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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盈主仆三人刚到婉茵居院子外面的抱厦厅,就看到院子外面站了两个魁梧有力的妇人,岁数约莫四十出头,一个生的面色红润,身材丰腴,一派喜庆之貌,另一个身材高挑,眉锋眼利,一脸的严肃之相。眼瞧着锦盈走近,二人你拽我一下,我推你一下,互相打着气齐着上前行了个礼,样子颇有些拘谨和腼腆,其中喜庆些的妇人说道:“托姑娘的福,我们两个老妇幸不辱命,把人给姑娘捉到了。”
锦盈点点头,“劳烦两位了!”又让萦白每人打赏了十两银子,方欲抬脚进院,喜庆些的妇人边伸开手臂迎着向前走,边絮絮叨叨的,“姑娘不知道,昨夜我二人在里面守着朗心堂的大门,约莫二更的时候听到了动静,幸好提前做了准备,不然怕是朗心堂的主子和下人们得损伤个不轻。”
锦盈听到后,腿脚慢了几分,转过头去看着她问道:“什么意思?”
那妇人神神道道回道:“那婆子身上带了功夫,幸好我们是两个人,又提前备好了棍子和辣椒水,不然那动静可就闹大了,我们先按照姑娘说的,甭管来人做什么的,一盆热乎乎的辣椒水浇了过去,又朝着后脑勺来了那么一棍子,这才连捆带绑将人给丢在柴房,本来想按照姑娘说的,直接早上送到老爷的书房去,等老爷下了朝审问,谁知,夫人那边派了人过来问,我二人一合计就只好将人给提到婉茵居正房来了。”
锦盈点点头,院子里这样大的动静,又是晚上发生的,大夫人听说也很正常,看着她二人道:“你们辛苦了,下去歇着吧!昨夜发生的事情先别对人提起。”
那喜庆些的妇人犹是有些欲言又止,锦盈有些狐疑的盯着她看了半晌,问她:“两位妈妈姓什么?”
喜庆些的妇人回道:“奴婢夫家姓张名继,是外面庄子里负责栽种果树的,平日里,他们都叫奴婢张继家的。”
面色严肃些的妇人则回道:“奴婢男人叫孔大全,是府里的花匠。”
锦盈点点头,“那我就喊你们作张妈妈和孔妈妈吧!”
两人丈夫职位都不算高,平日里也多是做小伏低,夹着尾巴做人,锦盈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称呼她二人,本就有些抬举她们的意思,两人心里明白,脸上顿时有些喜滋滋的。
孔妈妈看了一眼婉茵居,凑的离锦盈近了些,神神秘秘的说道:“奴婢二人将那老妪提过来时,夫人就随口问了一句,谁知道那婆子梗着脖子硬说要等姑娘你过来才张口,还说...”
张继家的也点点头,一副两人两张脸却生了一张嘴的样子。
孔妈妈四下看了一眼,蜷起又干又皲裂的手掌覆在锦盈耳边道:“说是让奴婢们告诉姑娘你,她想用先大夫人去世的原因,换她下面几个儿女的性命!”
锦盈吃了一惊,刚想多问几句,婉茵居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名唤叠翠的笑呵呵跑了过来,“五姑娘可算到了,夫人特让奴婢过来迎你。”说着,瞪了张继家的和孔大全家的一眼,道:“不是早就让你们走了吗?怎么还在这耗着。”边说边伸出手臂对着锦盈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锦盈知道这府里多是拜高踩低的人,张继和孔大全在府里的职位和等级都不高,两位妈妈的面子自然也薄,但说到底也是为她办事的,叠翠出言指责两人,就是对自己不敬,听了不免生了几分不快,但也不欲在此时为了这么点小事与人争辩,当下收敛肃容,佯装着扯了扯嘴角,回道:“正说着这事呢!说是昨夜人抓到了,那贼子极是狡猾,两位妈妈好生费了一番力气。”
叠翠一向机灵,是二等女使里面比较混的开的,平日里主人跟前偶尔也会服侍,只是前头有那几个大的在,她都是做些跑腿递话的活计,见识不多,私下里训话小丫鬟的习惯一时没改过来。但她人却聪明的很,瞧着锦盈脸色不愠,很快反应过来,忙使劲堆起一个笑容,眉眼弯弯的回话道:“是,是,两位妈妈那会也说了一遍,夫人正说要问问姑娘呢,看看这邹妈妈是犯了什么事,竟然惹的五姑娘你这番动气。”
“真的是邹妈妈?”锦盈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淡然和惊颤。淡然是因为她原本就做了这样的设定,所以心里并未觉得有多意外,而惊颤则是跟之前邹妈妈的传话联系起来,若是她真的与北面有关,那在府中的这十年还真是有可能查出关于一点大林氏的秘辛之类的。
“是邹妈妈!”叠翠不知道锦盈的脸色怎么变的这样古怪,睁着一双幻彩流光的眸子怔忡着望着她。
锦盈望了望远处湛蓝色的天空,故作轻松的问道:“老爷没跟夫人说过吗?邹妈妈为什么惹我生气?”
叠翠看锦盈眉眼舒展,长出了口气,边走边道:“老爷之前说府里闹贼,姑娘丢了东西,正在想办法捉贼呢!夫人还正奇怪,怎么这种事老爷知道了,夫人却不知道呢!”
锦盈却‘叹’了一声道:“老爷心疼夫人,说是这几日都忙着大公子下聘的事,可把夫人累的够呛,让我能自己想办法解决的,就别劳烦夫人了,这不,我才自己设了个局将这贼子引出来。”
府中混入北地奸细的事情,因没有任何证据,唐玠自然没有到处嚷嚷,只是简单跟小林氏打过一次招呼,说是府中闹了贼,若是抓到了他要亲审。
府中的事,又是涉及到锦盈的,唐玠一向亲力亲为惯了,小林氏不疑有他,也对着府中的下人如是这般解释的。
叠翠听了却很是高兴,眸子亮晶晶的笑个不停。
眼看进了婉茵居的院子,叠翠拦了张继家的和孔大全家的在门外。两人垂首搓着手,表情不自在的‘嘿嘿’笑了两声,孔大全家的耳根微微有些发红,她悄无声息的拽了拽张继家的衣角一下,两人忙恭敬的退到了一边,却在下一刻接收到锦盈投过来的凌厉一眼,“在这等我吩咐!”
两人忙将翘起的嘴角压了下去,肃着脸不迭的点了点头,又朝着外面多走了几步,站在了离院子十几步远的地方观望。
锦盈跟着叠翠到了院子,叠翠却引着她朝西侧的耳房走去,锦盈问道:“夫人不在正房,这么早就到小书房练字了?”
叠翠哂笑道:“夫人哪里是在练字,正指挥婆子在角落里摆湖石呢!说是夏日快到了,摆几块石头放在书房里也看着生动活泼些。”
锦盈抿了嘴笑,打趣道:“我看不是为了生动活泼,是夫人最近又想素手筵习大作,这大作中正好需要这么几块石头吧!”
“还是五姑娘懂我们夫人,夫人原本想画幅《水墨山图》,谁知那里面的群山环抱怎么也勾勒不好,老爷便提议改成《夏荷图》,这菡萏和池塘都画好了,就想在池塘旁加几块怪状嶙峋的山湖石,试了几日也不知如何下手,还是织画姐姐提醒,说不如让下人在小书房中摆上这么几块,落笔时也好多几分意境。”
“倒是个好主意!”
叠翠走在前面,到了小书房外,忙轻巧一个转身将流彩暗花云锦帘掀了开来。
锦盈就看到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背对着她正对屋内的几个妈妈发话,“这边,哎,不行,还是桌旁好了,不,我想想,还是...还是这边吧,近一些,绘的时候正好能看的清楚。”
锦盈见旁边两个妈妈额头上沁出了细汗,两人抬着一块不小的山石走走停停,而书房靠近帷裳的角落里,已然放置了一大一小两块葱绿的山石。锦盈笑着叫了人,又行了礼,对着那两个婆子道:“就放在这角落里吧,离的书桌远一些,夫人正好画远景用,《夏荷图》本就是为了消暑才画的,景致太近看着也没几分清凉的意思了!”
小林氏恍然大悟道:“对,对,那就画远景。”说着,吩咐两个婆子将最后一块山石摆在了角落其他两块上面,两大一小三块堆砌成小山的形状,远远望去,多了几分野趣横生。
小林氏拉着锦盈回到正屋,向妈妈正在指挥屋子里的下人收拾箱笼,地上、桌上、架子上乱糟糟的一片。
底下两个二等的小丫头上了茶水和糕点,小林氏啜了一口,开口刚说了句‘邹妈妈还被关在小厨房里。“就有丫鬟抱着填漆承托快步走了过来,上面放着一件云霏妆花缎织的海棠锦衣和一条青烟紫的长裙,眼神盎然且炙热的问道:“夫人,您看这件可好?”
小林氏被打断却没有生气,拿起她托盘上的衣衫细细看了一圈,又摸了摸锦衣下摆淡紫色的滚边,满意的点了点头,“嗯,就这身吧,裁剪和针织手艺都不错,颜色也比那身杏黄色的庄重些。”
那丫鬟听了如获至宝,像捧了件圣物一般,小跑着将衣衫拿去了内室做熏香。
锦盈看小林氏喜色从眼睛里抑制不住的往外流,忍不住问道:“夫人今日怎这般高兴?”
小林氏随手接过大丫鬟尔珍递过来的梅三色花斛,“对,就是这个,也放进去!”这才转过头来笑盈盈回她道:“今日一早宫里传了话出来,说是养在太后膝下的庆阳公主想选个年岁差不多的姑娘进宫做伴读,你父亲正在前厅招待传话的内侍。”就是说沁瑶也在入选之列了。
二公主庆阳今年十一岁,因自小体弱多病,受了天泉寺大和尚的指点,说是须养在宫中‘福禄寿’最鼎盛之地,方能消灾避疾,宫中福泽最深厚的除了皇后的碧华宫自然就只能是太后的慈宁殿了,可是庆阳公主就是在碧华宫出生且长到了七岁,仍旧病痛不断。
天泉寺在前朝本是普通寺庙,但香火旺盛,久负盛名。后因战争几乎被毁灭殆尽,大禹朝南北划分后,皇帝为彰显仁义,特意命人重建,后来到那里求佛的便多成了皇家或是洛阳城中的勋贵门户,比起谛音寺观世音的道场,去的人不多,但香火却烧的鼎旺,而身为知客的惠济和尚于占卜最是灵验,当时便建议太后亲自养育二公主。
皇帝膝下子嗣不多,太后心疼孙女,宫中又长日寂寞,于是很快将庆阳公主接到了慈宁殿抚养。
后来,庆阳公主果然无忧无虑长到了十一岁,身体已然大好,本该送还皇后的碧华宫,但她在太后膝下呈了多年欢乐,祖辈天伦已然割舍不掉,所以就连皇帝亲自前去想将二公主接回碧华宫或是另在宫中挑选居住之所,都遭到了拒绝。太后对这位庆阳公主十分疼爱,可谓是视之如命。
锦盈想着,宫里冷清,说是给公主选个伴读,其实也不过是为了找个说得上话的玩伴罢了,若是沁瑶能够在宫中得了太后的青眼,于唐家有利,于沁瑶、唐时日后更是有利。这是好事,无怪乎大夫人打从心底里觉得高兴。
毕竟陪伴公主的玩伴,总不能白着名头,一个乡君的位份肯定是跑不了的了。
锦盈见向妈妈手里拿着几张洒金红纸和一截白色暗花粉笺,边低头边与箱子里的东西校对,而旁边几个丫头还在不断的将新的东西往箱笼里添置。填着红漆的诺大红木箱子里面林林总总放了约莫二十几件古董摆设和笔墨纸砚,另外还有一些茶具碗筷之类的,一看就是沁瑶平日里用惯的物什。
锦盈皱了皱眉头,这样大张旗鼓的,若是没有被选中留下,到时候唐老爹那里好说,只怕沁瑶一个小姑娘家的面子会挂不住,可是如果明着说出来,只怕会让小林氏误会她心生嫉妒或是有心阻挠,毕竟沁瑶若是真能被选入宫,她就不是家中唯一有封号的姑娘了。
锦盈垂首敛眸思索了片刻,斟酌着语气说道:“不若还是让六妹妹自己选几样可心的带进宫去,其他的还是留在家里吧,左右几个大的节日她都是要回来的,咱们这么多东西跟着送进宫,宫里的宫令们若是以为咱们得势张狂,靠着家里的势力打压其他的候选人,那可如何是好!若再因为这个原因没被选上岂不冤枉!再说了,宫里什么都有,不比咱们自己的东西好?太后娘娘知道了,还以为咱们瞧不起内务府呢!”
小林氏听了怔忡了片刻,顿时有些讪讪的,向妈妈却向锦盈投过来感激的一眼。
看来是劝过了,没能劝住!
母爱真是沉重啊!锦盈感叹道。
就在小林氏吩咐丫头们重新将箱子里的东西撤回去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呼天抢的惊呼,随之帘子一挑,舅太太张氏急冲冲走了进来,边走边用帕子拭泪,脸色沉的似雪,一副戚戚艾艾的委屈模样,身后跟着大丫鬟怀蝶,一面追一面神情不安的对着小林氏说道:“奴婢说了,夫人这里有姑娘在,让舅太太稍去宴席室坐坐,可怎么都拦不住。”
这边,张氏已然三步并做两步的冲到了小林氏落座的雕花鸡翅木方桌前,扯着嗓子哭喊道:“我的姑奶奶啊!没天理了!你嫂子我这日子没法过下去了!我从十四岁嫁入你们林家,是上孝公婆,下育儿女,对你大哥更是敬着顺着,冬尝茶汤,夏夜打扇,便是他病中的第一口药汤,我也是亲自尝过苦甜才送到他嘴边的,唯恐让他过的有一点不顺意,他可倒好,今日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听了外面那贱妇一通唆摆,回来居然跑到老郡主院子里说要休妻,还使了外院几个婆子过来,想强行将我扭送回娘家去。若不是我身边的吴妈妈机灵,你险些就见不到你老嫂子我了,我....呜呜,也不求你们林家的人能给我主持公道了,我这就自行家去,请了族中兄长亲自过来,让他和妹夫一起去州府衙门去,大家一五一十过了堂,分说清楚,两家和离算了!”
高门大户的女眷上州府衙门分说,张氏摆明了压根就不想和离,这才虚晃一枪,锦盈听了扯了扯嘴角。 君家小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