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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到舜汮时,刑天正盯着她调理经脉内灵力流动,静心凝神,入冥想之境,方能将自身修为再进一层。
“刑天上神,药配好了。”风华虔将手中小瓶递给刑天,看向正盘坐于蒲团上眉宇紧锁的舜汮,“晚辈尽了力,只能将把握提到五成,这法子太过冒险,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真的要继续下去吗?”
刑天看了他一眼,叹息道:“小子,路是她自己选的,事到如今,尽力一试,成与不成,也是她的造化,你能帮她的,也就这么多了。”
敖萱踏入这屋中时,一眼便看到舜汮正合着眼调息,看风华虔的脸色,她也觉出了些不寻常之处。
“三殿下这是怎么了?”舜汮的脸色忽而苍白下去,忽而又恢复如常,她虽与舜汮相识不久,但南海之恩,没齿难忘,无论过去的传言如何,她如今是打心眼儿里敬佩着这位麒麟帝姬的。
她才靠近了两步,便被刑天拦住了:“不可上前。”
她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么一位仙神,卓然之姿非寻常可比,仅仅是这样一抬手,便唬得她这南海龙长公主不由得顺着他的意思退了一步。
瞧着像是个有来头的,她自诩记忆过人,可回想了整个仙界的诸天神佛,也愣是没半点印象。
他在此处拦住她,难不成是东极军将士?
“小子,她是谁,为何会闯到这里?”舜汮需得静心调理,不容随意打扰,刑天瞧着敖萱,心生忧虑。
风华虔没想到她真的跟过来了,立刻将她扯到身后:“刑天上神恕罪,这是南海龙公主敖萱殿下,今日似乎是来找晚辈的,晚辈没能看住她,冲撞了上神,晚辈这就让她离开。”
闻言,敖萱吃了一惊。
“……您是刑天上神?”她难以置信地望着刑天,咽了咽口水。
“怎么,不像?”刑天瞥了她一眼。
“这……”她只在书上或是传闻中听说过这位上古战神,相传神界没落之后,他便销声匿迹,似是隐居于北荒某处,不问世事,就连三百年前的仙魔大战他都没有露脸,没想到竟在这里让她见着了,就连风华虔都如此恭敬礼待,想必是错不了耳朵。
活生生的刑天战神啊,且和传闻中大为不同,似乎要更有威仪些……
“你跟我来。”风华虔将她拉出门,颇为头疼道,“我说敖萱殿下,这里是焉渊宫,不是南海龙宫,不是让你有事一会儿再说,你怎么就跟过来了?”
敖萱有些憋闷:“难道我得一直在那偏殿外头等着你回来吗?”
“你可以找间屋子喝杯茶,吃些点心什么的,不行吗?”
“可我有些话得跟你说明白才成。”敖萱焦躁地拧着眉,想将手里的玉石给他看。
然他眼下的心思并不在此,也并不想同这个小龙女纠缠下去。
“你要说的事可是性命攸关?”他匀出了些耐心问她。
她摇了摇头:“倒也不是如此紧要……”
他叹了口气:“并非我有意想怠慢你,只是你也看到了,病患为先,既然并非十万火急,你要说的话,且等上一等,横竖我也不会跑了,过两日再说也不迟。”
敖萱陷入了沉默。
诚然如他所言,她想说的的确无关性命,一时不说也无碍于大局,只是她想快些与他说清楚,故而急切了了些。
“既然事关三殿下,我便在这等几日。”她迟疑片刻,将玉石收入袖中,“不知三殿下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北荒一战,受伤了?”
“她的左手,断了根骨头,要想重拾武罗枪,就得敲碎了重长一回。”
敖萱一惊:“怪不得在南海之时,不曾见到三殿下用武罗神兵,父王还颇为疑惑。”
九幽的局势迫在眉睫,若舜汮拿不起武罗枪,光凭一把兮梧剑,怕是难以对抗,何况身为武罗神将却再无法重拾武罗神兵,令人未免有些唏嘘。
她也曾见过从前的舜汮,手执武罗枪,率领东极军驰骋八荒,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且令人羡艳的女子,若就此废了左臂,实在可惜。
“可有我能帮忙之处?”她道。
风华虔看了她一眼,犹豫片刻,道:“在这等着。”
他转身走进屋内,片刻后,又出来:“跟我来吧。”
敖萱疑惑地跟在他身后,回到偏殿,他将她领到药柜前:“你将这些药的位置记着,一会我说什么,你便递给我。”
她愣了愣:“……你这是让我给你做药童?”
“你若是不愿帮这个忙,也可以去花厅那喝喝茶,不要随意乱跑就成。”说话间,他已经从一只抽屉里取了些药草,到案边炼化去了。
方才他仔细探查过舜汮体内的经脉,虽说在刑天上神的指点下,修为更是精进,但灵气游走还不是很稳定,若用重塑之法,保不齐就得出岔子,因此,他决定再调一味药,助她调息。
“我又没说不愿意,凶巴巴的……”她瞧着他绷着脸,说话也生硬得很,不知是累的还是愁的,眼下也不是为此争执的时候,不过是帮他拿些药而已,她撇撇嘴,站在了药柜前。
她记性极好,百来格的药柜,也没费多大功夫就记住了各种药草的位子。
“祝余草,五钱。”他取出药炉,将揉碎的药草倒了进去。
敖萱麻利地飞上高处,取了祝余草放在了他手边。
“玄机花,三朵。”
话音刚落,三朵玄机花便落在他眼皮子底下。
他有些讶异地回头看了她一眼:“手脚倒是快。”
“不然当年是怎么将你夹住的。”敖萱扬眉一笑。
这一次的药,并不难配,但极耗精力,风华虔将药炉合上后,以三昧真火淬炼,需等到明日凌晨方可开炉。
屋中弥漫着浓郁的药草味,混杂在一处,待上一会儿都觉得头晕目眩,可偏偏还得在这守着。
敖萱见他脸色愈发难看了,上前扯了扯他的袖子:“你去歇一会吧,三殿下还没治好,你看起来倒像是病得不轻。”
他扶着案头,强压下晕眩的感觉,眼前时而模糊时而清楚,一晃神便失去了一瞬的意识,缓过来时已经被敖萱扶住了。
“你试了那么多碗药,别硬撑着了,去窗下躺上一会儿,若出了事,我喊醒你便是!”敖萱觉得,他简直是在拼命,都累成这个样子了,还在炼药,也不晓得顾着自个儿的身子,实在傻得让人看不下去。
风华虔此时也想继续看着药炉,但这样神志不清,只怕会出差错,的确得歇上一会儿。
敖萱将他扶到窗下,给他拿了些垫子,将窗子打开半扇,好让他喘口气。
他眼前有陷入了一片昏黑,只得揉着眉心得以缓解。
敖萱虽说记仇了些,但心思纯良,倒也不是不能将药托付给她。
他抬起手指了指那炉子:“这火大不得也小不得,得炼到明日寅时,需得一直看着,不能松懈。”
她看了看药炉,点点头:“好,我替你看着。”
“到子时,加二钱杜衡草,千万不能早了……”他愈发疲惫起来,缓缓合上了眼。
“嗯,子时,二钱杜衡草,记着了。”
“丑时之前,叫醒我……”
他确实累了,之前因试药而饱受痛苦也耗尽了他的心力,他心中记挂着太多的事,即便是睡着了,眉头也始终紧锁。
看着他的倦容,敖萱有些无奈。
她本是心烦意乱地跑来找他说正经事的,释元上尊不知怎么想的,突然来南海同她父王谈起了姻亲之事,觉得她与风华虔甚是相配,有意让她嫁入太华宫,经那一战,她父王对太华宫这位少君殿下颇为喜欢,谦和有礼,医术冠绝,若是结亲,做女婿更是不错。
一来二去,竟然先将定亲的信物交换了,落在她手里的,便是这枚镶金的玉石。
她拿着玉石来告知他这个消息,他倒是一门心思只顾着配药,即便她想开这个口,也没法说下去。
罢了,急也没用,便是要结亲,也得等平息了混沌兽,四海太平之后了。
拂袖间,一条薄被盖在了他身上,她转身去看炉火。
火势还算平稳,她留心盯着便好,炉中仙草渐渐凝结,明日便会炼出丹药来。
许是之前试了太多毒草仙草,难受得很,风华虔睡得极不安稳,依着墙根睡了半个时辰,身子一歪,眼看着就得结结实实地磕在地上,她眼疾手快地飞身过去托住他的脑袋,见他似乎没有惊醒,暗暗松了口气,将外袍结了揉了个枕头铺在地上,轻轻将他放下,掖了掖被角,就地坐下,一面盯着炉子,一面看顾着他。
与此同时,刑天正为舜汮梳理筋脉中游走的灵气。
调息之间,她的气息有时会陷入混乱,先前那小龙女靠近时,她周身灵泽外泄,神识飘忽不定,再走近些可能会伤着旁人。
当初收下这丫头没多久,他便知道她天资聪颖,一点就通,那六百余年,他倾囊相授,她能领悟大半已感欣慰,眼下他再传她冥想调息之法,她悟出了门道,两日间修为颇有精益,只是在控制上尚有所欠缺,令他不能放心。
明日便要施用那重塑之法,成败各半,他这个做师父的也只能说尽力而为了。
灵气在体内游走一周天后,元神归位,舜汮睁开双眼。
“你歇息一夜罢,明日便要开始了。”刑天起身收掌。
“师父。”她突然唤住他,“明日若是……若还是不行,诛杀阵还是得继续下去,徒儿会努力活着回来的,也请师父届时不要犹豫,混沌,留不得。”
刑天看着她沉默了半响,垂下手:“麒麟血肉的确能支撑诛杀阵,当年凤凰之子常兮殒命于诛杀阵中,想必你也知道,此阵凶险,你可要想清楚。”
“我知道……”她收紧了拳,“但我不是常兮,眼下也不是末古之时,生死并非绝对,天荒那么凶险的境地都挨过来了,这一回不见得比那时更糟。况且,还有叶珩上神在,便是为了他,我也会拼了命地活下来的。”
她与叶珩,历经那么多周折才有今日,为了混沌兽而死,她觉得不值当。
刑天叹了口气:“既然你决议如此,即便没有武罗枪,为师也会帮你拖到那时候。”
……
翌日清晨。
风华虔醒来时,敖萱依旧替他看着药炉,听到身后的动静,她回过头来。
“什么时辰了……”他掀开身上的薄被,撑着身子站起来,低头看见敖萱的外袍被他枕着,有一瞬的诧异。
“子时过半,杜衡草我已经放下去了。”敖萱道。
他近前看了看,火候正好,炉内的丹药也渐渐成形了:“嗯,多谢你了。”
他弯了弯唇角。
在敖萱的记忆中,对这位太华宫少君的印象始终在他当年是如何脸厚心大扯企图偷走她的紫珍珠那会儿,他忽然这么淡淡地一笑,倒显出几分意想不到的温柔来,她不由得怔在了那。
风华虔配药是极为细致的,一毫一厘的偏差这丹药都有可能炼制失败,好在他睡着的时候没出什么岔子,到了寅时,开炉取药。
敖萱还想问问他这药是用来做什么的,屋外突然传来九婴的声音:“刑天和舜汮那边已经准备好了,你这里如何了?”
风华虔揣好药瓶,拉开门:“这就过去吧。”
碎骨重塑之所就在焉渊宫后山,九婴和刑天亲手画的阵法,碧金龙骨摆在一旁。
九婴很是贴心地给她拿了个蒲团,让她盘膝而坐。
“一会儿疼起来可是要命的,本座帮不上忙,靠你自己了。”他道。
风华虔将两枚丹药递给她:“都吃了,虽然可能也镇不住多少痛,总比没有好。”
舜汮点点头,对他笑了笑:“阿虔,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他沉着脸将金针备好:“少在这说些虚头巴脑的,省点力气多撑一会儿是正经,我可不想白费功夫。”
刑天走到她身边,将她的左臂托起来,朝其他人示意:“按住她。”
风华虔,以及一同前来的敖萱上前,将她死死按住。
“三殿下,您忍住。”敖萱心中担忧,却也知道她心意已决。
“师父,动手吧。”
九婴在外围维系阵法,刑天按住那截伤骨,掌中猛一发力,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楚,那截仙骨瞬间被震得粉碎!
“啊!——” 神君如此多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