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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南城内,日军第十二军司令部里,灯火通明。鲁南、鲁西南、胶东、鲁西北,各处日军传来的战况使十二军司令官尾高龟藏中将感到纠心。这是他在今年徐州会战结束后,进入山东,进行“强化治安”作战以来,感到最不顺心的时候。这山东的土八路,怎么越打越多?越打越难打,现在敢与他的扫荡“支队”级别的部队对打!这比满洲的“抗联”难对付多了!巨大的山东全省沙盘上,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日本膏药小旗、土八路的红旗、国军的兰旗布满了沙盘。代表土八路活动区域的红旗最多,沙盘的各个角落都是,代表“国军”的兰旗越来越少,在鲁南边缘、聊城地区、胶东半岛、渤海海滨地区有那么几处。日本旗都是在铁路、公路交通线上,各个城市处。代表土八路的小红旗布满了山东广大地区。要把山东变成满洲那样的“治安模范区”,可能吗?他的兵力,第十二军的消耗越来越大,守备队,皇协军,治安军,成了土八路补充装备、给养的最好来源!他感到,他在山东,似乎陷进了一个烂泥潭!
“野津君,我们进行了五个月的‘强化治安’作战,难道是这么一个结果吗?”尾高龟藏中将用指示杆敲打着沙盘说。
“这当然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我们现在的对手不是战略战术死板的国民党正规军,也不是组织松散的抗联。而是有着统一、严密组织的一个武装集团、八路军山东纵队,其中有大量的延安派来的游击战术精湛的红军军官领导。他们的战术方法是我们从来没有遇见过的。”第十二军参谋长野津贯一少将皱着眉头说。
“我们的两大‘扫荡支队’,福田纠夫支队、山田清二支队,一个负责鲁西、一个负责胶东半岛,他们的成果,是占领了山东几乎所有的交通线、所有的县城。但消灭了多少成建制的土八路,从我们的战果统计来说,已经不少了!什么支队、独立团、独立营、县大队、区中队、游击队的。但现在,这些番号的部队,为什么又出现了!难道我们的军官们上报的战果有假?”
“将军,我们不用怀疑皇军军官们对天皇的忠诚!初期的战果是巨大的,这不用怀疑。据情报:第十二军进入山东时,正是由共产党领导的山东各处的抗日起义部队,由各种名称,各种番号还没有整编为统一的八路军山东纵队。各支杂牌部队刚刚兴起,还处于融和期,作战能力不强,所以我们在初期的强化治安作战中,取得巨大了成果。但现在的山东土八路,已融和成了一个整体!共有九大支队,还有若干独立团、直属团的。各县几乎都有地方独立营、还有区中队、独立游击队什么的。如果计算土八路的总兵力,无法有准确的统计。因为我们各地的间谍,损失相当大!特别是泰西,几乎被全部清除。现在的情报来源,几乎全靠由中国人组成的便衣侦查队。他们的情报可靠性要打一个折扣,但有一点是准确的,八路军山东纵队总兵力,超过了皇军第十二军、三支独立守备队、满铁支队的总和!兵力总数应当有八万人以上!但作战能力,总体还与皇军第十二军,差得太远!但有个别支队,表现出了与皇军不相上下的作战能力。在局部地方,出现了与强大的扫荡支队对抗!”
“个别支队?土八路的支队作战实力有多大?有实例说明吗?”
“八路军山东纵队,一个支队的兵力,有的大于日军一个联队、小于一个旅团。有的大于日军力一个大队,但作战能力,从现在的普遍战况来看,应当弱于日军一个大队。实际上与国民党的正规军团级作战部队能力差不多。但是,第六支队,在泰西的作战中,已体现出了与一个日军的联队作战能力差不多了,例如日军第三十一联队被打残!现在,在鲁西南,是第六支队、第四支队联手对付山田支队。在正面,他们不会与山田支队对抗的。但他们擅长于钻空子,打击分散的小股部队。对于山东的八路军,他们没有战线的概念,也没有必须要把某一处守住的决心。他们是有便宜就打,没便宜就跑,对这种作战方式,我们确实还不适应!”
“但是,那个四支队的第三团,为什么有如此强大的作战能力?能一次歼灭皇军四个中队、十二支小队的兵力?”
“将军,第七独立旅团第十三联队作战能为并不弱,而八路军的四支队第三团,据情报,有四千余人,装备相当于皇军的甲级联队。还有多个县独立营,兵力是十三联队派出兵力的几倍!十三联队总共派出约有一千七百人的兵力,又没有出动炮兵大队,旅团长麦仓少将是太轻敌了,以为土八路用不着山炮、野炮的。而这些兵力是被分割在四处被歼灭的。将军,这是我的指挥失职。如果日军兵力形成一个集团,就不会是这个结果了!”
“野津君,你不用自责,这是我们的情报判定失误而造成的结果。那个四支队第三团,团长是谁?有情报说明吗?他们下一步要干什么?你估计到了吗?”
“对于八路军山东纵队支队一级的军事主官,没有任何情报能准确的报出他们的姓名,更不要说他们的背景、经历、受教育的程度,有无军事学校的学历。更不要说是团一级的主官了。只是知道这支部队前身是山东西区抗日自卫团的部队。这支部队在徐州会战期间,靠吃铁路线发展起来的,所以,装备强于胶东地区的部队,他们……”
“山田支队急电!”一参谋人员送来了电报,打断了野津贯一少将。
“山田支队穷于应付啊!将军,你看看吧!”野津贯一少将把电文给尾高龟藏中将。尾高一看:“八格!八路的,实力大大的!”
原来,电文中都是报丧!“从泰安南下的三十一联队,因大汶口铁路桥被炸,下车徒步行军,在磁窑镇被八路军六支队一团拦截,正在激战。从临城出城的一个大队,被四支队的几倍兵力包围,已无法突围。徐州出动的两支大队,遭到四支队阻击部队强大的火力打击,炮兵,重武器几乎全部损失,现已退回到张山子镇等待徐州补充。枣庄车站被炸毁,薛城被攻占,枣庄被围。山田支队各部队驻地,都遭到小股游击队袭扰,敌情不明,不能抽兵支援。”
“山田支队不敢从曲阜到巨野线上抽兵支援,因为对方的六支队、四支队、加上无处不在的地方独立营,其分布部署情况不明。我认为,临城的大队应突围返回临城。徐州的两支大队,暂时返回徐州。第三十一联队可在大汶口一带坚持。因为对方一个团,还不能吃掉第三十一联队的。待到明天,空中侦察明确对方兵力分布后,再确定第三十一联队是否南下。”
“不,为了使我们在泰西唯一还能机动的三十一联队,不至于出现大的损失,还是马上反转,返回泰安吧!”尾高龟藏中将认为,山田支队目前还是安全的。八路军那二个支队不敢把山田支队怎么样,他们只能打分散的部队。八路军第六支队已打败过第三十一联队,趁八路军第六支队没有对三十一联队形成合围,还是及时返回泰安吧。但愿今天晚上不要发生整支部队被歼的大事了!现在,在济南北部的德州地区,那个四支队的三团,已经够他头痛的了!
四支队的一团、二团,在南线的积极作战行动,加上六支队的配合,使日军的山田支队陷在津浦线、曲阜到东明的铁路线上。对鲁南山区的扫荡停止,对鲁南的部队减轻了压力。但福田支队南下,压力马上又会加上来。不过,苏鲁战区于学忠部进入,于学忠部还不至于马上与八路军搞摩擦,也不至于马上投降日本人。此时,国共的抗日统一阵线虽然“蜜月期”已过,但蒋介石还不敢公开反共。而东北军,还不至于如此草鸡!
要说装备好,一般人首推蒋介石系统的中央军。其实东北军的装备并不比蒋系的差多少。当时东北有着门类齐全的兵工厂,虽然是仿造,但比起其它地方杂牌部队要好得多。如果评价那个省的部队最能打,东北军还进不了一流。抗战初期的蒋系中央军,评价战斗力,也不算第一流。首推广西军、西北军。蒋系的少有的几支王牌部队。东北军排在第二流。而山西阎老西的部队只能算三流。而川军相当于四、五流中。但川军在抗战中表现出现的顽强战斗力,确实使人吃惊,但因装备差,蒋系又不给川军补充足够的装备,还是支不入流的军队。但川军将领最说得起话的是,没有一支部队投降日本人。而东北军,投降日本人的将领在各地方军系中,占了第二位,第一位非西北军系的莫属。因此,对于学忠的部队进入鲁南,还真要防止一些将领被日本人拉拢。山东纵队相当部分的部队在鲁南山区,还真要两面都要防的。对于各部队、指挥机关来说,并不轻松。但对于四、六两个支队表现出来的惊人战斗力,使司令部机关的首长们也感到欣慰。
那支在德州地区的三团,居然用围点打援的战术,一次歼灭日军四支援军,相当于日军两个乙级大队的兵力,其实力还真不小!究竟那个三团有多少兵力?纵队司令部要求三团立即上报。不得隐瞒。
魏立新一看是纵队发来的指示,当然要照办。曹志想,就是支队,也懒得细问兵力的具体数字,这纵队要求报实数,什么意思,是不是又要从我这里抽兵哟?
“我们这点兵,来之不易啊!抠抠索索积攒了点家当,又要分一部分去,心痛啊!”
“分,也只有服从!不要乱来。”魏立新是政委,政委当然要执行呀,报吧。这打了胜仗还要亏一截,这什么事呀?
魏立新把部队人数、编制、装备如实报过去。司令部的人员一看,四千五百多人,比一个支队的人多嘛!应当按一个支队计算了!
“如果按战斗员算,是三千多人,是被消灭的日军的二倍。还要加上几乎等量的伪军,如果不计算伪军的战斗力,这支部队的战斗力,是山东纵队中最强大的!其装备还不如一团、二团!”司令员张经武说。
“老张,按照这些主力部队作战习惯,必有地方独立营、区中队当帮手,这些还没有算进去吧。”政委黎玉说。
“啊!对对对!叫曹志把战斗详情报过来,包括所有参战部队。”
“司令员想调用这支部队吗?”
“如果那支三团实力足够大,滨州地区我们的力量太弱,把那里划给他们,让他们去闹。日本人在那是也不是重点,我们正好在那处海滨占一大块根据地。”
“这个想法不错,再加上一条,把各县独立营的实力报上来!”政委黎玉提议说。
曹志部的实力报到纵队。纵队当时马上就确定,曹志部可向滨州方向发展,在滨海创造一个稳固的根据地,指挥关系由纵队直接指挥。这一决定使这处成为渤海根据地,在解放战争中起了大作用。
曹志一看上报后是这样一个结果。但这并没有动摇他大闹德州地区,主力向西,破坏津浦路,夺取所有的县城的决心。
“实力全报上去了,打了胜仗,还要加任务,我以为还要给我们升官呢?”曹志的怪话又出来了。
“你他妈的就是个官迷!怪话又多!上级知道了,对你是什么印象?”魏立新故意板起脸说。
“也就是咱们兄弟关起门来说。管了两个地区,这支队的番号嘛,也该给一个,我的营好扩编成团。”
“先不说这些,先讨论一下进入滨州的事吧。”
“急什么?情况不明,别急着进去。再说,我们马上进入,也不是个时候呀?”
“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那么大一个地区,多少个县?日伪兵力实力、分布。地方势力有哪些、有些什么民情,养得起多少兵?两眼一抹黑,你叫我拖起大部队就去?我去吃什么?驻哪里?我才不干这傻事呢?”
“我们去拖队伍的时候,还不是上级一决定,我们就去。还不是两根一抹黑!”
“你得了吧!山东泰西地区,党的基础最好,有当地党组织,我们还两眼一抹黑吗?滨州基础最差,你也是山东的老党员了,又不是不知道。再说,那时去,只有几个人,现在是拖起大队伍去,有这样去的吗?”
“理由还一串串的!那你说什么时候该去?”
“我的大政委,这事要你来说。你应当先派小分队形式的工作队,摸清情况,再做决定。还有,这次滨州不是来了两个连的伪军吗?把那些本地军官找来,先问一个大概,你心里有个底。”
“这个不用你教!那,我们主力向西的计划是否应当取消,进入休整。准备进入滨州。”
“我的大政委!向西,我们是搞给养!主力部队、独立营、区中队的,这个冬天怎么过?要到麦收新粮才出来,不抢鬼子的,怎么办?滨州有津浦路沿线富吗?没有吧?再说,我们这一闹,尾高老鬼子能饶了我们,尾高老鬼子可能已在调兵遣将了。主力不往西,下海去喂鱼吗?往西,可以靠向六支队,靠向一二九师!这一点不能变!”
“上级的指示不执行了?”
“我说了不执行了吗?先派小分队去,也是执行!得得得,你要急,你先去吧!不过,要去,你的指挥机关也只能设在滨州北部,随时准备跑路吧。”
“这还差不多。哈!你想得美,我走了后,你个人更要独断专行!”魏立新故作严肃地说。
“老魏,别扯蛋了!先组织小分队吧。必要时,我们还真得要分兵。”曹志心里突然崩出了一个想法:主力部队大规模的破路,日军必定要调集兵力围剿,在济南、聊城、淄博、加上德州的十三联队,全部向他围过来,他可吃不消,如果不能撤到武城,团主力就危险了!向滨州北部分兵,也许能分散一些日军兵力。
“我正有此意。把路西几个县独立营集中起来,冒充主力。你来看看地图。”魏立新在地图上指着滨州北部几县:“把路西七县独立营集中起来,拖到这里,打下县城,让尾高老鬼子认为这一支部队也是主力!可以吸引他一半的兵力!团主力压力就减轻了!”
“看来,那个方向,还真得你去了!”曹志也看出了这一招确实有效。
“把我们进入滨州的部署、以及准备分兵情况,汇报给纵队司令部吧。”
“应向纵队说明,日军的冬季扫荡不会停下来,主力到武城、故城、枣强三县,与一二九师部队靠拢,是为了保存实力,整训。待到麦收时,再进入,保卫麦收。进入滨州的小部队,以摸清滨州各地情况,发动老百姓为主。并派几支连级精干部队,隐蔽待机,对小部队有图谋不轨的地方势力、日伪军进行打击。进入滨州的小部队,以隐蔽工作为主,不主动攻击日伪军。待主力进入后,再公开建立地方政权,打击日伪军。”
“主力都全部扑向了津浦路,哪来的连级小部队?”
“老兄,那七个县独立营里抽不就行了。你看看地图,黄河北岸正好有七个县嘛,一对一的负责!”
“可以是可以,各县独立营要求扩编,现在情况变了,我看可以考虑。”
“行啦!他们只要养得起,就扩编吧!各县自己量力而行吧,我可没有钱来养他们!”
“那就这样,不限制他们。但要说明,扩编的部队是为进入滨州做准备的。”
“这次打下县城,武器装备全部归他们。各县先组织一支精干连队。干部就从各县抽,一对一的负责。具体怎样做,那是你这个大政委的事。那个方向就拜托你老兄了!”
“好!就这么定了,我叫政治部马上调配干部。”
“还有,鬼子大部队压过去,你们不能跑到海里去喂鱼,还是进入河北,绕一大圈到河北故城休整吧。”
“你还真把那个地方当洞天福地了?”
“有一二九师部队在那里,还有六支队的三团,日军要扫荡,也要掂量一下他的实力。等日军兵调齐了,我们休整也差不多了。打不打,怎样打?怎样跑?一二九师的刘师长、陈旅长,不会不管吧。到时候总有办法的。”
“看来也只有这样了。背靠大树好乘凉嘛!”
一二九师的师部、以及三八六旅旅部,带领几支团级部队从太行山跳入冀南。那时,日伪在冀南的势力还不大,国民部的部队、地方部队盘据。对于八路军来说,正是个机会。但也是从山地游击战转入了平原游击战。这还需要一个适应过程。一二九师进入,因为名头响,没人敢阻拦。按共产党的做法,当然是一路搞统战。那些地方势力、国民党杂牌还算识趣,没敢动手动脚的。其实一二九师部队,除一个师部、一个旅部外,主力部队只有三八六旅的771团,三四四旅的688团,还有师部骑兵团,另外有一个补充团。总兵力接近八千人。在十二月九日成立的一二九师先遣纵队,是由骑兵团、青年纵队第一团、由一个工兵连加一支地方起义部队编成的津浦支队、还有河北的卫河支队、博平五大队、聊城地区原第十支队第五团编成。兵力有四千余人。还有由原聊城民军第十支队及一些小支队编成的筑先纵队,兵力近六千。这两支都是新编部队,武器装备太杂。新编部队,还有一个融和期。真正的主力,是由陈赓带的三八六旅的两支主力团,771、688团。这两支红军团的作战能力最强,是红军中几十万人中留下来的精英。那些国民地方杂牌不敢惹一二九师,也是源于此。听到一二九师的名头,这些地方杂牌还算规矩。
在河北的日军第十师团,被拖在平津、唐山、冀中一带,对冀南根本顾不过来。日军占领地盘太宽,兵力短缺,在一九三八年武汉战役后,八路军在北方遍地开花时,已经显现出来。山东的日军也顾及不到!鲁南、鲁西南、泰西、胶东半岛已经使十二军司令部手忙脚乱了,现在还要加上津浦路北段、德州地区又闹腾起来。十二军司令部哪里还管得了冀南!能保住津浦路就算不错了。 血凝鲁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