贺兄的杀父仇人,必要他抵罪。” 大唐因缘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