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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横空斩过,叶思存扬剑扛下,随即一剑刺出。孟岌撤剑回马,先挑偏了对方剑锋。方向一转,陆离剑尖直向叶思存颈下扎去。叶思存忙闪身一避,剑身便擦着他左臂划过,与他的护甲擦出比磨牙更令人不忍卒听的声响。
一击未中,孟岌收剑后撤。叶思存紧追而上,曰归舞出了虚影。
身后,孤城紧闭,暮光昏沉。
长剑出手,孟岌却忽然调转了方向。叶思存一式扑空,顿时身形不稳。未及收势,陆离已自斜上方砍来。
叶思存几乎是本能地自马背上一翻而下,在空中扬起的战袍袍角随即被陆离一剑削断。黑色的碎布像无依的幽魂般,再提不起什么精神,只因凭着剑气扑棱了几下,便悄然坠地,再无生机。
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孟岌已一闪而至。
瞳孔骤缩,叶思存一把攥住缰绳,重新跃上了马。匆忙横剑,却没能架住陆离的力度。
战马梗着脖子低着头,不甘又不忿地嘶鸣着。马蹄划出了四道深深的印痕,被扬起的尘土打着圈儿盘旋在地面上一尺处。
直到这一刻,叶思存才不得不承认,单论武功,他如今已敌不过孟岌。无论从力量上,还是速度上,孟岌都占了上风。
执剑的右臂微微发麻,叶思存猛然撤了剑,同时闪身避过陆离。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随着铿然一声,陆离削进了叶思存自上臂至背后的玄甲。一道血线飙出,溅上了孟岌银白的甲胄。
孟岌屏息一瞬,面色不变地看向叶思存。
叶思存将曰归换至左手,勒马后退数步,目光好似无常手中的铁索,森然地定在孟岌眉目间。
“这招,他没教过我。”
孟岌视线扫过血渍,无波无澜似的。他摩挲着右腕,淡淡道:“这招本就不是师尊教的。”
叶思存神色复杂了些:“你师从过他人?”
“不曾。”孟岌依然应得淡淡。
叶思存沉默地打量着他,眸光黯沉。许久才又开了口:“你这一点不像他。”
“负雪山人一生不懂得变通,我不明白他是怎么带出你这样的弟子的。”
“不,那是你没有看懂师尊而已。”一语未落,孟岌已毫无预兆地提剑斩去,“你也不配看懂他!”
叶思存猛地向后仰身,曰归死死架住陆离。
隔着两柄剑身,叶思存像是想要看进孟岌眼底一般,直直地盯着他,咬牙狠狠道:“你……又何来资格……说我不配?”
“负雪山人明明放弃了我……将我逐出师门,可到头来,却以死相逼……想要劝我回头。而你,自始至终……只不过是他可有可无的棋子罢了!”
随着话音,曰归将陆离向一侧挡去。
看着血丝自孟岌双目中渐渐蔓延,叶思存右臂抵上左腕,用力与陆离相抗着。
“孟伏清,终此一生……你不过活在一场梦里。一场负雪山人与樊洗尘共同营造的幻境……没有人真心待你,没有人在乎你是谁……”
“居庙堂之高,两任天子,皆视你为患,处处提防……处江湖之远,你除了一座空山,一无所有……如果那年樊洗尘当真没有活下来,你现在会是怎样?”
一语既出,孟岌身形猛然一滞。
叶思存一剑刺出。闪避速度慢了一分的孟岌,还未感受到疼痛,便已被扑鼻的血腥气扰得头痛欲裂。
左肩的白甲自接缝处碎裂开来,血痕斑驳。
视线有些模糊,握着陆离的右手微微发抖。
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试图将不合时宜地企图作乱的邪灵镇压下去,可收效甚微。
纷涌而来的思绪盖过了痛楚,满身的血液陡然转凉,冰寒入骨。
冥冥中,仅剩的一线清明告诉他,今日,他同叶思存不可能都活过此战。只是,他也明白,若是叶思存就这样死在了他手里,以他此刻几近走火入魔的状态,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怕了?”叶思存揩去唇角溢出的鲜血,沉沉吼道。
那一抹血色,在叶思存饱经风霜的脸上,显得颇为突兀。
十年了,大郑的威胁,自己的宿敌,如今就在面前。
指节泛白发青,手背上青筋突起。
终究,他还是做不到就这样放过对方。
一簇蓝色烟花倏然绽放在殷红如血的夜空里。
阚煜与崔旭骤然勒马。旋即,王师三军号角大作,各队纷纷后撤。
叶思存扫视着战场,不可置信道:“你将负雪山的烟花用作了指挥战事的信号?”
这烟花,本是负雪山派的求助信号,比火折子飞得更高,燃起来也更为醒目。
孟岌闭了闭眼。耳中清晰地传来王师各方后撤的声音,他用比冰雪还要冷上几分的指尖,缓缓抚过剑身上“陆离”二字。
高余冠之岌岌兮,长余佩之陆离。
“倘若我战死了,也该算得上是魂归故里。”
他这样默默念着,在睁开眼的瞬间,一剑破风。
剑意更比严霜寒。
丝丝缕缕的迷雾攀上心脉。眼中,渐渐只余这样一个势不两立的宿敌。
剑光相错,孟岌唇齿间被自己咬出了血。
叶思存的反应已相当迅速,却仍不敌陆离紧紧追击。
看到眼下的战况,叶思存哪能还不明白孟岌的打算。他一剑挑开陆离,咬牙冷笑道:“孟伏清,段家的江山,真就值得你这样为之舍命?”
孟岌恍若未闻般,回应对方的,是更为狠绝的一击。
“可你想过没有,你死了,樊洗尘呢?”
陆离的速度缓了缓。
樊洗尘呢?
生死之际,不灭不散的念想,烙进心魂的牵挂。
正是这一瞬的犹豫,给了叶思存喘息的机会。随即,曰归直冲孟岌颈间刺来。
骤缩的瞳孔中,映出曰归沾染了血迹的寒芒。
与一柄重刃长刀。
“樊洗尘在此,你找我?”
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自身前响起。
仿佛满身的血流尽数涌上了头,孟岌在剧烈的头痛中几乎失去了控制,陆离没有半分收势地,径自斩了出去。
耳畔似有千军万马奔腾高呼。
直到铁声铮铮嗡鸣,钝钝的震感顺着右臂蜿蜒而上,视线才渐渐有所明晰。
“师兄?是我。”樊昭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终于击溃了他心魂间最后一块坚冰。
入目是王师三军冲锋上前,后浪推前浪般,排山倒海似的将叛军向城门处紧逼。
顾不上疑惑,孟岌视线转而落在樊昭手中的昨非之上。长刀正稳稳地架住方才失控的陆离。
而叶思存已迅速后撤百步,显然是不愿同时对战两人。
见孟岌许久不答话,樊昭仔细地瞧着他的神色,缓声道:“是我,叶思存已经率军后撤了,我们赢了。”
孟岌这才看向他。
眸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尽数归于无声 。
最后,只有一句:“阿昭?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能为什么,难道一定要他直说,我担心你所以擅离职守单枪匹马一路跑到了直沽?
樊昭是当真被他方才的举动吓到了,只好无奈又颇有些气愤地看回去:“若我再晚来一会儿,你是不是打算与叶思存同归于尽?”
谁知孟岌却好像毫不领情,只是直直地盯着樊昭,又问了一遍:“你为什么在这里?”
这回樊昭意识到不对劲了。他认认真真地瞧了瞧孟岌道:“师兄,真的是我。你方才那一招,除了我,没人接得住的。”
这是事实。昔年,能与孟岌势均力敌的,尚还有负雪山人与叶思存,可现在,只剩下樊昭一个了。
但孟岌依然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目光复杂沉重得让樊昭有些招架不住。
思索再三,樊昭终于想到了什么。
他轻轻拨开陆离的剑锋,歪头问道:“我是不是打断了你与叶思存单挑?要不……我们打一架?”
觉察到孟岌明显一愣,樊昭心道,这回大概是找对方向了。
却见孟岌咬了咬唇,似乎想说些什么。这一次,樊昭电光火石间反应了过来:“我可以……不还手,真的。”
“……”
“或者,我可以让你三招……”
孟岌终于听不下去了:“我何时需要你来让了?”
“啊?”樊昭一头雾水地看着他,“那咋办?要不……你让我三招也成。”
“……你擅离职守单枪匹马一路跑到了直沽,就为了和我打一架?”
“……”
你这不是知道得比谁都清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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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这章的动作戏有点烧脑子……
只不过,本来有点沉重的一章,到了樊昭这个憨憨这里,忽然就画风突转了( ?? ? `? ) 万里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