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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天气阴沉沉的,早起的山花推开窗户,一股湿乎乎的空气扑面而来。看看外面的天气,好像要下雨下雪的样子。天气越来越冷,村里有些孤寡老人的房子透风撒气的。山花提起那把竹皮的暖瓶,泡了一碗煎饼汤吃上,披上那件洗的有点风发白的棉袄出去了。此时民兵们也都来了,带着工具,这是为那些孤寡老人修缮房屋的。
乡亲们看到脸被冻得通红的山花,心疼的说,孩子,我这房子不碍事,你们就不用修了。山花笑笑,搀着老人的胳膊,说,大娘,咱们山里不缺这些材料,也不费什么事。把咱们的房子修好了,冬天你在屋里暖和。老人感动地说,前两天你们把劈柴给我准备好了,今天又给我修好屋顶,我这是咋修来的福啊。说着念了一句佛。山花笑了,说,大娘,你要感谢就感谢共产党。老人不会说什么感激的话,只好祈求佛祖保佑这些好人。
快中午的时候,房子修好了,山花带着民兵们要走,老人拉住山花的手,说,孩子,你们好孬在我这里吃口热饭,不然让我这老婆子心里咋过意的去?说着,硬把山花和几个民兵拖进了屋里。山花坐了下来,说,大娘,在你这里吃饭可以,不过,你得让我下手做饭。大娘笑了,说,闺女,看着你俺就想起俺那嫁出去的闺女。然后摸着山花的长发,笑眯眯地说,这么好的闺女,要有多好的后生才能娶啊。好,你就做一次饭,俺老婆子跟着享福。山花脸微微一红,一挽袖子出去了,几个民兵在屋里帮着大娘收拾卫生。山花向一个民兵招招手,悄悄地嘱咐了一句。
中午,饭做好了。缴获的鬼子罐头炖白菜,闻着都让人流口水。一摞金灿灿的煎饼,散发着玉米面和小米面的香气。大娘握着山花的手,感动的说,山花区长,我活了这么多年,从大清朝到民国,那里有你们这样的官啊。山花心里不禁颤动了一下,山区的乡亲们多么朴实啊,自己为她们做了这么一点事,就让他们如此感动。可是,自己上一次的盲目行动,却造成了损失。山花对大娘说,大娘,我现在不是区长了,我就是你的闺女。大娘握着山花的手,说,孩子,无论到哪一天,你都是我们的区长。山花没有再说话,人民对自己的期望,就是让自己干好工作的动力啊。
快天黑的时候,天上下起了蒙蒙细雨,渐渐地变成了冰粒,打在人的脸上生疼。山花高兴给老人修好了房子,村里的几个孤寡老人也都送去了劈柴,今天晚上就不用受冻了。外面的天黑漆漆的,山花没有点灯,独自坐在屋里想着区里的工作。虽然自己是代理区长,可是,自己不能放松,工作不是给某位领导干的,是给自己的良心干的。
门开了,一股凉风吹了进来。山花一抬头,是林浩然进来了。山花看看他,有些不满的说,你还记得我?林浩然看着山花幽怨的面孔,笑笑,不好意思的说,最近队伍里的事情太多。新战士不少,思想工作,程教导员一个人忙不过来。另外,部队的人多了,基层指挥员新近提拔了不少,素质还亟待提高啊。山花扑哧一笑,说,问你一句,你就说起来没完。
两人正在说着话,孙正武带着赵元宝一步踏了进来,笑着说,你们这是干啥?天都黑了,也不点灯,摸着黑拉呱呢。山花笑笑点上灯,说,今天这是啥风,把你们都吹来了。然后看看赵元宝,笑着说,长高了不少,都成大小伙子了。你看看,身体也结实了不少。赵元宝一撇嘴,说,比我大不了几天,就是爱装大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我姨呢。说得大家都笑了,赵元宝和山花两人一见面就斗嘴,大家也都习惯了。
大家都在说笑着,王伟德和贾正旺、贾宗明也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些炒熟的花生。孙正武笑了,说,人家小两口要说说悄悄话呢,咱们这些人就像约好的一样,把人家的好事给冲了。山花脸一红,扭扭捏捏的说,孙大哥,你现在也跟着贾正旺学坏了。贾正旺笑了,说,山花妹子,我可是进门一句话没说,你就给我扣上帽子了。看来,不想当坏人也不行啊,我这是定了性的。说完,把花生往桌子上一放,接着说,借个地方,正好都来齐了,咱们喝点酒。
林浩然高兴的说,咱们这些老兄弟,好长时间没凑凑了,正好喝点。山花看看他,娇颠的说,你的伤还没痊愈,不能喝酒。贾正旺看看山花,打趣说,还没嫁给人家呢,这就行使起媳妇的权利了。山花脸一红,这个贾正旺,简直没法与他斗嘴,与他斗嘴也占不到好处,只好坐在一边不吭声了。
孙正武看看贾正旺,问,你就拿了这点花生过来,酒呢?这么多人你就不弄点别的?贾正旺一笑,说,上一次山花他们打据点,我们把缴获的东西都给了他们。炮楼里好像有几瓶酒,我们也都拿回来了。山花看看他,笑着说,你呀,就是念念不忘那两瓶酒。等一会儿,我再去给你们切点白菜心拌一下,你们这些人,不光是酒鬼,还都是馋鬼。赵元宝不愿意了,说,山花姐,你可说错了,我只是馋鬼,不是酒鬼。贾正旺一瞪眼,说,都成小伙子了,不喝酒还行?赵元宝看看他,嘟嘟囔囔地说要知道你来,我就不来了。酒有什么好喝的,那么苦,那么辣。大家都笑了,对贾正旺说,别逼人家小孩了。你一身臭毛病,还要教坏人家孩子?
孙正武和贾正旺兄弟二人围坐在一起,王伟德不喝酒,笑眯眯的看着他们,赵元宝缠着山花在聊天。山花看看林浩然抓耳挠腮的样子,扑哧一笑,说,看你馋的,快过去吧,不许喝醉。林浩然一听,高兴地端起了酒碗,说,来,兄弟们都喝一口。这一晚上啊,大家感觉又像回到了当年,多像在山洞里时的情景啊。大家说了好多,都沉浸在了回忆中。
从山花的住处出来时,外面已经纷纷扬扬的飘起了雪花,外面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林浩然折了回来,从山花的桌子上拿起了剩下的半瓶酒。山花一瞪眼,问,还没喝够?林浩然嘿嘿一笑,说,外面下雪了,那么冷。站岗的战士们估计还没穿上棉衣,我给他们送去,让他们暖暖身子。山花笑着点点头,调皮的看着林浩然,说,明天再过来,我给你一个人做好吃的。说完,脸一红,把门关上了。
林浩然和孙正武查岗,贾正旺他们回去拿棉衣。战士们尽管站在风雪中,仍然没有一个离开岗哨的。看到林浩然来了,敬礼。林浩然从怀里掏出来那半瓶酒,抱歉的说,咱们条件有限,你们每人喝上一口。一会儿,贾正旺就把棉衣送来。以后站岗,就把棉衣穿上。看着战士们还都穿着单衣,林浩然看看孙正武,说,最近想办法搞一批棉衣,或者弄些棉花和洋布,让战士们抓紧时间穿上棉衣,不再受冻。孙正武看看林浩然,说,能不能从铁路上想想办法?天冷了,南边作战的日军一定也需要棉衣。林浩然点点头,说,这是个好办法。可是,必须要弄到准确的情报。因为咱们袭击一次敌人的列车以后,日军就会加强防范,再想第二次袭击他们,难度就会很大。这样,明天你带上几个人,亲自下山侦察一趟。
在独立营里面,孙正武是林浩然最放心的人之一。做事稳重,胆大心细。所以遇到重大的事情,林浩然总是交给他。打火车,这是独立营第一次,如何打,林浩然的心里也犯着嘀咕。于是,林浩然连夜又把众人召集起来,商量打火车的办法。马副营长看看大家,说,咱们有炸药,可以把沿途的一座桥炸了,让火车掉下去。刘大来说,不行,炸一座桥用的炸药太多。再说,咱们计算不好,不但炸不了桥,火车也就开过去了,坐失良机。于二杠子看看刘大来,说,你就不会动动脑子?不去炸桥,在桥上面的铁轨下面埋上炸药,轰的一声,铁轨飞了,火车还不钻到桥下面去?大家都笑了,别看于二杠子是头犟驴,有时还真是有些好主意。于是,打火车的办法定好了,明天兵分两路,一路由林浩然亲自带队,勘察炸火车的地方。另一路由孙正武带队,去火车站进行侦查。
第二天,白茫茫的山路上,林浩然几个人穿着翻皮袄,打扮成猎人的养子下山了。铁路沿线上炮楼不少,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大家还是尽量避开他们。快到中午的时候,一行人走到了两县交界的地方。这个地方有一座小山,虽然不高,可是山上的树林也能藏住几百人。另外,日伪军的据点相隔较远,如果在这里袭击了火车,日军一时半时的也过不来。一条小河从山边潺潺流过,河面上有一座铁桥,火车就从上面过去。刘大来跑到近前仔细的看了半天,点点头,对林浩然说,这个地方不错。林浩然也点点头,这地方能进能退,是个埋伏的好地方。
再说说孙正武几人,来到车站转了一圈,里面的鬼子伪军的不少,一个个背着大枪在那里转悠。几人来到了货场,门口站着两个伪军,里面还有一个岗楼,上面一个日本兵站在上面。几人看到门口贴着一张招工的告示,孙正武看看贾正旺,说,走,咱们扛活去。贾正旺笑笑,这也是个不错的办法。凑到伪军的跟前,贾正旺地上一支烟,笑着问,长官,我们想来这里找点活干,不知道找谁?伪军看看眼前的几人,指了指货场里的一排平房,说,东边第二间,去找刘把头。
? 进到货场的办公室,里面一个三十多岁满脸凶相的汉子在那里。贾正旺一哈腰,笑着问,请问刘把头在不在?汉子放下手里的小茶壶,冷冷的看了一眼几人,问,我就是,你们有啥事?贾正旺笑着把来意说了。这位刘把头站起身,围着几人转了一圈,好像是挑选牲口一样。半天才说,你们是哪里人?这里可是皇军的地方。你们可得想好了,要是不老实,死在这里我可管不了。看看眼前几人怯怯的样子,刘把头嘿嘿一笑,接着说,不过,只要是老老实实干活,一天三顿饱饭,还有工钱。我老刘也能照应你们一下,只要你们听我的话。
几人跟着刘把头来到了干活的地方,一群人正在卸车皮。虽然是冰天雪地,可是一个个还是汗流满面。一二百斤的麻袋放在背上,然后扛到仓库里去。几人都是穷人出身,也都有一身力气,所以很快的进到了干活的人群里。一边扛活,孙正武和贾正旺一边悄悄地观察着仓库,里面真是啥都有。这间仓库里摞着好多的大木箱,上面都是日本字,估计是一些机器。一个角落里还有一些大包,不知道放的是什么。两人还要再看一看,一个把头模样的人过来了,骂道,他妈的,你们不去干活,站在这里干什么?才来就学着偷懒,小心老子揍你们。孙正武几人没有说话,又去了火车皮那里,扛起一个麻袋开始干活了。一个工友悄悄的说,那家伙叫李歪嘴,是刘把头的表弟,心眼最坏,躲着他点。孙正武感谢的点点头,感叹道,天底下只有穷人才是一家人啊。
几人进了车站的货场,如何打探情报,如何从鬼子手里夺取物资,咱们下一章里慢慢地接着讲。 血红的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