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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跳出了一张谎言的网，却又跳进了另外一张。

　　——音符

　　谭琴的容貌是男人无法抗拒的。只要是生理正常的男人，很难轻易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谭琴的身材亦如此，不管是傲立的双峰、婀娜的腰身，还是修长的腿形，都足以将任何男人瞬间打回原形，让他们变成只有欲望的原始动物。谭琴不是一个骄傲的人，但她至少知道自己对男人有着足够的吸引力。正因为如此，她渐渐地发现了一个问题，这让她稍感不安。

　　她发现，音符每次看她时，视线永远只停留在她的手上。

　　“我是从小学五年级开始学画画的。断断续续学了四年。后来迷上了漫画，开始慢慢自己学习画漫画，一直坚持到上大学。我从大二开始为一些杂志提供插画稿，毕业后就直接以此为生了。”音符一边说，一边继续盯着谭琴的手。

　　谭琴不自然地将右手叠在左手背上，轻轻摩擦着。

　　音符啜了口红酒，继续说道：“我记得我们上初中时有个女政治老师姓李，她可凶了！她一进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课本和讲义狠狠地砸在讲台上，震得讲台上的粉笔灰四处飘飞。然后她就会大喝：‘黑板擦的不干净，讲桌上又全是粉笔灰，你们还想不想上课了？’我们很多同学都开玩笑说她是和老公性生活不协调，所以火气才这么大。”

　　谭琴的脸微红着，不知是因为喝了酒的关系，还是因为音符说话的内容。她笑笑说：“我看这话肯定是你带头说的。”

　　音符一脸无辜地说：“哪有！啊，对了，我是不是说太多关于自己的事儿了啊？现在轮到你了哦！”

　　考究的西餐厅、烛光晚餐、红酒，真是一个美妙的情人节夜晚。这是音符和谭琴相恋以来过的第二个情人节。但今天谭琴的心里始终觉得怪怪的，因为音符都快把她的手看“融化”了。

　　终于，谭琴鼓足勇气说道：“阿符，你干嘛总是盯着我的手看啊？”

　　谭琴所说的话，绝不是音符所期待。音符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半晌没搭话。

　　“琴，问你个问题，你真的不会弹钢琴吗？”

　　老天，又是这个问题。谭琴想。她双手撑着额头，做出一副几欲崩溃的样子。她和音符刚开始交往时，音符一直就对这个问题念念不忘，后来他总算再没提起过。没想到一年过去了，音符又陷入了这个怪圈之中。

　　谭琴抬起了头，几缕发丝飘在她眼前，她一副很疲惫的样子答道：“阿符，你要我说多少次你才会相信？我是真的不会弹钢琴啊！”

　　“可是你天生一双弹钢琴的手，再说如果不是你的话……那北方传来的琴声是谁奏的呢？”

　　谭琴真的觉得音符的逻辑有严重的问题，但她又不好说什么。她瞅瞅自己的双手，细长、白皙的手指，曲线柔美的手腕……她真恨不得自己没有这么一双手，这样音符就不会在这种奇怪的问题上纠缠不休了。

　　“阿符，看着我，听我说，”谭琴的双手越过桌面，捧起了音符的脸，“你和我交往这一年多来，你再有没有听到过你所说的那种充满魔力的钢琴声？”

　　音符怔怔地看着谭琴。他能感受到谭琴掌心的温度，暖暖的，在他面颊上扩散开来。

　　“再没有听到过了，对吧？”谭琴用期待的眼神望着音符。

　　音符点了点头。谭琴的手也随着他的脸一起晃动。

　　“那不就行了？忘了那些不开心的事，好吗？就算是为了我，今天是情人节啊！”

　　音符伸出右手，缓缓放在紧贴自己脸颊的谭琴的手背上，轻轻抚摸着：“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好，不说这些没边没谱的事儿了，咱回家吧！”

　　刚走出西餐厅，音符和谭琴就遇上了一个卖花的小女孩。

　　“哥哥，给阿姨买枝花吧！”

　　音符和谭琴猛地一愣，随即，音符哈哈大笑，谭琴稍显有点气恼，但马上也跟着笑了起来。

　　“真是个可爱的小女孩。”

　　音符当然是买下了一支鲜艳的玫瑰花送给谭琴。经过这个小插曲，刚才他们之间发生的那些不愉快，马上就被忘得一干二净了。

　　走进南口小区后，音符提议道：“就这么‘分道扬镳’啊？你住你的高级公寓，我回我的小破楼？不如去我那儿坐坐吧。”

　　音符很少这么没正经地说话，但听了这话，谭琴心里觉得很开心。插科打诨的音符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平常人。这让谭琴感到很踏实，不至于让她觉得音符像是个可怕的陌生人一样，离她非常遥远。

　　谭琴点了点头，随音符一起走进了那条阴森的小道。

　　古旧的老楼在没有星光的夜里仍显得毫无生气，无尽的黑暗中不知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这光景让音符想起了第一次来到这里时的心情。

　　走进南口小区44号单元楼时，昏黄的声控灯光兀自亮起，但却像是在颤抖一样不停地闪烁着。春天还没到，天气还比较冷，灯泡四周没有蝇虫飞舞，因此在安静的楼道里，音符和谭琴可以清楚地听到灯泡中的灯丝所发出的“嗞嗞”的电流声。让人不寒而栗。

　　当然，这肯定不是谭琴第一次来音符家了，但一走进这单元楼，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抓紧了音符的胳膊：“你们这里永远都这么吓人……”

　　音符嘴上苦笑着，心里却美滋滋的，有种坏坏的满足感。其心理等同于有预谋地约异性去看恐怖电影。

　　走上二楼，行至音符与吴岱家门前时，音符忽然感到抓着他胳膊的谭琴的手抖了一下。

　　音符偏着头看了看谭琴，他问道：“你怎么了？”

　　谭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二层通往三层的楼梯背侧，那里一如既往的一片漆黑。她指着那里问：“你一直都没告诉我，那是怎么回事？看起来黑漆漆的一片，好恐怖哦！”

　　音符本来想说：这我哪儿知道，我搬来时就已经这样了。可他又转念一想，吴岱当初用“幽灵女子”的鬼故事狠狠地作弄了他一番，他也该趁着对这栋楼一无所知的谭琴心生恐惧的机会，好好地捉弄她一下。

　　于是，音符童心大发地编造道：“哦，那个啊，你不知道？这栋楼以前发生过很可怕的煤气爆炸事故，听说死了不少人呢！那漆黑的印记就是爆炸时留下的……”

　　音符说着说着慢慢地停了下来。谭琴像他预计的那样显得更惊恐了，但不是因为他说的话，而是因为一阵缓慢的脚步声（是布鞋摩擦水泥楼梯的声音），还带有“笃、笃、笃”的声音……

　　那声音虽然不大，但音符和谭琴两人都清楚地听到了这声音。在安静、空旷的楼道里，“沙沙”的脚步声，还有“笃、笃”的奇怪声音，带着回响，从楼上传了下来。

　　他们看到了一双脚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从三楼走下来。看起来像是一双老太太的脚，因为那双脚上还缠着裹脚布。还有一根拐杖，随着那步伐一起，发出“笃、笃”的敲击声。

　　音符屏住了呼吸，谭琴把他的胳膊抓得更紧了。她的指甲几乎穿过了音符的衣服，刺进了他的肉中。他们怔怔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地等待着……

　　老太太的身影渐行渐下，慢慢的，可以看到她深蓝色的粗布衣裳了，然后是她的肩膀，最后是她的脸。

　　当音符和谭琴看到老太太的脸时，他们完全被吓傻了——

　　一头银丝的老太太满脸都是皱纹，每一道都深的可以夹住一张纸；最恐怖的是，她有一双血眼！她那血红的双眼上，眼睑还在不停地翻动着。音符不知道老太太是否能看到他和谭琴，但她无疑正在冲着他们笑。她咧开的嘴中没有一颗牙齿，黑洞洞的嘴巴和两颗血红的眼珠形成了一张极度可怖的面容…… 零乐章之谜情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