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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在路上被掉包过了。”
孟岌收回目光,看向那信时,又恢复了方才的凝重。
信上只有两个大字——沉沙。
“听六郎的意思,卢林应当尚在齐州。”
“师兄,你相信那小兵的话?”樊昭有些意外地看过去,“他是你安置在齐州的亲信……呃,心腹?”
其实孟岌觉察到了一些樊昭语气中的不对劲,但他以为那是对他将兵之法的不认同,以及对自己对他素来不睦的施馨吾的担忧的不满。
“算不上心腹,只是这孩子懂事些,让他来传信比较保险。”
樊昭低着头听不出语气道:“哦,是吗。”
“齐州距燕京近千里,这一路,以六郎的速度,差不多是四天。那信上的字,我未曾见过。”
“你如何知道一个普普通通的士卒的赶路速度?”樊昭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衣袖,不经意似的问道。
“……”这关注点着实奇怪,孟岌不禁困惑地看了他一眼,“我向来对周围所有人知根知底。”
的确,明谋暗算经历得多了,几乎是自然而然地,便会对周遭一切多留意几分。
樊昭打量着他的神色,试探问道:“施然眼下应当并无性命之虞,你方才为何反应那么大?”
这一次,孟岌沉默了一会儿。
倒不是因为以为施然正生死攸关,只是这样的一封信,实在是太过熟悉。
恍如十年前,那一纸“苏府 封玄阳”。
提剑为红颜。
衅鼓祭河山。
恍然那年,无定河畔……
末将愿往。
卑臣请辞。
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再简单不过的一句“好在,你回来了”,却终是不能宣之于口。
在这十多年的阴差阳错之后,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对方。
更何况,长恨此身非我有,命数从不由己。
身为介胄之士,本当以身镇山河,视死忽如归,又怎能为私情所扰,又怎能白白辜负他的阿昭。
既知终难两全,又何苦深陷至此。
最终,孟岌还是沉沉道:“我不太明白,对叶思存来说,施然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看他沉默了这么久,樊昭便已知道,他没打算解释清楚。于是也不再追问,只顺着他的话问道,“你上次见到施然是什么时候?”
“今年立夏前后。正是他将傀儡术的消息告诉了我。”
樊昭思索一瞬,道:“无论叶思存的目的是什么,眼下你绝对不能抛下三军独闯埋伏。”
这道理孟岌清楚。只是,此事本应向晏清帝请求派兵支援,可根本无需尝试,晏清帝这般视驱邪术士如洪水猛兽,怎可能因施馨吾的处境而伸出援手。
“圣上会选择让他自生自灭,就像对待你我的方式一样。”孟岌说这句话时,平静得吓了樊昭一跳。
“师兄,你恨这两朝圣上吗?”樊昭想问这话很久了,只是一直没能找到机会。
“恨又如何,不恨又如何。”孟岌的目光落在樊昭被自己攥出细纹的衣袖上,“本就是为了苍生社稷,与谁主天下又何干。”
樊昭身形一顿。
他本想问,这么多年,你后悔过吗?可是无需问,他便已明白。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心之所向,无非山河无恙,万里尘清。已行至这一步,击退叶思存近在眼前。若是能够一举成功,还大郑一个国泰民安,对他来说,大抵是,虽死何惜。
樊昭用力闭了闭眼睛。
“信上没有写明地点,”孟岌俯身捡起方才在慌乱中掉落在地上的信,“我大致可以猜到叶思存的目的。”
“想扰乱你的心神?”樊昭眸光沉沉地看着那信上那两个凌乱的大字,诧异道,“依叶思存在战场上对你所言,施馨吾应当确是在他掌控之内。如果仅仅是想扰乱你,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要知道,施馨吾绝不是好对付的。樊昭虽然与他从来针锋麦芒,却也清楚施馨吾身为“腾蛟”翘楚,实力不容小觑。
“所以对叶思存而言,控制施馨吾一定还有其他目的。”孟岌指尖划过字迹,忽然抬起头来,看着樊昭道,“施然联系较为密切的人,除了我们,还有玄阳。”
其实樊昭与施馨吾几乎没有任何联系,但他注意到孟岌说的是“我们”。他明白,孟岌大概是想要减轻他的不适应感。
“封玄阳?”樊昭思索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听说军中信件常常受到拦截,行军之时,封玄阳是不是给你传过多次信,对军中情报多有了解?”
“叶思存这是打算利用施馨吾控制住封玄阳,以掌握军中消息,顺带着给你造成一定干扰?”樊昭一脸不解的神情,“他直接攻入清扬派不就得了吗?”
“叶思存同施馨吾一样,所修之道属金。或许对他来说,施馨吾比封玄阳要更有趣一点。”
“……有趣,”樊昭皱了皱眉,歪头看着孟岌,问道,“你与叶思存交手这么多次,对他的了解应当胜于绝大部分人。你为何会这样认为?”
“我时常觉得,叶思存自反叛开始,就不是完全为了王权。我不清楚他究竟意欲何为,但是从他对我所说的话来看,他似乎并不想简单地击败我。”
樊昭看着孟岌,五味陈杂。他不知道叶思存到底对孟岌说过什么,孟岌大概也没打算告诉他。
“我虽在南疆十年,却对叶思存知之甚少。他相当提防我,哪怕我并没有太多自主意识。”顿了一下,他还是说,“但我从未听闻他还有虐杀的爱好。”
“……不是这方面,”孟岌道,“我的意思是,在简单地战胜之外,他好像更希望,在精神上完全击溃对手。”
“你是说,施然成了他下一个试验对象?”樊昭的神情已经不能用复杂来形容了,“他疯了?他看中施然什么了?!”
“他这次的试验对象,可能还不止施然一个人。”说这话时,孟岌正无意识地将那宣纸滚成形状规规矩矩的筒状。
“等一下!”樊昭忽然上前一步,将那纸筒夺了过来。
被卷成筒的宣纸,暴露出了背面。在背面一角,有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小小符号。
“这是……大郑兵符的拓印?”樊昭倒吸了一口气。
孟岌自袖中拿出了自己那块险些被收回的兵符,一经比对,全然一致。
“叶思存这是在挑衅我?”孟岌眯了眯眸,缓缓道。
“我可能知道他是如何控制住施然的了。”樊昭看着那标记道,“这兵符的拓印也许还有其他用处。”
兵符拓印在手,叶思存便可以借孟岌的名号行事。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我插手的机会。”孟岌半边身子隐在暗影中,神色不善。
“那他送这封信给你,只是为了让我们有心无力地观赏他的试验?”不经意地,他也用了“我们”一词。
“折戟沉沙……”
“什么?”
“折戟沉沙,叶思存想要看到的,是负雪山派的全面挫败。”孟岌紧紧盯着樊昭道,“他大概是真的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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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服了,阿昭在吃醋啊,孟岌为什么就是听不出来……气死我了
阿言实在太忙了,坚持日更有点不现实,今天特意加了个班,让可爱的读者们感受一下日更的赶脚~
(长个记性,下一本提前存稿……) 万里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