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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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戎部历来是棵墙头草,乌旦刚露出些许退兵迹象他们立刻就来和启周交涉,要重新拟定商市合约,继续贸易往来。孟棠时便抽空去了张潭郡一趟,回来后又在轸阳和风月关两头忙,听说乌旦骑兵陆续来犯过几次,晏重寒在前线也抽不开身。
卧龙城焚霄营交给了陆印悬,晏重寒接任严戈右副将,位同正将军,看起来并没有提衔,却已然是严戈心腹了。
大雪来前拉莫托退回了坦纳草原,晏重寒也带兵撤回风月关,双方都没讨到好处,乌旦今年没抢到启周的物资,这个冬天靠牛羊恐怕有点难捱。
离火军终于可以歇口气了,薛小泽嘴里哼着一首乡野小调,整个人扒在马背上软趴趴的不成样子,晏重寒扫了他一眼没有抽他,毕竟他自己也很累,悄悄地弯了会儿腰,终于知道严戈整天绷着张冷脸是有多辛苦。
岚雪湖水一如往昔风光潋滟,湖边成片的彩星草已经枯萎了,蔫蔫地垂着头,晏重寒突然特别想念孟棠时,他们已经五个多月没见了,忙着的时候还能忍住思念,现在一放松就风吹幡动,见日月星辰山川草木,心上眼前处处皆有他的影子。
风月关遥遥在望,晏重寒抖擞精神勒缰纵马,铁蹄阵阵声势如惊雷怒涛,数万战马疾掠带起凛风,离火军早已归心似箭。
关口早早地为他们打开了,晏重寒先回营和严戈报备,刚一出帐就看到孟棠时提着个食盒在等他。
“晏将军,饿了吧?”
风停幡止,心间一点涟漪微漾,温柔又动荡,是风惹人瘦,是他的绕指柔。
晏重寒带着一身疲惫抱住他,长长的松了口气,心满意足。
他吻了吻孟棠时发顶,抬手轻抚过他发间白玉簪,认真开口。
“孟大人,让我陪你一辈子好不好?”
他说完目光落到自己手掌虎口上的刀茧,抿了抿唇接着说:“等漠北战事平定再告诉我吧。”
孟棠时靠在他胸口,轻声微笑道:“好。”
晏重寒一脸糟糕:“失算了,不知道你应的是哪一句。”
孟棠时忍不住莞尔。
·
赶在雪前要差人埋葡萄藤,孟棠时从军屯地回来,路过校场时看到晏重寒和严戈在过招,岑予月一见严戈就想溜,孟棠时从不管他,倒是晏重寒眼尖。
“老岑!好久没交手了,你是不是还没试过我的新刀啊!”
岑予月脚步顿住,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该太当回事儿,也走过去,孟棠时索性站在树下看他们打斗,严戈放下刀走过来,孟棠时行礼,“域守。”
严戈嗯了一声,眼睛还盯着岑予月。
孟棠时片刻后轻轻开口:“予月心性纯善,如有冲撞的地方,在下为他赔罪。”
严戈摇摇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严域守想怎么报?”
严戈看着和岑予月打得不可开交的晏重寒,对孟棠时低声道:“一报还一报。”
孟棠时闻言笑了笑,严戈似乎还是认真的,但他并不会去干涉岑予月的任何选择。
“那是你要费功夫了,我管不着。”
严戈冷着脸,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私心又想跟孟棠时取取经,但转眼他们已经打完了,晏重寒擦了擦脸走过来,高兴喊道:“孟大人!”
岑予月提着晏重寒的刀,“老晏,你刀也不算太沉,还拿它当借口!你明明就是反应慢!”
“那让反应快的来切。”
晏重寒抱出来一个胡瓜,这是秋后地里最后收的一波瓜,熟了屯不住日子,沈筠就一批一批地往军营里送。
“干不干净啊你这刀。”
岑予月嘟囔一声,动作利落的切好分了,低着头递给严戈,严戈没接,看着他似乎有话要说。
晏重寒趁这两人僵持着,拿起块胡瓜拉上孟棠时就去校场另一头了,还顺手在怀里揣了个碗,用匕首把胡瓜挑了籽,切成小块后才端给孟棠时,心里得意道:岑予月这毛手毛脚的根本不会伺候人。
孟棠时接过,眉眼弯弯的笑着谢他:“有劳晏将军。”
晏重寒还没吃,已经觉得这瓜瓤甜过了头,看着他的目光里满溢温柔。
他突然觉得这主仆二人很有意思。
名里带花的,是皎皎云间月。
名里含月的,是灼灼雾中花。
群玉山头,瑶台月下,都是摘不了触不到的,要靠一颗完完整整的真心和此生所有勇气才能换得。
作为过来人的晏重寒默默回头观望,远处的严戈不知做了什么,岑予月扔下瓜皮就要拔剑,他看了一会儿,面露同情地感慨道:“路漫漫其修远兮。”
孟棠时摇摇头,递给他一块瓜肉,笑容玩味。
·
入夜,岑予月抱着一坛枕风月坐在帐外。
他向来聪明,能轻易察觉到别人的感情,但他很多时候却不能理解这些感情,严戈喜欢他这么久也不肯放弃,这让他觉得有些焦躁,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以前看晏重寒追求孟棠时,还觉得有人关心挺不错的,结果到了自己身上才觉得心里兵荒马乱,严戈温柔却也很强势,他总是忍不住害怕,怕自己会因为一个人变得不再像自己。
“今夜恐怕要下大雪了。”
孟棠时抱着两件披风走了过来,递给岑予月一件,挨着他坐下。
身侧有夜风拂过,两人静静地发呆,半晌后孟棠时才轻轻开口。
“为什么避着严戈?要是不喜欢,好好和他说也可以。”
“因为在严戈身边的感觉很奇怪,他还总是让我也变得奇怪。”岑予月认真想了想道:“我不想喜欢他。”
孟棠时闻言笑了,“那他对你来说很特别?”
岑予月叹气,埋怨道: “他搅得我吃饭睡觉都不得安宁。”
他停顿片刻,看着漆黑夜空,“我只想每天练练剑,不想分心也不想要麻烦。”
孟棠时突然知道了姜泊笙为什么要把岑予月放在他身边,并不是为了保护他,而是岑予月的纯粹,他活得恣意随心,是孟棠时没有留住的那份天真。
岑予月安静了一会儿,转头看孟棠时。
“公子,你和老晏这样就是情爱吗?”
孟棠时早已习惯他的直白,轻轻说:“我不需要情爱。”
岑予月奇怪地看着他,过了这么久,他以为孟棠时已经接受了晏重寒,“那,公子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
不需要也并不是不喜欢,孟棠时看着他怀里的酒,神色云淡风轻,他并不在意和岑予月说这些私事。
“因为他恰好合适。”
“合适?”岑予月愣了一下,“可老晏还是个中庸啊。”
“也因为他是个中庸,才更合适。”
他看岑予月眼神好奇,想了想又换了个理由道:“还因为我喜欢他的头发。”
“头发?老晏的头发有什么特别的吗?我只知道他眼睛很特别。”
有一次下雪,晏重寒背着他,孟棠时伏在他背上才发现晏重寒的头发颜色其实与他们有些许不同,孟棠时也是在那刻才发觉自己好像从不曾见他背影,因为每一次都是晏重寒朝着他的方向而来,那人似乎总在追逐奔赴,不会后退也不曾回头,连分别都会站着看他先走。
“光下有点泛红,发梢还有些卷。”孟棠时手指动了动,略微比划了一下,微笑道:“而且他很难得。”
岑予月更疑惑了,接着问道:“难得,是什么?”
“那要看你想要的是什么吧。”
孟棠时伸手,米粒大的小雪花落在他掌心,漠北下雪了,他拢了拢袍袖,腕上的挂坠轻响,坦纳草原深处独有的望舒石在夜色里发出淡淡荧光,是晏重寒送他的十八岁生辰礼,今年忙于战事没能亲自回来,还是托人加急送过来的。
那一匣子漂亮石头,是晏重寒的万里征途,每一步也是为的他。孟棠时自私又任性,他不要做别人抉择中会被放弃的那一个,他不信世间千种凡俗情谊,也不会被旁人打动,除非把最好的留给他,拿最珍贵的东西捧来交换信任。
他只想被偏爱,而晏重寒永远偏爱他。
“困于荆棘者难得自由,行于长空者难得心安。”
孟棠时眼底明澈,看着夜空飘落下来的雪花,于风过处清冷皎洁,别有根芽。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难得的东西。”
晏重寒是六月里席卷万物的烈风,呼啸过境,永远一往无前,是孟棠时不曾见过的自由与勇敢。
他摸了摸藏在衣服里的小玉锁,给岑予月说起了和晏重寒的初见。
岑予月没料到他们在漠北之前就认识了,听完后有些惊讶。
被晏重寒意外捡了回来的那块玉就像是孟槐序赴死前留给孟棠时的枷锁。
岑予月轻声问:“你会怪他捡回来吗?”
孟棠时摇摇头,从父亲让他进东宫起,就已经戴上了,再无解脱。
而它不再是枷锁,它是初心,锁着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他本该消失在那个冬天,却被孟棠时记忆里最后的片刻温暖所封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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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棠时:我不需要感情。
岑予月:男人只会影响我出剑的速度。
角落里偷听的晏重寒与严戈抱头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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