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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的电报纸重逾千斤，康咏筠只觉得给自己的就是一把屠刀。只要落下去就有多少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产生的百万难民也会源源不断的涌入西部各省。在历史课本上看到的饿殍遍野的景象涌入脑海。

　　康咏筠一直呆呆的站着，章新民和部下看到他失神的反应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师长呆若木鸡一定是大事，章新民在台下给李孝生使了个颜色，让他唤醒师长。

　　李孝生会意，凑过去轻声喊道：“师长，师长，师部等着你回复呢。”

　　康咏筠眼皮眨了一下：“哦，我不知道怎么说。让沈参座回复部队已经开拔，道路淤积，让战区直接找商震吧。”他还是良知上占了上风，决心抗命一次。

　　李孝生用颤抖的笔写下回电，回去的步子有些歪斜。章新民知道此事铁定非同寻常，关切的问道：“师座，有什么事，我们能帮上什么忙？”

　　“没你们的事。全体都有，记住这是你们的第一次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你们从郑州附近渡过黄河，在北岸走。路上不许跟敌人纠缠以免暴露目标。到达济南后快打快收，完成任务以后尽早撤回。好下去准备，下午派车送你们去洛阳。”康咏筠叮嘱道，作为主官他不能让情绪影响部下。

　　章新民只好将队伍带回。他们这支小队每个人都能熟练使用75mm火炮以下的所有武器，对中日双方装备的轻兵器更是达到蒙着眼也能分辨出每一个零件。能进这支队伍的战士枪法那更是百里挑一。擒拿格斗也是特聘民间高师吸取了其功夫精妙之处后，根据作战需要整理出实用杀招。所以在理想地形下，即使四五百鬼子也别想讨得好处。

　　目前国军空军力量大不如以前，制空权已经牢牢控制在了鬼子手里，为了避免无畏的损失，这次行动没有采取空降的形式。

　　章新民带领部下将武器弹药从库房搬到宿舍，各自根据任务需要整理装备。已经熟悉的新装备65口径半自动步枪、65口径PK机枪是这次的主要武器，PK机枪配备有100发弹鼓，火力凶猛远在歪把子之上。更有消音的9毫米M36折叠型冲锋枪和自动手枪做辅助。鉴于敌后需要没有装备迫击炮，但是配备了5具PRG-1火箭筒和一门掷弹筒作为支援武器。这支部队比火力侦搜队还奢侈的是，除了狙击专用的79口径SR-35比赛级步枪外，每支步枪均配备了4倍瞄准镜。

　　添上战术刀、电台、炸药等一系列小玩意，可以说整支部队是这个时代最精良的分队。经过21世纪先进战术训练，日后的英国“哥曼德”以及美国“海军水下爆破队”也难以与其一决高下。

　　康咏筠目送他们小跑返回宿舍，无力的蹒跚到一株杨树下，双手冰凉想摸根烟定定神，他知道即使自己拒绝了也是无效，仅仅是良心安慰罢了。之所以挑五十九师工兵，谁不知道他们有美国进口的挖掘机和推土机，原来用来构筑工事用以提高效率，他不敢想士兵们被派出会怎么反抗。这些士兵都是受过教育的技术人才，并非机器。

　　烟刚点上，就见李孝生又跑回来，欲言又止。他叹口气说道：“天塌下来自有高个的肩膀扛。说吧，事情还要解决。”

　　“您的回电没有发出，便接到了赵副师长的第二封电报。是委员长侍从室主任林蔚发来的，直接要求我们派部队从中牟开挖。不得已队伍已经派出去了。”李孝生小心的说道。

　　康咏筠闭上眼，缓缓的依着树干滑下去，坐在草地上说道：“谁叫我们是军人。跟师部的那几位商量下怎么应对以后的各种可能吧。我们尽快回去拿个章程出来如何尽力挽救百姓。”

　　回到西安，康咏筠脸色阴郁，天空也灰蒙蒙一片，似乎空气也能滴下水来。他午饭也没吃，任龚雪菲怎么问就是不开口，只是默默的抽烟喝水。一连到了晚上，期间跟李孝生谈过几次，发了几封电报。龚雪菲想看，李孝生也死活不给。

　　“听李副官说一天了你都没吃东西，再大的事也要挺过去。你是整个部队的主心骨，你要是先撑不住了，让大家可如何是好。就当是为整个队伍，我命令你吃饭。”龚雪菲绷着脸，用严肃的口气说道。

　　康咏筠慢慢抬起头，看着龚雪菲的眼睛，把她看的有些挂不住了，轻笑出来：“行啊，少校指挥起少将来了，我五十九师就是出人才。是，少校，卑职马上吃饭。还有更多事要做不是。”

　　说完大口大口的开始扒饭，也是真的饿了，风卷残云般消灭了饭菜。龚雪菲以为他放下心事，但是渐渐看到他不分咸淡乱吃一气，才知道他心不在肝上，不禁心伤，从来没见他这么犯难过，足见发生的事情多大。

　　龚雪菲饭后奉上香茗，尽显温柔想化解他的烦恼。

　　“我刚参加国军的时候跟巴雅尔一起在北平饭店大快朵颐，大杯喝酒，极尽痛快。当时一个军人家庭出身的孩子说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这句诗可以说道尽历代军人沧桑。走吧，我们去泡个温泉。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我们还有这一夜可以放松，明天回部队。你赶紧换衣服。”康咏筠亲吻她一下，然后将她扳过身拍屁股送她进屋。

　　趁着龚雪菲换衣服，康咏筠出门把林薇岚叫到一旁，悄声问起：“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林薇岚附耳道：“让老先生看过了，龚姐没事，就是月事期间连日操劳过度，引起的脾胃不和，思虑伤神。开些药吃过就没事了，不过龚姐说没什么大不了，睡睡觉就好。不肯吃药。”

　　“算了不吃就不吃，当兵么，这都是家常便饭。多睡觉就好了。”康咏筠放下心来，如果龚雪菲真的有了，那么他简直比亲自去挖黄河还悲催，要把龚雪菲纳入堂中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

　　他来个大喘气，把香烟换成了口香糖，没注意林薇岚的眼神中多了些幽怨。

　　泡在汤池里，身心都得到暂时的放松，这个时代再好的浴池也没有男女混浴，康咏筠也打消这个荒唐的念头。泡上不到一个小时，只觉的两侧腰子火热。跨出池子，捏捏各处的肌肉，有些气馁：“要注意锻炼了，这就开始松弛，岁数大了非出啤酒肚不可。”

　　穿好衣服，他正在茶座等龚雪菲，喝着茶听旁边有人喊出他名字：“康伯君，真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他讶然抬头，见到个中校军官笑呵呵的跟他打招呼，显得很兴奋的样子，正是他在南京的军校同学熊汝玺，忙放下茶杯道：“哎呀，老同学也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啊。”

　　“你都高升了，自然想不到。我是毕业后调到西安行营任参谋，你呢都做了少将师长那里知道会注意一个小小的参谋。呵呵。”熊汝玺笑道。

　　“那里那里，我从在二战区、五战区转了个遍，都没人待见，现在被分到五战区。要是知道你在西安我以来就要找你喝酒了。我在前方打仗，你在后方享福，也想跟校长提出跟你换换啊。”康咏筠开玩笑道。

　　熊汝玺当胸给他一拳：“我呸，你舍得拿一个师跟我换个闲散参谋，口是心非。今晚你请客，走，去喝两盅。什么时候走？我再给你饯行，你的战绩我都看了通报，真佩服兄弟，跟同僚提起来我也觉得脸上有光。”

　　康咏筠看看表刚9点多痛快的答应了：“行，我请客喝两盅去。明天就飞开封了，我也是忙里偷闲回家看看，就待这一晚上。校长给我下了命令，所以下次我们再好好喝。”

　　熊汝玺知道他有要务在身也不多问，带他去了一个常去的酒馆。康咏筠对李孝生使个眼色，让他告诉司机送龚雪菲回去。自己坐上熊汝玺的车走了。

　　月上中天，两人尽兴分手。回去后借着酒劲，康咏筠摸着龚雪菲的皮肤直夸滑爽，用尽本领把她弄得气喘吁吁。长久的作战压力之下，两人这次都很投入，龚雪菲也没有了往日的矜持显得分外激情。

　　第二天天刚亮，飞机已经爬上了云端。在机舱里康咏筠把侍从室林蔚转达的蒋介石命令给她说了。一路上龚雪菲对蒋介石骂声不断，穷国文之精华不能形容其手段恶劣。

　　部队大部分已经开拔，因为这道命令的关系，师部同警卫营留在了开封。在炮声中降落机场，回师部的路上，看到这座北宋都城、中国八大古都之一的街上冷冷清清，同半月前人声鼎沸的情况截然两样。

　　沈荃给他介绍道：“开封目前由新八师防守，他们同我们一样也是奉了命令进行决堤放水。我们的地点在中牟赵口，他们在花园口。目前日军正在与宋肯堂师激战。军委会今晨特令我们加快进度，阻止日军的西进。薛长官和商军长在郑州坐镇指挥，这个决堤措施关系重大。我跟新八师蒋师长已经在总司令部接受了命令。薛司令问起你，我只好说你亲自带队去前线侦查一时赶不过来。”

　　康咏筠点点头问道：“现在新八师那边进展怎么样。”

　　赵国华答道：“蒋在珍师长已经去了花园口督促部队昼夜挖堤。沈参座参加薛长官的会议，众人一致认为开封除了黄河无险可守，而坚守开封是白白耗损兵力。但是不守开封，郑州危急，进而失去河南的话，就连武汉也是被日军一冲而下。委员长知道黄河泛滥会使百姓收到莫大损失，但是相比日军肆虐，孰重孰轻民众也会有所取舍。所以要求我们也避免说此番是为了决堤。士兵们有很大怨气，不过已经给他们讲清楚利害关系，答应安置好百姓才弹压下去。”

　　“嘴上不说，良心何忍。命令我们要执行，但是我希望能为受灾群众做些事情。”康咏筠不想过多评论老蒋的命令，以防隔墙有耳。

　　这点倒是得到了众人的赞同，最后商议决定，一是在溃堤后尽快通知群众转移，二是安排人们去陕西，可以通过悠悠为理事的“救国会”提供种子，农具帮助他们开荒种地建设家园。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五十九师将剩余的工兵和辎重部队组织起来，开封只留一个警卫连，其余编入决堤部队。先是动员了赵口十里以内的百姓，称日军要打过来还想挖黄河淹国军和老百姓，要求他们西撤免得受灾。为了起到良好的心理效果，不惜血本出动缴获的日本飞机，涂着膏药旗在各村上空盘旋，工兵们则引爆预先埋在地里的炸药，称日机已经轰炸了，日军还会远吗。这样一来，十里八乡的百姓慌神了，纷纷携家带口向西而逃，但是带上耕牛，背着粮食哪能快的起来。不得不让商震的部队帮助维持秩序只需西进不许后退。

　　五十九师出动了五百士兵，在工程机械的帮助下，用了两天工夫，就挖穿出水。但是出水后，施工更加困难，因为正值夏季黄河涨水，本来开封段黄河就是“地上河”，一旦溃堤，水势从高而下，流速湍急，人员车辆无法在缺口前施工。这样一样，人们都不敢挖了，赶紧将车辆开走，准备好舟船，等着蒋在珍的进度。

　　蒋在珍没有机械，出动近千精壮也用了4天时间挖开了花园口，并给薛岳报捷，因为战区长官部不满意水势，要求两人扩大缺口。而康咏筠部开挖的赵口因为泥沙较大，在经过初期决口以后，竟靠泥沙淤积把口子填了大半。蒋在珍遂建议用炮轰，薛岳马上调来两门平射炮将缺口扩大。

　　这样花园口堤岸不断垮塌，水势一发不可收拾。

　　薛岳听闻五十九师用缴获的日机吓跑百姓的事，觉得有文章可做，命令新八师在缺口附近进行不断爆破，然后让这些飞机飞了几圈。因为轰炸机较少，甚至让DC-2也刷上日本涂装来凑数，反正老百姓也不认识飞机型号，只要有太阳旗就是鬼子。

　　接着中央社发出电讯，称国军新八师和五十九师在黄河沿岸抗击日军，给予敌重创，日军吃了败仗。派出飞机违反国际法轰炸黄河，致使黄河决堤，泛滥成灾，百姓流离失所，再配上动员转移百姓的照片，消息一经发表，马上引起国际的注意。

　　各国记者纷纷要求到花园口采访，薛岳跟蒋介石不禁犯了难。 逐日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