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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旬急忙给他眨眨眼睛，他方才忍着一股气，没有说什么，生生地把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吞了下去。

　　三旬说：“我们走吧，去到无人谷的深处，让那瘴气、地势遮掩着我们，等我们休整得恰当了，再出来找鬼子报仇。”大家伙儿都不再说什么，跟在大楞的后面，向着无人谷的深处走去。张生达踌躇了一下，在三旬的劝说下，也跟着带着人马一起走。

　　走了不久，忽然见到前面人影晃荡。众人注意一瞧，陈小毛首先叫起来：“他们先到了。他们在这里！”纷纷看去，前面一堆人马果然是何达勇他们一伙，牛车马车，都堆积在那里。

　　帐篷搭起，遮住一方天空。人马都在下面歇气。中间生了几堆旺火，正在那里烤火。

　　虽然有火，自然会有烟雾撩起，但是此时，风雪虽住，浓雾却是依旧，所以即便在近处，都见不到那烟雾撩起。要到了近处方才看得见。

　　众人都一哄过去，要去抢着去烤那火。一直在风雪里跋涉，多数都是单衣，早就冷得够呛了。因此此时见了火，个个都奋不顾身一样的抢过去。

　　那帐篷下面的人们纷纷起来腾位置，一边让，一边说：“你们辛苦了。”

　　方郎中带着几个年纪老迈的，给大家伙儿煮好了一大锅姜汤，见了众人来到，立即用粗磁大碗，盛了一碗碗姜汤过来。众人一个个地接过来，仰头就喝。姜汤下肚，方才觉得格外舒畅，身上的寒意似乎立即去了不少。加上又有了火烤，因此是从外面热到了心里。三旬接了一碗去递给张生达，张生达虽有一丝不乐意，无奈风寒交加，也仰脖子喝了。他的手下们，个个都喝了一碗，用手抹着嘴角。

　　有几个兄弟伸手在那火上去拷，方才发觉，一双手已经冻得够呛了，冻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方郎中看了，说：“冻成了这个样子！”急忙过去，从他的行囊里摸了一会儿，摸出一些什么草药，用罐子盛了，又添了水，拿到火上去煮，说是一会儿给那些冻伤的兄弟用。

　　起初张生达全然没有当做一回事，后来看了自己的好几个兄弟都冻坏了，连拿枪都费力，才觉得事情不轻松，加上武器弹药又缺乏，心里自是添了一份儿沉重。

　　三旬和大楞没有跟着进洞去，大楞在前面看了三旬在朝着附近张望，就走过来问他：“有什么情况？”三旬说：“我们随便找得到他们，鬼子跟来，也就能随便找到我们。”大楞说：“虽是如此，但是兄弟们又冷又饿，暂时让他们歇息一会儿，再做打算，你看如何？”三旬说：“正该如此。走了大半夜，又饿着肚子，谁都受不了了。”

　　一会儿，众人听得香味儿扑鼻，原来是何达勇吩咐人在烧火做饭。两个兄弟拿了一些肉出来，众人一看，惊喜地说：“还有肉？”何达勇说：“几个兄弟去围捕野山羊得来的，正好犒劳大家。”一个兄弟看着直吞口水，恨不得立即揪了一坨生肉来塞在嘴里。

　　一个厨子把那些肉放在一堆柴火之上，烧得是嗤嗤作响，准备拿来下饭用。岂料闻得香味儿扑鼻，众兄弟早已是饥肠辘辘，哪里还等得住，一哄而上，把那些肉，生的熟的，半熟的，都一股脑儿地抓来吃了。大嘴地嚼着，吃得是分外香甜。有的兄弟挤在外面，没有够得着手，急得直嚷嚷，前面的就不让。

　　两个兄弟抓扯起来，在那里你推我攘的吆喝，看样子要干架了。

　　三旬和大楞听得，急忙过来喝止。那两个兄弟被两位当家的喝止了几句，方才住手了。这时候，饭已经煮好，闻得米饭香，众人又都抢过去争那些米饭。看样子围着那两个打甑子争的是不可开交。大楞喝道：“抢什么？争什么？人人都有份儿。这样抢来争去的，像个什么样子。”虽然是张大楞大声吆喝可是抢的人太多了，嚷嚷的声音直是把他那个声音盖住了，其他的人哪里听得清楚。

　　张生达站在人丛后面，本来没有去抢，他的一个兄弟抢得了一碗，正要走过来递给他。一个燕雀山的兄弟正愁没有争到，看见了有人端着一碗米饭走近来，他劈手来夺。

　　那个兄弟正在走过来，被这个兄弟一下子夺了过去，那个兄弟脸色都气得白了，大喝一声：“你龟儿子争老子的干什么？”这个兄弟听得大怒，说：“你说哪个是龟儿子？”

　　那个兄弟说：“骂了你又怎地？”这个兄弟大怒，过来就要揪打那个兄弟。

　　三旬和大楞见了，急忙抢过来，三旬扯住这个兄弟，大楞把定了那个兄弟。张生达站在人丛后面，冷冷地看着。

　　那个兄弟说：“有种的你放马过来，老子怕你不成？”

　　矮子山的其他人，也都蠢蠢欲动一样，有的已经拿起了武器。

　　这个兄弟嚎叫着跳着要过来揍他。大楞拉扯不住，反手把这个兄弟的两只手扣了起来，说：“你凶什么？他是日本鬼子吗？”狗子说：“他虽然不是，但是和鬼子又有好大的区别。”大楞大声喝道：“你胡说什么？他难道没有打鬼子？”三旬看张生达的脸色铁青，急忙对这个兄弟喝道：“我们都是一家子，吃点儿饭，要大家伙儿一起吃，人多了吃饭才香。可是你们刚才，一个个就像恶鬼一样，就差动手了，慌什么，即使一顿饭不吃，难道就饿死了？做得这样厉害！”这个兄弟被他一顿呼喝，闭嘴没有再说什么了，走到一边去了。

　　张生达背过身子，装着什么也没有看到。矮子山的人似乎才松了一口气，捏着的拳头才松开了。

　　众人都安静一些了，端着碗的看着，没有得到了的也不再争了，都睁眼看着三旬，听着他说话。

　　三旬又说：“吃东西，要谦让着来，怎么能这样子抢呢。要抢，就要到鬼子那里去抢，怎么能和自己人动手了呢？自己人打自己人，鬼子知道，高兴得很呢。大家既然来到一个江湖，同在一个屋檐下，我们就要团结，亲如兄弟姊妹一样。有了困难，就要互相帮助。”

　　听了三旬这么一说，何达勇在一旁看着直是点头。其他的兄弟，争得凶的这时候脸红了，没有争到的都缩回了手来。

　　三旬又扳着一张脸孔说：“吃顿饭就这样闹得一团糟，还差点儿动手了，有出息哟！鬼子巴不得我们自己和自己动手呢，这样一来的话，鬼子不就省事。”

　　人群更加安静了，三旬吩咐何达勇，说：“你找几个人轮着安排吃饭，再找些人去附近看风，提放着鬼子来把我们一网打尽。”何达勇听了，急忙吩咐几个兄弟去了附近看情况。大楞嫌少，又多派了了几个人去了。丁得东因为挨得火堆很近，又一向最是手脚麻利，早已抓了几大把肉来吃了，此时自是不饿，唯恐别人注意到了可能会奚落自己，于是，争着看风去了。

　　这样一来，吃饭变得井然有序了，先吃的，都抓紧时间吃，没有轮到的，也不再嚷嚷不再争执，烤着火等着，烘着手说着些闲话。

　　三旬和大楞站在那里，监督着众人，看有哪些再闹事。这时候，没有哪一个再闹事了，个个都变得安分守己的，站的站，坐的坐。有一个兄弟给三旬年和大楞分别端了一碗过来。三旬说：“先拿去给其他的兄弟，我们两个禁得饿的。”那个兄弟没奈何，只好端给了其他的人。三旬和大楞，轮到最后，只见得锅里已经没有米饭了，就连锅弦上残留的那点儿，都被人刮得精光。三旬和大楞饿着肚子，看看实在没有吃的了，马上煮似乎又要多花时间，一个年长的在箱子旮旯里找寻了几块压得碎碎的饼干，两个将就着吃了一点儿，多少在肚子里塞了一些东西，就不再那么饿得慌了。

　　何达勇见了，又急忙盛了一些小米，在水里淘洗一下，就拿去蒸煮起来。

　　三旬说：“时间到晚还有一会儿，我们已经不很饿了，我们去走走看看，这个地势实在是古怪得很。这些浓雾，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说着话，和张大楞一起走了出去。

　　其他人吃得饱了，又是坐在火边烤火，朦胧之意逐渐地浮上了心头，个个都昏昏欲睡的。张生达坐在一个火堆边，把个双手靠在膝盖上，低垂着一个脑袋，望着那火光，若有所思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又斜眼瞧瞧那些堆放在地上的机枪和子弹，似乎在看得出神，又望望那些迷糊昏睡的人，多数都是燕雀山的人，他眼里似乎亮了一下。看看帐篷外面的天色，却还要过一会儿才能黑下来。他心里似乎有一丝急不可耐。

　　三旬和张大楞在附近转转，只见得地势高矮起伏，树林密集交错，山势绵延，浓雾时刻笼罩着这远近一带。

　　此时，风雪又沸沸扬扬的，下起来了。下了一会儿，风势变大，风声呼啸，刮在脸上很是疼得厉害。真个北风如刀！

　　两个走了一会儿，看哪里高哪里崎岖，此刻剩在地上的脚印儿，一瞬间就被大雪给遮盖了。脚踩在雪地上，咯吱作响，这萧萧寒风之中，似乎有谁在伴奏着单调的琴曲。

　　张大楞说：“这样大的雪，幸好是在平地，倘若是在上山下坡，那就不可开交，只怕是要连滚带趴的。”三旬说：“是呀！山势陡峭，立脚都很困难，还怎么能走路呢？” 疯狂抗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