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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休息2小时,然后继续行进。苇子,大鸟注意警戒。”方睿选择了一块安全的林间空地,打算让部下喘口气。
邱伟,曾鹏飞答应一声持枪面向有路的一侧。这里虽然不是那么热,但林间湿度大,人们的衣服都湿了多半,可谁也不敢解下帆布作战背心,好在背心后面有不少圆孔散热。大家在潜艇上一闷一天此刻毫无倦意,靠着树干默默休息,或者看昆虫爬来爬去。
“队长,我觉得我们那会可能被发现了,只是他没报警,我还不知道处于什么目的。不然我们少不了一场战斗。”李丰邦有些忧心的说。日军巡逻队过去后,他还跟方睿汇报过这么快就发现了可以策反的同学。
“你的意思是他发现我们有意不发出警示。那他有没有看到你?”方睿锁紧眉头问道。
“确实没有看到我,我也是根据声音和身形判断是同学。”李丰邦回忆着,试探分析道:“以前在大陆也有义勇队的同志会被派到东山进行联络,加入义勇队后都会受到几个月的军事训练,我想难不成以前有人来过?”
“这样一说也有可能,我们来东山侦查而不是战斗,尽量减少冲突,否则被纠缠上牺牲事小完不成任务事大。你以后便装跟他私下接触下,看能不能约出来,我们以东山义勇队的身份做掩护。”方睿想这些台籍日军对自己人可能也有恻隐之心。
“好的,我知道。如果被捕我绝不会连累大家。”李丰邦斩钉截铁的说道。
“不,我问你,如果迫不得已要对他下手,你忍心吗。我不希望一个人被捕,这样会出现我们想象不到的意外,你明白我的意思。”方睿顿了顿问起来,有些事说出来伤感情,可这是军事行动不是帮派斗争。
“我。。。。我懂了,跟他也是同学好多年没见,不知道会有什么改变,为了大家为了任务,我知道该怎么做。”李丰邦难掩心中艰难,却不得不下决心。
“泽顺你过来下。”方睿抬手招呼道:“现在你们离开家乡很久,有些人有些事都发生了变化,这些都不是能掌控和预料的。原来美军14航空队曾投下很多宣传品,不过后来很多居民却都交给了日军,我们的任务困难程度很大。日军也跟在大陆一样对一些地区采取怀柔政策,你们知道他们都认可了日本统治。在缅甸和东南亚不少东山籍士兵一起同盟军作战,战斗力丝毫不低于日军。所以不要心存幻想,自身安全第一。”
施泽顺和李丰邦都表示明白眼前形势不容乐观。
方睿拍拍两人肩膀让他们下去休息,自己转身去勘查地形,右手虎口卡在大腿手枪上,左手小心的拨弄开眼前枝桠。手枪还是M28半自动手枪15发装弹,可口径已经改为8mm,以使用南部手枪弹,这些武器都是为他们特别订制。
以前国军很多士兵都有过东山居民肯定是热切盼望国军反攻,解除日本统治,可临行前看过机密资料以后才明白那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也冷却了他的热情。不过并不乏民间的反抗斗争,包括少数民族的起义,可惜都不成规模,在孤岛上得不到帮助又没有受过军事训练,很快被日军残忍的镇压。
东山脱离大陆太久,甲午战争以后民间反抗越发的无力,到最后大多数人选择了服从,这是屈辱的现实。近年最大的一次,莫过于“雾社起义”,高山族人经过周密计划发动起义,杀了众多日本平民和警察,却遭受更沉重的反击,甚至造成以后日军动用化学武器,并将众多少数民族村寨迁移来达到严控的目的。
可资料都是隔岸观火,方睿想了一会还是决定冒险来个投石问路,想办法接近那个同学,究竟是做“中岛”还是“罗春晖”就看对方取舍了,而且身关性命。
想在东山南部扎下来就要融于民间群体,一直在树林子里只能打游击,况且难以补给。这里并非登陆区域,不过是临时歇脚,在了解周边情况后还会进一步转移。
队伍在林间穿行,殿后的队员不忘抹去行迹。之所以选择恒春也是因为远离日军主力视线,期望天高皇帝远,先理出个头绪再做深入计划。
方睿抹了把汗水问道:“这里距离屏东还有多远。”
李丰邦道:“还有150多里,不过有汽车可以做,而且屏东到台南也有火车通行。”
方睿又问道:“汉人和少数民族那个的反抗意识更强些,我想先找些村子做掩护。”
施泽顺道:“基本上起义还是山地人搞的多,我建议还是先试探些山里的寨子。”
方睿道:“可以,由你们来进行。话说这山叫什么名字。”
蚊罩山,一个让队员们感觉怪异的名字,敞开怀抱接纳了来自大陆的队员。寻觅到一处宿营地后,施泽顺换上便服悄然前往附近的山地人部落。
李丰邦则带曾鹏飞设法潜入镇子以初步了解日军的情况,为了防止日军盘查,他们只带了一把仿自PPK的手枪。由于北方人的面像很容易看出差别,所以队员们也多来自闽北和广东,起码对东山闽南语、客家话的适应程度更快。曾鹏飞是韶关人,肯定带有口音,一路上也尽可能的跟李丰邦学习,不过说多还是瞒不过本地人。
“没事你就少说话,由我来应付。”李丰邦看了下远处的日军哨卡道。
这里日军统治50年,并不像大陆那样过梳子般盘查,治安作用更大。所以混在人群中也顺利过关。
李丰邦有些话没有对战友们说,他家原来也是小有资财,以前曾多次随父亲来恒春收甘蔗,所以对这里比较熟悉。曾鹏飞跟着他在镇子里走了半遭,看得出这里一切都井然有序,警察不时在街上巡逻,间或一些日军经过,穿着军装看不出籍贯。曾鹏飞尽量隐藏着杀气,还买了顶草帽戴上。
街道、屋舍很多还是老样子,李丰邦捡着过去喝过的茶馆坐下,也想听听最近人们都谈论些什么,两壶茶喝完入耳的不过是家长里短,甚至日军又获得了什么胜利。李丰邦暗暗感叹,难道都被日军完全奴化了吗。
走在街上,李丰邦也有些失落,眼睛无意识的四下打量。突然有个眼神让他一愣,似乎在哪里见过。
“阿邦!?居然是你?”一个穿日本和服的女人脱口却是闽南语。
“你是。。。。阿娇。怎么。。。会在这里看见你。”李丰邦本想说怎么你穿成这个样子,但马上又咽了回去。
“我家在这里啊,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我搬家了,都来这里一年了。你还好吧。”被称为阿娇的女人拉下手里的孩子:“快喊伯伯。”
“伯伯好。”五六岁的孩子用日语有礼貌的喊了一声。
“。。。。。好。”李丰邦口中发涩,艰难的答应了:“他父亲是日本人?”
“那里,我忘了说我和阿晖结婚了。别在这里站着说话,快去家里说话,走几步就到了,你走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来一趟一定要吃顿饭。”阿娇热情的招呼道,仿佛没有察觉他的不快。
旁边有警察已经凑上来,瞅了他们几眼,见很谈话亲切的样子也便又转向别处。
李丰邦也觉得在大街上说话不方便,只好跟她往家里走去。离开大街穿巷子不过200多米便到了一处日式院落,里面种着竹子、芭蕉等花木。
拖鞋进入榻榻米地板,李丰邦低头钻过布帘在茶几前坐定。曾鹏飞只好有样学样,盘腿坐在桌前。长坐的方式让曾鹏飞很不习惯,而盘腿又不好迅速行动,正坐立两难。
阿娇已经奉上茶壶,熟练地给他们斟满茶杯,笑语如珠:“乌龙茶,还是家乡的茶好吧。这位是你的朋友?给介绍下啦。”
李丰邦闻了下乌龙茶香,闭眼喝了一口道:“阿娇,这位是我在大陆做生意的朋友阿飞。好久没回来了我回家看看就走,他是来东山玩玩的。你和阿晖结婚确实很合适,虽然晚了这么久还是要说声恭喜。不过孩子也不要光会说日语啊。”
阿娇低头道:“阿晖他。。。参了军,所以我也穿成这个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孩子也要上日本学校。你应该结婚了吧。”
李丰邦扭头看到了书格子上摆的合照,走上前拿在手里里面的军装男子果然是罗春晖。他们同窗数载,如今已经走上了两条不同道路,李丰邦一时语塞,岛上的情况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到大陆这些年思想转变了许多。他知道有些话不应该对女同学说起,接着只是聊聊日常。
曾鹏飞悄然起身,看似闲庭信步,却将周围的情况记在心里,选择好御敌方法和撤退路线。这座砖砌木质房子分上下两层,等了半天不见有其他人出来,想必只有母子二人,他便坐在木阶上警戒。
阿娇顺着他的话道:“现在开往屏东、高雄的自动车停运了,因为要节约油料。皇。。日军已经停止了绝大部分的民间运输,所以基本都是人力或者畜力。而火车也只有一趟,经常人满为患。如果你想回高雄,可以让阿晖帮你想想办法。”
李丰邦想了想问道:“我也可以自己想办法。对了,在大陆时候经常听国民政府说派了不少飞机扔下传单等宣传品,感召了很多人投奔大陆。你可知道?”
阿娇道:“恐怕那是骗人的,阿晖从军后,军属们都被集中管理,按时报到听些宣传。所有镇子上的治安所排查很紧,人们都把空投物品上缴。我们来这里后没有遭受过空袭,不过相信不会是心向大陆了。因为军方告诉大家,如果美军来攻,必然全岛玉碎。”
李丰邦听罢,愤怒的一拳擂在茶几上,当场打翻了茶杯。他赶紧道歉,阿娇收拾下后见天色不早便称安排留饭,李丰邦自然觉得不便久留。
正在推辞中,门开了。进来位军人,不用说自是男主人也是李丰邦同窗,一见二人先是一愣,不过跟曾鹏飞对视一眼后首先不由自主的去摸腰间刺刀。而曾鹏飞也欲抽枪。
李丰邦缓和气氛先笑道:“不知道是喊阿晖呢还是称呼中岛太君。”
罗春晖也放下手臂:“等我换了衣服,你也会自在点。阿邦,一起吃晚饭吧,这位是来自大陆的朋友?我这里有壶好酒。”
说罢径自去卧室换装。
两人重新在茶几前坐定,望着冷却的茶水半天没有开口,最后罗春晖道:“你是刚到不久。如果我们有缘,哪天晚上我发现的是你们。”
李丰邦也不否认:“那你为什么不报?”
罗春晖道:“我之前在台南,有不少人从大陆和东山之间偷偷往返,一般不是被我抓个正着是不管的,何苦为难自己人。不过恒春地处偏远,你在这里上岸我很好奇。放心,我要是想抓你就不会让你上岸了。回老家这里不是更远吗?”
李丰邦看着他的眼睛:“我早就加入了东山义勇队,来恒春就是想看看你们还有多少血性,来反抗日本人统治。等国军光复东山,你们不怕遭报应吗?”
曾鹏飞没想到他会这样说,紧张的注视着罗春晖,等待他的反应。李丰邦也是在赌,往年间的一幕幕飞速在眼前闪过。 逐日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