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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澜来到勤政殿外,见周芜又在门口值守,微笑着打了个招呼道:“周统领。”
周芜见了他,暗暗皱了皱眉,迎上前笑道:“安相,您怎么来啦?”
安澜晃了晃手中的一道奏折道:“我有封折子,要亲自递给圣上。”
周芜道:“哦,那请您稍等片刻,我去通报。”
安澜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拱手道:“那就有劳周统领了。”
周芜转身回到殿内,悄悄拨通了高丽的专线电话:“圣上,安相又在勤政殿外求见,说有道折子要递给您。”
“……”电话那头的高丽半晌没有说话。
周芜见状,便知道她要么是一时赶不回来,要么就是根本不想回来,于是试探着道:“要不我让他迟些再来?”
高丽道:“好吧,你告诉他,我正在外面微服私访,体察民情,让他回文治殿等着,我半个时辰以后回来!”
周芜放下电话,走出殿来。
安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周统领,圣上她有空吗?”
周芜笑道:“安相,圣上她出宫微服私访去了,说请安相先回文治殿等候,她半个时辰后就回来。”
安澜笑了笑,道:“怎么我每次来找圣上,不是碰上她凤体违和,就是出宫私访,看来我总是来得不是时候呀!”
周芜听他语带讥讽,却又不好说什么,只好讪讪地笑了笑。
安澜问:“周统领,圣上她微服私访,几时出的宫?去的哪里?”
周芜吞吞吐吐地道:“这个……我也不大清楚。”
安澜正色道:“周统领,别怪我多嘴提醒你一句,你们禁军是要时刻负责圣上的安全的,怎么能连圣上的去向都搞不清楚呢?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可怎么得了!”
周芜脸色一变,低头道:“安相说得是……”
安澜看了他一眼,道:“好吧,既然圣上不在,那我就先回去了。等她回来的时候,还烦请周统领告知我一声。”
周芜点头道:“行,安相先请回吧,圣上一回宫,我马上通知您!”
安澜转过身正要走,目光却突然停留在了勤政殿东侧殿的方向上。
周芜见状,忙道:“安相,我送您出去吧。”
安澜站着没动,问:“咨政堂的大人们是在那边处理公务吗?”
周芜只得道:“是。”
心里想:你问他们做什么?难道还想过去跟他们聊聊天不成?那不是自讨没趣吗?
安澜轻轻“哼”了一声,抬脚向东侧殿走了过去。
周芜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要去自讨没趣,却又不好阻拦,只得尾随着他。
安澜走进东侧殿,便见到范天明等人正在伏案各忙各的,仿佛并不知道他要来。范天明猛然抬头看见了他,忙起身行礼道:“参见安相!”
陈君航等人也纷纷起身施礼。
安澜环视一周,笑了笑道:“范大人,你们咨政堂可真忙呀。”
范天明笑道:“哪里,我们几个只是帮圣上打打杂而已。——安相不在文治殿处理政务,怎么有空到我们这里来了?”
安澜笑道:“现在政务都由圣上亲自处理,我这个丞相,不过是尸位素餐的摆设罢了。不比你们,年轻有为啊!”
范天明道:“安相何出此言。您是三朝首辅,国家的栋梁,神武皇帝、慧皇帝还有当今圣上,哪个不都对您万分倚重,我们这些后生小辈正要以您为楷模呢!”
安澜淡淡一笑道:“什么三朝首辅,总共也不过四五年时间罢了。当今圣上锐意进取,施政用人不拘一格,正是你们这些青年才俊的用武之地,何必拿我这个不中用的老头子来做什么楷模?”
范天明与陈君航等人对视了一眼,低眉道:“安相这样说,晚辈们可就汗颜无地了!”
安澜笑了笑,道:“范大人,原来你的才能如此出众,可惜我没有及早发现,埋没了你啦!”
范天明诚惶诚恐地道:“晚辈有何德何能?敢承安相如此夸奖。没能早日向安相学习治国之道,才是晚辈的损失!”
安澜道:“范大人,咱们平时也难得见上一面,若是不忙的话,聊聊如何?”
范天明道:“安相既然有话要说,晚辈自当受教。”
安澜微笑着做了个手势道:“请吧。”
范天明也对陈君航等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继续做事,然后跟着安澜出了东侧殿。
两人沿着殿前的长廊缓步走着,还是安澜先开口道:“范大人,你步入官场快二十年了吧。”
范天明道:“是。”
安澜道:“二十年就进入中枢,算是够快了!”
范天明怔了怔,道:“这都是朝廷的恩典,圣上的错爱。”
安澜不无感慨地道:“是啊,知遇之恩,成人之美。我当年若不是遇到神武皇帝,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窝着呢。”
范天明小心地听着,没有搭话。
安澜道:“所以,我是真心感激神武皇帝,还有慧皇帝。幸而我这几年为朝廷尽心尽力,多少做了些事情,也还算没有辜负他们。范大人,等你真正身居高位时间久了,就会明白一切名利皆如浮云,做人做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才是最重要。官位坐得再高,总有退下来的一天,若想要下台后落得坦坦荡荡,在台上时就要秉公执正、忠诚谋国才是。”
范天明听着他这付说教的口吻,心中很是不受用,嘴上却道:“安相的教诲真是至理名言,晚辈一定永远铭记在心!”
安澜又道:“范大人,若是有一天你坐上了首辅之位,有什么打算?”
范天明心中一动,道:“晚辈才疏学浅,岂敢觊觎首辅之位。不过晚辈无论身居何职,都不会忘记效仿前辈所为,秉公执正、忠诚谋国的。”
安澜道:“范大人何必过谦,你圣眷正隆,位极人臣是早晚的事。若不嫌我罗嗦,我就再送你一句话:大权在握时,更要小心谨慎,做事切不可凭意气。宰相肚里能撑船么,要做大事,就要有能容人的大气量,否则人心不附,力气都花在内耗上,哪里还能放得开手脚,干出什么事业来?”
范天明品味着安澜这话的意思,心想:这是要替我打预防针,防备着我得势以后清算他和他那些党羽了?不过你前有北乡会,后有安文党,势力庞大到一手遮天,不将你的这些党羽伐掉,我就算做了丞相也是孤掌难鸣,又如何能放得开手脚?眼下时候还未到,权且敷衍着你就是。于是一脸诚恳地道:“安相说得极是,与安相一席话,晚辈真是受益良多。日后还要向安相多多请教才是。”
安澜笑了笑道:“我这些都是肺腑之言,你若听得进去就最好了。范大人,国家以后就交给你们了,好自为之吧!”
范天明越听越诧异,心想:听他这口气,莫非是真要让位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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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丽在绿怡山庄与彭小越依依不舍地别过,让人秘密将他送走,自己则匆匆赶回了皇宫勤政殿。
周芜迎上前来,高丽也不跟他多言,开口便问:“安澜呢?”
周芜道:“已经通知他过来见驾了。”
高丽“唔”了一声,在暖阁里换了朝服,再回来坐在御座上。内侍报告安澜已经赶到,高丽便叫请他进来。
安澜走进勤政殿,对高丽施礼道:“参见圣上。”
高丽道:“安相有什么事?说吧。”
安澜道:“听说圣上刚才出宫微服私访去了?”
高丽脸上微微一红,笑道:“是啊,体察民情嘛,有什么不妥吗?”
安澜道:“圣上关注民情,自然没什么不妥。只是出宫之前,最好跟宫里交待清楚去向,免得大家牵挂。您是万乘之尊,还应该注意加强戒备,以保安全。”
高丽笑道:“安相,既然是微服私访,自然是要悄悄地去,如果搞得声势浩大、前呼后拥的,岂不跟出巡一模一样了吗,又能访到什么民情呢?——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到底有什么事情,快说吧。”
安澜道:“圣上,臣前些日子已经禀报过,臣近来精力不济,时常头痛胸闷,四肢无力,实在不堪再行任用,所以臣想辞去丞相的职务,告老还乡,还望圣上恩准。”说着将手中的辞表递上。
高丽接过来打开看了一遍,笑了笑道:“安相,你知道吗?昨天文重也递了一个折子给我,说他咳喘病犯,干不下去了,也要告病退休。没想到今天你也来说要走,你们两个莫非是商量好的吗?”
安澜一怔:“文相也告病了?这个臣确实不知道!”
高丽道:“安相,你们两个丞相一直做得好好的,怎么我一坐上大位,你们就争先恐后的要走呢?是不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呀?”
安澜忙道:“臣绝没有这个意思!圣上英明神武,那是天下臣民所公认的,臣确实是因为身体不济,才想要退位让贤,还望圣上体谅。”
高丽将他的辞表拿在手中把玩着,过了半晌才道:“安相,你真的决定要走?”
安澜道:“是。”
高丽道:“可是如果你和文重都走了,这首辅的位置,你觉得交给谁比较好呢?”
安澜心想:你叫我推荐,我可不敢推荐,不管荐了谁,说不好都是害了他。你喜欢那几个新人,尽管用他们好了,我正等着看他们有多大的能耐呢。于是道:“圣上,各部院的尚书、院正都是能臣干吏,可堪大用,而且现在朝廷人才辈出,新人可畏,臣以为圣上也尽可以大胆擢用。”
高丽听了这话,又沉默了一会才道:“安相,你退休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安澜苦笑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臣致仕以后,便不问世事,只管颐养天年了。”
高丽道:“那好吧,我下道旨意给陈剑雪,让他在京北给你找个地方妥善安顿,好好地颐养天年罢。你这些年为朝廷辛苦了,退休以后,原有待遇不变,赐爵一级,并终生赐享双俸!”
安澜道:“谢圣上!”
高丽说着打开他的辞表,在上面当面写了批复,还给安澜。安澜谢过恩典,便起身告退了。
高丽看着这位首辅大人蹒跚离去的背影,心中却不知是轻松还是凝重。她隐隐地有些觉得自己是不是过于孟浪了,这才坐上大位几天,就连连逼走重臣,朝野内外会怎么看待自己呢?国家大事如果交给范天明这几个新人,真的能够镇得住吗?
她呆呆地坐在御座上,突然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孤独。身边的亲人一个个都离去了,周围的人也越来越陌生,遇到什么事情,连个可以说真心话倾诉的人都没有。
“周芜!”高丽突然大声叫道。
周芜匆匆跑进来道:“圣上有什么吩咐?”
高丽道:“走,咱们去看看太后和婉儿去!” 神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