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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树和村庄 秋染胡杨 4767 2021-04-05 2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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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敬的商人在这种时候算是拯救了船家女德和可爱的女儿的性命。船家女德受过香樟树湖边雇主家女人的教诲,那个慈祥的女人说的是一个关于瓜子金的故事:

  某一个洪荒时节,两条装载生命的船在洪流中飘摇相遇了。富人一家正在逃难,他们的船上除了装载一家人外,还有满满一布袋黄灿灿的瓜子金,这可是他们几代人克勤克俭攒下来的。

  而穷人一家也是逃难出来的,穷人家的船上除了装载着妻子儿女之外,所剩只有半布袋的稻米,这也是他们从洪水中抢出来的惟一家财。

  两船并行的时候,富人一家和穷人一家都告知对方,这可是自己一家,除开性命之外的所有。没过多久,富人出于饥饿而看中了穷人船上的半布袋稻米,而穷人正好也看中了富人船上的满满一布袋瓜子金。

  富人急于得到稻米充饥接命,穷人对黄灿灿的瓜子金也求之若渴。两家人一经商议,当即做了交换。

  后分手,各自驾驶生命之船离去。

  富人以满满一袋瓜子金只换得半袋稻米,一家人饥饿难耐,却不敢擅动,还坚持着同饥饿斗争。而穷人家仅以半布袋稻米就换得一大袋瓜子金,一家人庆幸着交了好运,有着发了横财的兴奋。

  最终的结果是发了横财的穷人一家,怀抱瓜子金活活饿死,而富人一家则一日复一日,用极少的稻米煮成米汤充饥,最终捱过了饥荒,保全了性命。

  可见,富人之所以能富,并非钱财二字就可以概括得了的。而穷人之所以穷也不是钱财二字可以涵盖的。

  船家女德之所以一直对钱财淡泊,富裕之后多慷慨施舍。这个故事对她的影响必定不浅。而这时,身处九死一生的境地,她决不会守着一点儿小财而轻视女儿和自己的生命。

  缝着有人近到跟前向人出售食物,船家女德瞅准了时机,悄然掏出积纳在胸怀里的银元,挤了上去,抢购到了两个冷饭团和三只煮熟的红薯,娘女三个就到路边的雪地上和着冰雪啃吃起来。

  做娘亲的怕女儿吃得太急会被噎死,一边跪在大礼小礼背后叮咛嘱咐,一边舞动一双拳头往她们脊背上捶打不止。

  两个孩子狼吞虎咽,恨不得将所有的东西一口气吃下,她们对于母亲的饥饿不管不顾也是情理中的事情。

  但是,大礼和小礼并不能把买来的食物吃下一半,在她们拚命吞咽着冷硬的红薯和饭团,心中埋怨它们实在太硬太冷时,突然有一群比她们更饿的逃难者蜂涌上来,倏忽间她们嘴边的食物进了那些饿狼的肚里。

  因为争相抢夺,竟有人生发出难得的气力与他人大打出手。

  慈善的船家女德将两个伤心的孩子揽进怀里,对着那些争食的饿鬼磕了三个响头,拉扯起她们继续上路。

  苦力当然没有食物值钱,船家女德雇下了一辆鸡公车,安顿女儿坐到车上,自己则按照同力人的约定帮着拉车推车。

  两个孩子很快进到了梦乡,船家女德向丰背着一根粗长的绳索,像她的男人船佬德背纤一样,用浑身之力拉扯着亲生骨肉向前逃奔。

  她掉没了双鞋,缠过的小脚的布条早已不知去向,只有那双光溜嫩肉的小脚板,一步一步在冰冷的雪地里成寸成尺地丈量。

  轻松的时间不会太久,午后,在太阳的照射下雪雾渐渐散去。当人们暗暗庆幸于苦难中得到温暖时,远比九头鸟大的天魔飞旋而来,在逃难人群的上空盘旋着不肯离去。

  这些天魔看清楚了地面的组成长龙向前蛇行的活物,就俯冲下来向逃难的人群扫射。天魔的肚皮底下吐出来长串长串的火舌,大路上惊惶失措的人就大批大批地倒下。

  也许是天魔上的鬼子没有过够杀人的瘾,飞机在冲上云天后接连抛下一个又一个只有仙人敢于享用的圣果。这些庞然大物散落一地,吓得大路上的人四散逃窜。

  顷刻间又是东一处血肉横飞,西一处鬼哭狼吼,本是平坦的大路和野地里立时被炸起一个双一个深坑。

  天魔们则得意忘形地离去,丢下一个硝烟弥漫的屠杀场,难以计数的生灵被毁灭涂碳。

  躲到夜幕降临,船家女德重又拉扯着鸡公车上路。好在这是一个月明之夜,老天让逃难者看得到自己近前的路面。竟相逃奔的人们闻得到被炮火烧焦的肉味,他们更知活着的艰难和死亡的残忍,前行的脚步更为紧迫。

  可是,才捱到下半夜,有一支军队赶过来抓丁虏夫,逃难的队伍便又乱作一团。

  推鸡公车的力人没及反应,就被几个士兵逮了个正着。

  那个力人挣扎着想逃跑,兵士们岂肯放手。这个并非壮丁的男人被士兵们用麻绳就地捆了起来,他自知再也没了出路,高声叫嚷着向船家女德讨要那两块银元的工钱。船家女德胆颤心惊地从内衣里取出来三块银元向他送过去,银元在雪地里光亮光亮地晃人,受着束缚的可怜男人用被捆在后背的手掌接住了银元,嘴里说道:

  “多收你一个‘袁大头’,就算是鸡公车也卖给您了,这可是我曾祖传下来三代的吃饭家艺啊!好心的女人,神佛会保佑您的!”

  船家女德缩回手,就势给他磕了一个响头,人才跪着站起来,这个可怜人手上的银元就被一个官长模样的人伸手抢去了。

  可怜的男人气得在雪地里直蹦直跳,大声骂叫不止。官长模样的人只管放浪声笑,边笑边嘶嚎着骂道:

  “你个狗日的,一条小命也由老子攥着,就这么点儿孝敬还敢发神经?”

  那个男人没再叫屈,却钻着一个空隙跳下路坎逃了,捆扎他的士兵就慌乱起来。

  可是,他傻瓜才逃出不过十数步远,猛听得一声枪响,人就“哎呀”一声栽倒在地。

  官长只一声号令,兵丁们冲上去将他拖回到路边来。男人必是伤到了腿脚,竟然再也站不起来,他开始大声地哭叫。官长冲着他的部下喊了声:

  “剥了他,给我往死里打!”

  随即就有士兵按下男人,先是三下五除二剥光了他的衣裤,紧接着又用楠竹扁担劈头盖脑地砍打。

  男人杀猪般嚎叫求饶,官长在一旁更是催逼得起劲,士兵凶狠的手也没有停歇。男人终被活活砍死在路旁,他撕心裂肺的求饶与叫喊比高天上乌鸦的哀鸣还

  惨烈可怖,最后停止了淹淹一息的哀泣。

  月白星稀,谁也看不清他那过于悲惨的身形和嘴脸。

  船家女德瓷在那里,半晌没有动弹。直到军官一声喝令,士兵们匆匆远去,她还没有回过神来。

  母女三个在剌刀枪口下领取到三张印有“难民证”字样的纸片时,已经忘记了在逃难的路途上捱过了几天。她们没再打听到桂花坝的所在,因为是逃命,能往哪逃就往哪逃,由不得自己作什么选择。

  沿途的势态越发显得紧张,百数步之内必有一个由荷枪实弹的军人把持着的检查站,对来往的行人进行搜身,连女人和孩子也从不放过。

  船家女德早作了准备,她那张本是好看的脸庞,在河边柳林里挨了灌木的刮割留下了累累伤痕。加上这些天的寒冻,上就开始溃烂,已经没了先前的模样。汗水、硝烟更将它装扮得脏污不堪,御寒的棉衣既破出来许多道口子还沾着泥土、烟灰, 看上去一身脏污得没了人样,沿途不应该有什么不测。

  要紧的是大礼和小礼有点让人担心,船家女德找着机会往她们的脸面和衣衫上抹了泥土或者干粪,还学着别人的样子,把她们的头发也捣弄成一团乱麻。这两个变了面貌的娇气女孩子,现在让人一看就是穷苦丑陋而又脏污得可怕的野鬼。

  大礼和小礼身上的“火龙袍”看上去旧得发硬,藏在里面的东西不会引起注意,船家女德身上的金饰,也已瞅着时机悄悄地藏进了大礼小礼拄着的竹棍里。每次临到检查时,大礼和小礼会结伴先走一段。贪财的士兵或者官长不会在意,失去父母的孩子身上还有什么可以抢夺的金银宝贝,吼骂着就放她们先过了关。

  她们不动声色走开老远,再等到母亲赶来。

  船家女德就远比孩子们难以通过枪口剌刀下的检查,在女人和孩子面前雄气无比的军人,老远闻到这个讨厌死人的活鬼身上的酸臭,就恨不能一脚将她踹开。他们贪婪的眼神,总要盯在船家女德的身上好久,似乎想把她连人带着外裹的厚皮看穿。 树和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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