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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暗器伤人
温长晏：“仇千尘此次来东州，目的似乎不简单。”
“王爷有何看法？”
“青鬼门与朝廷之间，素来是井水不犯河水。这一次却主动盯上了本王的人，事出必有因。 ”
“虽说事出必有因没错，但是……王爷是否有想过，究竟是他盯上了你的人，亦或是反之？”
“就你长了张嘴？”温长晏目光一寒。
聂良柏忙说：“属下还有要事在身，这就滚。”
语毕，溜之大吉。
温长晏又怎么能不清楚温知泠的那点小心思，她宁愿以身涉险去找青鬼门的人，也不愿意来求他。这个女人，真的是越来越有骨气了。
“王爷，夫人醒了。”
“又不是死了，不需要跟本王汇报。”温长晏表现得漠不关心。
婢女喏喏地退了出去，心里不免委屈得紧——她也不清楚自己哪里做错了。夫人好说歹说也是山庄的女主人，大病初醒不该与王爷禀报吗？
温知泠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醒来的时候几近分不清现实与梦境。这一刻她只觉得浑身疲软，饥肠辘辘。
“玥玥，我好饿。”她可怜兮兮地看着玥玥。
这一眼可把玥玥给心疼坏了，她早就已经备好了温热的羹汤，随时等着温知泠醒来。
温知泠拖着虚弱的身体，整整吃了两个时辰，把一旁的婢女们都吓着了。她们家夫人这一顿吃下去的，可是往常一整日的饭量啊！
“夫人，你不能再吃了，会吃坏的！”玥玥在一旁急得直跺脚。
温知泠置若罔闻，活像一个饿死鬼投胎，嘴巴就没停过。甚至到最后，咀嚼的动作都敷衍了许多，犹如风卷残云。已经整整几日不曾进食，她是真的饿坏了。
结果也吃坏了。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之后，温知泠趴在面盆边上就起不来了。吐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差点没把肠子都给吐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缓了过来。
温知泠眼神空洞地躺在床上，小脸苍白，眼眶周围泛起一圈淡淡的红晕，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大梦一场，人间已是繁华几个秋。
她怎么没吐死呢？她情愿活在梦里。可是饥饿感将她吵醒来，毁了她的梦。所以，她就拼命地吃。这听起来像个傻子。可惜了，她不是。
“王爷……”门口传来婢女的声音。
玥玥正好端进来一盆热水，听闻是家主来了，她的脚步开始踌躇不定。往前也不是，后退也不是。最后干脆把面盆放到架子上，退步至一旁，像根木头一样杵着。
可等了半晌，也未见有人踏足房门内半步。玥玥这才走出门口去瞧，一眼望过去，就只看见房廊下一抹修长的背影。也就看了一眼，背影就消失在了长廊的拐角处。
原来是路过。
玥玥走回房间里，看着依旧一动不动像具尸体的温知泠，不免替主子黯然伤神。人都这样了，王爷路过这边竟也看都不看一眼夫人。
温知泠也没有过问起温长晏。自从她醒来以后，温知泠一次也没有见过他。夫妻俩就这样互不干扰，天下太平。理所应当，她出远门也不需要再与他说，更不需要经过他的同意。
又养了几日之后，她潦草地跟玥玥交代了两句。收拾好了简单的行囊，到马厩里牵了一匹身强力壮的良驹，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南音山庄。
她要去岭北，去汤山镇看晚娘。
玥玥战战兢兢地跟温长晏汇报了一下情况，本以为自家王爷会大发雷霆，结果却是出乎意料。王爷不仅没有生气，还异常平静。
“夫人是只身骑马走的。”
“嗯。”温长晏头也不抬。
见状，玥玥也不敢继续多嘴，只好悻悻离开。
玥玥心里头直道：完了完了，这俩人不仅没有半分夫妻情份，连兄妹情份都已经没了啊！
温知泠骑在马背上，于郊外的河畔疾驰而过，惊得两旁的风景快速倒退，连成一片模糊不清的色彩。耳边掠过飒飒冷风，她一时竟听不清马蹄声了。
而在她身后，还有两匹马在追着她跑。马背上的那两个人，与温知泠保持着一段不太近却又跟不丢的距离。
“她的速度也太快了！”混迹江湖这么多年，男子还极少见过骑马能跑这么快的人。
那马儿的腿蹬得都快没影了。
“得跟上，不然我们就等着提头回去见宫主！”一旁的女子说道。
……
速度慢了快，快了又慢。赶了将近一整日的脚程，温知泠终于舍得找个客栈歇脚了。
后面跟着的两个人也是被风沙黄了脸，看着温知泠进了客栈，两人默默对视了一眼——谢天谢地，再继续赶路的话，他们的肠子都要被马儿颠出来了。
这一男一女穿着黑色的兜帽斗篷，容颜看得不太真切，声音听着倒是年轻。
“真想一刀解决了她。”说话的是女子。
男子微微一笑，说：“果真是最毒妇人心，你莫不是妒忌她生得漂亮？”
女子也不藏掖，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比我漂亮，但是却没我有本事。她很危险啊，嘻嘻。”
“你想多了。”男子说，“她的本事可比你大多了。在江湖中能教宫主与青鬼门起瓜葛，也要抢这个人，你说她本事大不大？”似乎是嫌自己刺激得不够多，男子又继续道：“昭南王不惜背负骂名，也要将她从燕王那里抢过来，你说她本事大不大？”
“大大大……”女子显然不愿意再听下去，连连应声。“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招人妒的女子？我看她要想活下来，怕是不容易。”
男子对天打了个哈哈，没有再说话。
寒风中奔波整日，温知泠先是订了一间客房，又找了个不太显眼的角落位置，叫了两个菜，一壶酒。她慢悠悠地吃饭喝酒，驱着身体里寒气。
这荒郊野岭的地方，恶贼横行，乌烟瘴气。温知泠隔壁桌那三个男人，一个个吊眼压眉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真，她凳子还没坐热，那几个人就凑了过来。
“这位姑娘生的倒是标志，不如过来与大爷几个喝几杯？”
温知泠低头饮酒吃菜，可不理会他们。那几个人也太沉不住气，顿时就恼了。其中一个麻脸大汉起掌往温知泠那张桌子上重重一拍，震得碟子里的炸豆子都在空中翻了两圈，才又落回碟子里。
她终于放下了酒杯，抬头睨向那个麻脸汉子。
“道歉。”温知泠说。
闻言，那三个大汉捧腹大笑起来。
“不道歉你要怎么样？杀了我们？哈哈哈……”
“我不杀人，也不会……”温知泠话还没说完，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某处涌来。
方才哄堂大笑的人顿时都安静了下来，其中两个人张大嘴巴满目惊恐地看着麻脸大汉，骇得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再看麻脸大汉，他的喉咙已经被一根竹筷刺穿。这根竹筷刺入的速度太快，以至于现在还没看到他的伤口流血。周围的人作鸟兽状四散而逃，客栈一时陷入混乱。
“咯咯……咯……”麻脸汉子双目突出，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字音。
温知泠擅长暗器，一半是在以前那个地方学的，还有一半是温长晏亲授的。总归还算有天赋，出手也是一等一的快。
但……不是她动的手。令人惊奇的时候，她面前的筷子，确实也只剩下一根了。温知泠发现，那根被作为凶器的竹筷一端，嵌入了半根银针。
以针替手，驱竹筷为刃，此人武功高深莫测。不露痕迹地杀人，她竟差一些毫无察觉。
俄顷，那人的鲜血顺着竹筷滴落下来，愈来愈快。
四周鸦雀无声，她听见血滴在桌面上的声音——“嘀嗒嘀嗒——”
温知泠虽是厌恶这血腥的气味，却也眉头不皱一下。她缓缓起身，旁的两个大汉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客栈。
“在这个世间，所有人都一样。机会，只给一次就够了。”
温知泠听到耳边响起一阵空灵而缥缈的声音，似乎很远且虚幻。
“你是谁？”温知泠对着空气问。
“将夜。”
温知泠沉思，将夜又是何方神圣？
客栈里安静了下来，方才一直延续在这里的那股邪气也渐渐消散。
“看到了吗？你现在还觉得她没有本事吗？”另外一个角落里，男子缓缓开口。
女子目光闪烁，将夜居然亲自出手帮她……
“有点意思，突然又想交她这个朋友了。”她说。
温知泠走到柜台前，放下二十两银子。
“房间我不住了，剩下的，就当是清理尸体的劳苦费。”
温知泠话说完，空无一人的柜台内才缓缓高出来一个人头。掌柜的看了她一眼，又紧紧闭上了眼睛。仿佛自己看到了杀人者的面容，也会被杀掉灭口一样。江湖上类似这样的传闻可海了去了。
温知泠走出客栈，发现天快黑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夜里寒风如刀，她不是太喜欢冬天。冬天太冷了。她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装潇洒，说什么不住店了这种屁话。 昭昭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