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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装疯卖傻，应该算是自我催眠罢……

　　——王奇

　　王奇停止了写作，他就此搁笔。

　　小燕这几天都没有来。没有了女人，王奇的思路更单纯、清晰。十年前，两起杀人案围绕在他身边，其中一件案子的凶手是他的大哥徐鹏，另一件案子的凶手名叫殷甫，但他坚持认为自己是被人催眠才杀了人。很巧的是，徐鹏正是因为催眠杀人而入狱的。

　　王奇想起了自己曾经在监狱中与殷甫的对话。老实说，那次从监狱出来后不久，王奇就把在监狱中的那些对话内容统统都忘记了。但那次监狱之行对他来说确实是个转机，从那以后，他的小说才开始渐渐发表。

　　前几日，王奇再次见到殷甫时，这个人已经改名为音符。此次见面唤醒了王奇的某些记忆，他这才意识到，他一直都还不知道音符那件案子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于是，十年来，他第一次主动拨通了韩辉的电话。

　　“喂？我想见见你。”

　　“我一直在等你给我打电话……”

　　半个小时后，王奇出门了。阳光很好，积雪渐渐消融。他骑上一辆单车，小心翼翼地在路上行驶。他与韩辉相约在一家小酒馆见面。十年间，有过两次欧锦赛，两次世界杯，然而，再也没有人陪王奇一起看球了。这些年来，每逢足球盛事，他都是独自一人在这小酒馆里看球的。

　　刚过中午，小酒馆里没几个客人，室内光线很暗，冬日虚弱的阳光通过窄小的窗口照进酒馆，许许多多细小的尘埃在光线中乱撞。王奇和韩辉两人沉默坐在小圆桌旁，桌子上放着一沓厚厚的资料。

　　韩辉指着桌上的资料说：“这些是关于徐鹏那件案子的详细记录，我把它带来给你看看。虽然这是违反规定的，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想必你还不知道关于那件案子的具体细节，所以……”

　　王奇喝了口啤酒，没有理会韩辉的话，他说：“前两天，我又见到了音符。”

　　韩辉一点也不觉得惊讶：“看来，你是因为这个来找我的。”

　　“没错，本来我早就已经把他给忘了，但现在，我又对这个案子产生了兴趣。”

　　“那么，你现在已经知道真相了？”

　　“如果我知道真相的话，就用不着来找你了。”

　　说完，王奇这才放下了酒杯，拿起了桌上的资料说：“请听我的分析。音符的案子，和我哥的案子，情况基本差不多。这其中，音符和廖静如扮演了相同的角色，他们都是因为听到了音乐而杀人的。所不同的是，音符听到的是肖邦的c小调夜曲，而廖静如听到的是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

　　韩辉点点头表示赞同。

　　王奇继续说：“有一点我一直不明白，你和我哥，是最好的朋友，但是为了查明廖静如那件案子的真相，你不惜牺牲友谊也一定要把我哥抓捕归案……可是，音符这件案子的真凶你们却一直都没有抓到。这是为什么？你甚至找我来参与案件的调查……依你的性格，你连好朋友都能送进监狱，怎么可能放任另外一个相似的凶手逍遥法外呢？”

　　韩辉说：“那你觉得这是为什么呢？”

　　王奇急速地翻着资料，他指着资料中的一份口供说：“看这里，看见廖静如杀人的目击证人何女士说她在案发时听到了音乐——那是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对吧？”

　　韩辉说：“是的，这口供是我录的，绝对属实。”

　　“可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音符是自己说他在杀人前听到了肖邦的c小调夜曲的，还有其他证人的证词吗？”

　　韩辉没有吭声。

　　“另外，廖静如杀害陈亮是没有充分动机的，然而，音符却绝对有动机杀死抛弃自己的女朋友。你们有没有调查过音符身边的人？是不是存在类似徐鹏、廖静如、陈亮这样的三角关系？”

　　韩辉摇了摇头。

　　王奇把资料扔向一旁：“那就是说再没有其他嫌疑人咯？那这件案子的真凶原本就是音符自己无疑！什么肖邦的c小调夜曲，根本就不存在！那完全是音符自说自话编造的谎言！如此简单的案情，连我这个纸上谈兵的推理小说迷都看的出来，怎么你这个‘警队神探’却看不出来？”

　　王奇用无不讽刺的语气挖苦着韩辉。

　　韩辉却一点也不在意，他说：“音符的案子，发生在深夜。他说他听到了钢琴声，但是在他家中，我们没有找到任何音响设备。他家是个音乐‘真空’，没有CD、盒式磁带，也就更没有CD机、卡带机这样的播放设备。他的电脑，不但没有音箱，连声卡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听了韩辉的话，王奇感到十分惊诧，但随后却又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的事。他在音符的故事中曾经写过类似的情节。

　　“我们只发现了唯一一个MP3，结果里面却只有……”

　　王奇抢着说：“相声。”

　　这次轮到韩辉惊讶了：“怎么？他给你说过他喜欢听相声？”

　　王奇说：“算是说过吧。那么，那钢琴声有没有可能是从他家附近的其他住户中传出来的？”

　　“没有。我说了的，案发时间是深夜，如果有什么异常动静，一定会有人被吵醒的。你想想啊，如果有人想要利用那钢琴曲对音符催眠，就必须得把音量开到足够大，这样才能让他听到。那么大的声音，如果音符能够听到，其他邻居肯定也能听到。”

　　“被我说中了，看来音符真的是在骗人。他是在装疯卖傻！哪有什么肖邦的钢琴曲，哪有什么c小调夜曲？你这不是挺明白的吗，那为什么还把他给放了？”

　　韩辉支吾着说：“那是因为，他家的背景很深，他被诊断为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

　　他话还没说完，王奇就把一杯啤酒都倒在了他脸上，随即还给他脸上补了一拳。

　　“你不是很正义吗？你不是很执着吗？你能把自己的好兄弟送进大牢，却让一个完全正常的高官子弟逍遥法外！你算是什么警察啊？”

　　韩辉的眼前一片模糊，半个脑袋在轰鸣，啤酒顺着他的发梢滴下，他揉了揉面颊，没有还手，也没有反驳。

　　王奇拿起外套转身离开，韩辉这时才开口说道：“你说的我都承认，只有一点，你想错了……”

　　王奇停住了脚步。

　　韩辉说：“肖邦的c小调夜曲，的确是存在的。”

　　王奇轻哼了一声，走出了小酒馆，再也没有回头。他现在除了为狱中的大哥抱不平外，还为伊娜担心：她要嫁给一个杀人犯了……

　　至于肖邦的c小调夜曲是真是假，王奇实在没有心情去关注。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其实他是在逃避。 零乐章之谜情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