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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暮深倒是拿到玉佩的当晚就去了藏书阁，只是到了藏书阁看见那浩如烟海的藏书，他也忍不住蹙了蹙眉。

　　他不识字，只能靠着图案来依稀辨认，从夜幕到天明，接连找了好几个夜晚，才在专门收藏封印结界的角落里找到了几本专门讲述封印的书。

　　其中一本里面有一副图案同他身上的伤疤相似得紧。秦暮深略一思索，便把这几本书都揣在怀里带回去了。

　　夜色之下，洛攸宁连夜备课，熬得头晕眼花，瞧见屋外星河闪耀，玉盘高悬，不由得站起身尽情地伸了个懒腰，舒爽不已。

　　可她身上疲惫未消，却从窗口看见秦暮深步履匆匆地从外面回来，绕过了假山石回到了房间。

　　洛攸宁伸懒腰的手还没收回来，停在了空中，无奈地笑了一声，“原来眼睛早好了啊。”

　　还以为之前已经打动了他，能愉快地相处下去，现在看来，还是不怎么相信她嘛。

　　是她一厢情愿了，人家压根是因为人在屋檐下，给主人两分面子，好过日子。

　　“啧，有点尴尬。”洛攸宁自嘲地笑了一声，却也没放在心上。秦暮深毕竟是在社会底层成长起来的，受到的恶意远多于善意，多几分戒心也正常。

　　洛攸宁心疼了一瞬，叹口气，“就是任重而道远啊。”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洛攸宁又在廊下见到了秦暮深，还同以往一样，绑着丝带坐在廊下。

　　洛攸宁脚步顿了顿，走了过去，“你每日都坐在这儿不腻吗？”

　　秦暮深感受着微风从自己脸颊上拂过去。

　　这阵子他在凌云山确实是生活得很好，吃喝不愁，环境清幽，尤其是在清宁阁。偶尔外出的时候，其他弟子碍于他是洛攸宁的徒弟，对他也算恭敬。虽然也会有遇到不喜欢他的人，但大多数时候他都是顺心遂意的。

　　许是生活如意，他说起话来，也没那么冲。

　　“还好。”

　　少年也才十五六岁，声音微哑，带着这个年纪变声期独有的感觉。

　　“还好。”洛攸宁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探究的眸光在他脸上打量了半晌，然后眼珠转了转，随意道，“再有一阵子，就要去凝辉殿文修了，我记得你是不大识字的吧？”

　　她抬手摸了摸在秦暮深耳边乱飘的丝带，帮他别在耳后，然后不经意地叹息一声，“这眼睛怎么还没好呢？不然我就可以提前教你认字了。”

　　秦暮深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恰落在洛攸宁的眼中，她眼眸中带着暗笑，唇角上挑。

　　一阵风过，刮乱了两人的长发，秋天里，还是有些冷的。

　　洛攸宁道：“天凉了，早些回屋休息吧。”

　　“嗯。”

　　这一次洛攸宁没有扶他回房，而是自己先离开了。等大概走远的时候，洛攸宁站在转角处，看着秦暮深摸索着自己回房的模样。

　　“啧，真谨慎。”

　　深秋已近，天气渐渐真的转凉。偶尔穿得单薄了出门，让人都忍不住一个激灵，汗毛瞬立。

　　秦暮深倒是沉得住气，等了好几天才渐渐表示自己眼睛已经恢复了，可以看见东西。

　　洛攸宁站在一旁，不发表看法。倒是顾云森和许清月两人，欢喜得很。

　　顾云森还亲自下厨，准备一顿好吃的庆祝一下。

　　晚间在清宁阁的正堂里，摆了一桌子的好菜，顾云森还悄悄拿来了一壶酒，不过偷瞄了洛攸宁好几眼，见她没有说话，捏着酒壶想倒又不敢，放回去又舍不得。

　　洛攸宁眼皮掀了掀，淡声道：“下不为例。”

　　顾云森顿时笑眯了眼，“是。”然后放心大胆地给每个人都倒上了酒。

　　可轮到秦暮深的时候，却被洛攸宁阻止了。

　　只见洛攸宁的筷子抵住了壶口，顾云森愣了一下，只听她道：“他不能喝。”

　　顾云森愣了一下，“为什么？”

　　昏黄的灯光下，洛攸宁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温暖的光晕。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她倒是少见的有些不习惯了。

　　洛攸宁舔了一下唇，红唇轻启，“他……年纪小。”

　　说完之后，洛攸宁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算什么理由？在座的除了她自己，都是十几岁的孩子。只是他胃不好，还是不要喝这些辛辣的东西去刺激本就脆弱的肠胃了。

　　“呃……”顾云森茫然了一瞬，觉得有道理，便放下了酒杯，然后往秦暮深碗里多夹了几块肉，笑道：“那小师弟就多吃点东西补补。”

　　秦暮深对这样的酒宴本就陌生又不习惯，可他毕竟已经是清宁阁的人了，也只能入乡随俗。他抿了抿唇，生硬道：“谢谢、大师兄。”

　　顾云森挑眉，这还是他第一次听秦暮深叫自己大师兄，顿时内心真的有一种自己身为兄长的感觉，满道：“不客气不客气！”

　　洛攸宁在一旁吃着小菜，无声地笑了笑，这算是认了这个师门。

　　秦暮深瞥了一眼洛攸宁，她喝了点酒，面颊微红，眼眸如水，似是盛着繁星，秀气的鼻梁高挺，脸颊两侧不时微微鼓动着，眼前那盘炒花生米不知何时已经去了小半。

　　“大师兄，这个芦笋炒肉真好吃！”许清月性子单纯，吃到好吃的东西，眼睛都眯起来了，忍不住大声夸赞。

　　“那你多吃点。”顾云森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清宁阁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顾云森心底也是压抑不住的高兴。

　　“嗯嗯。”

　　“对了，清月，你是什么时候生辰啊？”顾云森脸颊微红，有些不自然道。

　　洛攸宁一眼就看透了他的小心思，哂笑了一下，没戳穿。

　　许清月停下欢快的筷子，想都没想道：“二月初六。我娘说，我出生的那晚天上的月亮可亮堂了，所以给我取了月字。”

　　“哦，知道了。”顾云森悄悄将这个时间记在心里，然后又顺口问了一句秦暮深生辰几何。

　　“不知道。”他连停顿都没有，就回答了这三个字，其他人都愣了一下，可他依旧没什么反应地吃着菜，口里的鸡肉味道正鲜，倒是很合他的胃口。

　　洛攸宁微抿清酒的动作停住了，瞧了一眼秦暮深，他神色淡淡，似乎是真的不在意。

　　许清月悄悄嘀咕了一句，“那我们谁大谁小啊。”他们同年岁，可不知道月份，辨不出大小，不过瞧他的样子似乎一点所谓都没有。

　　秦暮深见大家都望着自己，突然停下筷子，少见的扯了扯嘴角，“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他这反问，叫原本想问为什么的顾云森倒是不好开口了。顾云森收回自己冒昧的眼光，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以后我们什么时候给你过生辰啊？”

　　他年岁小，又自幼长在凌云山，和洛攸宁生活在一起，生活纯粹简单，爱剑如痴，两个小师弟师妹入门，他是从心底里把他们当亲人的。

　　秦暮深听见了他的问话，眼眸微垂，口中有些玩味地呢喃了几个字，“过生辰啊……”

　　洛攸宁又嚼了一粒花生米，吃在嘴里先是有些硬有些咸，嚼碎了又渐渐尝出了甜味。

　　“十一月十五吧。”

　　她突然开口，三人都望向她。

　　洛攸宁抬眸，毫不避讳地对上了秦暮深那双漆黑又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暗红色的眼眸，道：“那是你新生的日子。”

　　向死而生。

　　仙历一千一百一十八年十一月十五日，也就是七年后，四大仙门与戮仙尊秦暮深齐聚归海崖，斗法三天三夜，最终秦暮深为救一女子万剑穿心而死，跌入归海崖下，尸骨全无，从此魔族消失，天下太平，仙人同乐。

　　秦暮深看着她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竟然没有拒绝。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总觉得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带着一种看不透的悲伤。

　　秦暮深敛眸，错开她的目光，“那就那天吧。”

　　顾云森和许清月也跟着点点头，然后埋头吃饭，可没吃两口，顾云森又抬头道：“那这样算来，你不是才过生辰不久？可我们都没给你准备生辰礼呢！”

　　坐在上座的洛攸宁：……

　　她现在怀疑她和顾云森真的有血缘关系吗？

　　秦暮深倒是不怎么在意，“明年开始吧，反正日子也是随便定的。”

　　他对有没有生辰，又有没有礼物，会不会有人记得，完全没有想法，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哦。”顾云森应了一声。

　　这一夜，美酒佳肴，欢声笑语，倒也算是过得不错。秦暮深都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喜欢这样的日子了。

　　席间顾云森多喝了几口酒，可他偏又没什么好酒量，许清月也好奇喝了一些，两个人都还没下桌就晕晕乎乎的了。

　　秦暮深把顾云森送回了房间，洛攸宁把许清月送回去了，盖好被子，原本也准备回去睡觉，最后还是敲响了秦暮深的房门。

　　好在他也才回来，很快就开了门。

　　秦暮深看见站在门口的女子，月光披散在她身上，整个人都熠熠生辉。

　　他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没喊出那两个字，“有事？”

　　洛攸宁略一抬手，手中便出现了一套笔墨纸砚，决定得匆忙，洛攸宁也有些不自在。

　　“算是给你补上的生辰礼，从明日开始我教你识字。”

　　秦暮深还愣在远处，洛攸宁就已经把东西塞在他手里了。

　　临走的时候，洛攸宁还意味深长地还加了一句“凌云山结界众多，晚上别到处乱跑”。

　　秦暮深眼眸暗了暗，看着她迈着爽利的步子消失在眼前，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礼物。 听说我是反派他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