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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0 章

君家小女 七麓雪 8112 2021-04-05 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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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林氏来不及反应,张氏已然跟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叭啦哭唱了起来,拍着自己大腿一屁股坐到了太师椅上,一股脑将今日晨起发生的事说了清楚。

  “这么说,大嫂嫂你怀疑是我大哥在外面,,,在外面....”小林氏有些难以置信,“会不会是嫂嫂你想岔了,我大哥不是那样的人。”

  张氏进来屋内时,屋内收拾的几个下人已经很有眼力的抱着东西退出了上房,只留了向妈妈一个老妈子在一旁伺候。张氏扫了一圈屋内,目光落到向妈妈身上道:“你去,把院子里原在我身边伺候的吴妈妈和小蝶、珠翠两个丫头叫进来。”

  向妈妈转头去征询小林氏,张氏却像是被情绪冲昏了头脑,口不择言道:“你这老妪怎么回事,你也算是我林家出来的,怎么到了唐府开始拿乔,我还使唤不动你了,是吗?”

  向妈妈哪里受过这个委屈,当下满脸不悦,粘皮带骨的回她道:“老奴是林府出来的不假,可这里是唐府,只有一位上夫人,且舅太太方才不是说要同我家大老爷和离吗?”

  张氏受气,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方欲接着发作,小林氏忙出来按住她手臂,对着向妈妈道:“还不去把人都带进来!”

  向妈妈这才出门领了三个人来进来。

  锦盈就看到被叫进来的三个人,一位年长一些,应当就是张氏说的吴妈妈。身上的衣衫都被扯得皱皱巴巴,一个丫头二十岁出头,脸上还带了抓伤,鲜红的血线印子就那么挂在俏生白嫩的小脸上,另一个丫头看着不过十六七岁,涂着海棠红蔻丹的指甲被生生外翻,断了一大截,眼泪婆娑的如同受惊过度的麋鹿。

  小林氏脸色难看起来,她平日里觉得自家大哥十分开朗和气,未曾想发作起来,竟然是雷霆之怒,可毕竟是自家大哥,焉有不帮着自家人的道理,她软语安慰张氏道:“嫂嫂,两口子过日子,难免磕磕绊绊,若是你二人有了误解,坐下来好生说清楚便是,这件事是大哥做的不对,我这就吩咐人套了车马,同你一同回林府去见母亲,她老人家一向公正,定会为你做主!”

  张氏应了一声,神色却有些怪异,捻起帕子擦了擦眼角道:“不瞒妹妹,我就是从老郡主的院里逃出来的,只怕这次老郡主的话也不好使了。”

  小林氏想着自家大哥一向秉承孝悌之道,对自己母亲的话向来无有违逆,可若是连母亲的话都不好使.....她狐疑的看着张氏,问道:“按理说,哥哥在外面置办了外室本就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嫂嫂你不同他计较已然是宽和大度了,怎得大哥却如此这般行事,难道是想将外室接入府中,嫂嫂你不应允?可这也是人之常情,大哥为何就动了这样的肝火?”

  张氏一听这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说到这个,还不是因为你们唐家!”

  小林氏一头雾水,“这又跟我们唐家有什么关系?”

  刚说到这,帘子一挑,林轩丞黑着脸大步走了进来。

  原来二人在林家正房闹得不快,张氏便跑去了老郡主院子里求庇护。谁知,林轩丞这次铁了心要休妻,连老郡主的话也听不进去。张氏自然不肯就范,他一面吩咐人动手捆了,一面出门去办事,张氏便瞅准时机逃了出来。她是乘的车驾,大舅舅林轩丞回来后一看人不见了,不欲家丑外扬,只得一路骑马追赶,两人不过一前一后进的唐府。

  林轩丞一进屋,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抓起张氏的手臂就往外拉扯,口中怒气冲冲道:“你这个贱人还敢来此哭诉,是打量着我们林家好欺负,告诉你今日回去我便写‘休书’与你,谁求情也无用,之后亲自领了护卫队送你下江南回张家,我就不信了,我岳父一生磊落,若是知道他亲自教养出来的女儿心肠歹毒,搬弄口舌,七出犯者有三,还能不同意我休妻。”

  妇有七去:不顺父母去,无子去,淫去,妒去,有恶疾去,多言去,窃盗去。

  张氏哪里肯这般容易妥协,一面哭诉大喊着‘林家杀人了!’一面手脚并用,又是踢又是咬,还高声吩咐屋内站着的吴妈妈和两个婢仆,“都是死人吗?就这么看着!”

  吴妈妈是张家的陪嫁,又陪伴了张氏多年,闻言自然没有犹豫,上前便想分开二人,可她再忠心,也不敢对着林轩丞动手,只是一面将张氏的手臂往外扽,一面对着林轩丞告罪,求他宽恕张氏。角落里站着的两个丫头也上前跪下来哭着为张氏求情。

  屋内顿时淆乱如麻。

  锦盈和小林氏两个人目瞪口呆,愣怔了半晌这才想起来吩咐外面的人去请唐玠,又叫了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进来分开二人,想将二人按在太师椅上等唐玠过来带走林轩丞。

  谁知,张氏见屋内人多了起来,林轩丞不好动手,反而闹了开来,不顾脸面坐到地上哭唱:“不顺父母去,为其逆德也;无子,为其绝世也;淫,为其乱族也;妒,为其乱家也;有恶疾,为其不可与共粢盛也;口多言,为其离亲也;盗窃,为其反义也,老爷说我犯了‘七出其三’,倒是把话说清楚了,我可是哪里做的不对了,我是‘未侍舅姑’?还是‘绝了你的嗣’?还是‘犯了盗窃和淫耻’,我看不是我犯了其三,是未能让人将老爷的心肝从外面接回来好生照看,没能称你的心如你的意吧!姑奶奶家的人都过来瞧瞧,他们林家仗着是皇亲,这是要逼死我,我今日在国公府想求个公道,若是求不到,那我便去宫里,去求告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我就不信了,这世上没有让人讲理的地方了,林轩丞,你话说的冠冕堂皇,可敢让我派人去将杏子巷那位带到大伙面前瞧瞧,看看是什么样的狐媚子勾住了你的心,让你为了她连家都不顾了。”

  “我兄长虽只是江南五六品的胥吏,但也算是从生员到进士一步步考上来的,是登过天子堂的,你想休我,也得问问我父兄和族里应是不应。我们张家在江南是有名的贞节之门,单是褒奖祖上姑祖的贞节长生牌,就在慧济寺里供奉了两方,你今日竟想私自开了祠堂除我的名,好好好!那我便让你看看我们张家女儿的血性,今日当着姑奶奶和姑爷的面,我要跟你义绝!我就是死也绝不会让你们林家得逞!”说完,便起身朝着屋内合抱粗的填红漆落地柱上撞去。

  幸好她身边站了一堆的丫鬟婆子,有的死死抱着她的腰,有的拽着胳膊死命往后扒,有的甚至自发站到了几根落地柱前防止张氏自寻短见。

  站在旁边的林轩丞早已被惊得有些目瞪口呆。小林氏也大声喊着底下下人抓住了,千万莫放手。

  “让她撞!”

  混乱的人群边上响起一声威风凛凛的呵斥,锦盈回头一看,不知何时,外祖母清河郡主居然出现在了屋子内。

  “让她撞!云娘嫁于我们林家这许多年,夫妻婆媳恩情一场,若是非要图个痛快,行!不就是‘义绝书’,我出!撞死了我去大理寺受刑下诏狱,轩呈,你去辞官为云娘守孝三年!我们林家‘殴打虐杀正妻’的罪名就此担了!张氏你可满意了?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换‘义绝’,好!去吧!”

  义决顾名思义,即是“恩断义绝”之意。若是夫妻中有一方对另一方有殴、杀、奸等行为,或是有一方在品德上有重大的缺陷,另一方向官府提出抗诉,查证属实,便有可能被判强制分开,由官府出具‘义绝书’,加具州府衙门的大印。

  也就是只有作奸犯科或是品德异常败坏之人,才会用上义绝。

  张氏一向在夫妻相处中占据上风,已然成了习惯,未曾想这次林轩丞如此坚决,居然想要‘休妻’,她自问丢不起这个脸,这才先发制人,她笃定了自己的丈夫心软,为了底下几个儿女的前程,定然不会真的闹到公堂去,这样一番闹腾,‘休书’林家是别想写了,不然她就会请官府介入,左右她不会被扭送回娘家,丢掉的面子也找了回来。

  只是没想到,不欲家丑外扬的还有自己的婆母--清河郡主,老郡主见儿子追去了唐府,一向知道他心软,若是平日在家中,不论儿子、儿媳谁先低头,总归是丢人都丢到了门内,所以老郡主即使知道张氏惯是泼辣蛮缠,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若是这次在唐家被张氏拿捏住了,那林家丢人可就丢到了外面。

  在一家亲家面前丢了脸,就是在所有亲家面前丢了脸,这点让她更是火大,所以急急忙忙让人套了车驾追在二人后面就过来了。赶车的是她身边用了一辈子的马车夫,心疼老郡主老来病痛,将车驾赶的慢了些,是以这才落在了二人后面。

  张氏一张脸憋的通红,耷拉着脑袋立在屋子正中,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

  锦盈长出了口气,叹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小林氏扶了老郡主到内室,又叫了张氏过去,见锦盈一副痴痴呆呆的样子,担心方才的事情惊吓到她,一块喊了她进内室。

  林轩丞则被紧着赶过来的唐玠请去了外院。

  进了内室,老郡主一马当先,对着张氏便呵斥道:“跪下!”张氏惊得睁大了两只眼睛,眼尾通红的委屈道:“娘,明明是....”

  老郡主‘哼’了一声道:“你是打量我同你这个不争气的妹妹一样好糊弄是吗?”小林氏瞧了眼锦盈,一张脸也是羞的通红,俯下腰,去对着老郡主耳语,“娘,你这说什么呢!盈丫头还在这呢!”

  老郡主一把推开她的双手,也对着小林氏沉着脸道:“你也跪下!”

  小林氏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跪了下去,两位长辈都跪着,锦盈哪里敢站,忙不迭的跟着跪在了最后,老郡主目光微闪了几下,道:“让张氏下跪,是因为你搬弄口舌,不了解前因后果的情况下,便挠嚷的这般多的人知晓,简直是丢尽了我们林家的脸面,让熙箬你跪着,是因为长嫂如母,她跪着,你焉能站着。”说着,望了望锦盈,叹了口气道:“只是连累了我的乖孙女!”

  张氏和小林氏都低着头,一副抓肝挠腮的不自在模样。

  老郡主沉吟道:“云娘,轩呈说你犯了七出其三,你可认?”

  张氏梗着脖子,脸色通红,愠气十足道:“儿媳不认!”

  “好,那今日我便将事情挑开了说,你以为轩呈真是在外面养了外室?”

  张氏瞪着狐疑的大眼睛望着老郡主反驳道:“那难道不是?是儿媳亲眼看到的!前几次他去杏子巷,儿媳忍着哄着就盼他能回心转意,可他不但没听,昨日居然宿在了那边,是生怕这洛阳城中的人不知道,咱们林家在外面养了见不得人的外室吗?”

  “昨夜是什么情况你会不知?你因为轩丞多去了几次杏子巷,便让人带了鸡汤到杏子巷,想一口鸩毒赐死了那女子了事?”

  锦盈刷的一下,被吓得脸色发白。小林氏也睁大了眼睛,“大嫂,你方才可没说你差点要了人家的命!”她心道,无怪乎大哥那么生气。

  张氏也是脸色大变,挺了胸膛膝行了两步,对着老郡主戚戚哀哀,“儿媳,儿媳,就是想吓唬吓唬她,让她自行离去,儿媳没有想真的赐死她!”

  老郡主叹口气道:“你是不是真的这么想的,你自己清楚,听杏子巷的人回来说,那女子本来怀着身孕,如今却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了。”老郡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杏子巷是住着一位女子不假,也确然如你所想的那般,不是什么林府的表小姐,她姓厉名柳颜,是江南漕运司衙门一名知事的妻眷。”

  张氏闻言,眸子里流露出震惊和慌色,“什么?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老郡主道:“咱们林家之所以能在你公公走了之后,还能在朝中有一席之地,仰仗的不是你夫婿和儿子的似锦官生,而是盐运,确切的说都是由这些一个又一个的忠心的老部下冒着被朝廷发现,冒着丢官污名的风险在奉养我们林家,而这位小娘子的丈夫便是追随咱们林家的其中一个,她的丈夫早前在一次巡视河道中被仇家刺杀了,那仇人是名私盐商贩,曾因被这名知事拒绝暗夜行船走私海盐,这才惹到了他。他请了江湖上有名的屠手想要赶尽杀绝,连同人家有了身孕的妻眷也不放过,轩丞念着那知事之前的股肱之力,这才出手相帮,将他的妻子安置在了杏子巷。为防止被仇家找到,还对所有人说是林家的远亲。这件事没有同你讲清楚是轩丞对不住你的地方,可也算事出有因,你单单为了心中的一点不平就要毁了人家一条性命,如此狠毒难道不是草菅人命!”

  “你这是犯了妇人的‘妒忌’。”

  “可,若不是那贱...那女人在老爷面前胡说,儿媳又怎会动怒,派了人过去....”

  “你说轩丞听信了外面的风言风语,回来质问于你,你这才发了狠,去给人家灌药,那我问你,外面的风言风语可是真的?年初二吉庆侯的夫人来找你,你是否对着人家施威,想用施恩与人的法子让人家将嫡出的长女嫁给茂哥?后来又去人家问结果,反而得知人家与唐家定了亲,结果得了人家好生一番讽刺!”

  张氏红着脸,神情扭捏。

  锦盈和小林氏这会儿才明白为什么张氏咬定跟唐府有关了,原来吉庆侯府萧二夫人还曾求助过清河府,只是人家不想用女儿填林家的坑,这才宁可娶了婉凝这个庶女进门,难怪!

  老郡主拉着脸道:“这算不算无端搬弄口舌,招惹是非,算不算七出,另外我请人为茂哥儿保媒,你忤逆婆母,算不算不顺舅姑?”

  张氏抽动着嘴边,用锦帕擦了下眼角,“可那姑娘出身也太低了些,是...是大归后的,又比茂哥儿大了七岁,怎么配得上茂哥儿。”

  “程家大归后的姑娘怎么了?正是因为是丈夫死了大归的姑娘,没有子嗣牵绊,这才愿意只守着林府二奶奶的名头过日子,来日茂哥儿有个知冷知热的,也算是咱们对得住他了。”

  张氏萎靡在地上,低声抽泣说不出话来了。

  老郡主问道:“路,我只能给你铺到这,既然你毁了人家厉知事的遗腹子,那以后厉夫人是走是留,便不是你说了算了,老爷若是铁了心迎她进门,想以此全了对厉大人照顾妻子的承诺,你也只能认命,若是厉夫人愿意离开,你便好好的相送,总而言之,这件事你不许再插手!至于茂哥儿,是一辈子这样单着,还是应了这门亲事,让他再过继个嗣子,死后有个香火,你也自己选!你若是还愿意留在林家,我便压着轩丞到你面前陪个不是,若是不愿意,是和离还是义绝都由你。”

  张氏自然不肯这样离开林家,张家虽小门小户,但也不会愿意接纳和离后的闺女大归的,还指望用贞烈二字换取更多好的姻亲,只怕会让她悄无声息的‘病逝’,张氏想到这,浑身冷得如同置身冰窖,垂头丧气道:“一切听从母亲的就是!”

  老郡主满意点点头,对着小林氏道:“你屋子里的务必处理干净,一句闲话也不准传出去。”

  小林氏忙颔首称‘是’。

  老郡主道:“盈姐儿起来吧!”锦盈赶紧起身去扶老郡主,对着她蠕动嘴角道:“外祖母,您可真是厉害!”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况且锦盈这一句是由衷的赞叹,老郡主唇角勾翘,轻轻点了点她额头。

  出了内室,小林氏吩咐了唐府的下人打了热水,让张氏净了面,换了衣衫,这才跟着老郡主一起到苍南斋去看望唐老太太。

  锦盈则趁机出了上房,让萦白喊了张继家的和孔大全家的过来,一起去小厨房架了邹妈妈直接回了回锦院。 君家小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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