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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故友重逢
左右也无事可做，温知泠道：“愿闻其详。”
“我从小被蔷薇收养，自打记事开始，几乎日复一日地过着地狱般的生活。他们只会训练我如何杀人，教我如何成为最顶尖的杀手。”
温知泠：“你做到了。”
“是，但是那时候的我几乎没有感情，不识何为爱，更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在我的生命里，除了命令，只有死亡。我就如同行尸走肉，不知所谓。后来，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儿，她跟我说了一句话，那一句话改变了我一生。”
“什么话？”
“‘我想尝一尝被爱的感觉。’我当时只觉得这句话很荒唐。从小蔷薇就告诉我，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它会让人丧失理智，会毁掉你的一切。当时我还觉得那个女孩儿好蠢，怎么会有人想着要被爱呢？自残行为。”
听着这番话，温知泠觉得有些熟悉。但是她没问，而是继续听着。
“有一回，我没有完成蔷薇给我下达的命令。她用刀刺穿了我的肩膀，还命令我不许哭。说是掉一滴眼泪，就要剁掉我一根手指。那是我第一次失手，也是最后一次。”
“后来呢？”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一次我意外地难过，失落……甚至是恨。那天，是那个女孩儿给我包扎伤口。我记得很清楚，给我上完药之后，她给了我一个拥抱。她说：‘师姐，你疼的话就跟我说，我不会告诉别人，你也不要一个人硬撑着。虽然我不能替你疼，但是我可以抱抱你。’”说着，徒有情嘴角缓缓上扬。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我才明白，原来自己心中一种模糊不清的渴望，就是被爱被关怀。”
听到这里，温知泠的表情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她不说话，只是愣神地看着徒有情。
“从那以后，我开始贪恋那种感觉。人生第一次尝到了甜头，突然就觉得活着也有了期盼。可惜，没过多久，她就不见了。我鼓起勇气去问蔷薇，她给了我一巴掌。从此，我再也没有那个女孩的消息。”
温知泠瞬也不瞬地盯着徒有情，一时间心里像是打翻了厨房里的调味罐，五味杂陈。
“你这几年过得还好吗？阿蛮。”徒有情将目光投向她。
“师姐……你是情儿师姐？”温知泠露出一副茫然不解的模样。
徒有情的眼睛笑起来似月牙，她说：“没想到吧？当然，起初我也没想到有生之年我们还能再见面。突然觉得觉得缘分这个东西，当真很是奇妙。”
温知泠也是从小待在拜月宫，遭遇与徒有情如出一辙。徒有情从东海老巢转到百越的时候，温知泠才十一岁。两人接触时间并不长，她甚至不知道徒有情的全名。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无意之举会徒有情带来这般影响。她更未料到，有生之年她们还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你是怎么知道我是阿蛮的？一开始就知道了？”温知泠不解。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了的话，我也不至于现在才与你说这些。”
“莫非又是将夜？”
“嗯。”
“他到底是谁？”
温知泠从未与人说过自己曾是拜月宫的人，哪怕是对温长晏，她也不曾吐露过。一来是不想再回忆起在拜月宫的那段腌臜岁月，二来是怕暴露身份殃及自己身边的人。
这个将夜究竟是谁人，为何会如此清楚她的过去？细思极恐，自己与徒有情与的重逢，更像是被他安排着一步步前行一般。
“我上次跟你说过了，我确实不知道他的背后到底藏着多少秘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连他的真实面目都不曾见过。”
温知泠这次信了徒有情的话，却也更加疑惑。
“你既不知他的身世，也没有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为何要死忠于他？”
“当年他带人杀入拜月宫，坐了原本属于蔷薇的位子，手里还提着蔷薇的首级。蔷薇招数多么狠毒的一个人，居然死在了将夜的手上。当时他若是想杀我，简直易如反掌。”回忆起当年，徒有情依旧有种胆寒的感觉。
“他要想继续统领拜月宫，自然需要得力助手，尤其是像你这样的人。”温知泠说。
“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他不仅不杀我，还要放我走。”
“哦？那你为何又回去了？”
“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与外面的人相处。”徒有情苦笑道，“一个自幼被困在牢笼里的人，离了枷锁居然会举步维艰，不知所措……实在是太可悲。”
温知泠清楚那种感受，她跟了晚娘以后，也是跟谁都不亲近。总觉得自己与这个世间格格不入，似乎连张口说话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她也还算好的，十二岁就出来了。徒有情不一样，她在拜月宫待了二十几年。正常人该有的情感她都没有，想要被救赎，或许更是艰难。
“其实独行也不是活不下去，只是太空虚了。一个感情丧失的人，只有被需要的时候，才能感觉道自己是活着的。后来我差一些命丧黄泉，是将夜救了我。”
“你不似从前，从前的你眼睛里没有人情味。”温知泠说。
徒有情：“对的。因为我现在觉得人生充满了乐趣。倒是你，怎么反而变得冷漠寡淡？”
温知泠垂眸，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她是如此，一向如此？
温长晏当年说过，她是个几乎没有同理心的孩子，共情能力极差。后来是他改变了她。大抵是在信仰崩塌之后，她又再次将自己的心封闭了起来。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蛮不讲理，当初她想方设法逃出拜月宫，只是因为讨厌那种麻木冷血的感觉。不曾想，她却还是活成了曾经最不想成为的那种人。
“除了仇恨，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支撑我活下去……”温知泠。
徒有情道：“这是病，得治。你需要朋友。”
“我……可以吗？”温知泠不知道朋友的定义究竟是什么。“有没有朋友，不是都一样吗？”
“我当初也问过将夜同样的话，你猜他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
“他说，人若是独活，如何都是不会快乐的。因为喜悦无人分享，悲痛无人知晓。生时无人伴左右，死后无人泣别离。如此终其一生，未免太凄凉。实在是对不起人这苦难的一生。”
“你们宫主，大抵是个温柔的人吧。”温知泠的语气颇是感慨。
“如果当年不是亲眼目睹他徒手拧下蔷薇头颅，或许我也会像你一样认为。”
“……” 昭昭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