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高山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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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巍乎志在高山,洋洋乎志在流水。
——子期
音符每天早晨睁开眼时都会以为自己还没有醒。原因是他没有做梦,天天如此。没有美梦,他本来就很少做美梦;但就连陪伴了他很多年的噩梦,现在也消失了。音符在天海的生活完全就像是一滩死水,毫无波澜。如果不是因为遇见了童年玩伴伊娜,音符几乎觉得时间快要在自己身旁停滞了。
“林荫花园”名副其实。音符起床后拉开窗帘,他只能看到花园里的林荫。春天来了,小区外道路两旁的树枝上抽出了新绿,他顺手在画稿上涂一笔绿色,直到一整张纸都涂满了绿色。连音符的眼睛都被映绿了,使得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头在森林里徘徊的孤狼。然后他又把一整纸涂满红色,想象自己是一只兔子或吸血鬼……他用每一种色彩填满一张张画稿,渐渐地,他开始明白,他根本无心作画。
音符竖起耳朵仔细地聆听,希望能听到那“魔音”。但是四周安静得就像是全世界的人都消失了,只剩下他自己。
我回来这里究竟想要做什么?
音符当然知道自己是来寻找那来自北方的魔音。可是他一路向北回到了天海,却再也听不到那魔音了,这对他来说真的是太讽刺了。
难道她已经原谅我了吗?
这毫无道理。音符思来想去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魔音怎么就这么消失不见了呢?他既看不到鲜血,也看不到她出现在自己面前……他甚至有点怀念噩梦,他期盼着她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可音符已经画不出她的样子了,他再也画不出“春宫图”了。实际上,他已经什么都画不出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夕阳西下的时候,对面楼上有人关上了窗户。阳光被玻璃反射,刺向了音符的眼睛。几乎也就是在同时,音符听到了什么声音。那声音一下把他从现实世界中带走了……
音符忽然发现自己来到了乡野山间,树木青翠欲滴,小河潺潺流水。他光脚穿着草鞋,裤管挽得老高,身上穿着一件麻木衣裳。他在这里做什么呢?应该是打柴吧……要不这身打扮还能做什么呢?
天色渐晚,音符背着一捆木柴,慢慢向山下走去。
山谷间传来一阵悠悠的旋律,被音符这个患有音乐恐惧症的人听到了,奇怪的是他并不感到反感,相反,他竟忽然有了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旋律来自于一台被称作“东方钢琴”的——古筝。有人正在用左手轻揉,右手激烈地撮、摇着鼓琴。
音符背着木柴抬起头,惬意地闭起眼睛说:“真好!雄壮而宏伟,就好像高耸入云的大山一样!”
抚琴的人指法变得很快,顷刻间,左手由揉转颤,右手抹动琴弦……
音符轻轻地摇摇头说:“啧啧啧,真不得了!宽广而浩荡,我几乎能够看见滚滚的流水、无边的大海一样!”
“啪”一声,抚琴者的琴弦似乎断了一根,琴音戛然而止。音符睁开眼睛,大声对着山谷那边大喊:“对不起,请不要疑心,我只是个打柴的,回家晚了,来到这里听到你美妙的琴声,不知不觉在这儿驻足停留,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怎么突然停下来了,”音符睁开双眼回到现实世界,“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音符慌乱地四处张望,想弄明白琴声是从哪里传来的。他大约知道那是古筝的琴音,但他绝不可能知道的是,他听到的是古筝十大名曲之一的——高山流水。
从这以后,每天傍晚将临时,音符几乎都能听到那首曲子。
转眼到了四月,伊娜正忙碌地为一次大学同学聚会而作准备。她计划带着大家一起出游,也算是一次踏青吧。联络好几个同学之后,伊娜托着腮帮子在书桌前发呆。
遇见童年玩伴这件事对伊娜的意义远大于对音符的意义,毕竟殷甫(音符)是伊娜小时候唯一“喜欢”过的小男孩。
当伊娜成长为少女时,有不少男孩开始为她疯狂。但当她还是一个小女孩时,东方红小学的小男孩全部都很“喜欢”她。所以说,伊娜小时候的“杀伤力”其实要更强一些。但惟独比她高两级的殷甫、与她住在同一个小区的殷甫,对她没有任何感觉。
不管是小学时的李作,还是初中时的周天、高中时的郑涛、大学时的王奇……喜欢伊娜的人络绎不绝,但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像殷甫那样可以带给伊娜非同一般的感觉。伊娜从小就带着这种情愫,殷甫小学毕业搬家后,她对他的感情更加强烈了……
直到现在,伊娜的女同事还会大惊小怪地嚷嚷道:“天哪,伊娜,你竟然和流行天王卫双是大学同学?而且他还对你有好感?你为什么不答应他?”
伊娜也只能笑笑说:“呵呵,我和他只是以前在大学时同一个乐队的成员而已,那时我对他没什么感觉啦!”
“那现在呢?”
“现在就更不可能啦!最近我听说卫双已经订婚了。”
“啊?不是吧?卫双订婚了?太遗憾了,”伊娜的女同事似乎显得很失望,“伊娜,你说你这么漂亮,追你的人又那么多,你怎么还一直单身呢?难道你有喜欢的人了?”
“是啊……”
没想到,伊娜对殷甫的思恋会持续近二十年之久,而现在,她竟然又遇见了他。
想到这里,伊娜觉得自己有必要把握住这次机会,与音符加深接触,不然,她也许会后悔一辈子的。于是,她拨通了音符留给她的电话号码。
“喂,请问是音符吗?”
“对,”音符接电话前,还在回味那曲“高山流水”,“请问你是?”
“我是伊娜。”
“啊哈,原来是你。”音符尽量尝试着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比较热情一点。毕竟伊娜是他久别重逢的童年玩伴,他不想浇她冷水。
“这周末有空吗?”
“应该有吧……怎么了?”
“我想邀请你和我们一起春游。”
“你们?”
“我和我的大学同学。”
“啊?这样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大家都可以带朋友一起去呀!”
“你是什么大学毕业的?”
“天海大学。”
“天海大学?我也是天海大学毕业的!”
“真的啊?那你还是我们的学长咯?这么说来,大家都是校友,太好了!这不是更没有关系了嘛!”
“唔,让我想想……好吧,出去散散心也好。我和你们一起去。真是打扰了,希望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不会的,不会的……等我们确定了出发时间,我会提前通知你的!”伊娜满心欢喜的挂上了电话。音符就是有那么一种特质让伊娜迷恋:他不爱说话,从小就显得很成熟,而且很神秘,没有人能猜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不过,伊娜和音符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就是这么一次简简单单的出游,竟然成了后来所有腥风血雨般的事件的开端! 零乐章之谜情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