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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折柳
寂寞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徒有情看了一眼人群中欢呼声最高的人，又瞥向角落里十分不合群的沉默者。显然，这两者是不一样的。
“寂寞的人喜欢在人海中虚张声势，孤独的人惯于在喧嚣里不动声色。前者寻人，后者觅己。你认为，她该是属于哪一种呢？”
闻人醒将目光放置人潮中，发现温知泠又比他刚到场的时候活泼热闹了许多。被罚酒时，看她卷袖举杯的气势，当真是没有半分拖泥带水的样子。
“前者吧。”闻人醒。
徒有情红唇一勾，道：“那就对了。所幸她是属于前者，不然岂不难办？我这个小师妹简单，我们只需要花点时间倾听她的声音，关心她就好。如此一来，还怕完不成宫主交代的任务？”
闻人醒：“她可不傻，要完全让她卸下防备，估计还要花费一番功夫。”
“你知道吗？寂寞的存在可以分为两种形式，一种是快乐与寂寞相拥，一种是苦难与寂寞共存。她如果是个聪明人，更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选择。”
毫无疑问，徒有情擅长洞察人心。对于她来说，要拿下温知泠，简直轻而易举。
“还是情儿看得通透，我输了，甘拜下风。”
“说多少遍了，要么叫香主，要么叫姐姐。”徒有情翻了翻眼皮子。
闻人醒嘿笑一声，说：“你我本就是平起平坐，香主就不必了。而且情儿看起来就是个妹妹，漂亮的妹妹总让人叫她姐姐，这样不好。”
“你输了，记得结账。”徒有情懒得跟他贫嘴。
“小问题！”
这时，温知泠举着酒杯步履飘飘地走了过来，对徒有情说：“师姐，你也过去一起玩。”
徒有情看一眼微醺的温知泠，点头并应声道：“好。”
“闻人醒？走……我们比一比谁投壶更准。”她又看向闻人醒。
闻人醒：“你跟情儿一样，叫我阿醒就好了。”
“好的，阿醒。”
闻人醒凑到徒有情耳边，细声问：“她不是精于暗器，怎会输那么多酒？”
徒有情：“那叫赢酒，弟弟。”
对于一个真正想醉的人来说，输只不过是一种态度，酒才是她的目标。
温知泠并没有醉到完全失了智的程度，她的脑海中时不时会浮现出一个场景——或是碧空如洗，或是斜雨潇潇，那个男人始终坐在银杏树下赋画。画中应是芍药，因为芍药的花语是情有所钟，难舍难分……
……
三人玩乐到天黑之际，才带着一身酒气离了那轻歌曼舞的酒池。温知泠走路前脚绊后脚，走了半天都还在长歌坊的院子里徘徊着。
夜雾轻笼，曲径通幽。温知泠视物幻影重重，觉得小径两旁的灯火时不时多几盏，又少几盏。耳畔才断了不多时的乐声，忽地又幽幽入耳。
这曲声与方才在室内听到的不一样，此曲是为七玄琴独奏，曲调千回百转，缠绵悱恻。忽然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涌上心头，温知泠无故感到一阵难过，甚至夹杂着一丝丝的悔恨。
“什么曲子啊……感觉好像在哪儿听过。”温知泠。
“离忧。”徒有情都听腻了。
温知泠就循着琴声往院子里走去，她的脚步踉踉跄跄，即便是觉得那声源已经很是接近了，却也分不清方向。这时，琴声戛然而止，周围又变得好安静。
“啊！”忽然感觉到天灵盖一阵吃痛，温知泠紧皱眉头。
“师妹你没事吧？”徒有情赶忙跟了上来。
温知泠摇摇头，目光转至落在自己脚边的物品。她蹲下身子捡起那个将她砸疼的“凶器”，是一把桃木梳子。
“不好意思。”
脑袋上方响起一道男人的声音，很是清亮。温知泠抬头望去，只见二楼的窗户边，有个人正俯视着自己。楼房的楼层并不太高，温知泠醉眼朦胧，愣是看不清那个人长什么样，只知道是个身着竹青色衣裳的年轻男子。
“情儿姑娘和闻人兄也在啊？好巧。”男子眼神含笑。
闻人醒跟徒有情不约而同向上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男子。
“实在是抱歉……不小心将梳子落到姑娘身上了，不知道姑娘是否伤着了？”男子的口吻听起来很是温柔。
温知泠随口应道：“没有。”
“那……”男子拖长尾音，“姑娘可否帮我把梳子送上来？”
温知泠先是一愣，旋即爽快地答应道：“好，那你接好了！”
话音未落，温知泠手中的木梳子已经直奔二楼的窗户。男子反应也快，身子微微一偏便躲开了。梳子落在木底板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等他再往窗外看去的时候，温知泠等人的身影已经走远了。
“居然不上钩。”男子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一如当年，毫无情味。”
“什么人……砸了我还要叫我帮他把梳子送上去？疯了吗？”温知泠嘴里嘀嘀咕咕。
“我还以为你不会骂人的呢。”徒有情觉得有些好笑，一时间也分不清她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我不仅会骂人，我还会打人……”顿了顿，温知泠又问：“刚才那个人是谁啊，你们认识？”
“折柳。你先前听到的那首《离忧》，就是他弹的。”闻人醒说。
“折柳？琴弹得确实不错，但是脑子有些异于常人。”
徒有情：“折柳是姑臧城里有名的琴师，不管是相貌还是琴技都是相当出众的。但是他只卖艺不卖身，喜欢以曲识人，整日在阁中弹那首《离忧》。至于要你将梳子送上去，我看八成是见色起意。”
“不至于吧？我还以为他是个文人雅士，谦谦君子。”温知泠的眼睛里充满了倦意。
“以后有的是了解的机会。”
……
出了长歌坊的大门之后，夜色渐深。夜市里的小贩们身影忙碌，一边计算着今日的收获，一边收拾着摊位。
也正是这时，一些流言蜚语借着风势钻进了温知泠的耳朵里。
“我们大昭朝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也不知道陛下怎么想的，平白无故送了燕祈两座城池。” 昭昭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