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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五年的八月十五日零时,一轮玄月挂在深蓝色的天空,只有她孤独的身影。星星都已经隐在了幕布的后面,悄悄窥视着这座古城。八路军给城里的日伪军已经下达了最后的通牒,猖狂在中国大地上的倭寇必须投降。
林浩然手上的怀表滴答作响,十二点了。林浩然一挥手,狠狠的喊道:打!城墙外面枪炮齐鸣,枪弹如雨。城墙上面炮火连天,砖瓦四飞。虽然日本人的枪声还在响着,却没了往日的威风。那些伪军早已经逃下了城墙,日本人想要阻拦,迎来的却是伪军的子弹,谁还给鬼子卖命?
西门那边,八路军也开始了攻击,轰的一声,西门被炸开一个窟窿,八路军的军号声响了起来。此时城内的日军早已丧失了斗志,日军司令马上命令队伍进行撤退。宪兵队的院子紧挨着东门,平时少有人走得东门打开了,日军仓皇逃窜。
城外,本来准备一场恶战的独立团,没想到日军主动撤退。南门打开了,潮水般的八路军涌了进来,扑向日伪军的兵营。可是,敌人已经沿着西门撤退了,他们向着火车站逃跑。林浩然马上调整部署,一个营在城内抓捕漏网的敌人,县大队帮助维持城里的治安,其他的部队追击敌人。
逃跑的日军到了火车站,可是却傻眼了。车站上一片狼藉,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再看看铁轨上,除了几节空扯皮,哪里还有火车?日军司令骂了一句,命令部下沿着铁道向东,争取与张店的鬼子汇合。刚走几步,前面的枪声响了,这是马庄还有另外几个村庄的民兵联队,虽然武器简陋,却也让日军踌躇不前。现在他们已经惊慌失措,到处都是抗日的军民,到处都是中国人民的呐喊声。
就在日军司令踌躇不前的时候,独立团已经将他们团团包围。林浩然站在一栋房子的上面,向着下面的日军喊话:“你们的天皇已经投降,作为日本侵略者,你们必须无条件放下武器,向广大的抗日军民投降。你们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中国人民恨不得全部消灭你们。但是中国人民是善良的,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我们可以饶你们不死,作为战俘对待。但是,你们还想顽抗,等待你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懂中国话的日本人开始动摇,把八路军的话告诉了同伴。可是,日军司令瞪着通红的眼睛喊道,大日本皇军绝不会投降,为了天皇,宁肯玉碎。给我向东边冲击!
日本人的枪声响了,几个战士和民兵倒了下来。林浩然怒目圆睁,喊道,给我杀,一个俘虏不留!枪声响了,炮声响了,土炮响了,地雷响了,抗日军民的喊声响了。端着刺刀,举着大刀,拿着红缨枪,无数的中国人冲了上去。多少年了,中华民族多少年的屈辱,在这一刻终于爆发出了吼声。惊恐的日本兵面对着无数的大刀长矛,面对着无数的枪口,开始后退了。不,你这是后退的脚步晚了,你们的手上沾满了中国人的鲜血,血债血还的日子到了!
这片土地沉寂了,倒下一片日本兵,横七竖八。那个鬼子司令站在那里,举着指挥刀惊恐的看着四周,到处都是中国人愤怒的目光。突然,他跪了下来,喊道,我投降,别杀我。穷凶极恶的侵略者终于跪在了人民的面前。
林浩然掏出了手枪,程刚一把拉住了他,老林,不能违反俘虏政策。于二杠子和刘大来走了过来,一人手里提着一把大刀。他们的身上血迹斑斑,来到鬼子司令官的跟前,喊道,混账,你现在跪下了,可是我们的兄弟,我们那些死去的兄弟,谁来为他们报仇?同志们,乡亲们,你们回过头去。
大家都知道这一声意味着什么,连程刚也都含着眼泪把脸扭向了别处。只听一声怒喝,鬼子司令的脑袋滚到了沟里。两人向着白云山的方向跪了下来,喊道,贾家的两位哥哥,赵元宝,还有所有的兄弟们听好了,鬼子投降了,鬼子被消灭了——。兄弟们,等着我们,黄泉路上咱们还是兄弟。
林浩然的眼睛湿润了,程刚的眼睛湿润了,孙正武泣不成声,山花向着白云山跪下了。这一天来的太晚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啊,多少个战友啊,都这样走了。
天渐渐地亮了,通红的太阳照在了县城的上空。县城里的鞭炮响了,到处都是欢笑的中国人,到处都是欢呼跳跃的中国人。抗战胜利了,中国人解放了,中国的土地上再也没有列强的脚步声,中国再也没有殖民者的枪炮声了。今天不是过年,可是每家每户都燃起了鞭炮,没有比这个节日更能让中国人高兴了。
林浩然看着欢快的人群,悄悄地回到了山上。独立团的团部里,他悄悄地为自己打理着行装。突然,一只手从后面抱住了他。这是山花,依然俊秀的脸上,虽然多了炮火的硝烟,多了岁月的沧桑,仍然是那么娇美可爱。
他回过身,将她拥入怀中,轻轻地吻着她脸上的泪珠。此时的山花腹部已经悄悄的隆起,他看着心爱的妻子,抚摸着她,这个坚强的汉子流下了眼泪。山花,白云山是我的家,这里有一朵美丽的山花。无论走到哪里,即使走到那片黑土地,我也不会忘记这片土地。好好的生活,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记住,孩子姓赵,他是赵家峪的后代,赵家峪没有断后。
一阵山风吹来,山崖上的那头山花紧紧的拥抱住了那片山崖,还未逝去的那片晨露将山崖的胸膛打湿了。她奋力的从泥土中挣扎,想要拥抱那片山崖,可是,风儿悄悄的将他们分开了。
司令部里,孟司令看着自己心爱的部下,林浩然,李东生,徐立壮——,他们站在那里,每个人的眼中都是坚毅的目光。孟司令回过身,悄悄的抹了一下眼中的泪水,然后端起一个酒坛子,喊道,我老孟不是个好人,平时管着你们,不让你们喝酒。可是,我知道你们都是血性男儿,战场上的英雄,没有一个不喝酒的。说到这里,疼爱的看着自己的老部下,接着说,林浩然,你小子就是一个酒鬼。可是,打起仗来,你却是让鬼子心惊胆跳的恶鬼。有你这样的部下,我老孟骄傲,我老孟自豪。今天,你们就要奔赴新的战场了,咱们战友们生死一别,不知何日重逢。来,我今天陪你们一醉。
抬起头,突然看到远处的树荫下,一个红衣女子站在那里,像是一朵娇媚的山菊花。飘逸的秀发在风中摇摆,白皙的面孔上一双泪眼看着这里。孟司令喊道,山花,过来。握着她的手,看着林浩然,动情地说,林浩然,你小子到了新的战场,给我好好的战斗,白云山出去的战士没有一个孬种。说到这里,孟司令的眼睛湿润了,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家里,别挂念。我老孟是个光棍汉,可是从今天起,我有了一个干闺女。也许再过多少天,我还可能有一个外孙子。我老孟高兴啊,这是咱白云山的孩子,是咱们白云山人的后代啊。
端起酒碗站到山花的跟前,强忍着离别之痛,故作轻松地说道,山花,明天他们就要出发了,老孟求个情,让林浩然喝个痛快?山花端着酒碗,走到了丈夫的跟前,眼泪滴到了碗里。浩然,风风雨雨咱们都过来了,今天终于胜利了。这碗酒,是我敬你的。今天我不再拦着你,我陪你喝干这碗酒。
两只酒碗碰在了一起,咣当,你的酒撒到了我的碗里,我的酒撒到了你的碗里,还有那滴离别的泪水。
独立团的新任团长马团长来了,他的身边是林浩然朝夕相处的政委程刚,他们的身后还有孙正武,刘大来,于二刚,李有福——,还有一个团的战士。马团长一口喝干了碗里的酒,没有再说话,战友的情谊无法言表。程刚端着酒碗走了过来,嘶哑着嗓子说道,老林,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等着你。我是你的政委,回来我还与你搭档,记住,你小子不能忘了。一口喝干了碗里的酒,把碗摔到了地上,瞪着通红的眼睛,声嘶力竭的喊道,老林,你他娘的不是东西,为什么离开独立团?为什么离开我?
两个生死与共的战友拥抱在一起,多少年了,就这样分别了。
孙正武没有说话,在这支队伍里,他与林浩然相处的时间最长。林浩然走了过来,握着他的手,又将山花的手拉了过来,紧紧的盯着他,孙大哥,咱们是从那个山洞里一起打游击出来的,还有有福,生生死死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你是我的哥哥,也是他们两个的哥哥。有福的婚礼本来我是要主持的,看来现在时间来不及了。孙大哥,你替我主持吧?孙正武点点头,憨厚的脸上强作笑容,说道,浩然,你放心的去吧,新的战场需要你。有福和秀玲的婚礼我替你主持,山花更是我的小妹,你啥都别挂念。独立团你也放心,战友们都会记住你这个老团长。等到咱们再到一起的时候,一定是兵强马壮。
远处,一阵马蹄声传来,战马上面飘扬着一面面红旗。骑兵连的战士们来了,一个个手持马刀,精神抖擞。清一色的新军装,清一色的马靴。来到跟前,王鹏举大声喊道,报告林团长,军分区骑兵营营长王鹏举带领全体骑兵为您送行。我们是军分区骑兵营,更是独立团骑兵营。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一面旗帜,上面写着:白云山独立团骑兵连。
一阵山风吹过,林浩然手中那面高高举起的旗帜哗哗作响。指战员们盯着那面血红的旗帜,上面写着无数人的名字:贾宗明,贾正旺,王伟德,赵元宝——。 血红的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