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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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兵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漠北并没有等,风月关只凑足十六万人,严戈却一改之前沉稳的防守战,这段时间连连出兵,攻势极凶,竟然生生压制住了乌旦二十万大军。
从来都是拉莫托过界挑衅,还并没应付过他这样的打法,被逼让出了大半个井淮郡,两军僵持在御风峡。
自从井淮郡被穆奇打下来后,乌旦已经占领此处十余年,这次突然退让简直是奇耻大辱,恐怕又有人要在背后说他不如穆奇,拉莫托是坦纳草原的萨达勒多,长空下的一切都不可以和太阳争辉。
他父亲允许穆奇的阴影遮天蔽日,但他不行,他从那阴影下长大,好不容易扳回一局,而这个人连死了也还在膈应他。
拉莫托阴沉着脸,抱刀半躺在帐中兽皮毯上,维什坐在他对面,左手执着根碳条在地图上轻轻一划,面色凝重地皱起眉。
“往后就是金措山,此处并不好打。”
拉莫托眯起眼,语气危险:“你是想让我再退让土地给严戈?”
“形势如此,”维什回望他,“也只是一时之计。”
拉莫托当然知道他们现在局势不利,御风峡山壁高耸,直入云天,人多也无益,反而首尾笨重应对不及,传消息都不方便。
和离火军对上又会像之前一样,被对方束着手脚打,输得也叫人憋屈。
晏重寒擅长进攻,陆印悬精于防守,这两人如一刀一盾,又有严戈在军中坐镇,离火军四营就像出鞘白刃,雪芒锋利固若金汤,实在难觅破绽。
拉莫托手搭刀柄,虎口用力,逐日出鞘一寸,他看着那点刀光,问道:“那你说要怎么做?”
“启周人常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维什轻声道,“再硬的刀也总会露出缺口。”
喀的一声,逐日归鞘,拉莫托眼里一点凶光闪过,“我不是要缺口,我要的是折断这把刀。”
维什低头道:“此处山多狭隘,我们兵马多也没有优势,只能再等等。”
“过了金措山是一片乱石滩,在那里交战对我们更有利。”
拉莫托摸着刀鞘沉默不语,像是在权衡利弊。
一直跪坐在他身后的伊鹿却突然开口道:“那我们就去刀的背后。”
“你懂什么!”维什皱眉。
伊鹿面带羞愧地低下头,乖巧闭嘴。
拉莫托却眼睛一亮,瞄了维什一眼,“倒也是个办法。”
维什只是心存偏见才顺口喝止,现在也回过味来。
无舍无得。
如果他们继续在井淮郡对战,恐怕就是一盘死棋,任由离火军长驱直入,不如直接把井淮郡送给严戈,趁此际转头去地形开阔的七星郡,杀他一个措手不及,严戈本就比他们人少,若风月关此刻无重兵把守,那轸阳就是囊中之物。
拉莫托笑起来,伸长脖子凑过去亲了伊鹿一口,“我的美人可真是个宝贝。”
伊鹿垂眸抱着他不放,低头撒娇道:“难得来一次,大君也让我跟去战场耍耍嘛。”
拉莫托把他搂进怀里,捏着人下巴,“那你还有什么好计策,一并说给我听听?”
“要多好?”伊鹿伏在他膝头,唇角笑容暧昧,别有意味:“我只说给大君一个人听。”
拉莫托余光看了维什一眼,维什侧头不动,袖中手指捏拳,见他不识相拉莫托也不避讳,理都没再理他,抱着人就开始闹腾,维什忍了会儿还是俯身告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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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呜咽,终日呼啸穿梭,如万马奔腾而过,御风峡也由此得名。
离军帐不远,伊鹿坐在一棵枯死的胡杨枝干上,身侧战马嘶鸣一声,他转过头,尼朗直到他面前才拽住缰绳,战马前腿高高跃起,带来一道疾风扑面。
伊鹿一动不动,眼都没眨,目光冷冷的看着他。
“将军好威风啊,尽会冲着我耍本事。”
“你才本事不小,脱了衣服跟着大君就把自己当人看了。”尼朗恶狠狠道,“早知今日我就不该留你这条命。”
伊鹿笑了笑,应和道:“可不是嘛。”
他仰头直勾勾地看着尼朗,“你早该杀了我,这条命留着也是受辱。”
伊鹿是个衮格,就是启周和乌旦人的后代,坦纳草原上最低等的贱民,他母亲是启周人,被抢来乌旦时已经有了身孕,丈夫死于骑兵弯刀,她为了保住孩子留下来跟了一个牧民,多年忍辱负重,又生下了伊鹿才被坦纳草原接受。
而他母亲却只喜欢他那哑巴哥哥,把有乌旦血脉的他看做是耻辱。
当初伊鹿落进冰窟窿正是尼朗救了他,后来斯伽尔却见色起意将他掳走,不久又被拉莫托看中带在身边。
尼朗骑在马上垂眼俯视他,轻蔑道:“你想死我可以杀你。”
“不,我才不要死。”伊鹿笑起来,看着御风峡山间一线天光,“人生在世,好快活啊,克日格。”
克日格是尼朗的姓,只有乌旦部的贵族才拥有姓氏,称人姓氏也有一种尊重意味,而伊鹿却把这三个字念得缱绻缠绵。
尼朗死死地盯着他,警告道:“祁桑还在军营里,劝你老实些。”
“你们最好早些弄死他。”伊鹿语气漠然,他同母异父的哥哥是个启周人,除了不会说话,医术好脾气也好,留在这里做军医。
但伊鹿对他恨之入骨,从小是他割马草干重活,母亲却把钱攒着给哥哥请巫医学习医术,他是低等劳役,哥哥却是受人尊敬的军医,就连他被困在冰窟都是因为去给哥哥送药。
祁桑是个坤泽,母亲私心还想让他以后回启周安家成婚,正逢笺期,暴雪天里都强迫伊鹿去军营给他送药。
尼朗并不在乎他们兄弟矛盾,面容阴鹜,低声警告他:“我不知道你给大君吹了什么枕边风,但你想上战场,没门!”
他话音沉沉,伊鹿却坐在树干上笑得花枝乱颤。
“你这样的话我这辈子可听过太多了。”
他的笑声没入风里,在耳侧掠过。
万物之息,野马尘埃,起于青蘋末,却涌动在天地间,不眠不休,不死不灭。
他又晃晃头,突然止了笑,嘴角还勾着,琥珀色的眼睛却渐渐覆上阴翳,目光幽冷,遍生寒意。
“我偏要劈开一道门。”
伊鹿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头也不回地离开,“你可要睁大眼睛看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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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莫托:硬了。
维什:拳头硬了。
小晏:漠北的戏不该是我和老大的主场吗? 山*******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