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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冤家不聚头。此刻用这句话来描述钻山豹与牛十三之间的微妙关系再合适不过。
当蒋耀武上门谈起这笔生意时,钻山豹就预感到最终的买主极有可能是游击队,否则交易地点不会约定在松花村以东数十里的死亡谷谷口。
所以,他爽快接下单子,并倾巢而出。
根据从金松口中套取的信息,本打算一个急扑将游击队歼灭在出村的路上,不料牛十三的小心谨慎愣没让他轻易得逞,三骑游哨放出的警戒线扼杀了任何偷袭的可能性。
钻山豹好歹是个老江湖,一计不成又想一谋。他料定游击队带着大批物资夜里走不了,必定在松花村附近安营扎寨,于是计划借助陷井杀死游击队的游哨,再趁夜摸营大开杀戒。
计划看上去挺完美,只是漏了实施过程中的一些变量,比如,大憨的坐骑在逃跑中神奇地冲出了密布铁蒺藜的陷井区。
钻山豹善于随机应变,当即尾随追踪。他运气好,遇到个榆木疙瘩脑袋的大憨,竟将他一路带到游击队宿营地。
“他们在那!豹尾,扔掉火把,领二十人包抄右翼!”
之前交手时吃过游击的亏,忌惮对方的战术,不敢采用直接扑杀的嚣张战术。
“并肩子(弟兄们),跟俺冲,游击队肥得很!”另一方面,他亲自充当诱饵在正面吸引游击队的注意力,为执行迂回命令的‘豹尾’创造机会。
“哒哒哒——”
该死,游击队居然有机枪!“啊——”一匹战马中弹,人仰马翻。
火把太招摇显眼,分明的活靶子。
“扔掉火把!”
亡羊补牢。
“巴沟”“砰砰砰”“哒哒哒”
游击队躲在树林里,以树木为依托,步枪,驳壳枪和机枪交替射击,竭尽全力拦截。
没有火把照明,马匪们看不清前方的树木,无法纵马冲锋,只得下马与游击队射击对峙。
枪口闪烁如幻灯在黑暗中明灭,有经验的指挥者可以通过闪烁点的多寡,密集度以及闪烁频率判断对方的兵力和战斗力。
钻山豹看出来了,对方只有十多人枪,不足己方的五分一,唯一难缠的是那挺机枪,尽管那名射手表现马马虎虎,不会长短点射结合,但是清一色的长点射的威胁也不可小觑,一排子弹粗暴横扫,所过之处,碗口粗的树干粉碎折断,惊心动魄。
“投降吧,留下买路财饶你们一条活路。”
攻心战。
游击队没有回答,射击却稀落下来,渐渐停息。
哈哈,起作用了。钻山豹一阵得意,趁热打铁:“兄弟只求财,不想多造杀虐,放下财物往你们的左手方撤出去,保证你们平平安安。”
嘿嘿,左手方,与之相对应的是豹尾的包抄方向,俺放过你们,豹尾兄弟同意与否那就与俺无关了……
半支烟功夫过去,对面鸦静无声,安静得让人心寒。
“鬼头,带俩人摸过去。”
钻山豹是老江湖,知道不能给对方太多反应时间,搞不好夜长梦多。
在鬼头摸索前进时,他也率人从左侧悄悄接近。
轰!轰轰轰!
鬼头暴露了,挨一顿手榴弹雨问候,三个全受伤,发出凄厉的哀嚎,声音之痛苦,噬心钻骨。
钻山豹心硬如铁,停顿一会,继续摸进。
“砰砰砰”
双方再度交手。
突然,游击队的左后方传来厮杀声,喊叫声,还有女人的尖叫声,场面极度混乱。
钻山豹大喜:“豹尾兄弟包抄到他们的后面了,并肩子冲啊,鸡犬不留!”
没错,游击队遇到大麻烦了,后路遭到马匪的迂回偷袭。不幸中的万幸,牛十三布设的木签阵在最危险时刻接连扎穿两名马匪的脚掌,减缓了马匪的冲击速度。
游击队大部分队员都到前方拦截钻山豹了,后面只留下两名队员,基本无防。
“砰”“砰”
两名游击队队员尽职尽责拼死抵抗,击倒冲在最前方的一个悍匪。
“砰砰砰”
马匪还击。
双方的枪口火焰互相暴露位置,近距离内,你杀我一个,我杀你一个。
仅仅两三回合,俩人英勇战死,连一句遗言都没留下。
“姐妹们,绝不能落入马匪手里,手榴弹都拧掉盖子,和他们拼了!”黄英相当果断,把插在腰间的两颗手榴弹旋开盖子,牵出引线。
“哈哈,发大了,有娘们,俺逮住一娘们了!”
一马匪惊喜叫嚣。
一众马匪一听,欢呼雀跃,淫笑狂叫。
“日,臭娘们,放开俺,快放开,”惊喜转头变惊魂,声音完全变调,充满恐惧,气急败坏。
轰!
惊恐喊声被爆炸吞没。
很快,豹尾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迎头撞上黄英,刚刚一把扭住,黄英却停止抵抗,反而牢牢抱住他,接着传来“嗤嗤”吞噬声。豹尾并非菜鸟,一听就知道是手榴弹引线摩擦燃烧的动静。
豹尾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把枪扔掉腾出双手猛击黄英的脑袋。黄英吃痛稍稍松懈,豹尾暴喝一声挣脱,转身狂奔。
黄英忙取下腰间的手榴弹追着甩出去,轰!轰!弹片横飞。
借着闪光,黄英看见马匪打了个趔趄,惯性前冲几步,摔倒。
轰!
又一个同归于尽。
这下都恍然了,眼前的娘们不是待宰的羔羊,而是致命毒药。
“豹尾老大,这些娘们都是找死的货,杀光她……”
轰!
妇救会的女战士越战越勇,越精明,两颗手榴弹一分为二,听见附近有喊声先甩一颗出去,一炸一个准,非死即伤。
马匪亡命之徒、贪生之辈和机会主义者的怪诞结合体,因为纪律涣散,意志软弱摇摆,得势时悍勇不畏死,颓势时人人逃命争先恐后。妇救会姐妹们的同归于尽式防御以及豹尾小头目的意外死亡像两把重锤重创其锐气,士气瞬间图本瓦解。
“豹尾老大撤了!”
黑暗中不知哪个猪队友造了一个足够枪毙他一百次的谣言。这句话是不折不扣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哗啦。
这股如潮水而来的马匪退潮般消失,眨眼间逃得无影无踪。
与之相比,前方的厮杀难解难分,马匪打了鸡血的冲锋差点一鼓作气突破防线。
哒哒哒——
一顿饼疯狂扫射,弹药手罗森不停地往歪把子的漏斗口倒子弹,机枪枪管发热冒烟,感觉下一秒就可能炸膛。
短短十数秒,枪管倾洒了百余发子弹,配合牛十三的驳壳枪以及其他队员的手榴弹雨,勉强将人数众多的马匪压制在二十多米外。
“咔咔”
臭名昭著的卡壳缺陷再度出现在歪把子身上。拦截火力为之减弱过半。
“罗森你个混蛋,怎么不给子弹扫油?”一顿饼手忙脚乱排除障碍,机枪枪身滚烫,烫得他满手水泡,甚至皮肤发焦冒烟。
罗森一脸委屈:根本来不及扫油。
“并肩子,游击队没子弹了,冲啊,割下一颗头颅赏五百大洋!”
嚣张,生怕对手不知道他们摆明了是冲游击队而来。
马匪们本来就是为财死,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纷纷爬起来冲锋。
轰!轰!
手榴弹零星爆炸,掀翻几个也未能吓阻他们的脚步。
“冲,冲,给老子冲!”
钻山豹拿着枪在后头催促。游击队后面的枪声爆炸声骤然停歇——胜负已分。他有不祥预感,马匪们的脾性乖张放肆,大获全胜通常会胡乱开枪示威和发泄,眼下这般安静,一点也不像他们的作风。如果不是豹尾兄弟获胜,那么这个结果真的需要丰富想象力支撑。无论如何,这场战斗许胜不许败,败则永无翻身之日。
“啊——”
一不小心左腿陷入一个坑。坑深过膝,坑口半米见方,坑内四壁插满木签,木签棍身两个手指粗,削尖的矛头尖锐坚硬,洞穿皮靴,深入小腿皮肉,直锲入腿骨,疼痛感撕心裂肺。
此时的马匪部众已经与游击队搅浑在一块,钻山豹的凄厉哀嚎传递着强烈而清晰的斩首信息。蛇无头不行,队伍亦然,况且马匪本身并不算一支纪律部队,组织结构松散,行动全凭匪枭的意志和弹压。蛇头断,群贼无首,哪里还有心思战斗,要么琢磨着保命,要么寻思“500大洋的奖赏”是否还有效。
那一刻,牛十三福临心至,张嘴大声喊道:“国军兄弟,马匪上钩了,条子咬,片子扫,莫教走漏一个日后惹麻烦!”
条子片子,黑话都出来了,敢情中了黑吃黑的局中局,游击队为诱饵,国军背后袭击,难怪老大吃瘪。
马匪们又惊又怕,“并肩子,扎手,扯活!”
黑话不是为炫酷,存在自有其道理,作用好比加密暗语,却不需要译本,方便自家人联络的同时让对手听起来一头雾水。
扎手即厉害难对付,扯活即逃吧。
马匪们动作极快,一哄而散。
游击队队员,包括牛十三,对黑话反应迟钝,动作慢半拍,遗憾未能把握住全歼的机会。
“杀,有仇报仇!”虽然命令迟了些,但总算能狠狠出一口恶气。
“砰!”
“巴沟!”
“哒哒哒!”
追着黑暗中的影子打,撂倒一个又一个,恣意收割生命。
牛十三感觉到这伙马匪就是钻山豹部,很明显,游击队山北之行一共交恶两家,其一是赞贝子府,其二是马匪钻山豹。赞贝子府防范马匪尚且吃力,不会干也干不了数百里奔袭的冒险活,钻山豹不同,两家之间的恩怨打上了你死我活的死结,只有鲜血和生命才能解开。想必是国军为了凑齐货物临时做了一次二道贩子,上家恰好是钻山豹,始有今夜之战。
既然是老冤家,绝不能放虎归山。
牛十三率领队员们如猛虎下山,一口气撵出数里地,击毙近二十名马匪,俘虏三人,追缴战马十九匹,驳壳枪三把,破旧步枪十来支以及数百发弹药,斩获甚丰。
据俘虏确认,三十多具马匪尸体当中并无钻山豹本人。
此战给游击队造成八死三伤,另牺牲三名妇助会成员,损失两匹东洋马,走失五十多只活羊。听到战损情况,牛十三恨得牙痒痒,所有纪律抛诸脑后,下令将俘虏毙了。
有些可惜,黑夜与杂草梦竹了牛十三的视线,其实钻山豹并未逃远,一名忠心马匪背着他躲在树林里,藏身草丛中,相距不过数百米而已…… 兽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