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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榻上的仇慈似乎不知她身旁的尤许经过了怎样的思想斗争,差一点就将她脸上的假皮揭开。她只顾沉迷着醉意之中,醉意绵绵的像是无意又像是有意。可能,她也想放纵一回。
尤许低着头握着仇慈的手,将手上的那层假皮揭了去。他勾着仇慈的手指细细的望着仇慈手心的掌纹,幼时听人说掌纹乱之人,一生多坎坷。仇慈的掌纹很乱,都分不清三条主线。对仇慈而言,这一生是否真的坎坷?
他松了手将仇慈身上的薄被往上提了提,起身看仇慈睡的安稳的模样便自个坐在书桌前。他在书桌上来回的翻阅着,昨儿仇慈坐在桌前许久,在写什么呢?他翻找了许久也寻不到丝毫线索,有些失落的趴在桌上望着窗外过分温暖的阳光。
尤许提着笔临摹着仇慈的字,笔风带着些许的苍劲之感,全然不像出自女子之手。可他见过仇慈杀人后冷血无情的模样,也见过仇慈温柔细腻将他护在怀中的模样。
仇慈,仇,慈。
这个名字当真是奇怪的很,有仇之人,怎能会慈。尤许望着泛着黄的宣纸上的二字,他的指腹划着那一笔一划。未干的墨迹沾染在他的指腹上,惹出了点点的墨色。
强而耀眼的日头终究会落下,浅薄的风将夜送了过来,一轮明月洒了一地的白月光。
睡了一天的仇慈,隐隐有了醒意。她蹙着眉从榻上坐起,抬起头望着桌前奋笔疾书的尤许揉着眉回想着。她是和夏箜喝了大了,然后被人送回安居殿。她瞥了眼手背侧过头望着枕边的假皮,重新贴了上去。
不知不觉中,竟是睡了一日。好在今日无事可做,消遣也就消遣过去。
仇慈从榻上起身揉着太阳穴走到尤许的身后,她低着头望着仇慈在宣纸上字迹,这字迹怎有些许的眼熟?!再细细看下去,仇慈才有些恍惚,这不是她的字迹吗?
尤许望着摇曳的烛火下的影子放了手中笔,转头望着身着里衣的仇慈笑道:“醒了。”
“恩。夜已深,为何还不睡?”仇慈抬起头望着窗外漆黑的夜问道。
窗外的月光,星辰,蝉鸣交杂上,汇成了一副美丽的画卷。入了夜后,连风都凉了不少。仇慈想怕是过不了多久,夏箜就该离开京都了。罢了,临别酒都喝了,有何舍不得。
她撇了眼书桌上多出的画卷将其拿起,轻缓的将画卷展开。画中的山水被勾勒几分惬意,只是山水旁的赤竹在画中肆意生长着。夏箜将此画送于她怕是另有深意,笑她过度沉迷于仇恨之中打不开世俗的枷锁,还是希望她自我解脱?
仇慈想到此唇角的笑意深了几分,同病相怜的他们又何曾放过自己。夏箜的天下得到了,她的仇恨还未完成。仇慈懂得不择手段得到后,可能也不会有想想中的那份成就感。
可如今的她,还未得到。
离成功,差一点。她不想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毕竟那份仇恨支撑她活到现在。
仇慈将画重新卷起放在书桌上,转过身坐在桌前喝了杯茶。她眉头微微上扬,忽而忆起今早去御书房时未见到宁九儿的画。看来夏箜早已准备离开,只是她碍了夏箜的路。
他们不是君臣之情,也不是心心相映之情。也许,他们彼此都为这一刻等了太久。可偏生觉得漫漫人海之中,再也找不到能交谈甚欢之人。想想今后只能以笔墨吐露心声,不免觉得有些孤苦。
仇慈捏着手中的茶杯低着头望着脚下的影子越来越近,抬起头望着坐在身侧的尤许挑眉道:“恩?”
“你刚回来没多久,皇上就命人将画儿送了过来。还交代来的公公,说是让你多多保重。”尤许为她手中的茶杯重新斟上,将今日发生之事说出道。
他有些看不懂夏箜与仇慈之间的关系,互相利用,却还带着互相欣赏的韵味。
仇慈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好笑道:“搞得跟送行一般。阿许莫要理会,夏箜喝醉了可能都不知自己所言所语。”
“今夜不出宫吗?”尤许也没想理会,更不想懂得他们之前奇怪的情感。
只是好奇夜处晨归的仇慈,今日怎这般消停。宫外之事,都解决完了?他垂着眸望着茶杯中烛火的倒影,摇摇晃晃,扭扭捏捏。
仇慈想到此事,不由的扶额道:“恩。”
她是处理干净了但还未完,不出五日京都必陷。到时,她的计划才刚刚开始。如今,做再多的事也是枉然。仇慈抬起头望着尤许,眸中带着些许的正色。虽如此做法会让尤许心寒,但唯有如此尤许才能放弃她。
尤许还有尤许的余生要过,那些岁月都是她不能参与的。与其如此,不如让尤许痛个彻底,细想来还真是有些残忍。仇慈伸开手抚着尤许的嘴角,这份笑靥怕是很快便消失了。
尤许抬起头与仇慈对视着,仇慈眸中的深意太多让他看的不大明白。他还在期望他们一起去灵山脚下的生活,丝毫意识不到眼前的人正要将他往火坑里推。
无知好啊,无知好。无知之人,最是幸福。天无需知晓花开花落之时,四季仍旧来回运转。尤许无需知晓他们的未来几许,命运已经开始转动了命盘。
仇慈收了手可能是恨她的残忍,起身趴在书桌上不愿再多看尤许一眼。她宁愿趴在桌上一夜,也不愿紧搂着尤许驱散尤许的不安。给出去的温暖,是该收回了。
愣在原地的尤许,不明仇慈究竟为何意?他的目光追随着仇慈,摇曳的烛火映的他有些单薄。尤许抿着嘴也不未曾言语,他权当是仇慈在挣扎。他会等,等仇慈完全从仇恨之中走出。
毕竟他们还有好长好长的一生要走,这点时间他还是耗得起。仇慈的情绪,他也选择性的理解。他从床榻上拿起外衫走到书桌前,披在仇慈的肩上。手触碰到仇慈的肩却又快速收回,眸中透着些许的委屈暴露了他的心绪。
仇慈自是感受的到,只是不愿理会。她闭上眼心一横索性假寐起来,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等待着,等待着榻上人不再发出任何动静,她才缓缓抬起头望去。
榻上的尤许蜷缩着,闭着双眸似是睡着了。等听到尤许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仇慈才从书桌前起身。她坐在榻上,目光落在桌上微弱的烛火长叹了口气。
一直胳膊忽而环着仇慈的腰间,音色极低的呢喃道:“你不在,我睡不安稳。”
仇慈的后背微僵却也一句未答,她连看也未曾看上一眼。如今的她倒开始恨起自个来了,怪她太心慈手软。呵,还真是妇人之仁。
两人保持着姿势,如此一夜再未换过动作。
习惯,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仇慈稍稍动弹,尤许便从梦中醒来。尤许本就浅眠如今更是每个神经都绷紧,仇慈只得点了尤许的睡穴将腰间的手拿开。她躬着身扶着尤许躺回枕头上,将薄被盖在尤许的身上。遇见尤许,后悔。不遇见尤许,她更后悔。
人真是矛盾的很。
仇慈推开房门望着漆黑的夜,庭院里树梢上的蝉,依旧唱歌没玩没了。她关了房门之后,脚尖轻轻一点,离开了安居殿内。
天色终是蒙蒙发亮,太阳缓缓从树梢上升起。
赶了两日路的起义军终是来到了永安县,赶了一夜路的宁九儿迫不及待要去见见怀念梦。生怕这小妮子被旁人欺了去,可细想平日里只有怀念欺旁人的时候,哪有旁人敢欺怀念梦。
昨夜听颜忆的兵报告永安县情况时,说怀念梦被人轻薄了,吓得她一夜都睡不着。细想怀念梦本就是女儿身,又秉性差的很。万一被人为难,下药……
宁九儿简直不敢深想,先前乌村之事就是最好的证明。再好的武功也抵不过险恶的人心,更何况怀念梦的武功算不得高。她心又气又急,想要去飞奔过去找怀念梦。可偏生是个队伍的速度快不了多少,她也不知怀念梦身在何处。
永安县也不小,找个人也需费些时日,想到此宁九儿蹙着的眉间就未松过。坐在她身旁的简亦繁,倒是睡的一夜安稳。倒是一点也不担心怀念梦的安危,也不知是太了解怀念梦还是太无情。
最难熬的人,怕是骑吗在最前方的颜忆。他周身萦绕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惹得人下意识的远离。好在那位信使对颜忆说怀念梦未曾受多大的委屈,反而将那人收拾了一顿。
即便如此,颜忆的心依旧提着。永安县中多少人手他不清楚,怀念梦手上多少兵他一清二楚。不过百人,怎能与县中的官兵对抗。真是一日都离不得,一离就出岔子。
浩浩荡荡的大军在刘嘉的指示下,进了县城之后直奔着县衙的方向奔去。宁九儿随着队伍停了下来,她跳下马车望了眼简亦繁,抿着嘴沉默了下来。
颜忆倒是比两人都先一步,二话不说直接进了县衙后院。在小厮的带领下,来到怀念梦的房门前。他站在原地平复着心情,举起手轻敲着房门。
“咚,咚,咚——”
怀念梦一开门就瞧着火急火燎的颜忆,以及颜忆那蹙着的眉。她心中不由的起疑,难道颜忆此行不顺?还是未曾与颜伯伯谈妥?她侧过身,示意颜忆进来说。
颜忆进门之后脸色就未曾好过,他沉默良友*着怀念梦的肩,急道:“那人是谁?”
“何人是谁?你所言何事?颜伯伯那边如何?”怀念梦微愣道。她还搞不清楚状况,顺手将颜忆的手从肩上推开,坐在桌前为颜忆倒上一杯茶。不紧不慢的模样,倒是显得颜忆有些皇上不急太监急。
颜忆站在原地,别过脸忿恨道:“轻薄你之人,是谁,如今在何处?”
“刘嘉连此事都于你说了?左丘亭,县衙牢中关着。你爹呢?”怀念梦起身拿着茶杯,还未递到他的手中就见他推门而出。
留在原地的怀念梦稍稍一用力,茶杯破碎成三四一片,茶水洒落一地。
她眉头微微一挑,这是在欺负她好脾气吗? 凤引九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