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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六旅并没有再次攻击河店镇。因为保六旅一团不服从要他们打主攻的命令。胡胜武早有准备,下了曹里怀卫队的枪,宣布曹里怀撤职,并围住了一团的部队,要全部缴械。这一点胡胜武没有做好。缴二营、三营的械,这两个被打残了的营正在丧气,也无心争执,与八路打一仗,死了那么多兄弟,这个仗,又不是打日本人。中国人打中国人,没意思。缴就缴吧,大不了不当这个兵了。但缴一营的枪,却出了岔子!由于事情干得不机密,被一营知道了。一营长章清云早就对这保安旅不打日本人,只打内战不滿,再说,他不是曹里怀的嫡系,更与胡胜武无关。对于王专员,他是八杆子也打不着。这个营是自己由一个保安队拖起来的,老子拖队伍是为了抗日,可不是用来打八路的。想吃掉我,妄想。在打后柴庄时,章清云是出工不出力,远远的呆着,朝天上放空枪。八路当然懂,也向天上放几枪凑热闹,所以,他的实力一点没有受损。他一接报,拖起队伍就走。燕店镇的警戒部队还未来得及换,还是一营的兵,他把警戒部队一起卷走,逃出了燕店镇。胡胜武的二团赶来,人已跑了,几个驻地院子里空空的。要追吗?天已黑了,谁知会跑到哪里去。只好报告交差。
这章清云也不是没有头脑之人,这跑出来,到哪里去呢?聊城地区除了保安旅,就是日本兵。这两处都不能去。那几支虽不是王金祥的保安旅,但名义上属于第六专区,去了,还不是黑吃黑的给黑掉了,可能连命也保不住。日本人不能去投,这汉奸的骂名子孙后代都不得安生。唯一能去的,只能投八路。
他把几个亲信找来商良,几个亲信也同意。就是刘二混子,也愿投八路,最起码死了,还有一块抗日军人的牌子。但怎样与河店镇的八路挂上沟,人家要不要我们,总得有人去呀,不然,闯进河店地界,被人家缴了械,这可麻烦了。
“混子,你去。后柴庄那支八路里不是有你的熟人嘛,你去找他。”
“认识,那个小学老师于会民,还有范庄的范三小姐。他们还在后柴庄吗?”
“队伍就走后柴村,你带两个人,进后柴村,找你的熟人,就说我们营要投八路。今天我们在上柴村外假打,八路不会不明白的。
“好,我去。为了弟兄们有个好去处,咱也穿着八路的军装神气神气!”
刘二混子进入到上柴村外围,实际上进入了警戒区。被哨兵拦下,带进上柴庄。带到区委书记候晋华那里,正好于会民,范燕玲都在,看见来的是刘二混子,于会民还记得他的大名,叫做刘安民,他在于会民手里读过一年书。这个二混子与刘安民那个名字怎么也联想不上,但当老师的,对学生的名,还是记得清的。
“刘安民,怎么是你呀?”于会民有点惊讶。不过,今天白天,刘二混子那个连就是假打,看来他接受了教训,不与八路作对了。
“于老师,王金祥逼我们团打八路,曹团长不干,二营、三营被缴了械,我们一营逃了出来了。章清云营长叫我来,我们营全体投八路。”
“章营长呢?叫章营长来嘛。我们八路军不会对真正的抗日军队缴械的。”候晋华说。
“这是何店区的区委章书记,有什么要求直接说吧。”于会民说。
“要求?没有什么要求,投八路,打鬼子。”
“好,我们欢迎你们,你们营有多少人枪?”
“一共四百五十人,全部拉出来了!”
“现在哪里?”
“就在庄外。”
“这样吧,按规矩,枪栓下了放兜里,枪倒背,先进入后柴庄。这大冬天的,在屋子里暧和一下。我马上与上级联系,安排你们的驻地。”
“候、候…”刘二混子对书记不知是什么官,一下子忘了。
“候书记。”范燕玲提醒他。
“对,候书记,你要缴我们的械吗?”刘二混子睁大一双惊恐的眼睛,这真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缴你们的械?哈哈!你们那破枪我们还不想要!对哟,你们真投了八路,全换成三八大盖、歪把子!谁稀得要你们的破枪!你放心好了!这是规矩,知道不!凡是投诚,反正部队,开拔进入我们的驻地时,第一步都要这样做。到了驻地枪可以还原。你要不放心,我叫于老师到你们那里去,由他与章营长接洽,由他带你们进入后柴庄。驻地分发好后,由他带你们到驻地,怎么样。”
“范三小姐也一起去吗?”
“什么三小姐,叫范干事,范燕玲是区政府干事。于老师是区长,这你放心了吧。”
“好好好,我马上带于区长、范干事去。”
候晋华对于会民交待了一番,马上发报请示政委郭海涛。郭海涛马上发报到三团,对这个投诚的营去向如何安排。
政委孙洪光、团长张秦川接到电报,这是好事呀!说明王金祥的保安旅的部队不是铁板一块,是可以争取的。但那个营是真投诚,还是假投诚,还需证实。在当时复杂的环境下,共产党的干部们头脑里当然要多打几个转!
“第一,燕店镇的党组织应当证实保六旅是否真发生内讧。第二,保六旅是否还会进攻河店镇。第三,由河防营已进入河店附近的一个连,带着这个营撤到黄河东岸整训。第四,河防营再派一个连,进入河店镇附近待机。”孙洪光做了四条决定。
“好,就这样,发到各部,要求执行。”
章清云的一营带进上柴村后,没有停留。于会民带了一个班,把他们送到了河店镇东的候家村,已进入候家村秘密待机的河防营的一个连在那里。章清云一营暂时在那里住一天,第二天就转移黄河东岸的平阴县。
章清云的一营,第二天白天,看见候家村住滿了八路,枪械齐整,机枪、小炮一排排的。这些兵心里嘀咕,幸好投了八路,如果今天白天进攻河店镇,可能是要死惨!还死得个不明不白的。这多不划算!
保六旅旅长胡胜武没抓住一团一营,据报一营往八路驻地方向去了。他知道完了,章清云可能投八路去了。他报告了王金祥。王金祥也得到线报,有大批八路从平阴县夜过黄河。他明白了,明天保六旅真的要打河店镇,可能凶多吉少,算了吧,还是把保六旅撤回原防,保存实力要紧。保六旅在燕店镇留下了一个营,第二天一早,全部撤走了。
燕店的地下组织及时报告了这个情况,燕店区中队、河店区中队,决定把燕店镇那个营端了。这搞摩擦,不付点代价,王金祥就不知道教训。当晚,燕店区中队、河店区中队、独立营派一个连,在地下组织的引导下,摸进去,缴了这个营的械。这时,王金祥也顾不过来了!命令胡胜武,剩下的地盘可不能让八路一节一节的吃下去,必须要保住。因为他的本家兄弟,王金亭,那个忠孝团的团总,要他帮忙。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东阿县委派出的一支工作组到与大桥镇乡下村庄中组织抗日政权,忠孝团派出了一个百多人的连,当然是捕杀工作组员,保卫工作组安全的一个班,与忠孝团打了起来。忠孝团不打日本人,专打共产党的游击队,三团长张秦川最想收拾的就是“忠孝团”。忠孝团的队伍相当庞大,有一千八百多人,也不是一下子能收拾的。以前找过聊城民军十支队不少麻烦,聊城失守,与这支忠孝团阻挡第十支队的部队开赴聊城有关。但现在“忠孝团”没有找张秦川团的麻烦,张秦川一时也找不到理由。当然,政委孙洪光一再强调对这些民军要讲究策略。所以,事情拖了下来。这一次是忠孝团自己找上门来了,张秦川一接报,带领团的主力就往东阿县赶,并命令东阿独立营马上到大桥镇救援。
那个忠孝团的连长以为这二十几个八路军是软柿子,里面还有女的,看来是八路的一支地方工作队,有十来人背的都是短枪。派一个连,难道会吃不下来?可是,一开打,他们才知道碰上了硬茬!对方三八大盖打的那个准,绝不是那些民团兵的之类的枪法可比的。忠孝团装备的是德式毛瑟原装步枪,比国军中央军装备还好,但战斗技能太差,在村子外就被放翻十几个。那个连长命令三挺机枪拖上来打,哪里想到,上来一个机枪手,就被打死一个。接连上来十几个,没有人敢去摸机枪了。那个枪,打得太准了,全部掀开了天灵盖!遇上这种恶魔,谁还敢上去呀。这个连长又不敢撤走,一个连,二十几个人都放不翻,还有脸回去吗。一面找人回去报信,要援兵,一面退到三百米外,围着这个大寺村不走。
为什么这么快团部就知道了?因为每个小分队都有一部电台。这是那个“忠孝团”所不知道的。以为八路军不过与那个十支队差不多的。他就不知道遇到的还真不是“土八路”是与日军在刀尖上滚出来的“洋八路”,就是工作队的学生出身的干部,也是在一线部队中滚出来的,有的还是基层指挥员。只不过地方需要干部,从主力部队里抽下来的。别看他们手里的驳壳枪、橹子枪,在五十米内,照样枪枪吃肉。有的甚至接过战士手里的长枪来打。这二十几个人占据着村子,还真不好打!
大桥镇到姜家村也不远,不到六里路。忠孝团的援军到了,带来了水冷重机枪、迫击炮,忽啦啦的来了几百人,看来,还真想把这二十几个人杀尽!
忠孝团的两门八二迫击炮开始轰庄子了!这两门炮在四百米外,还真把它没有办法。不过,那挺水冷重机枪在四百米内,不会活多久的。忠孝团的冲锋又开始了。那些如土匪一样的忠孝团,怪叫着,一窩蜂似的往上冲。
“别急,进入一百米时,步枪开火,掷弹筒打掉重机枪,吸引迫击炮火力!进入五十米内,机枪、所有手枪开火,进个三十米内,用手雷、手榴弹咂!对这些乌合之众,没有什么好客气的。
当掷弹筒打掉了重机枪,两门迫击炮立即反击掷弹筒,正面一松,十几支步枪开始射击,奔跑的忠孝团不停地被击倒。后面的人一拥上来,有的被尸体跘到,从人身上踏过的也不知是尸体还是活人,反正是直往前冲!这些忠孝团还真不怕死,一潮一潮地往上冲,毫无战斗队形,人又密集。三八大盖穿透力太强,一枚子弹射出,穿到二个、三个的都有。但忠孝团仗着人多,一个劲地往前冲,进入五十米距离,十几支手枪响了,被击中的更多了!但几百人的冲锋,你总杀不完吧,一挺歪把子机枪连点射也不用打了,一个扇面扫出去,十几个忠孝团就被击倒,当进入三十米时,成排的手榴弹扔出去,那些忠孝团被炸得一片片倒下,加上日军的地瓜手雷杀伤半径又大,这一批进攻的忠孝团终于败退下去。但战士们并没有放过他们,仍用手枪、步枪、机枪追打着他们。对于这支小分队来说,与忠孝团之间不只是你死我活的问题,而是被逮住,要被掏心挖肺,受尽酷型!后来的还乡团,就有不少是忠孝团的残余。山东还乡团之残忍,这在当时是最震撼人的。
忠孝团这一次进攻,是亏大了!一路上摆着的尸体、伤兵,比二百人还多!他们明白,今天碰上的对手,与第十支队比,是一个可怕得多的对手!再打下去,这点兵耗完都打不进这个庄子。只有手里的两门炮还能起点作用。炮击又开始了,村子边的一些房子被打烂。可是,这“忠孝团”也不富啊,再打几炮,炮弹就没有了!
最先赶到的是大桥区的区中队。这支区中队还只是一个架子。主力部队来了一个班,十五人。本地队员只的二十几人,加上区政府人员,也不过五十几人。他们一到,在庄外就开始打击忠孝团剩下的百余人。把忠孝团打了个措手不及,庄子里的看见援兵来了,也冲了出去,两面一夹击,剩下的忠孝团人员垮了下去,向大桥镇方向逃跑了。与区中队会合后,他们打扫战场,地上摆了二百多具尸体,还有不少伤兵。他们也顾不了伤兵,收拾了武器弹药,又退回村内。
区委书记林金泉传达了团部命令,就守在姜家村,等着忠孝团来报复。团部准备一次灭了阳谷县的忠孝团。工作组长王迪当然高兴!灭了这支忠孝团,他们工作组每次出门都是提心吊胆的。如果日占区没有这些土匪式的反动势力,他们搞地方工作的要顺利得多,而且少了一份危险。
大桥镇在黄河边,黄河子对岸就是平阴县。那可是八路军山东纵队六支队的司令部驻地。忠孝团居然敢在六支队司令部的家门口闹事,胆子也算肥的了!那个忠孝团团长王金亭接报后,看着他手下的残兵,还真没有用!两门迫击炮都丟了!这打的是什么仗!不就几十个人吗!一个十支队的一个团,我都敢打,这几十个人还打不过了,真是笑话!纵你是天兵天将,老子今天这千多人,搬也要把你搬翻。取出了所有的轻重机枪,剩下的几门迫击炮,点起所有的人马,杀向那个姜家庄!王金亭想,今天不但要灭了那几十个人,而且把姜庄的人也全灭了!老姜家,老王今天可对不起了,谁叫你们容许共产党进庄呢!反正土匪要杀人,随便可以找个理由。
不过,这个王金亭也不简单,能够组织个忠孝团,他也有点实力。他就是东阿县最大的财主,土地、烧锅、商行都开到省城济南等各州县去了。范筑先组织民军时,他硬是不加入,独立搞了个忠孝团,不与范筑先为伍。因为他认为:范筑先已被共产党赤化了。他最仇视的是共产党!国民党山东省政府的委任状也不接。标榜要独立抗日。其实他的生意,在日占区的不少。私下与日寇勾结,他的商行在东阿县里,就是大量卖的东洋货。拖住第十支队的七团,是不是日军授意的,很难说清,但客观上就是聊城失守与此关系相当大!他心里也明白,大桥镇黄河对岸就是八路军山东纵队第六支队司令部驻地,事情闹大了,他的老窩可能被对岸的八路端掉。这黄河封冻期,过黄河如同走平地一样。他马上向他的拜把子弟兄吴文杰、齐以修、王金祥、刘来贤这四支聊城地区最大的保安旅发报要求支援,发报机还是日本人提供的呢!那四支部队也就是当时在“山东省政府”的策划下,准备围歼第十支队的那四支“民军”。这四个头目,在王金亭的引荐下,己与日本搭上了钩。因为王金祥的势力最大,要求能当聊城地区的治安军司令,有三个旅,加上一个炮兵团,因为他是中将,如果不当聊城保安司令,他还真不想投日军。因为他在山东省政府那里,中将都封了,而且是国军正牌子中将。但番号仍是山东省第六专区保安司令。日军第十四联队不想把这个聊城地区保安司令给他,准备给他个中将师长、一个师的番号,调出聊城地区,让他的部队跟着清剿部队一起去打八路。因为这上万人枪放在聊城,这些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放在一个地方是一大祸害。为了“亲善”,又不得不收编他,但让他在打八路时,逐步消耗掉。这汉奸看来也不是好当的。
王金亭没敢向日军十四联队发报,如果说他上千人还打不过几十个八路,这日本人今后必定是看不起他了。他的几个“把兄弟”倒是热心!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王金亭有钱,生意做得大,几位把兄弟起家时,他支助过他们,现在也不时的支助点经费。得人钱财,替人消灾。大哥有求,当然会前往啊!再说,那些八路在眼前晃来晃去的。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孙洪光还来搞“统战”!要不是八路在山东的势力大,他们早就想收拾那个孙洪光了!
吴文杰部从临清赶来、齐以修部从清平赶来,刘来贤从冠县赶来、最大的一支王金祥部从阳谷赶来。一路上他们不用焦心会被日军拦截,因为他们与日军搭上了。而且是去打八路,日军当然不会拦截呀!去了不管打不打仗,这笔开拔费老大总得付的,这过年盘子又有了。打八路,打不赢,还有日本人嘛,我们急什么?保存实力就行了!这仗还没有打,各自的小算盘早就打好了!
王金亭只是听说那个六支队的八路厉害,好几个大太君输在他们手里,被退役回国了。他亲眼一见,才明白真的厉害。他问了那个营长,对方有多少人,一会是二、三十个,一会又是五、六十个,反正说不清楚,大概没有一百人吧。他把所有的八二迫击炮一字排开,一共六门,开始轰击姜庄。哪里想到,庄内也飞出了迫击炮弹。那是缴获的二门八二迫击炮,剩下了六枚炮弹,连试射都没用,六枚炮弹连续落在他的迫击炮阵地,炮兵、炮被炸翻,已装上引火冒的炮弹也产生了殉爆,他的迫击炮阵地完了,他遇上了高手,区委书记林金泉就是炮兵教导队出来的学生兵。还当过炮兵连长。遇上这样的高手,王金亭是活该倒霉!他明白,对方真是一等一的高手了!难怪那个疤子营长也败下阵来。
但也不能就这样算了呀,这几十个人,今天我还真不相信就灭不了你?几个兄弟来了,也会看不起我呀!我一千多人,堆也要把你堆死!,
“命令:所有的机枪摆开,给我打!冲进去,打死一个,赏大洋一百、活捉一个,赏大洋二百!谁要打死了林金泉,赏大洋五百!对林金泉,我只要死的,不要活的!全体给我冲哇!”
一场中国人之间的大屠杀,在黄河边开始了!张秦川的主力团,正从长清赶过来,并将情况报告了六支队司令部。 血凝鲁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