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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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宫鱼池并不小,修造得宽广,名唤醴霖湖,布景清雅,周围回廊错综复杂。
戌时三刻,孟棠时按照信上指引走到东南方向。
他之前把那张写着诗句的残纸给岑予月认过,确实是谢几辰的笔迹,兴许是从他哪处诗稿里撕下来的,并未透露出什么信息。
但他私下寻找谢几辰的事却被有心人察觉到了。
此处烛光幽暗,也不见巡逻的守卫。
孟棠时刚到,就听边上传来一声笑。
萧致远从回廊暗处走出来,“方才宴上见孟大人胃口不佳,要不要尝尝淞禾斋的水塔糕?”
孟棠时看他手里当真提了个食盒,不觉莞尔。
“萧大人约我来此就是为了尝点心?”
“当然不是。”
“先前我家仆只是来送个信,不想惊扰了孟大人,”萧致远俯身行一礼,恳切道:“在下就此为他赔罪。”
萧致远出身寒门,之前一直掌管大理寺,涉及律案审讯,绝不是一个没有背景的人能够坐得稳的,他这个年纪就混到今天的位置绝非等闲。
“什么仆役?”孟棠时歪头笑了笑,“我倒是没看清。”
萧致远走近他两步,轻声问:“你在找谢几辰?”
孟棠时目露惊讶:“谢几辰不是已经自尽了么,萧尚书何出此言?”
萧致远一脸了然,笑着说:“你若觉得他是自尽就不会来赴约了。”
他突然又低头凑近孟棠时,“孟大人跟我不必见外。”
“你想要什么?”孟棠时目光审视。
萧致远轻声耳语道:“和你交个朋友。”
他吐息温热,气氛逐渐有些暧昧。
孟棠时微微一笑,“我们不就是吗?”
相隔咫尺之间,萧致远含笑打量他片刻,轻声道:“谢几辰死在宫中。”
孟棠时闻言面色凝重,“你怎么知道?”
“孟大人是不是不记得了,”萧致远低沉着声音,缓缓道:“当时审案跟你交接的,可是我啊。”
“你还知道什么?”
·
月落柳梢头。
齐寻峰在回廊另一侧就见萧致远偏头靠在孟棠时耳边,几乎是个半搂的姿势,孟棠时背对他看不清神情。
萧致远倒是瞧见了他过来,却没动也不出声,反而抬眼盯着齐寻峰,笑得挑衅,嘴唇擦过孟棠时头发直起身。
“齐大人有事吗?”
孟棠时顺着萧致远目光转过头,“齐大人?”
他宴后没穿官袍,一身素净白衣,腰封上银纹泛光,绣着竹枝,勒得腰细背直,格外惹人遐想绮思,就该伸只手环抱。
齐寻峰冷着脸不说话,萧致远见此笑了笑,“既然齐大人不方便,那下官就先告辞了。”
他说完又看向孟棠时,话音温柔,“孟大人记得吃,若是喜欢下次我便多买些。”
萧致远刚走,齐寻峰就把那食盒从孟棠时手里拿了过来,“孟大人提着累,我来吧。”
孟棠时不甚在意:“夜已深,若是没什么事,我也回去了。”
齐寻峰却支手拦住他。
“孟大人,路黑风冷,可要下官送你回屋?”
孟棠时笑着扫他一眼,转身朝回廊另一方走去,“不必麻烦。”
“孟棠时。” 齐寻峰突然冷冷道,“我会盯着你。”
孟棠时闻言停下脚步,“齐大人真有意思。”他回过头轻笑,“你看汴京谁没盯着我?”
此处灯火阑珊,显得他眼睛愈发明亮,几乎动人心魄。
齐寻峰忍不住移开眼,后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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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里还有许多官员赏月饮酒,萧致远坐在角落,自顾自地斟了一杯。
突然一个食盒砸在他桌上,杯中酒液都洒出些许。
“拿走你的东西。”
萧致远嗤笑一声,抬头看齐寻峰。
“又不是送给你的。”
齐寻峰皱起眉:“孟棠时狡诈阴险,不可不防。”
“得不到的当然这么说。”萧致远重新斟满酒,言语意味深长,“我今日却觉得聪明人才有意思。”
“你离他远点。”齐寻峰厉声警告:“萧致远,你不过是个中庸。”
“怎么?”萧致远好整以暇,讥讽道:“老天爷都不管凡间婚配,齐大人还规定了中庸不能肖想?”
齐寻峰沉着脸色,“是你说色字头上一把刀。”
萧致远像是听得好笑,乐了半天才接道:“后面当然还有一句。”
他眼神玩味,指尖点点食盒,“是宁可枝头抱香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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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大雪来前,乌旦进犯七星郡,直打到苍焰营防线,死伤无数。
拉莫托像是开窍了般,用兵诡谲,极其难防,严戈兵分两路,留陆印悬和骆其骁驻扎井淮郡,晏重寒带兵掉头,死守风月关,七星郡难民纷纷逃至轸阳,一时人心惶惶。
沈筠又传来一封信,晏重寒折起来,没有再递给严戈。
轸阳府衙想放弃战时收治所,把百姓再往后面的翼昌郡撤离,此举费时费力,前方军情紧张,严戈不可能分心派人去监管护送。
他和严戈已经两天没合眼了,明早还要再次出兵七星郡,拉莫托不在此处,他们要趁机打回去,还要给陆印悬守城争取时间回援。
在两军交战里,把节奏落到别人手里是极其不妙的。除非防守得滴水不漏,自信身后稳如泰山,可惜离火军人少不占优势,四野铁蹄焦土,累累白骨,只剩下这一条险路可走。
唯有攻击逼迫和侵袭,才能把战争主导权重新抢回来,无论为此付出什么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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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郡封虞城。
伊鹿手里拿着把匕首,蹲下身,轻轻拍了拍面前人的脸。
这名乌旦人手脚被捆着,他是维什的随从,平时心高气傲惯了,说话也不避讳,这才招惹了伊鹿。
“你这个低贱的衮格,我是风导的人!你敢!”
伊鹿刀尖划破他侧脸,“维什跟着大君去了井淮,你以为这里谁能救你?”
血迹蜿蜒而下,他看了眼沾血的匕首,在衣服上擦了擦,重新笑道:“或者,你可以说些人话求求我。”
“和畜生说人话?”
伊鹿闻言冷笑,一刀直刺他肋下,伤这里最是疼痛难忍,他刀上没有放血槽,血流得也更慢,能够由人慢慢折磨。
伊鹿刚割到第四刀,身侧一只手突然抓住他胳膊。
是祁桑。
伊鹿猛地推开他来夺刀的手,“滚。”
祁桑把他拉开后就松了手,慌忙上前给人包扎,比着手语道歉。
伊鹿抱臂站在一旁,声音冷淡:“别白费力气,你救不活的。”
他把匕首扔到祁桑面前,得意道:“脏腑也都被我搅碎了。”
祁桑颤着手指放下药罐,缓缓站起来,面容哀痛。
“从哪里捅刀不是你教我的么?”
伊鹿微笑着去拉他手,把血都擦在他身上,“哥哥,你也是帮凶,你也杀了人。”
祁桑闻言惊慌无措地看着他,想躲开他的手又不敢,微微张着嘴,目光无声的乞求。
伊鹿最喜欢他愧疚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盯着祁桑,不愿错过他脸上每一分痛苦表情,祁桑越是痛苦,他就越快意。
他们兄弟两个长得并不像,祁桑被母亲保护得很好,眼神柔软如幼兽,看起来干净清秀,伊鹿最喜欢学他的眼神,却也只能学个形,他天生就带着攻击性,是靠自己活下来的野物。
半晌后,伊鹿看够了,带着满足的笑意,把祁桑的手抱进怀里,蹭到他颈边轻轻嗅了嗅。
“夜里好黑,哥哥今晚陪着我睡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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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晏:!
萧致远:等等听我解释!我只是恶趣味上来逗一逗齐寻峰,升官发财比抢人老婆重要多了别杀我!
两只老狐狸和自以为黑化的菜鸡小齐。
萧致远歪诗完整版:美人如花隔云端,色字头上一把刀。宁可枝头抱香死,不如不遇倾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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