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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自忠胸部中弹，所以说几句话就有些喘息，牵动伤口，额头也沁出汗珠。

　　康咏筠掏出手帕给他擦拭后说道：“荩忱公，不若我拿笔给你，以写代说，

　　你这样说话很劳神。”

　　张自忠同意了，康咏筠给他垫上枕头半坐起来，然后从公文包里拿出个笔记本，递上胸前口袋里张学良赠的钢笔。他刷刷的写道：“相交这么多年，以后不要再喊荩忱公，你我称兄道弟更为亲切。”

　　康咏筠含笑答应：“如此就依大哥所言，我正求之不得。”

　　张自忠接着写道：“我部官兵所余几何？其他主力各师现在何处集结。”

　　床前有个呼叫铃，康咏筠摁了叫过龚雪菲取来地图和一些资料，摊开地图说道：“荩忱兄军部官兵大部为国捐躯，所余不过200余人，均在我部安排下疗伤休息。军部突围后，校长命令冯治安副司令代理指挥，33集团军现与襄河（汉水）以西、枣阳以南集结，并同日军第13师团、第3师团交战。其中第三师团已经被李长官指挥各部分割，终因日军战力还超过我军，未能围歼之。”

　　张自忠看地图片刻，又问：“日军第39师团现损失几成？”

　　康咏筠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些照片和一副大佐领章道：“经过我们两军奋战，一共歼敌4个联队，另2个步兵大队，一个炮兵大队。39师团估计还剩合计一个联队的残兵，根据截获的日军电报破译，39师团获得了从其他部队调来的几个步兵大队补充。剩下的这点人已经不足为虑，只是11军军部怕39师团番号被取消，所以补充些人支撑架子罢了。”

　　张自忠抚摸着大佐领章，闭眼沉思了一会，开口道：“如果。。。何芑荪（何基沣）在哪里会有襄河之败。党派之争，，，，，贻害良多。”

　　康咏筠默然，起身走动道：“如果芑荪兄在，兵力断不会那样部署，如果不是联络不上他们179师，怎么会有荩忱兄的渡河之战。我要上书校长，尽快放芑荪兄返回部队。”

　　张自忠皱眉叹口气，翻开一张新纸，笔尖停驻了下随后断然写道：“你认为芑荪是共产党吗？”

　　康咏筠将这张纸撕下收入衣兜，呼叫来李副官和马副官叮嘱道：“张司令是国军上将，来往军务皆是机密，必须严格确保张司令的安全，来往人员必须严格审核，你们要多加巡逻。”

　　带他们走后，才悄声道：“芑荪兄是不是共产党不重要，他一心抗日，无所谓是什么党。你看到我的秘书长，就是个共产党。”

　　张自忠虎目一睁，那惊讶的神色堪比当年西安事变，呼吸也微微急促了下，指着康咏筠笑道：“你。。你什么时候加入了共党，瞒的好深，想不到被委员长每天挂着嘴边的高足也成了共党，唉，真是。。咳咳。。”

　　康咏筠吐吐舌头道：“荩忱兄，我没加他们，我还是党国中将，他们日子过得太清苦。呵呵，我么贪图享受，跟他们来往一是因为他们用民族大义感动了我，二是彼此情报共享，他们无孔不入的情报人员可以帮助我多打胜仗。我不喜欢搞内战，可目前力量始终太小。就我所知，有很多国军将领跟延安有联系。”

　　张自忠心里也明白，冯玉祥跟共党都是分分合合，自己部队内部就更别说了，目前共党还不是很壮大，跟他们有联系的将领可以理解为收到爱国大义感召。康咏筠的秘书长都成了共产党员，可见国民党实在是太失人心。他是个纯粹的军人，不想多说党务，还是回到军事上来：“第六战区战事如何。”

　　“除了我去五战区折腾一顿外，其他人都是小打小闹，巴不得日军主力都在五战区，日军除了对峙外，大得动作不多。江防军现在开始变更部署，因为我不算江防军直辖，所以还在宜昌-秭归一线。”康咏筠在地图上比划道。

　　“当心日军各个击破，五战区之后六战区也未能幸免，重中之重乃是宜昌，老弟担子更重。”张自忠写下老成持重之言。

　　“多谢荩忱兄提醒。我明白，日军不可能放着宜昌不占而占枣阳。我部5万余官兵一定把鬼子赶进长江喂鱼。”康咏筠顿时豪气万丈。

　　张自忠欣慰的看着这个后起之秀：“我相信，你能。”

　　房门轻轻的响了两声，传来李副官的嗓音：“报告。”

　　李副官被康咏筠召唤进来后，微笑道：“军座，您要找的人来了。”

　　康咏筠表情一阵放松，欣然道：“这么快？荩忱公，我这里还有个惊喜送给你。”说着走了出去。

　　张自忠疑惑的看着他，知道他向来点子多，不晓得这次有啥能让他这看惯生死的人视为“惊喜”。

　　门开了，一个身穿棉布旗袍的中年妇女闪现身影，熟悉的呼唤令张自忠唏嘘不已：“荩忱，你还好吧。”

　　正是张自忠的结发夫妻李敏慧女士，张自忠急忙挣扎起身体：“你怎么来了，我还好。”

　　李女士17岁与张自忠结为夫妻，虽然没有上过学，却十分贤惠，将家务操持的井井有条，与张自忠相敬如宾，感情甚深。

　　强忍心中的伤痛，李女士首先向身后的康咏筠道谢：“一切多谢伯君。才有你我的相逢，现在才明白战场的艰险。伯君就是我家的救命恩人，当受我一拜。”

　　康咏筠急忙闪开道：“嫂夫人切莫多礼，一切自由天意。我想再没有比嫂夫人更能照顾荩忱兄的人了，所以连夜将嫂夫人接来，期盼荩忱兄能够早日痊愈。只是医院条件简陋，委屈嫂夫人，待荩忱兄身体好转，再转送重庆治疗。”

　　李敏慧女士擦拭下眼角道：“伯君哪里话，这里一切都很好，有劳伯君的费心。”

　　康咏筠从卫士手中取过一些补品：“蒋夫人派人送来各种补品，我这里也有些营养品。后面的厨房我已经关照过，嫂夫人可以任意使用，给荩忱兄做些适口饭菜。你们先休息，我还有些军务，就先告辞了。”

　　张自忠歉意道：“唉，伯君这太过意不去了，你尽管去忙，没什么事就不用过来，抗日要紧。敏慧去送伯君。”

　　有了老婆在，张自忠生活上得到更好的照顾，恢复的也更加迅速。

　　返回驻地，参谋们遂递上最新军情，康咏筠端过茶杯，大口灌下凉茶道：“司令部终于批了，这无名师配属过来，让我用兵也不那么斤斤计较，往前要好打一些了。”

　　沈荃给他填满水道：“你知道为啥拖了2天批了，看看火力侦搜队的报告。鬼子战车第7和第13联队正在南调，另外从长江上游调集了大量的物资和部队前来11军补充。具观察，前往日军前线的运输卡车和驮畜板车绵延数十里。日军也是消耗极大，现在五战区的进攻渐渐消退下来，实属在自行疗伤。”

　　康咏筠将电扇头掰过来道：“刚才跟张司令见面，他也认为宜昌将是日军的下一个作战目标。这次战车部队的南下更印证了判断。不过如此大规模的运输车队怎么国军一点动静也没有。”

　　沈荃无奈道：“还有长江上也有为数众多的船队，林队长正在忙着布雷，炸沉了十几艘船只，日军将重点放在了陆地上，可是深入腹地侦查的只有我们的人，司令部没有力量印证情报所以产生了滞后性。”

　　康咏筠烦躁的抽出一支“金长安”，插在烟嘴上道：“那就找华侨航空队去空袭。CCT小组精确引导，不信日军还能大摇大摆的行车。”

　　作战科长方耀明道：“军座，现在航空队被毛邦初指派飞到第五战区解决枣阳地区的战斗，国军的伊尔16有些不敌日军。所以来电说他们只能尽可能的来支援。毕竟他们也受航空委员会直接指挥。”

　　康咏筠闭了嘴，最近用航空队有些多，一些友军将领颇有微词，蒋介石也不能容忍他在空军里独断专行，可能这是对他的不满。算了，这支空军没有了国府的支援，他自个也养不起，一切从大局出发，他自嘲的想。

　　纵然是康咏筠穿越之人了解许多历史和名人内幕，但是他非历史系毕业，对很多官场之事也是不甚明了。毛邦初是蒋介石原配夫人毛福梅的亲侄，先后留学于苏联、意大利专攻航空，且成绩优异，他作为内戚被蒋介石所器重，曾任国民政府航空委员会副主任、国民革命军空军司令部副总指挥、空军第一路司令及航空署署长、空军副总司令等职。抗战时期毛出任空军驻美办事处主任，专司空军在美军购业务，可见蒋介石对他的优待。

　　而毛邦初隐然以自己为国军空军的缔造者之一看待，那时候宋美龄是空军之母，周至柔更是门生遍及空军各部门，毛邦初被周至柔压制，怀恨在心，待得势后，迫不及待的要巩固自己的力量。

　　毛邦初在美期间了解到康咏筠的力量非自己可以比拟，但是空军为康咏筠所依靠，故而有控制这支航空队要挟康咏筠的意思。只是康咏筠此时还没精力去打理官场，爱国之心释然了他的疑惑。

　　“将日军的补给路线通报给航空队，让他们自己去做计划吧。”康咏筠道，拿起其他的报告问：“日军的坦克力量有没有做好侦查情报，这次有车辆被日军一炮击毁，我们必须引起注意，可能是日军加强了战车防御。必须尽快审讯战俘和加强对敌侦查。”

　　参谋将他的指示记录在案：“军座，会不会是距离太近，T-26加挂了装甲板也只能防御中远距离的火炮。”

　　沈荃同意康咏筠所言：“那个被俘虏的工兵联队长呢，看看能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来。战车部队反映，敌火炮的口径更大，可能是新型火炮，我们必须引起充分的注意。”

　　康咏筠霍然站起：“这个情报非常及时。安排一下，我要亲自提审这个工兵联队长，叫什么来着？” 逐日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