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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山东被汉军夺取，因此威海卫、刘公岛、胶州湾等海军基地和军港都尽皆落入了汉军之手，北洋舰队和南洋舰队随后奉命撤到辽东半岛的旅顺港、大连港待命。两座海港内，艨艟如云、舰艇如梭。此时，这两大舰队的内部也是暗流涌动。北洋水师提督丁汝昌和南洋水师提督唐仁廉在惊涛拍岸的海浪声中都是整整一夜辗转难眠。

　　次日天没亮，实在睡不着的丁汝昌和唐仁廉互相商量了一下后，秘密召集部下的心腹将领在北洋舰队旗舰“定远”号装甲巡洋舰的舰桥指挥部内进行会议。参会的除了丁汝昌和唐仁廉外，还包括北洋舰队右翼总兵刘步蟾、左翼总兵林泰曾、中军中副将邓世昌、中军右副将叶祖珪、中军左副将方伯谦、左翼左营副将林永升、左翼右营副将黄建勋、右翼左营副将邱宝仁、右翼右营副将林履中、南洋舰队兵船统带袁九皋、炮船统带吴安康、记名总兵王金楷、记名总兵徐传隆。参会的都是掌握这两支舰队的核心骨干。

　　丁汝昌身着正二品提督官服，手握这支“亚洲第一、世界第四”的强大海军，本来是他人生的巅峰时刻，也是他最意气风发、引以为荣的骄傲。但此时，丁汝昌却显得身心憔悴，整个人容貌枯槁、疲惫不堪：“大伙都来说说吧，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海军将领们都惊讶地问道：“提督大人，怎么回事？”

　　丁汝昌叹口气，和唐仁廉对视一眼后一起取出几封信函：“中堂大人刚刚给我们北洋水师发来了密函，壹公和刘坤一大人也给南洋水师发来密函。内容嘛，无需多言。都是劝我们弃暗投明，归顺中华帝国。”说这话时候，丁汝昌和唐仁廉的心里也感慨万千。对于丁汝昌来说，他原本是太平军长毛匪，多亏了李鸿章的一手提拔，他才能成为北洋舰队提督。况且，这北洋舰队原本就是李鸿章一手缔造的。眼下，李鸿章让自己率领舰队投降汉军，确实让丁汝昌心里波澜迭起。而对于唐仁廉来说，刘坤一是南洋舰队的缔造者，舰队的军舰大多数也是在张之洞创办的福州船政局所建造的，两位老长官让自己投降，不得不让他心里踟蹰万分。

　　一干北洋舰队和南洋舰队的海军军官们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答。其实现场众人都是明白人，知道在这种关键时刻，海军是需要做出最后选择的。坚持忠义，给旧王朝殉葬；还是顺应大局，见风使舵，投效新帝国。这是一个问题。

　　方伯谦惊愕道：“提督大人，我等乃是大清国海军，怎能投降反贼呢？”

　　叶祖珪不冷不热地道：“一旦北京沦陷，大清就完了。汉军在陆地上打垮了大清，我们在海上有什么用？难不成把军舰开上陆地炮击汉军？一旦汉军攻取了整个中国陆地，我们到时候除了投降还能干什么？自沉吗？如果我们愚蠢地为了效忠清廷而把军舰自沉，恐怕，落个遗臭万年都是轻的！”

　　刘步蟾淡淡地道：“眼下，中华帝国已经横扫黄河以南十九省，推翻大清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中华帝国已成中华正统，又何必用‘反贼’这种污蔑之词去自欺欺人？提督大人，我觉得，既然中堂大人和壹公都劝我们归顺中华帝国了，那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讨论的了。诸位，你们难道忘了‘借师助剿’了？清廷割让多少土地换来借师助剿？这么一个卖国求荣的朝廷，还有什么好效忠的！看看汉军，拒绝割让国土、维护国家主权和民族利益，毫无惧色地对抗九国联军，这才是中华气节所在！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也深深佩服汉军这种魄力！提督大人，恕我直言！我觉得，投降了中华帝国，北洋舰队和南洋舰队才有意义，才能真正地起到捍卫海疆、巩固海防的重任！况且，我们都是汉人，根本也没有必要为异族朝廷陪葬！”

　　林泰曾、林永升、邱宝仁、黄建勋、林履中等人纷纷都旗帜鲜明地表示赞成。北洋舰队的高级军官基本都毕业于福州船政局，并且多次留学海外，都是真正的精英，和英国、德国等海军强国也有过深刻的接触，中层军官中还有很多留美学童，而且个个都会英语，北洋舰队内部指挥也基本用英语发号施令。接受过新科学文化教育、见识过外部世界的海军将领们自然思想先进，没有什么迂腐的愚忠思想。

　　邓世昌疑虑道：“可是中堂大人现在还困居天津，这会不会是汉军的计谋？伪造中堂大人的笔迹诱骗我们投降？还有，我们万一投顺了南京，中堂大人会不会有危险？中堂大人毕竟是北洋舰队的缔造者，我们也不能只顾自己，不能抛下中堂大人呀！如果我们投顺了南京，中堂大人必有危险！这样，我们也背上了一个不忠不义的骂名了。但是，如果中堂大人真的已经投顺了南京方面，那我们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我们海军，本来就是捍卫国家海疆的。南京方面也是中国政权，不是外敌，而且他们对外态度要比朝廷强硬多了。我们投顺了南京，绝不是投敌。老百姓是不会唾骂我们的。”

　　林永升赞成道：“正卿说的对！清廷对外软弱无能，北洋舰队就是在清廷手里，也发挥不了捍卫海疆的作用！中法战争的时候，法国舰队侵入我中国沿海，我们北洋舰队上下无不义愤填膺、主动请战，但朝廷却瞻前顾后、畏手畏脚，居然让我们蛰伏在海港内待命！眼睁睁看着敌国海军在我们中国海疆里耀武扬威，我们却只能干瞪眼，那简直就是我们中国海军的耻辱！我也赞成投降南京，南京对外一向强硬，投降了南京，我们就能真正地放手大干了！”

　　将领们纷纷赞同：“说的对！”

　　丁汝昌平静地道：“南京方面来的密函说，我们投降了南京后必定会受到重用，同时舰队规模也会继续扩大。南京的圣武皇帝说了，中国是个海洋大国，必须要有一支强大的海军。所以，他希望我们不要愚忠于清廷，而是在新的国家里发挥出更重大的作用。圣武皇帝还说，我们的军舰都是用老百姓的血汗钱去购买或建造的，我们不能擅自自沉或自毁。不然，我们就是糟蹋了全国百姓的血汗钱了。圣武皇帝还向我们保证，他会在北洋舰队、南洋舰队的基础上建立世界一流的中国海军。”

　　将领们都深以为然，同时也欢欣鼓舞：“说的对呀！”

　　丁汝昌又道：“至于中堂大人，南京方面也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他们说，他们能安全地救出中堂大人。诸位，”丁汝昌下定决心道，“如果他们真的能救出中堂大人，那我们就投顺了吧！即便我们不透顺，大清亡了后，我们也无路可去。那时候投降，和现在投降也没什么区别。我们当真把军舰给自沉了，恐怕，真的要遗臭万年了。”

　　唐仁廉道：“如果南京真的救出了中堂大人，那说明他们是有诚意的，那我们就降了吧。聂士成大人、董福祥大人、左宝贵大人他们这些陆军将领投降了后，都得到了重用，我们就不需要怀疑南京的诚意了。”

　　将领们都点头表示赞成。

　　丁汝昌眼看众人的意见都差不多，心中也稍微安定了一点。他最担心的就是北洋舰队在这件事上发生内部争执，最后说不定演变成内部残杀，投降的和不愿意投降的军舰互相开炮交火，那就是噩梦了。北洋舰队如果因为这个原因而消亡，那真是历史大笑柄。定了定神，丁汝昌吩咐道：“诸位，南京方面说，救出中堂大人也需要我们的帮助。正卿，今天入夜后，你带着‘致远’号悄悄驶离旅顺，前往威海卫。在那边，汉军有人接应你。”（邓世昌字正卿）

　　邓世昌领命道：“遵命。”

　　丁汝昌又看着众人，语气严肃地命令道：“记住！这件事切不可走漏风声！还有，一定要严加防备奉天的清军，千万不能让我们的军舰被奉天清军夺去！不能让北洋舰队毁在他们手里！”

　　1892年2月17日，随着帝国陆海军总司令圣武皇帝的圣旨命令，帝国军正式横渡黄河、统一全国的最后战役进入了倒计时。负责这场战役的第五集团军集结了第十三军、第十四军、第十五军投入战斗，总计15万武装到牙齿的精锐，准备从济南地区跨过黄河，直捣满清政权的心脏地区：首都北京、直隶、天津。汉军的作战计划以济南为唯一突破口，强行渡黄河，不进攻山脉众多、地形险要的山西省，而是集中主力直接顺着一马平川的华北平原攻取北京。第五集团军从组建开始就是为了这一战，将近十个月的厉兵秣马让全军的各项准备都十分充分。济南成为帝国军北伐的军事基地，城内的弹药粮食、辎重物资堆积如山，从四大兵工厂和江南鱼米之乡运来的武器和粮食源源不断。另外，汉军还重金招募了数以千计的山东渔民，同时打造了数千艘武装木船，随时准备运输部队渡河。工兵部队反复练习在黄河上搭设浮桥，侦察部队和间谍将黄河北岸的清军驻扎地、水文地形等情报也侦察得巨细无遗，清廷那边也有大量的官员和清军军官在末日即将到来之际被汉军收买，准备临阵倒戈。一切都万事俱备。

　　进攻的时间定在2月18日凌晨，这一天正好是春节，也更能起到迷惑和麻痹清廷的作用。17日当天晚上，集团军司令吴俊垒命令部队杀猪宰羊，饱餐一顿，欢度除夕。汉军的阵地上欢声雷动、肉香四溢。官兵们无不兴高采烈地大快朵颐。士兵们的欢呼声中，吴俊垒正准备和从南京赶来的诸葛明一起好好喝一顿时，卫兵来报：“第37师第111团团长徐承光、第40师第120团团长袁良成、第45师第133团团长许克鼐三人请求见司令。”

　　吴俊垒有点惊讶，吩咐道：“让他们进来吧！”

　　徐承光、袁良成、许克鼐进来后直接跪倒在地并放声大哭，同时举起一张写满血字的请战书：“请司令为我们做主哪！”

　　吴俊垒被这个意外情况弄得不知所措，连忙扶起三人：“这是怎么回事？”

　　徐承光三人无不泪如泉涌、咬牙切齿：“司令！我等三人和满清、和慈禧都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恳请战事开始后，司令能让我三人担任进攻北京的主攻部队！我们要亲自为先父报仇雪恨哪！”说完，徐承光三人泣不成声。

　　吴俊垒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徐承光是原清廷军机大臣兼吏部侍郎徐用仪的儿子，袁良成是原清廷光禄寺卿袁昶的儿子，许克鼐是原清廷总理衙门大臣兼工部左侍郎许景澄的儿子。徐用仪、袁昶、许景澄当初因反对“借师助剿”，而尽皆被慈禧下令斩首于北京菜市口。徐承光三人侥幸没死，各自收敛了各自父亲的断头遗骸后，都逃到了汉军这边并参加，在汉军这边担任军官。此时，看到汉军即将渡过黄河，徐承光三人自然觉得报仇雪恨的机会来了，便主动请求担任主攻。（历史上，徐用仪、袁昶、许景澄三人并称“三忠”，在义和团事变的时候因反对慈禧对外国开战而尽皆被杀。）

　　吴俊垒顿时沉吟不语，感到这件事有点棘手。旁边的诸葛明则轻轻捅了一下吴俊垒并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吴俊垒虽然不清楚诸葛明什么用意，但先顺着他的意思点点头：“好，我答应你们。”

　　“谢司令！我等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报答司令大恩大德！”徐承光三人哭泣道。

　　等三人走后，吴俊垒疑惑地问诸葛明：“我说诸葛部长，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诸葛明微微一笑：“没什么，我们不过投其所好而已。他们想报仇就让他们报嘛！顺便…嘿嘿嘿，顺便让他们帮我们清除掉帝国难以接受或者对帝国造成潜在威胁的一些烫手山芋。”他脸上令人不寒而栗的阴笑让吴俊垒感到后背上起满了鸡皮疙瘩。

　　时间一点点地走向进攻时间。吃饱喝足的汉军士兵们蜷缩在营地里，在心绪澎湃中抓紧时间休息以补充睡眠；辎重运输部队在全城宵禁的济南城内络绎不绝、车水马龙地运输弹药物资给各部队；炮兵阵地内，一门门远程大炮昂起闪耀着金属光泽的头颅；黄河岸边，一艘艘渔船和一艘艘武装木船千帆竞就、蓄势待发。整个黄河南岸，一片剑拔弩张、蓄势待发，而黄河北岸，在长期的惊恐中早已经麻木的清军几乎是醉生梦死地还在大吃大喝，高级军官无不觥筹交错，喝得烂醉如泥。清军上下其实在心里很明白，一旦汉军打过来，自己根本抵挡不住，还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

　　夜色下的黄河风平浪静、万籁俱静。但很快，一场惊天动地的暴风狂澜就要撕裂整个夜幕和此时的宁静了，也将彻底改变了这片古老土地的命运。

　　吴俊垒、聂士成、董福祥、王孝祺、章高元等第五集团军的高级将领都齐聚在前敌指挥部内，在异常激动的心情中彻夜未眠地一起抽着烟，等待着最后的时刻，地上的烟头扔了一地。在抽完一包烟的最后一根香烟时，吴俊垒先问了一下：“董彦杰现在哪里？”第五集团军一共四个军，董彦杰的第五军没有参战，而是调到了别的地方。

　　副官报告道：“董军长发来电报，第五军已经抵达威海卫地区。”

　　吴俊垒点点头，然后看了一下手表，凌晨三点五十五分：“诸位，最后的时刻就要到了。”他目光闪闪发亮地看着众人，一字一顿道，“统一祖国的时刻来了！”

　　凌晨四点整，整个黄河沸腾了！延绵上百公里的战线上，在同一时刻升腾起了数百颗耀眼的照明弹，此起彼伏放射的白光闪耀得夜空忽闪忽灭，犹如一道道彩虹极光般横跨天际。闪耀的光华中，超过三百艘热气球和飞艇排成气贯长虹的空中阵型，犹如气吞山河的天罗地网般遮天蔽日，密密麻麻、浩浩荡荡，铺天盖地飞过黄河，降落下一场由炸弹、手榴弹、炸药包组成的雨点，猛烈空袭清军的岸防阵地，飞艇和热气球上电动机的引擎轰鸣声同汉军航空兵的怒吼声一起响彻云霄；威武雄壮的飞天神兵之下，集结完毕的一片片汉军炮群也爆发出火山般的怒焰，黄河南岸，烈火冲天，海啸雪崩的炮群轰射声惊天动地，滚雷般连续不绝，烧红了半边天空的烈火和天崩地裂的炮击声犹如一千座火山一起爆发了，夜空中顷刻间被密如蛛网的橘红色弹道尾迹给覆盖得亮如白昼，无数的炮弹在摄人心魄的尖利呼啸声中流星暴雨般飞向对岸。黄河水面的上空，弹痕纵横交错。霹雳雷霆般的爆炸声和雨后春笋般遍地开花的火球中，清军的岸防阵地立刻陷入了天翻地覆、电闪雷鸣般的怒涛狂澜中，人体和土木工事一起被炸成了碎片齑粉，撕成碎片的人体组织和四分五裂的土木建筑仙女散花般漫天飞舞。空中的汉军航空兵也在猛烈投掷炸弹，或用飞艇和热气球上的重机枪扫射地面，清军防御阵地顷刻间在猝不及防中支离破碎、面目全非，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哀嚎声迅速被此起彼伏、接连不断的爆炸声给彻底淹没。

　　“奉天而战！统一祖国！”

　　“中华帝国万岁！圣武皇帝万岁！”

　　排山倒海般的怒吼声中，十五万汉军一起发动了飓风般的进攻。黄河北岸，火海一片；黄河南岸，汉军在震天的杀声中排成无数队伍川流不息地奔向岸边；黄河水面上，波涛汹涌，千帆竞就、百舸争流，登上渔船和武装木船的汉军士兵们在士气如虹的呐喊声中一起挥动着木浆，无数的船只如离弦之箭般穿过黄河，冲向对面；大批的工兵舍生忘死地开始搭设浮桥，一队队汉军士兵挥舞着步枪和刺刀猛龙过江，踏着浮桥犹如山洪泥石流般倾泻向对岸。黄河水面上，船舶如林，浮桥如龙，数以千计的船只劈波斩浪、奋力前进，数以百计的浮桥整整齐齐地横卧在黄河之上，无数的汉军在震天的呐喊声中越过黄河，踏着浪花冲上对岸。无数的钢盔和刺刀一起闪耀着密如繁星的光点。纵横天际的飞艇热气球、烈焰冲天的炮群、源源不断越过黄河的汉军，共同组成了一幕荡气回肠、气壮山河的史诗般战争画面。 帝国的复兴：坂上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