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鸿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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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越下越大,伯吉率领乌旦骑兵退回了轸阴郡,离火军已经守了两天两夜,援兵马上就该到了,但在此之前,乌旦恐怕还不会死心,可能即将又有一波猛烈冲锋。
孟棠时再次看见晏重寒的时候,他抵着墙睡着了,手还搭在心口,积雪在他身上盖了厚厚一层,孟棠时轻轻拂去,碰了碰他冻僵的手,晏重寒没有睁眼,他太累了,闻到是熟悉的味道就接着睡了过去。
晏重寒醒后发现自己在街边屋檐下,身上搭着被子,后背的伤也被重新包扎过了,孟棠时还在他身边放了个食盒,包子冷了但是夹着肉呢。
一共八个大包子,晏重寒飞快地啃了三个,刚想唤奉哥,他一张嘴才想起,张奉永远留在了昨夜,他们再也没有机会一起吃今天的肉包子了。
战场上的离别总是仓促到不真实,生死都发生得太快,由不得谁左右,再如何歇斯底里也无从回头,不得不让人相信了命运这种说不清的玩意儿。
晏重寒不信命,但他此刻看着地上灰扑扑的积雪,也觉得自己力不从心,除了脚下的土地,好像什么都有一种握不住的虚无感,无尽的争夺,就会伴随着不断的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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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黑石城终于等来了援兵,陆印悬带着四万人从风月关赶来,严戈已经从七星郡回去了。
得了支援,他们便不再一味守城,失了将军和半数弟兄的焚霄营开始疯狂反扑。
他们为了保全黑石城畏缩着手脚,他们忍了太久,一路追着乌旦骑兵打到了轸阴郡内,晏重寒带人趁着夜色未尽从侧翼切入,伯吉退路已断,与他正面相交。
伯吉勒马直视晏重寒:“穷寇莫追的道理,严戈没教你,那我来教你。”
他虽然兵败后撤,但也并不是个好啃的骨头。
“晚辈这就来讨教。”
晏重寒笑了笑,晨光洒在他铁甲肩头,那抹雪光反而更冷了,双方顷刻兵刃相接,他提着刀直冲伯吉而来,伯吉是个不使弯刀的乌旦人,他喜欢用和离火军相似的长柄马刀,迎面便横刀斩向晏重寒,虎口如铁钳般攥紧着刀柄,刀风凌冽力气极大,晏重寒侧身避开,他身上伤口还裂着,不敢硬接,只和伯吉擦身过了几招。
“你跑这么快干什么,我们严将军还想请你们喝茶呢。”
伯吉身经百战,一眼就从他的动作里察觉到了伤势,轻蔑地哼笑一声,挥刀更猛。
“强弩之末。”
晏重寒刀刃上又添了个缺口,他浑不在意的接着说:“你不愿意,不代表穆奇将军不愿意。”
闻言伯吉的动作果然很短暂的顿了一下,晏重寒眼睛微眯,朗声笑起来,“我请不到你,我兄弟请到他也够了。”
“若是有将军在,你们早就该去地下跟严禹岸喝茶了。”
伯吉神色不变,如果刚才晏重寒没有捕捉到他那刻轻微停顿,还真容易被他骗过去,反正伤也被看出来了,晏重寒索性只躲不接。
伯吉果然有些急了,觉得他是为了来拖着自己,穆奇才是离火军的目标,匆匆下令众人后撤转头。
晏重寒等的就是他们慌乱的这一刻,他已经诈出了想要的消息,穆奇果然在。
而伯吉转头的那个方向——是轸阴郡卧龙城。
他比了个手势,离火军立刻缠上去。
雪暗寒鸦落,月黑雁飞高。
乌云覆空,星月皆隐。伯吉在亲卫掩护下策马突围,突然,他后背寒毛悚然,骨骼震动间发出紧绷的咯咯响声,他被盯住了。
像是作为猎物暴露在旷野,被暗林中猛兽打量的感觉,雪幕里的那道视线如有实质般让人察觉危险,他登时抬起头。
晏重寒轻皱着眉,满身戾气,守在阵前策马缓缓踱步,慢条斯理地观衅伺隙,就在和伯吉对视的一瞬,他突然用左手抽出把狭长腰刀,一夹马腹猛地上前迎战伯吉,毫不躲避地和他正面对刀,伯吉手臂巨震,一时竟有些难以招架,他担心着穆奇的安危,又惊觉晏重寒是故意设计保存实力,连忙对左右厉声大喝道:“西北方!突围!”
晏重寒双手刀影交错,动作狠厉,伯吉迎面一刀击空,摆脱不成,猛地用刀柄去隔他左手,却被他手上腰刀卡住,阻在腋下,一时难以抽出,他突然听到晏重寒笑了一声,还未等他使劲,那把卷刃的刀就已经抹上了他的脖子。
离火军进了轸阴郡也没有停,反而愈加愤怒,新仇添上旧恨,晏重寒提刀卧龙城下,严禹岸就在此处自尽的,轸阴郡才是离火军永远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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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龙城有多少人尚不清楚,何况穆奇也在里面,他们便暂时驻军城外休整,黑石城的物资随后也到了,晏重寒趴着老老实实的听军医骂人,上好了药抬头才发现孟棠时已经来了,高兴道:“孟大人,上次的包子还没谢你!”
孟棠时看他连忙披上衣服遮住伤,摇了摇头,轻声笑着说:“是黑石城的百姓谢你们的。”
晏重寒隐约觉得他有些不高兴,连忙站起来,试探着讨好道:“吃饭了吗?怎么又瘦了些。”
孟棠时移开眼:“没有。”
晏重寒便拉着他去了帐外,风雪渐缓,十月初冬的羊肉汤最是暖胃。
饭间孟棠时突然问他,“薛副尉说你的刀坏了?”
晏重寒点点头,盛了碗汤递给他,一脸无所谓的说:“没事,我很费刀的,都不经用,赤羽营的军匠师傅见了我就跑。”
孟棠时闻言笑了笑,捧着碗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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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戈壁上的大雪极冷,卧龙城紧挨着伏龙山脉里最陡峭的盘柱峰,积雪天里非常危险,离火军便隔着卧龙城建了营地,把防线移到了轸阴郡内,雪中行军困难,双方也都消停了下来。
孟棠时处理完黑石城的事务,就回了轸阳府衙,今年离火军从四月交战到年末,军屯地几乎没有收成,轸阳的收获也没有去年多,好在漠北打了胜仗,收复了大半个轸阴郡,还收缴了一批物资,汴京也准时调来了粮饷,可以过个丰足的冬天。
冬月三十,薛小泽大早就端着长寿面来找晏重寒,苦口婆心的叨叨:“老晏啊,吃面了,咱们穷苦人家虽然没有冠礼,但面管饱!”
“今天一过就及冠了啊,你也别只顾着建功立业。”
他在帐子里到处看了看又问:“我嫂子今天不来?”
晏重寒皱着眉吃他煮的面,心想:你嫂子还在轸阳城呢,何况天寒地冻的要是过来也不放心。
薛小泽转了转眼睛又贼溜溜道:“晏哥啊。”
晏重寒愤然放下碗,他就知道这碗面不会这么简单,直接道:“说。”
“就那个,上次战场上那个大美人,”薛小泽笑呵呵地谄媚道:“是嫂子身边的人吗?哎呀,好看的都喜欢扎堆。”
“你……下次也给兄弟介绍一下嘛。”
晏重寒:“……”
“合着你在战场上还分心盯人去了?”
好一个多□□胚啊,晏重寒心想,不是兄弟不想介绍,是岑予月可能会失手打死你。
见薛小泽难得支支吾吾,晏重寒无奈叹了口气,正色问:“兄弟,你抗揍吗?”
薛小泽倒是个不要命的,笑着说:“那什么花下死,也算风流嘛。”
晏重寒:“……”
薛小泽见他不理人了,又戳了戳他,“哎,兄弟们礼钱可都备好了啊,你们呢,现在到什么地步了?”
“你礼钱好了,我聘礼还没准备好。”
“哎呀,你就那点军饷我还不知道吗?嫂子估计也没图你什么聘礼。”薛小泽都替这根木头着急。
晏重寒放下碗,想了想道:“还是等我攒够战功吧。”
薛小泽闻言,眼神复杂了半晌,有点痛心疾首又有点自愧不如。
“不是,我说你这都升到将军了,放汴京都能横着走,你还攒?是想把严老大给挤下去啊?”
晏重寒现在统领焚霄营驻守卧龙城防线,领三品正将军衔。
可是还不是时候,他想。
孟棠时总会回汴京的,漠北是晏重寒的战场,却不是他的,他们都需要各自成长到拥有足够的力量和自由,虽然孟棠时到现在也并没有应过他什么,但晏重寒相信他们总会在一起的,和眼下不同,是不再分离相约白头的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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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雪花飘飘洒洒落下来,一辆马车沿岚雪湖驶到焚霄营驻地。
晏重寒是真的猝不及防,薛小泽鄙夷看他:“早上有的人不是还装着不在意吗?”
晏重寒瞪他一眼,低声讽刺道:“你懂什么是青青子衿吗?”
不爱读书的薛小泽回瞪他一眼老实闭了嘴,跟焚霄营的将士们一起冷漠地看着晏重寒屁颠屁颠凑上去接人了。
孟棠时笑着行礼:“晏将军,岁岁平安。”
晏重寒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把他拉到伞下,“孟大人,没想到你还记得。”
孟棠时伸手点了点发间玉簪,“礼尚往来,予月。”
岑予月从马车上跳下来,抱着一把刀,对晏重寒眼色示意:好东西。
孟棠时递给他,郑重道:“祝将军武运昌隆。”
晏重寒惊讶接过,是一把雁翎刀,刀尖窄而上勾,刀背厚重,留有一截反刃,刚好顺合晏重寒喜欢反手劈砍的习惯,通体漆黑无光,只刃锋一线寒芒。晏重寒收刀入鞘,眼里还留着惊艳,问道:“好刀,可有名字?”
孟棠时摇头:“请朋友打的,并非古刀。”
原来上次孟棠时问他刀就留了心,晏重寒欣喜道:“那还请孟大人赐个名。”
孟棠时抬眼看向他,年轻将军英武俊朗,和背后伏龙山傲然屹立的雪峰相映成辉,他略微思忖片刻,声音柔和清亮。
“龙城落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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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晏一直都有看书的习惯,因为怕跟白月光见面找不到话题,啧啧啧。
雁翎刀真的很漂亮,大家感兴趣可以去看图片
谢谢观看。 山*******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