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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旷无垠的原野中,冰冻的河道边,默然伫立着几十株胡杨树。虽然河边树下的枯草已被啃食得所剩无几,成群的麋鹿也不愿四处游走,都挤在一起,相互依偎取暖。雄性麋鹿偶尔嘶鸣几声,既然找不到对手可以挑战,它就晃动一下头上巨大的角杈,将迎面吹来的寒风劈得粉碎。
寒风穿过鹿角后,重新汇集起来,更加猛烈地向几个逆风而来,半躬着身子、步履迟滞的人袭去。
领头麋鹿并不想离这些不速之客过近,就低鸣一声,走动了起来。鹿群只得也迈着很不情愿的脚步,躲向北面的山岭中。
曹世宇背转身以躲避寒风,大声说道:“这片山谷就很好了,四处都没有走兽活动的。就是那群麋鹿,见到我们来,也赶快跑走了。”
阿布思笑道:“别说这些麋鹿了,就是草原上最凶恶的狼豹,也是要怕我们的。”
阙特勒大笑不止,说道;“阿布思将军的话,如果被上天听到,应该很不满意的。”
几人都是大笑,阿史那博恒笑罢,又说道:“我们小心些,那鹰鹘是更加机敏的。”
仆固承庆指向远处说道:“我看就是树林边的那片沙窝就可以。”
阙特勒看了看,说道:“好!你们两个去罢。我们就在草地上等候,以免留下太多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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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固承庆走过去,找来几根断树枝,从衣袋中取出一张大网,铺在沙地上。用树枝在网上缠绕了几下,再深深地插进地里,把网子的一端固定好,其余各处只是略微压住。
曹世宇在网子中间的地面上,也插上一根粗木枝,然后就从怀中把一只鸽子掏出来,将它翅膀、双脚捆扎好,又在它的脚上缠好丝线,再把丝线系在那根木枝上,就把它塞在了网子下面。
最后,曹世宇又在网子中间插几根木棍,缠上丝线绳扣,就笑道:“好了,只要鹘鹰一碰,就会缠住它的脚爪、翅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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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看着二人忙碌不停,阿史那博恒笑道:“曹世宇做这个很熟练的,真是个狡猾的猎手。”
阿布思也笑着叫道:“好了么?”
曹世宇喊道:“等一下!”喊罢,他又从布袋里拿出一只死野兔,用刀子割开它的身子,留一些血迹和碎肉在网子中间。然后,他倒退着走回,手中又用拔下来的一丛灌木,将地面的脚印清理平整。
看着二人走回,阙特勒笑着道:“这些小智谋,也是作战时可以借用的。”
曹世宇听了左杀判的赞美,“嘿嘿”笑了几声,说道:“我们躲远一些,盯看着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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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防止世间目力最为卓著的鹘鹰发觉,几人躲在山石后面,身上披着杂乱的树枝遮蔽。寒风小了一些,但枯燥的等待也是煎熬,几人为转移很冷,不时小声交谈着。
“会不会招来野狼?”阙特勒笑着问道。
“不会!野狼应该比曹世宇还要狡猾的。”阿史那博恒笑道,“这样的小猎物,对鹘鹰正合适!”
曹世宇还想争辩几句,仆固承庆低声说道:“来了!”众人赶紧止口,望向天空。
一只翼展达一丈多宽的漠北白雕,正在半空中不停盘旋。它忽而上升,忽而下降,但是双翼挥动的阴影,并不离开那只沙地中“受伤”的鸽子。
藏身观看的几人都暗自心急,祈祷这只巨鹰赶快落下去。鹰似乎觉得鸽子有引诱它去上当的嫌疑,一振翅,钻入了高空。
阙特勒低声叹道:“曹世宇再狡猾,也没有让那只白鹰上当的。”
几人都是低笑,曹世宇却“嘘”了一声,小声说道:“看,它又回来了!”
众人再次看去,果然,一个黑点又在众人眼中逐渐放大,是那只巨鹰又从高空中飞降了下来。
它的身影,像是从天而降的一块巨石,迅疾地砸向地面。随着它的双翼离地上的鸽子越来越近,众人差点就惊喜地呼叫起来,又失望地忍住了。
那只巨鹰即将到达地面的时候,在鸽子上方不远处,再次振动双翼,飞升了起来。鸽子虽然恐惧万分,但是因为已被捆缚住而动弹不得,只得继续不停地“咕咕”叫着。
“是不是那只鸽子应该不要捆住翅膀,可以让鹘鹰觉得更加渴望?”阙特勒带着失望的语气连续问道,“这小伎俩是否太过简易了?”
“左杀判放心。我们设定了机谋,当然总觉得很多纰漏,但是那只鹰却未必能够察觉出陷阱。既然它一心要去捕食,哪里还管有什么危险呢?它的眼里只有猎物,别的都已不顾。尤其是在这个觅食艰难的季节!”曹世宇坚定地说道。
“是啊,世间之人不也一样么?为了自己私念,哪里顾忌许多了?”阙特勒冷冷说道,“一点点小利,就能让人疯狂!”
仆固承庆低声道:“它还是回来了!”
白鹰缓缓盘飞下降。或许看到那只鸽子正在想要避开它的凝视,躲开它的双翼,闪开它的利爪,白鹰不再犹豫,俯冲过去,抓向那只哀鸣的鸽子。
曹世宇立即窜出藏身处,大声呼哨着,向陷阱处跑去。其他几人跟在后面,也是大叫不止。阙特勒默默地看着,随后也缓缓走来。
那只巨鹰终于知道自己受到了欺骗,想要挥动双翼,但是利爪已经钩在了网上。自己向上冲的力道,被丝网连接的、插在地上的几根木棍止住。木棍上的丝线,又使它的利爪被缠绕得更加紧实,双翼挥展不开,它一下子栽倒在沙地上,连翅膀也就被网子缠住了。
地面上的沙土被愤怒的巨鹰的双翅,拍打得烟雾迷茫。那只作为诱饵的鸽子,也不知被掀翻去了何处。
曹世宇等人围在旁边,一时也惧怕巨鹰有力的挥翅和尖喙利爪而不敢近前。
阿史那博恒叫道:“曹世宇,快抓住它!”
“它已经跑不脱了!不用着急,省得被它啄咬。让这个已经求生不得的畜生伤到,是极不划算的。”曹世宇笑道。
阙特勒听着频频点头,说道:“那就再耐心等一会儿。”
白色巨鹰终于挣扎得没有力气,曹世宇看准时机,从后面一下子抱住它的双翼。仆固承庆也迅速拿出一块皮套,蒙住它的眼睛。巨鹰再次挣扎起来,曹世宇被它左右摇摆的凶猛力道带得身子晃动。
仆固承庆迅速摘下它身上的网,再用丝线将它的双脚和翅膀捆缚住,把它装入布袋中,说道:“回去再整治它!”
阿布思放下心来,笑道:“这下就成功了第一步。”
阙特勒冷冷说道:“正如曹世宇所言,这只鹰为了猎食而忘乎所以。当那人见到此鹰时,必也是忘乎所以的了。”
“那只鸽子呢?”阿史那博恒问道。
曹世宇挥开烟尘,找到那只仍是惊慌不安的鸽子。他笑着把捆在它翅膀和双足上的丝线解开,查看了一下并无伤势,就把它向空中一抛。鸽子顿觉欢畅,“咕咕”叫着,振动着翅膀,飞向了军营驻地。
“这样的好诱饵,真是我们最忠诚的勇士!”阙特勒看着它远去的身影赞道。
“它哪里是诱饵。”阿史那博恒感叹道,“它才是真正的猎手。” 大唐因缘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