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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新房,又是许多繁缛的仪式。锦盈盖着大红的盖头,所见只脚下方寸之地,只听得屋内乌泱泱站着很多人,而地上铺了几条厚厚的麻袋,从门口一直向内延伸,喜娘搀着锦盈一一踏过,口中念念有词说着什么‘传宗接代’、‘五代同堂’之类的。待扶着锦盈走到床沿坐定后,由另一妇人将扎着红绸的喜秤杆轻叩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才交到刘琛手中,锦盈脑门一疼,心中知道又是什么古怪的风俗,可还是忍不住暗骂那妇人没轻没重,紧接着眼前一花,盖头下伸进来一截缀着玉佩的秤杆,小心翼翼的将他头上火红似火的鸳鸯揭了开来。
龙凤红烛的光芒一照,锦盈眼睛发涩险些流出了泪花,只觉一阵夺目的光亮映入眸中,正在适应中,眼睑跌入一个高大英俊的身影,只见男子面若敷粉,朗眉星目,眸色沉深如墨,脊骨挺直如松,正满含笑意的望着她。
锦盈脸上一热,忍不住轻轻‘喔’了一声。诚然,今日她脸上傅了厚厚几层脂粉,肉乎乎的脸蛋如白面馍馍似的,根本透不出多少红晕,但一想到两世为人,头一次与异性这样接近,气息相闻,对面而视,不自觉脸颊发烫,心跳如鼓,忙快速低下了头!
床前一个身穿石榴红绣合欢花簇锦衫子的妇人大笑一声,转头对着一屋子的珠翠罗绮、衣香鬓影道:“新娘子这是害羞喽!”
“害羞喽!害羞喽!”屋内居然有几岁的孩子,抚掌跳起来凑趣,手脚上的铃铛,叮铃铃的响个不停,锦盈顿觉汗颜。而屋内的珠落玉翠们也都跟着打趣起来,话也说的越来越无忌,什么‘交颈而眠,早得麟儿’之类的。
幸好,面前男子以拳覆口,轻轻咳了一下,躁动的人群这才静了下来,随后,锦盈只觉眼前一黑,高大的男子往她身旁又坐近了几分,先头递秤的妇人则笑着喊了一声‘丝挽’,门口走进来一个小姑娘,样子白白净净,十七八岁,端着红漆描金游鱼戏水的大圆茶盘,上面摆着一整个匏瓜,顶部用一条红绳串起。那妇人接过匏瓜熟练的轻轻一分,就变成了两个小巧精致的瓢,锦盈见那瓢上刻了细细的图案,像是鸳鸯和并蒂莲花,深叹雕工师傅高超手艺的同时,又见瓢把上缀着两颗拇指般大小的红色宝石,如血的宝石被屋内烛光一照,顿时散发出枫叶荻花秋瑟瑟般的温美。那妇人从茶盘上取下素竹纹白瓷酒瓶,各倒了一小口在两半个木瓢内,分着递给二人。
“这是--合卺酒?”锦盈心中嘟囔着,“怎么不是酒杯?”伸手接过刚欲一仰而尽,刘琛又‘咳’了一声,她急忙停下,老老实实将自己的手臂顺着男子的臂弯钻了进去。那红线看似盈红如枫,很是扎眼,实则距离很短,两人不免又近了几分,锦盈只觉男子身上干净清新的皂角气息传了过来,两人气息相闻,她忍不住心头一跳,急忙微侧过头,红着脸将下颌一抬,咕咚一声,吟下了这瓢交杯。
“合卺交杯,永以为好!”人群中锦绣着缎的妇人们忍不住,又开始嘻嘻哈哈起来。
因是王府之内,众女眷到底有所收敛,也不好过分笑闹,而后一个妇人端着一盘饺子上来,将绑着红绸的箸子递到锦盈手边,锦盈心里微微叹气,硬着头皮咬了一小口,假装红着脸娇滴滴的道:“这饺子生了。”谁知那妇人犹自不满意的说道:“王妃娘娘声音太小,我们都听不到啊!这饺子怎么了?”
锦盈憋着气,再次低头小声道:“生了。”引来屋里绫罗绸缎们又一阵大笑,那妇人转头对着众人笑道:“新娘子自己说要生的,咱们就且瞧着二人来年喜得贵子,弄璋如意,大吉大利!三年抱俩,五年抱仨,十年抱八,三个五个不嫌少,七个八个满地跑!”
锦盈听到前半句,还在想这古代人果然都盼着生儿子,不然怎么不说‘弄瓦之喜’,可听到后半句突然变成了清新脱俗的大白话,还这样无忌,忍不住脸颊烧的通红,腹诽道,你丫,怎么不让男方娶个母猪回来,哪个女的能生七个八个?串蚂蚱吗?她凑着趣呵呵傻笑,努力在心里一遍遍祷告--满天神佛,送子大士,孩子贵精不贵多,大人口出无忌啊,我不想生那么多孩子啊啊啊!
好歹直接反弹回去了,希望送子观音能听到她的祷告吧!
礼成后,刘琛稍坐了一会便赶着出去待客,临出门时,忍不住回了下头,对着锦盈小声说道:“我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先吃点东西吧!”转头却对上满屋女眷热情而浓烈的目光,忍不住一头黑线,以掌做拳,置于下颌又轻‘咳’了一下。
锦盈怀疑他今早误食了鸡毛!
那个穿石榴红合欢花的妇人一直忍着笑,见他出去了,才走到锦盈跟前,亲热道:“王妃娘娘真是好福气,能得这般体贴的好夫婿!”
旁侧一个身穿茜红色缠枝花左衽衫子,下着竹青色挑线裙子的姑娘附和道:“哥哥是好哥哥,嫂嫂也是好嫂嫂,都有福气!”这话锦盈爱听,忍不住细心打量了一下,只见女孩生的丰肌玉骨,肤白若雪,单眼皮,狭长的眼角在最后轻轻勾起,带了几分俏皮,五官组合起来只能算是清秀吧!可周身跳纵的烛火光芒配着女孩浅浅的笑靥,平添了几分娇俏和妩媚。
“你是?”
着石榴红绣合欢花的妇人朗声道:“王妃娘娘,这姑娘是你的自家人,是刘夫人,不对,如今新媳妇过了门,该改口为刘太夫人了,是刘太夫人的母家兖州卓氏长房的二姑娘,闺名唤作玉落,旁边那位是二房的三姑娘,闺名唤作绛珠,这位是你大舅母,旁边那两位分属两房,一位是你博大嫂子,另一位是你源二嫂子!底下这个六七岁的小女娃是你二舅父家的,小名叫做彩珠,对不对呀?对不对呀?”她揉揉那女娃的脸蛋,又抬头看了一圈,道:“先前永昌侯府的张大奶奶也在,不知道怎么回事,张三奶奶您进来了,她倒是出去了。”又拍了自己脑门一下,道:“忘记介绍妾身自己了,我那老官人姓严,担着个知州的差事,但我这人可一点也不严格,王妃娘娘要是肯唤我一声严嫂子,那我可真真敢应!”
锦盈瞧她说话有趣,忍不住笑着回了句:“严大嫂子!”又分别对着她介绍过的几人打了招呼,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望过,轮到永昌侯的张三奶奶时,锦盈却是一愣,抬眸去瞧面前的女子,只见丁雁儿今日穿了一件玫瑰红色暗梅花纹的刻丝衫子,下配了一条明黄色马面裙,梳着坠马髻,鬓边一支海棠春,面如银盘,眸似星月,“王妃娘娘好!”她开口道。
锦盈曾不止一次在原英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这还是两人第一次碰面,锦盈轻轻笑了笑,也回了一句:“你好!”又对这位严夫人笑着道:“多谢严大嫂为我引荐了。”她见卓家人口众多,且一举一动对这府内很是熟悉,一面在心里腹诽:“丫的,本来还觉得嫁个王爷人口简单呢!”一面掰着袖子里的手指头强行记忆知识点--卓家原是早就没落的望族,是以两个房头的儿女都是一起排的序齿,长房舅父卓定山,如今在冀州元县做县丞,是位举人出身,主要做一些文书的工作,其夫人姓常,膝下是一子一女,长子卓玉博,二女卓玉落,二房舅舅卓定良,连秀才都不是,平日里多在寺庙里打醮,追求什么长生之术,其妻汪氏,两人育有一子两女,儿子是卓玉源,总排行为二,长女卓绛珠并总排行为三,小女儿三姑娘乳名彩珠...
她正在强记中,忽觉颈后一凉,猛一转头,一道如利剑般的目光射入她瞳孔之内,深深的,冷冷的,像是千丈雪山之巅的冰雪,刺的人浑身发疼,只是一瞬,那如刀剑般锋利的目光便倏然而止,看向了窗外。
逼视她的女子约摸十六七岁,上身着月白色绣绿梅的锦绣衫子,下身着白色绣杏黄叶的挑线裙子,头上简单绾了个纂儿,斜着插入一支玉兰缀着粉色珍珠的发钗。
是那位卓二姑娘—玉落!
古代忌讳白色,通常婚宴大家都会避开白色的衫裙,可这位二姑娘居然周身着白,一身素服,整个人散发出生人勿近的迫人冷意,锦盈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这晋王府,看来也并不太平啊!
先头引二人合卺交杯的严夫人上前道:“娘娘,还有这位,是冀州通判傅大人家的内人。”她边说边拉出躲在人群中的一个二十二三岁的女子,那女子生的秀气,性子也有些唯唯诺诺。锦盈刚一颔首,耳边响起道:“妾是布政使沈聪家的。”傅太太见锦盈转过了头,长出了口气,对严夫人报之以微笑,像是在感激对方的提携之意,而严夫人盯着布政使沈南的夫人微微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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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应该还有一章 君家小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