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樟树港的来历必是与这棵参天的大樟树有关的,在香樟树河与香樟树湖的交汇处,生长着这棵让行船人崇拜的古树。谁也弄不清这棵古老的香樟树究竟生长有了多少年月,只见它高过九十九丈,主干之粗,合着九十九人相围;似千年老紫檀树一般,它那主干开叉出两根壮实的支干,主支干状如倒立的人形,腰身定是无限的粗壮,那两条大腿向高天叉开,一条偏向于香樟树河,一条偏向于香樟树湖。
大樟树虽然年事已高,依然枝繁叶茂,四季常青,香气袭人;谁也估摸不出这棵神灵之树到底能够庇荫多大的地界,以它枝叶的蓬勃伸展,将偌大的一个樟树港揽进了自己的胸怀,仍是显得卓卓有余。
围绕着这棵大树,面临香樟树河与香樟树湖交汇的地方,每天的清早,会有许多靠打鱼为生的渔民将他们的小渔筏停靠在河边或者湖畔,把自己从香樟树河或者香樟树湖里捕捞到的鱼虾送上岸,向来自远方的客商或者是朝夕相见的鱼贩出售。
客商和鱼贩有的是一早赶来,有的常驻在这里,他们用本地土话或者操着外地口音同鱼民们讨价还价。客商们专门收购这里独有的鲜美鱼虾,运往外地出售,赚钱发财;而鱼贩们则收拢了渔民急于出售的鲜货,就地转手出售给外地客商,当日即可赚得一点小利,年深月久以后,聚细沙可以成宝塔,也就能够从中赚得盆满钵满。一年四季,鲜美的鱼虾在这里分类堆积,由大的船只装载,分散着运往四方。这地方就形成了一个小渔港。
由于鱼虾在这里集散,同时带动了其它货物也汇集到这里来交易、转运,这地方又成为生意繁忙的杂货码头。
因为是个渔港,大的客商和小的鱼贩,还有依靠鸬鹚和鱼网捕鱼的渔民、靠肩扛背驮下力气的脚夫,每天都从早到晚在这大樟树底下忙碌。因为是个码头,专做大宗交易的客商、就地为发财人牵线搭桥的经纪人,专事运输货物的船老板,跟船老板串帮跑套的纤夫、水手,每天都从早到晚围在这大樟树底下为着各人的活计奔波。与此同时,服务客商、鱼贩、经纪人、船老板、水手、纤夫、渔民和扁担客的酒馆、饭铺、肉铺、桐油铺、铁匠铺、茶水店、渔具店、修船作坊和形形色色的杂货店,还有妓院之类,也在大樟树底下遍地开花。不过,这些围绕着客商、船老板这种有钱客和纤夫、行船佬、扁担客等下贱人口袋算计的店铺,外表远没有城里的气派,经营中也没有城里人讲究。
香樟树河是不是源自于笔架山下的白果河,只有先人知道,后人不得而知。这条源远流长的河流,常年向香樟树湖灌注着清冽甘甜的乳汁,年年岁岁,奔腾不息。长大后的船佬德迫于生计,不止一次用自己的双脚丈量了这条母亲河的两岸,它那美丽如画的风景令多少人陶醉,踩踏葡伏在它胸膛之上的纤夫们,从来没有感觉到疲倦,常年行走于河中的船佬们,从来没有感觉到孤独。
香樟树湖浩瀚无边,从大樟树的所在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天际,民间喻它之浩大有横穿九百九十九里,直越九百九十九里之说,它涵吞几条像香樟树河一样的滚滚大江,具有气吞山河,浩浩荡荡,波澜壮阔,连天接地之势。
相传,春秋战国时期,楚国大夫屈原在落魄的时候,曾经沿着香樟树湖的湖岸做过环游,他混入乡野,同渔夫下湖讨食,从老渔翁那学会了同辛勤的鸬鹚对话,也能够自在地同渔姑对唱香樟树湖的湖调,因之,不舍离开,就在樟树港逗留了一些岁月。民间常传,当年屈夫子为忧愁国计民生事,在樟树港临水之处捶胸顿足,痛哭了整整九天九夜,最后怀抱一颗码头上的缠缆石,投进香樟树河以求自尽。
是这位贤臣忧国忧民的德行早已经惊动了天帝,还是佛祖和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不肯让这个忠厚人摆脱苦难的民众以求解脱,香樟树河和香樟树湖里,有几个常年在河湖中以鸬鹚搭伴讨食的渔民发现了这个崇拜者的异常举动,屈夫子才跳进水里,就被渔民们给救上了船。
此后,屈夫子溯香樟树河而上,游历了这条美丽的河流和河流两岸,他跟着农夫耕作肥沃的田地,收获五谷;他与村姑一道种桑养蚕,纺纱织布。他跟纤夫一起,赤裸着身体爬行在河岸的岩石上,让坚硬的纤索勒进双肩,吆喝出艰辛豪迈的纤夫之歌。他一路体察民情,洞悉到官场恶症之所在,有时为民生民计惊呼,有时扼腕长吧,有时痛哭失声,有时笑傲苍天,少不了一路怀古惜今,一路吟诗作赋,对纷繁的国事和无常的人生发出了许多慨叹。
最后,屈夫子悄然回到了樟树港,他常常坐在一颗缠缆石上,手捧着香樟树河沿岸农夫送给他的香樟树酒,笑对悬挂在苍穹之上,倒映于香樟树湖中的圆月,敞开了胸怀,热邀月中仙人同来畅饮。
香樟树酒的醇香从香樟树湖边一直升腾到九天之上,吸引了天宫的群仙,他们纷纷向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告假,驾了祥云,端坐于香樟树河与香樟树湖的清纯碧水上,与屈夫子同享农家美酒。美酒醇香,神仙们一个个心旷神怡,竟舍不得甩下这个慈祥的老大夫,常会耽误了返回天庭的时间,受到天帝的惩罚。久之,天帝受到感动,他竟然择得一个吉时,和王母娘娘一起,随同群仙一道,前来同这位大诗人尽兴。
屈夫子心中大悦,他在与天帝和王母对酌时,一时兴起,随口吟咏出他的千古名作《离骚》,吟罢之后。天帝和王母随喜了他的喜怒哀乐,也跟着屈夫子手舞足蹈起来。群仙醉罢,紧跟着天帝和王母回了天庭,屈夫子心中怅然若失,情急之下,高呼雀跃,紧追天帝和群仙而去。
这件事于史无据,与史载关于屈夫子在汩罗江投河而死的记录大相径庭。但在樟树港却是件人人皆知的事,樟树港人从来不肯承认屈夫子抱石沉江最终成为了事实,他们都敢拿祖宗的声誉来打赌,人敬人爱的屈夫子是因为看透了人世,洒脱中追随天帝到天庭之上做了神仙,绝非忧郁而死。香樟树河边一直保留着屈夫子醉酒升天的凤凰台,也有一座凤凰古楼,都是与屈夫子有关的。这些由来太久的古迹,让后人不得不相信关于屈夫子曾经颠沛流离于樟树港一带的传说。或者,那并非传说,而是真的事实。
樟树港人在每年农历的五月初五用新鲜竹叶包裹糯米粽子,用包裹好的糯米粽子祭奉祖先和神灵。他们还会在这一天举行划龙船比赛和抛粽子比赛。
每到农历的五月初五这一天,樟树港人都会停下手中的活计。
早晨,大家将在天亮前包裹好的粽子拿到香樟树底下的凤凰楼里敬奉了天帝、王母、佛祖、观世音娘娘、先祖、屈夫子等众神众仙,粽子陈列在大樟树底下,供他们享用;因为从来不相信屈夫子投江自尽的缘故,樟树港人不是把粽子抛进香樟树河或者香樟树湖里喂鱼,以示对这位神人的敬奉。
上午,香樟树湖里举行划龙船比赛,青壮男子或者健壮的妇女自发组成龙船队,相互间进行较量;没有参加比赛的人就在湖岸上一边观看比赛,一边为自己喜欢的队伍喝彩。只听得一声炮响,香樟树湖里鼓声震天,难以计数的龙船如离弦之箭,一齐自湖边直射湖心而去,锣鼓声随之越响越远;继而,随着锣鼓声越响越烈,转过身来的龙船急速向着湖岸射来,队伍没有了始发时的齐斩,但见那湖面上浪花飞溅,划船人听任口令,甩开双臂,挥动木桨,冲杀劲头好生了得,湖岸上人山人海,欢呼声震天。决出的胜利者不但可以捧回大奖,还会被樟树港人披红挂彩并簇拥着游街,从而成为了这一年度人人敬佩的英雄。
没有参加划龙船比赛的人大可不必沮丧,到了下午,大樟树底下就会兴奋行抛粽子比赛。这是一个人人都可以参加的活计,樟树港人把敬奉过众神灵的糯米粽子使劲儿往天空中抛,是个壮观景象。这是因为他们只相信屈夫子是在凤凰台醉酒升天的,将自己亲手包裹好的粽子抛向天空,意在将心中的祈求和祝愿送到天庭之上。因此,糯米粽子抛得越高越好。这种比试没有人裁判,图的只是一个乐劲,如此一直闹到天黑才肯作罢。天黑以后,大家还会抱出自酿的香樟树酒,男女老少于大樟树底下燃起篙火,一边饮酒,一边跳舞,一边歌唱,直至天明。 树和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