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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难舍难离
温长晏命十三去煎了药，药单是提前叫霍启乱给温知泠写的，随时备在了山庄里。
半个时辰后，亲自喂她服下药汤，温知泠的温病才渐渐退了下去。体温是恢复正常了，人却还是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温长晏剑眉紧蹙，眼神极是复杂。
这两个月来他只要有时间，都会陪着温知泠。他想方设法讨她喜欢，连她夜里出去与朋友玩也不曾阻止过。夫妻两人的关系是如何一步步升温的，山庄里的仆人皆是有目共睹。
本以为感情日渐深固，可以排除异心。苦忍数十日，他终于决定要试一试，岂料会是这般结果。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温长晏看着沉睡的温知泠，突然有些心躁郁又有几分痛心——阿蛮……当真不爱了吗？
温知泠只觉得浑身难受，她又做了那个总是断断续续，却又反复出现的梦。
梦中那个声音就像是恶灵，无时无刻都在缠着她，阴魂不散。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
这个声音忽远又忽近，缥缈又真实。
一股深浓的恨意在胸腔涌动。
云雾散尽，她看到温长晏在尸山血海中站着。他未着战袍，一袭白衣被鲜血染红。风声甚是喧嚣，血腥气味一连滚了几里地。男人与身后的晚霞连成一色，如同灼烧的炎燎，刺得人眼睛生疼。
“阿蛮……阿蛮……”温长晏一声声唤她的名字。
可她只是站在原地看他，她满眼冷漠，又渐渐痛心疾首。
温长晏倒地的那一刻，她看到他胸膛上立着半截断剑……而那把剑的另一半，被她紧紧握在手中。
“哥哥……不能死……你不能死！”温知泠跪在地上，将他抱在怀中，她的双手沾满了他的鲜血。
“对不起，长晏对不起……不要丢下我！”她哭得歇斯底里，好像失去了全世界。
梦里梦外，心如刀绞。温知泠觉疼得快要窒息了。
“不要哭……”温长晏颤抖着举起染血的手，缓缓替她拭泪，“阿蛮乖，哥哥不怪你……”
最后看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温知泠痛苦得快要死掉。一颗心好像碎了烂了，被绞得鲜血淋漓。
“温长晏你回来！阿蛮什么都不要了……阿蛮只要哥哥！阿蛮求求你……啊——！”
……
温长晏一刻也不敢松懈地看着病榻上的温知泠，看她这副眉头紧皱的痛苦模样，他知道，她又做噩梦了。
温知泠的眼角有泪水滑落，他缓缓抬起手，替她擦拭眼泪。
“这么痛苦的吗？”他目光闪动，呢喃细语，“不要哭……”
“哥哥……”她呓语，“长晏……”
温长晏心头一颤，长晏……他有多少年没听过她这么唤自己了。
“梦里都在喊我的名字，还妄图欺骗自己？”他自说自话，“可是……阿蛮真的有爱过哥哥吗？”
等到下半夜的时候，温知泠终于醒了。她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看到温长晏就躺在她的身旁。
他将她搂在怀中，藏得严严实实，就像是在藏一件稀世珍宝。
心安的感觉遍布四肢百骸，噩梦将温知泠折磨得身心疲倦。整个人完全清醒之后，她又觉得心中十分空虚，以及悲痛。
她仔细打量着这个男人的脸庞，睡着的他眉头皱得有些厉害。她又看到了他双眼皮中间的那颗痣，就夹在眼皮线中间，平时不垂下眼皮，根本看不见。
梦了一场生离死别，醒来居然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温知泠下意识往他怀里靠了靠，目光却一刻都舍不得离开他。她越看越觉得难过，心脏扎扎实实地疼了起来。
她忽然想起，温长晏送她的那把剑呢？丢在了哪里？是梦里吗？梦里那把剑，为何这么像哥哥送她的剑……
许是因为梦境太真实了，悲伤的情绪一直萦绕心头不肯离去。
燎原之火的灰烬已经被大风吹散，野火烧不尽的是芳草萋萋。温知泠有些害怕，那段感情，恐怕是要死而复生。
温长晏缓缓睁开双开，继而将疲倦的目光投向她。温知泠不躲不避，一双盛满秋水的眸子，似乎要望穿他的内心。
温长晏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矜重而又温柔。
“还难受吗？”他方才不小心睡着了，刚醒来声音有些沙哑。
温知泠轻轻摇头，她说：“你知道吗？你眼皮子中间有一颗痣。”
“没注意过。”
“以前在汤山镇的时候，我听一些老者说过，他们说眼皮子有痣的人，最是巧言令色，谎话连篇，很会迷惑人。”
温长晏微微眯起眼睛看她，道：“哦？那你可得防着我。”
她不应答，转了个身背对他，顺道又与他拉开了一些的距离。温长晏长臂一揽，轻松地将她再次圈回怀中。
“这么快就想逃了？”他声音倦懒。
沉默了一会儿，温知泠才缓缓问道：“哥哥……你还记得你以前送过我一把剑吗？”
“嗯。”
“我想不起来，我把它落在了何处……实在是想不起来。”
“你当年离开大昭的时候，并没有将那把剑带走，我便丢了。”他回答道。
如此甚好，她不想寻那把剑了，最好再也见不到。她怕极了那把剑，也怕极了那个梦。
见她不语，温长晏又问：“怎么了？”
她轻轻阖上双眼，说：“我最近总是做些奇奇怪怪的梦，梦到许多陌生又熟悉的地方，陌生又熟悉的人。每次醒来的时候，总会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萦绕心头。就好像……就好像是我负了所有人。”
她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梦了，先前只是断断续续，连不成完整的画面。这一次，她终于看清了那把断剑是插在了谁人的胸膛上。她并不能完全记住自己都梦到了些什么，更多的是一些零星的碎片。
身后的温长晏久久没有应答她。
“哥哥，你睡着了吗？”温知泠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没有。”
“那你为何不理我？”
“我在想，你的梦里有没有我。” 昭昭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