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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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什刚进入轸阴郡境内就遇到了埋伏,而他来这里的消息除了随从,知道的人屈指可数。
“维什怎么会遇到伏击?”
伊鹿匆匆进帐,直接道:“我虽然和他有仇,但这不是我做的。”
尼朗只是看着他,沉默不语。
伊鹿也安静下来,半晌后突然轻笑道:“拉莫托现在会不会气得发疯?”
“风导死了,他不会再放过我们任何人。”
“在他之前,离火军也不会放过我们。”尼朗缓缓道,“他们会杀维什,就已经发现了后面充数的姑娘。”
无论是前进还是后退,身在局中的人好像都看不清终点。
伊鹿侧头瞧他,笑着问:“克日格,你要陪我一起死吗?”
尼朗没有笑,他面无表情地凝视伊鹿:“你可以杀了我,然后活下去。”
只需要一个人顶罪,承受拉莫托的怒火,就可以求得生机,只是这条活路仅限一方通行。
伊鹿莫名的有些生气,笑意渐冷:“我没有泄密,你是不是还不信我?”
“我当然会相信你。”尼朗叹了口气,用力把他抱进怀里,“无论你做什么。”
世间最浓烈的感情从不会细水长流,而是同生共死,和末路相随。
若只有今日无明日,才愈加凄美珍贵。
伊鹿心里一动,难得顺服地把头靠到他肩上。
“我好像有点喜……”
他突然发出一声痛哼,嗬嗬地喘着气,说不出话来,嘴角溢出的鲜血染红了尼朗肩头,一把匕首从他背后深深陷入心脏。
“太阳要下山了。”尼朗吻了吻他的头发,目光温柔怜爱。
“伊鹿,你才是那个感情用事的人。”
怀中人琥珀色的眼睛暗淡下来,颜色越发像他胸前那颗金珀。
·
长烟落日,浊酒临风。
尼朗牵着马,呼哨声响,一只鹰从天际飞来,落在他肩上,猛禽的利爪勾着他血污的衣袍,那鹰嗅到血腥味,歪头疑惑地看他。
尼朗对它轻声道:“阿格拉,你自由了。”
有风来,鹰借力骤然展翅而起,俯冲过旷野,迎着烈风又没入云天。
它趾勾里金光灿灿,耀眼如烈日,是一颗鎏金色的琥珀石。
第二日尼朗带人归降漠北,交还轸阴郡。
他在关押的路上又一次见到了祁桑,祁桑红着眼看他,手里不停地比划问道:伊鹿在哪里?
尼朗笑了笑,没有回答,反而问他:“你过得好吗?”
祁桑愣了愣,伸手轻轻拉住陆印悬的衣角,对他点点头。
尼朗眼神温柔起来,看向远方天地相接之处,那里霞光弥漫,彩云卷舒。
“伊鹿得到了自由。”
祁桑闻言也弯起眼睛,由衷的为弟弟高兴,手势欢快道:你可不可以告诉他,我在等他。
尼朗却朝他摇摇头,“你不要等他了,祁桑。”
“他只想去没有我们的地方。”
风中隐约有一声鹰唳遥遥传来。
尼朗看到祁桑衣服下遮住的锁链,转而对陆印悬正色说:“祁桑是乌旦最善良的医师。”
他的启周话竟然很熟练,“我会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们的统领,只请您好好照顾他。”
·
乌旦只有二十万人,之前假计虚张声势,自轸阴郡五万人被俘,拉莫托已露出败相,严戈三日内就从七星郡将他逼至井淮。
又到御风峡。
拉莫托不再退了,孤身出阵。
他盯着严戈看了许久,突然开口问道:“谁给你们报的信?”
严戈置若罔闻,沉默着抽刀,六月里的风声尖锐,雀鸣震耳。
拉莫托哼笑一声,神色阴狠,逐日刀尖正对向严戈眉心,他眯起眼:“严戈,我是不是没有像现在这样,和你单独打过一场?”
严戈抖缰拍马,“是。”
狂风呼啸中兵刃相接。
拉莫托招数向来毒辣,弯刀灵活,其实很克制严戈。
严戈刀长柄长,容易转换不便,却也胜在刀重,拉莫托不得不在相接时退避锋刃。
双方势均力敌,各有其弱。
严戈转刀回马间,借刀柄隔空稳稳按住弯刀攻势,拉莫托受制的瞬间松手,逐日绕着严戈刀柄打了个旋儿,又落回他手中,他也趁此际狠狠扫向严戈面门,严戈猛地往后下腰,几乎整个上身都压向马背,抬刀格挡,拉莫托一击不成,也不欲和他拼力,撤身再度挥刀。
风卷烟尘,铁石铮铮。
弯刀划开风声,雪亮寒光迎面直击。
严戈不闪不避,任由逐日刀锋破开他铁甲没进肩膀,拉莫托心下一喜,乘胜追击,□□战马再度上前一步,手里还没用上全力,严戈的陌刀也正朝他身侧袭来。
千钧一发之际,拉莫托还是不肯放手,他就差一点,他一定要砍断对方的胳膊,严戈若死,离火军必定大乱,这是他唯一翻盘的机会,他不会放弃。
雀鸣骤起,清音啸日。
古今野心终归尘土。
严戈垂眼扫过地上头颅,沉声吩咐道:“捡回去,挂在夕垄山。”
对面的乌旦骑兵已经开始骚乱,斯伽尔按住动荡,慌忙下令后撤。
严戈忍着肩伤端坐在马背上,并不再理会这群无主散兵,他低头轻轻挑起逐日刀柄,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出些浅浅笑意。
“这把刀配你当真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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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未过,漠北收复井淮郡,直打到坦纳草原,乌旦分崩离析,再不成气候,盟友泰辛部同样损失惨重,匆匆派人前来请求议和。
风月关的军帐大多已经开始拆走了,边境防线重新回到井淮。
“汴京的美人是不是很多啊?”
晏重寒手里拿着小刻刀雕簪子,一边和薛小泽插科打诨,闻言笑道:“当然多。”
“只可惜最美的那个已经是我夫人了。”
见他一脸得意,薛小泽撇嘴,“是挺可惜的。”
晏重寒轻轻放下刀,照着他屁股踹了一脚:“去你的。”
薛小泽挨了揍也不闹,又凑过来冲他谄媚道:“那您也帮帮兄弟嘛。”
“之前他们打赌,我还押陆哥打一辈子光棍,结果你看,人家这快的,赶明年我们估计都要当叔叔了。”
晏重寒目露同情,竟显得格外真诚,薛小泽还以为有门,刚准备再接着卖卖惨,就听到陆印悬在他身后说:“押了多少钱,要我赔给你吗?”
薛小泽咽咽口水,“没事,没事,陆哥你快回去吧嫂子等着你呢。”
陆印悬提着兜葡萄,随手扔给他们两串,这是沈筠在轸阳新培植的见辰光,色若晨曦,微红泛紫,味道清甜甘美,今年没收多少,往后要给酿酒留种的。
祁桑坐在树荫下看书,陆印悬已经解了他的锁链,但祁桑也不喜欢走远,还有些怕人,倒是三微和尚和他性情相投,也不嫌手语麻烦,很喜欢过来和他交流医术。
晏重寒拍拍身上的玉屑,突然听到有人叫他。
是格尔娜,她来向他告别。
晏重寒没有劝她,只道:“山水有相逢,人生苦短,定会再见。”
格尔娜微笑着朝他行交臂礼,少女眼里光芒不散,只是多了份释然,“会再见的。”
“只要吃够了糖,便足以抵消往后的苦。”
若心有所系,余生见日月星辰,擦肩风雪都作有情人。
草原满目疮痍,多年穷兵黩武剩下的尽是老弱病残,格尔娜独自离开了漠北,她只带走了一把胡琴,和族人回到了坦纳草原深处,终生未再踏足启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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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过很多种结局,但是伊鹿无解,活下来的人或许会更痛苦一点。 山*******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