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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汮随归晏晏闯进镜中,伸手将她拉入怀里,利落地翻身站稳。
“晏晏?……”她轻轻拍了拍怀中的小团子。
归晏晏似乎并没有受伤,如此唤了几声后,终于转醒。
“……三殿下?”她还迷糊着,以为自己仍在天祥楼的上房中,“您回来啦,阿九呢?”
“晏晏,能站得起来吗?”舜汮不大放心她的状况。
归晏晏点点头,乖乖地站直,这才注意到周围不太对劲:“三殿下,这是哪?”
舜汮环顾四周,皆是一片浓雾,她只知她们在那个神秘人的法器中,却不知该如何离开。
眼下的状况,一时也说不清,她怕吓着这孩子,便推说误闯了幻境,待找到出口便能找到居缨他们。
“晏晏,来。”她牵起归晏晏的手,慢慢往前走。
她不敢肯定这是不是真的无量莲华镜,据传无量莲华镜乃是一座牢笼,曾困住无数上古妖邪,若此物是真,她们的处境将非常危险。
走了许久,依旧在这片茫茫大雾中,所视之处无一活物,唯有寒意渐渐压了过来。
率先感到不适的是晏晏,凤凰属火性,但她毕竟年幼,穿得又少,抓着舜汮的小手一阵阵地抖:“三殿下,好冷啊……”
舜汮将外袍脱了给她裹上:“再忍一忍,你师父一定在找我们,我们得想法子离开这。”
“这里究竟是哪啊,我们怎么会在这呢?”她是在睡梦中被带走的,期间发生的一概不知,一睁眼就到了这鬼地方,又找不着居缨,心中难免不安。
舜汮抚了抚她的脸,露出温和的笑意:“不怕,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且忍耐片刻。”
“嗯。”晏晏乖巧地跟着她继续往前走。
周围的寒冷就像慢慢正在收拢的囚笼,她们在这雾中不知走了多久,直到白雾渐渐散去,一片广袤的雪原出现在眼前。
厉风阵阵,吹得人睁不开眼。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白色,延绵到不知何处的远方,怎么都看不到尽头。
归晏晏仰着脸问:“三殿下,我们还要继续走吗?”
舜汮捏了捏她的小手,给她渡去一些温暖:“走吧。”
放眼望去,百里之内杳无人烟,她也不知这片雪原将会通往哪里,但她肯定的是,这里就是镜中的幻象。
山河湖海,因缘际会,皆有推演之法,再复杂的阵法,也必定同时有着生死二门,如果能找到生门所在,就能安全离开此地。
只是这幻象十分厉害,竟能如此真实地捏造出天地一隅,寒风霜雪,都可触碰,如同神灵创世,赋之则存。
寻常的法器即便幻化万千,也不过于虚空中飘着,可眼下她们走过的大地,望见的苍穹,都是如此真实。
这是何等精妙的法器,她愈发怀疑此物就是无量莲华镜。
以她的法力,尚能抵御严寒,但归晏晏已经冷得一直对着手心呵气,说话时牙关都在打颤。
“三殿下,我……我走不,走不动了……”她可怜巴巴地望着舜汮。
舜汮蹲下身又给她渡了些真气,好让她暖和些。
“晏晏听话,我们得继续往前走,留在这里,会冻死的。”
此处的严寒与天荒极为相似,她曾饱受其苦,仙神之体也抗不了多久,她只能带着归晏晏继续往前走,希望能找到一处避寒之地。
可惜这幻境比天荒还冷酷无情,在她们跋涉之时,竟下起了大雪。
寒风夹着霜雪不断地打在脸上,跟刀子剐过似的,疼得人倒抽一口凉气。
舜汮只好用法力撑起护持的结界,将归晏晏放在身后。
然,她刚撑起结界不久,就感到胸腔中传来一阵钝痛,激出一口血卡在喉间,怕吓着晏晏,她只能生生咽回去。
虽然不知是何缘故,但这分明就是旧伤复发之兆。
她的伤是在天荒时受的,狠因兽那回之后,就一直没好透,她偏偏去挑战九婴,大战了七个日夜,九婴重伤,她也没讨到多少便宜。
天荒那种地方,哪里是个养伤之处,她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新伤之上再添新伤,长此以往,不知这副身子留下了多少伤疤。一直以来,都是体内的菩提果替她压制了伤势,所以她回来时,看起来才能与常人无异。
可就在方才,菩提果的药效竟然被驱散了……
“晏晏,继续走。”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毫无异常,拉着归晏晏往前走。
她这会儿不能倒下,居缨和陆离不知何时才能察觉到她们在镜子里,若是连她都护不住晏晏,这孩子必死无疑。
她的手握得很紧,生怕归晏晏离开她的视线,在这个前路未卜的雪原中,她就是硬撑也要撑到带着晏晏离开为止。
幻象似乎并不满足于此,她们翻过一座山坡后,舜汮听见一阵异动。附耳贴近地面,有轰鸣声传来,疾行至她们脚下。
舜汮觉察到不对劲时,只来得及一把将归晏晏拽过来,就地一滚。
方才她们所站的地方,平地拔起数根碗口粗细的冰刃,如荆棘丛生,若不是她们躲避及时,只怕就得血溅当场!
归晏晏吓得脸都白了:“三,三殿下!……这是什么!”
她自小娇养,年幼体弱,玉山宫上下将她视为珠玉供养,平日里便是被草叶割伤,都是不容小觑的大事。送到葶洙宫后,虽说有居缨管教,但哪能真罚她,眼见着都是当闺女疼惜的,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舜汮知道她怕,但眼下也匀不出功夫安慰她。
冰刃一连数波,皆是朝着她们攻来。她紧紧将归晏晏抱在怀里,迅速躲避,冰刃攻势狠辣,若是只有她一人尚且能自保,带着一个孩子就要艰难许多。
一直被菩提果压制的伤势接连复发,即便夺过了冰刃,身上也崩开了不少口子,内腑的伤势更重,她已竭力压抑,还是喷出一口血。
见她嘴角流血,归晏晏慌得六神无主:“三殿下……汮姑姑……你怎么了呀!”
苍白的小脸挂满担忧之色,像是快哭出来了。
舜汮笑着摸摸她的头:“不哭,我没事,忍一忍,我想法子带你出去……”
她自己的伤自己最清楚,没有菩提果的药效,再这么下去,别说离开这里了,连带着归晏晏逃命的力气都会耗尽。
这幻境确实厉害,封住菩提果的力量,非神物所不能。
无量莲华镜,看来遇上真品了啊……
待她们逃离冰刃之地,舜汮一身白衣染上不少血色,腹中钝痛,她自知脾脏的伤已经崩裂,但生门还未找到。
她抱着归晏晏到了一处冰泉边,拔剑劈开冰面,取了些水将手脚和脸上的血洗掉。
不知是不是她流血后出现的错觉,只觉得这附近更为寒凉了,沾了泉水的双手冷得发僵,只勉强有些知觉。
她咬咬牙,将用法力温过的泉水捧着喂了些给晏晏。
这孩子已经冻得嘴唇发紫,心中惧怕,但看看舜汮的伤势,愣是憋住了眼泪。
舜汮便是再迟钝,也明白那人是冲着她来的。
虽说她还没认出他是谁,但她能确信,妖兽森林中给她下套的就是他。从那时起,便有人想方设法要她的命。
她轻轻捂着晏晏冰凉的脸,又给她搓了搓手,无奈地叹了口气:“晏晏,这次是我连累你了……”
归晏晏小心翼翼地望着她:“没,没关系,我们……快点回去找师父,就没事了……”
舜汮将她搂在怀里,替她挡住一些寒风:“好,我们快些回去。”
“汮姑姑,阿九还在屋里等我……它一个人会很寂寞的,我要回去陪它……”晏晏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都说不出话来了。
寒风冻坏了她的嗓子,没过多久,她就晕过去了。
“晏晏!……晏晏别睡!”舜汮有些慌了,拼命给她渡去法力,护住她的心脉。
她几时照顾过这样脆弱的孩子,便是在天荒时,无依无靠的一个人流浪,也不曾怕过任何险阻,但归晏晏怎么能受得住这样的苦寒。
她抱着晏晏一直跑,身上的伤口也顾不上了,只想着这幻境中的生门究竟在何处。
无量莲华镜中,亦有因果可循,五行八卦,总在其中,只是更为复杂,难得要领。便是再着急,她也得凝神静心,参悟其中妙义。
穿过黑夜中的雪原,饱经厉风刺骨而过,再经无水之地,受烈阳灼目,皑皑白雪令她几乎晕眩,难以视物。
又一次回到无边大雾中,暮色茫茫,四方未明,无处依凭,她也只能咬牙继续走。
这样的场景,总让她回想起天荒。
那个不会有人告诉你该往哪里走,也不会有人在意你的死活的地方,你除了走下去,还是走下去,天之尽头,直至白骨成冢,剑锋蒙尘,也不会被任何人想起……
好累啊。
她脑海里有一瞬间闪过了放弃二字。
她以为十万年的忍耐,已经让她坚不可摧,但是,真的好累啊。
书上说得没错,这无量莲华镜,是心之牢笼,在这里,人的心极容易感到无助,这寒冷无边无际,如无形的利刃一遍又一遍往心上剐,完全不让人看到希望。
不知是因为身上的伤还是心里的绝望,她已经发不出声音了,怀里的孩子越来越冷了,她也不敢停下,只能继续跑。
八卦五行,乾坤移位,无量莲华镜中的幻境是不断变化的。
她在一片冰雪中前行,两边的雪原中,躺着数以千计在沙场上战死的人,士兵与百姓,重叠在一起,远处的山坡上,插着一杆绛蓝色的旗帜,旗面上绣着一个“温”字,再高一些的半山坡上,鲜红的旗子在风雪中飘扬,那上面写着一个“萧”字。
破碎的战旗似乎被战火烧去了一半,皑皑白雪中格外刺目。
她静静地望着那两面残破的战旗,眼前横陈着数不清的尸山血海,这样的场景,她太熟悉了……
青阳开国第两百二十三年,腊月初八,堂庭山延胥城下,青丝枯骨,就地掩埋。
她和温怀瑾,守住了青阳王朝,百年荣盛不衰。
可她,没能守住温怀瑾。
被血染红的茫茫天地间,好像只剩下她孤身一人,万籁俱静,无处依凭。她紧紧抱住了归晏晏,继续往前走。
此后无论是天荒经年所受之苦,或是已逝故人陈述之泪,皆不能让她驻足片刻,她只想快些带晏晏出去。
那个神秘人想让她屈服于镜中幻象,绝望之死,却是小瞧了她。
她舜汮还有什么苦头没吃过,竟然搬出当年堂庭山之战,那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怕是连着无量莲华镜都不明白。
她终于穿越这片雪原后,踏入了一片冰雪廊柱密集的高台,每一根廊柱上都缠着寒霜所化的锁链。
这地方在舜汮看来难免眼熟,当年她承受七七四十九道天雷之刑的诛仙台,就是这番景象。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抬头去望天,果然看到浓云之后,电闪雷鸣。 神君如此多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