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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树和村庄 秋染胡杨 5002 2021-04-05 2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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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枫林寨女人对于外面的世界,则恐惧尤甚。

  诵经念佛,从来就是枫林寨成年女人的第一要。

  当太阳还没有在笔架山顶露头,朝霞刚刚闪现于枫林河的时候,晨曦的微光,摸索着进入枫林寨人用枯木搭就的居屋里,锦鸡儿也跟来站立在屋顶上唱着轻歌,跳着慢舞。

  枫林寨成年的女人就应对了锦鸡儿的歌唱,笑中带甜看一眼自己正睡熟的家人,轻轻地下了床。

  她们穿好了衣衫,挑着枫叶树枯枝做成的圆桶,不约而同地来到美丽的枫林河边。

  晨曦被锦鸡儿的轻歌曼舞慢慢地揭去,朝霞那五彩缤纷的颜色,把枫林河的河水给染得红粉粉的好看,也照艳了来到河边打水的女人。

  她们将打满泉水的木桶放置到河岸上,河岸上依秩排列着成双成对的圆月亮。这成双成对,圆得好看的彩色月亮,同隐藏在笔架山后背,双手搭住笔架山的肩膀,心急火燎,随时都要喷薄而出的鲜红太阳耍着鬼脸。

  女人们开始在河边照着河水形成的镜面,就着清冽的泉水洗脸、挑眉、梳头、化装,她们如凝的长发和阿娜的身恣,在不经意间接受到朝霞的精心洗沫。

  河底贴着朝霞的美艳,也映着女人们自得而羞怯的脸庞,长须龙家族缓缓地围成了一圈。惊羡中,它们的长须在河面上高高地竖起一根又一根银色的柱子,像王母娘娘从九天之上投下来的宝簪。

  享受够了晨光的瑰丽和山泉水的爽快,女人们总算完成了新一天的梳洗,回到河岸,躬身挑起新鲜的泉水,相结成同伙同伴,有说有笑地回家。

  回到家中,她们用最干净的双手,拂去了如来佛祖和观世音菩萨雕像上的尘埃,用最干净的双手,点燃了敬奉如来佛祖和观世音菩萨的第一柱枫香,用最虔诚的心,开始了一天中第一次对佛祖和观世音菩萨的摩拜。

  家人在她们的催促下,总算是懒洋洋地用最新鲜的山泉水洗漱过了自己,然后,也学着她们的姿势,跪倒在神秘的佛祖和观世音菩萨面前磕拜不已。

  此后,枫叶树雕刻的长串佛珠挂上了女人好看的脖颈,她们好看的双手开始搓捻光溜的佛珠,嘴里诵念着“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的咒语,直到睡觉时才会停歇。

  枫林寨的女人们在初谙世事的时候,就已经从母亲或者老祖母那里得知,启自玉女时期关于男人是土,女人是水,男人和女人合到一起才是泥,水和土和成了泥才会滋润的认识。

  她们对于自家男人的依恋,恰如笔架山上枫叶,对于树干和树枝的依附,恰如稻米和山泉,对于干柴烈火的依附。一但离开了树枝树干的支撑,枫叶不可能长成漂亮的红彩。一但离开了干柴烈火的焚烧,稻米怎么能够变成香喷喷的米饭呢!

  如今,为了枫林寨能够获得一片安宁,她们不得不选择与自家男人的短暂告别,守望在家,做干枯的枫叶,吃生糙的稻米饭,独伴星月。

  她们泪眼模糊地送走了男人,回到寨子里,开始体验没有男人相伴的生活,白日里相随着眼望出寨的岔口,夜晚里依着门边数天上的星星或者傻看看圆圆的月亮。

  好在官府摊下的捐税,对于枫林寨的男人们算不得致命一击。

  他们只需在农闲的时候,外出挑一趟官盐就足以抵去三年的捐税。

  男人们外出的时间不是太长,约摸两三个月光景,就够他们走出家门,又平平安安回到枫林寨来。

  这期间,男人们累弯了脊背,女人们因为求佛念经而磕坏了双膝,也哭红了眼睛。

  官府将枫林寨的妩媚女人,视为光宗耀祖的可靠台阶和升官发财的新源泉。久经沙场的官员老大人已知枫林寨人的倔强性格,也懂透了要想吃到蜂蜜,切不可以动手去捅蜂窝的道理。

  他们只是争相对枫林寨人施福,而没有耍祸。这使得枫林寨的男子汉外出了以后,女人的日子过得相对平安,除了对自家男人的思念之苦痛心痛肺外,她们的日常生活没有受到任何骚扰。

  枫林寨的男人不肯听官员的劝说,外出挑盐不但要带上自制的干粮,还非得背着用笔架山上的枫叶树做的扁担和木筐不可。

  走在挑盐的官道上,他们的固执和愚笨使同行的外地人笑破了肚皮。

  从县城到盐场走了不止一个月时间,一路上晓行夜宿,饿了吃身上的干粮,渴了喝山泉水,翻过了一座又一座高山,涉过了一条又一条险河,背着干粮行走在路途上,他们就已经开始为自己的归途担心。

  盐场位于一个巨大的峡谷中。因为出产盐的原因,峡谷里形成了一个繁华的集镇。这里有饭铺、酒店、旅馆供盐工和挑夫吃饭、喝酒和休息,还有窑子和赌局,供他们得闲的时候消遣玩乐,枫林寨的男人们对后者不屑一顾。

  官府的盐局也设在这里,盐局里不仅驻有盐官,还有大量的官军兵勇,以维持盐场的秩序。

  种田佬忠和枫林寨的男丁们,可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世面,更让枫林寨人吃惊的是,他们看到了成片的大盐田。

  这里的盐田同枫林寨人各家各户种置的“盐田”相比,简直是一者在天,一者在地,而且比枫林河边的水稻田更阔。

  官府从各地征来的挑夫太多,虽然这里盐田广阔,盐井不少,盐工众多且日夜不停地生产,仍然供不应求。

  种田佬忠他们只得听从官府的安排,住在旅馆里等候着发盐。

  他们头一回来盐镇,对盐田、盐井、盐工和提拉卤水、晒盐、蒸盐的工序都很有兴趣。

  盐镇的旅馆同别处不一样,客房是一间偌大的屋子。屋子的中央有几个圆形的大土台,土台上铺垫着草席,这就是供客人歇息用的床铺。

  盐镇的人太多,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随时都有客人进旅馆借宿。

  把床铺做成大圆盘的好处,不仅仅是因为它们比一般的长条床铺能够容纳更多的客人,还在于它们是圆形的缘故,不管客人什么时候来,也不管有多少人,只要大圆盘上有空位,就可以头朝里,脚朝外睡觉。这样,既不会吵闹已经睡熟的客人,后来者也不会受到别人的干扰而不能休息。客人想什么时候离开,不会惊醒他人的好梦。也因为睡觉时大家都脚朝里,若是有人太过劳累来不及洗脚,臊臭味离人脸较远,省去了客人间的互相埋怨。

  在炎热的季节里,房间高大,床位宽绰,人再多也不怕拥挤躁热;在寒冷的冬天里,众多的客人挤着睡觉,大家的热气积在一起,身子暖和不怕冻。

  种大盐田的工序其实同枫林寨人种小盐田大同小异:

  先是从那些个不知有多深,也不知开采了多少年的盐井中抽出卤水,人在地面上是无法看到盐井的井底的,井口上立着高大的圆形架子,架子用一色的杂木做成,梁、柱、枋之间结合紧密。

  盐工们光着身子,围成一圈,喊起号子,推着架子转动,吊住卤水桶的竹篾绳索缠绕在木架上,木架子被拉扯得吱嘎吱嘎的直叫唤。

  卤水从盐井里打出来,有人接下了挑到备好的盐池里,任太阳暴晒,以图尽快蒸发,这盐池也叫盐田。

  卤水在盐田里难以直接晒成干盐,在卤水晒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就有人收集了放进大铁锅里用文火熬,直到把水分完全熬干了,铁锅里只剩下白色的结晶物,大小小的盐粒结合得像铸铁一样坚硬,成为一个铁锅形的圆砣。

  故大家都习惯称“锅盐”。

  种田佬忠他们在盐场里等过几日,熟悉了盐镇的新奇,官府的货也已经等齐全了,锅盐上盖过了官府的印章,人和货对了帐目,几十号人就背着锅盐和干粮原路返回了。

  这会儿,枫林寨人自带的干粮早已吃完,他们只得依照官府的吩咐,由押运的官员和兵勇垫付着,备了一些银两,作为沿途食宿的费用。

  枫林寨人一律用自制的木筐背盐,由于路途太过遥远,又多是山间险道,沿线还常有匪盗作怪,官员担心挑夫们力气不支,出现闪失,就对每一个人所背的重量都给予了限定。

  种田佬忠不听劝告,坚持着挑上了一般人五倍重的锅盐。

  挑夫们跟随官员和兵勇,依着路途地形的变化,或挑或背,晓行夜宿,风雨兼程。早起迎来红日出山,天黑透了才肯停歇下来。有时为了赶到预定的住宿地,不得已只好打着火把走夜路。

  来路上,枫林寨人只是背着轻晃晃的空筐,怀着对外界的新奇和陌生,人没觉得有多累。而回路上,大家伙肩挑背扛的,少不得翻山越岭,回路只走到一半,就被折腾得腰腿酸软,脚板起泡,肩膀脱皮,心里直对官府生火动气。

  只不过,他们一但想到以自己这一路的辛苦,就能够换取一家人乃至全枫林寨人的平安,总算忍耐下来,并且互相帮助和鼓励着。 树和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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