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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树和村庄 秋染胡杨 4394 2021-04-05 2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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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兵们一看,禁不住笑了,踢了他一脚骂道:

  “这东西值屁钱,快把金子拿出来!”

  鲁老爷还是趴着像只蛤蟆,额头在地上砸得更急更响,辩解说:

  “我的个老祖宗呃,这可是值大钱的物件啊,那漆器、如意还是乾隆皇帝下江南时赏给先祖的御赐哩!”

  民兵们没心思听他的费话,一人往他身上踢一脚,大骂这堆封建主义的破烂,挥动了锄头,将古董砸了个粉碎,抛进了滔滔奔涌的桂花河。

  鲁老爷是想顽抗到底,又是罪该万死,经过农民协会公审,定了死罪,必须就地镇压。

  鲁老爷同十数个地主老财第一批在桂花河渡口的滩地上,受到公审后当场被打了脑袋,并于六月骄阳中曝尸三日。

  其时,枪毙罪人谓之洗脑,鲁老爷的脑袋被太多的枪弹爆得稀碎。

  三日以后,其家人被允许来到河滩收敛尸体。

  这时的鲁老爷早没了模样,凭着那块死囚小木牌的名字,女儿们才找到了被苍蝇肉蛆包成一个臭球的父亲。

  他被一块烂得只可以引火的破竹席包裹着,悄悄地安葬在笔架山上。

  这个坚持每天只肯吃两顿稀粥的财东,一生图谋家财丰盈和子孙发达,确信自己命高福厚,最后竟落得一个如此结局,倒是成就了一个被后人传诵不衰的故事。

  开斗争会时,大人小孩都得参加。

  小礼每一次都是跟在娘亲背后,因她们的成份是中农,一般不会被安排站到前排,太多的惨相虽然目睹过,却因为胆怯,总是躲在大人的身后及胸怀里,但也受过太多的惊吓。

  开始,秀婶喊人开会,带人喊口号,甚至也骂鲁老爷悭吝,乡里乡亲有个火急也不肯接济借贷,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放高利贷,逼死人。

  她的这种表现被称为积极。

  但是,时间往后推,秀婶从不打人,更是反对将鲁老爷“升飞机”和“吊剥皮猪”。

  分鲁老爷家的浮财时,她不肯住进鲁家的深宅大院,只拿了一捆鲁老爷编的草鞋,以备自家男人外出当力人穿用。

  她还说鲁老爷编的草鞋细致、耐用、合脚,最受自家男人喜爱。

  这是觉悟太低的表现,秀婶没有再当贫农和妇女代表。

  而船家女德也不肯要回被人占去的良田,她还自愿让出纸棚的一半给流落他乡的难民住,这算是好的表现,得到了贫雇农的好感。

  分过了浮财,政府颁发了土地证。

  原先赤贫的穷人一跃成为土地的主人,当然欢天喜地,桂花坝整天都是锣鼓喧天。

  船家女德领着小礼,还是靠那九石谷地面出租获取的租粮活命,除去开会的时间外,她会在家里教小礼纺纱织布,抑或继续焚香拜佛。她实在急于得到大礼的消息,求着了工作组的女代表,帮她打听音讯。

  新社会开办了新式学堂,专门招收穷人家的子女读书学文化,学问不再是有钱人的专利。

  工作组还开办了夜校和扫盲班,教穷苦人识字,给妇女宣讲男女平等和婚姻自由。

  小礼进了学堂,船家女德上了夜校,因为她或多或少识得一些字,还被临时派作老师,教会秀婶她们学着写自己的名字和农具、家艺和新社会的诸多名称。

  土改刚过,即是复查,又是一轮清理浮财,鲁老爷的女人成了死鬼的替罪羊。她重复了自己男人受过的刑法,寒冬腊月地吊过了“剥皮猪”,吃过了“鳝鱼炒肉”,后仍没有交出浮财来,以支援抗美援朝替自己赎罪。

  民兵们就把她推到雪地里,命她光身裸体地坐进盛着冰水的大木盆里,搬来一架细分壮谷瘪谷的风车,风口对准了这个罪该万死的家伙猛摇,女人到底没有经住,当时就去见了自己的男人。

  鲁少爷的二房女人又一次被抓进了乡公所的黑屋。

  这个苦命的女人,因为家中有良田、水碾作为陪嫁,被鲁老爷谋划着给儿子娶作二房,土改时本是要代替外逃台湾的男人受到公审镇压的,只因挺着个磨盘大的肚子,出于人道主义,暂且留下小命。

  工作组允许她带着身孕嫁给桂花坝闻名的癞痢头,那家伙是一等的赤贫,上无片瓦,下无插针之地,祖上三代下来都靠当叫化,敲三锥鼓,赞土地爷讨要活口,以庙堂牺身。

  癞痢头当时是个老光棍,托了土改的福,有得好屋住,有得肥田种,白捡了一个姿色艳绝的女人,必是对新政府感激涕零。

  工作组还有规定,二房女人若是生下个儿子,母子俩难逃罪罚;若是生下一个女儿,就算是可以改造好的敌人,她临产时还得由贫农、妇女代表秀婶做见证。

  秀婶说通了癞痢头,若是生下女婴倒没什么计较,若是生下男婴,就由船家女德着人抱来一个女婴与她调包,算是为这老苦光棍保住仙娘一般的女人。

  癞痢头开始还有点儿犹豫,怕工作队为难自己。但他毕竟不是个大傻瓜,当然不肯吐出来到嘴的现粮。加上有贫农代表挡着,答应依着秀婶的计划行事。

  后来那女人果然生下的是一个女婴,鲁少爷的二房算是保住了性命,癞痢头落得在步入老年时享受到世间的人伦之乐。

  只是他们的女儿长大后,全没有与鲁少爷和二房女人的相似之处,时过境迁,村里人也没有大惊小怪。

  二房女人因做了穷苦阶层的妻子,至少有一半肉体是属于被剥削阶级。轮到挨批挨斗时,就是自己的男人不出面,大家也会顾着乡村无产阶级的面子,放她一码。她总算没有因为清理浮财,而遭受到太多过于残暴的整治,比土改时容易过关。

  这个女人后来也只是受到过关黑屋、跪碎瓷片、跪扮谷竹片和一盆水端平等土罪,并幸运地逃过了死劫,当了母亲、祖母,直到应了先人的招唤升天而去。

  还有一些土财东,家里因被人捡举搜出了金器、银盏、珠宝之类,被重新划分成份,像鲁老爷一样遭到清算。

  船家女德家里有过千手观音金像,民兵们也三番五次来追问搜查,船家女德一口咬定藏在家中被国民党军搜家抄走了,她和小礼外出讨万家米时国民党军确是砸门进来住过。

  民兵把几间破败的竹楼搜索过几遍之后,没有个究竟,也就只好作罢,受善的妇女们都肯出来作证,船家女德还是中农的成份没有变。

  终于有了大礼的消息,她向母亲和妹妹写来一封长信。

  大礼的信中没说她黑夜出逃,坐着渡口旧木船,受白胡子老人护驾,一路迢迢怎样地到了南京。

  信中讲了她到了南京之后,四处打听生母生父的下落。

  偌大的南京城,解放前叫宁记的杂货铺、绸缎庄不在少数,被人称为宁太太的女人更是很多,难得找到生母生父的下落。

  当年南京大屠杀时城池已成废墟,更难得有活口。

  因此她费去半年时间,没有丝毫线索。现今她在城里参了军,正跟随着部队南下西进,望母亲和小礼不要挂念。

  鲁少爷的消息与大礼同时回到了桂花坝,这个伪乡长没有逃去台湾。他隐姓埋名,领着自己的外甥也就是自己亲妹妹的儿子,潜到赣南山区当上了贩卖贩买杂货的货郎。 树和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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