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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轻狂都散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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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子皇孙居住的乾东乾西五所都在内宫之北,牛首山却在皇城西南。朱高炽伤了腿脚,不宜搬动,这段时间便就近在别馆小院内疗养,要等痊愈后才会回到宫中。

  “听马内侍说,王爷很早就快书传回了北平,让黄总管速派专人来照顾世子,如果是急赶,再过个几天便能到了。”花姣向天晴说道。

  “哪用得着急赶?世子就在这里养着,又不会跑又不会动。他便是信不过我,难道连皇上的御医们都信不过吗?”天晴话一出口,即刻想到,朱棣或许是顾虑皇帝和惠妃一旦见她在,很容易把世子全权托付,除非她求助,否则也不太会来插手干涉。那这别馆、还有世子,就都成她一人说了算了,万一她生了异心……

  无论如何,他总是信不过她的。

  果然,七天之后,王府来人就到了。

  “瑛儿?”天晴喜出望外,疾步上前。“还有小萁,你也来了啊!”小萁小荚原本是王妃为了瑛儿才招进来陪伴的良家子,瑛儿大了后,反倒跟在王妃身边时候更多,这次显然也是为了世子朱高炽而来。

  当年白莲教□□,王妃伤情初愈,便开始着手整理编译佛经。小萁小荚自小跟着瑛儿一起学读书写字,后在瑛儿的坚持下,回到了王妃身边,一道帮忙王妃做助手。自王妃过世,小萁小荚复成了无主之人,考虑到毕竟曾经是王妃身边的,黄俨也不敢作主发落,就交给了王香月安排。见两人执意不肯出府,王香月只好将她们留下,及后想给天晴使唤,天晴却执拗只要一个花姣,于是兜兜转转地,两人如今又跟回了瑛儿。

  天晴热情相迎,瑛儿却避让般退开一步,看都不看她一眼,淡然道:“世子受伤卧床,由外人来照顾,我不放心。”

  天晴心中一紧。

  “外人?”

  怎么她才离开几个月,瑛儿对她就态度急转直下?莫非是听朱棣说了什么,觉得世子受伤都是因为她,所以才……“瑛儿,我不是存心的,我并没想到……”

  “你当然不是存心的!假装在外养病,随殿下入宫面圣,讨皇上欢心,哄皇上降旨册封,这些事你没一件是存心的!这次害世子受伤,自然更是意外中的意外了!”瑛儿戢指向她,凤眼含怒。

  天晴一听,顿时明白,瑛儿是怪她心口不一,嘴上一直说着不会争荣争宠,而今局面却全然货不对板。换做她是瑛儿,恐怕也不会相信她身不由己、自己都弄不清事情为什么成了这样。

  难过之下,天晴又觉得辩解无力,恍然间好像回到了和张之焕争吵的那个黄昏,嘴中含苦,心中如涩。

  瑛儿原本话说得重,是想听听她怎么解释,可见天晴表情,却一副哑口莫辩的词穷状,不由气上加气,跺足恨道:“爱慕权势荣华,本来人之常情,你就是照实说,我也不会看不起你。可你——说什么只是替殿下跑腿的,绝不敢觊觎王妃娘娘的名位,如今呢?连她的孩子都要害了!怎么?想当王正妃,世子他们便成了你的眼中钉了是不是!”

  天晴只道瑛儿是气她虚伪,不成想她竟已将自己设想得这样恶毒,不禁胸口闷窒,上前道:“我宁愿自己残了、伤了,也绝不会动加害世子的念头!瑛儿你不信我,我无颜强辩,但你起码应该相信殿下。世子是他的亲生骨肉,如果我真的存心对世子不利,殿下何等聪明,怎么会应允我再留在金陵呢?”

  “殿下早就被你哄得神魂颠倒了,哪里还看得出你险恶用心!你骗得了天下人,却再不能骗得了我!”

  “瑛儿……”

  “不用再说了!亏我还曾经傻得当你作朋友,今后,我再也不会信你一句鬼话!!”

  ……

  朱高炽天生聪明敏感,两人共处一室时,当然看得出天晴有意逢迎,瑛儿却拒人千里。眼见天晴又带着一副热脸贴冷臀的可怜样悻悻离去,他忍不住道:“瑛儿姐,确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真的和果尔娜无关的!”

  瑛儿轻轻吹气,就着白玉勺将早餐喂进朱高炽嘴里:“世子和王妃娘娘一样,总把别人想得太好了,殊不知世上最险恶就是人心,比毒蛇猛兽都要可怕……”

  “呵呵……”她说得苦口婆心,朱高炽咽下一口鸡汁豆腐脑,却痴痴笑起来。

  “世子在笑什么?”瑛儿莫名。

  “我笑你明明和我一样,从来没怎么出过门,如何说出来的话,却好像饱经人世,一派老成的样子?”

  瑛儿一愣,是啊,王妃娘娘从来不会对她说这些,她自小生活在王府,养尊处优衣食无愁,也从没人敢给她脸色看,可为什么心底却总有隐隐约约的不安定?这些提防世情的话,也一直深藏在她的脑中,时不时浮现翻涌,究竟……

  是谁告诉她的呢?

  “世子啊,今早膳房的季师傅新做了一锅银丝酥,我尝了一块,可香了~你要不要也尝尝?瑛儿呢?”

  “好啊!你去多拿一些来吧果尔娜。”

  这天下午,瑛儿依旧不说话,照顾完了朱高炽用饭,就眼观鼻鼻观心地抄着祈福经,对旁的都不理不睬。天晴已习惯了她的冷淡,也不显尴尬,自己哼着小调就去了。

  不多时,朱高煦也哼着小调,晃晃悠悠要走进。恰见一个小男孩蹲在门边地上理着瑛儿抄好的经文,朱高煦抬脚就向他踢去。“哪来的小鬼?好狗不挡路!”

  “什么小鬼,你比我大很多吗?这么霸道。”男孩居然接住了朱高煦的窝心脚,从容往边上一撇,自己起了身分步站稳,不卑不亢向他道。

  朱高煦始料未及,往后倒跌一步,瞪大了眼睛:“什么东西,懂不懂规矩!我可是燕王府二公子,你是哪根葱?敢跟小爷回嘴动手!”

  “小萱?没事吧?”朱高炽听到了门口动静,语气担忧地喊道。

  “小王爷放心,没事~”男孩转过头温柔回应,甜饼的小圆脸上露出笑容。

  这个小“男”孩儿实则是小萁小荚的妹妹张萱,年纪比朱高煦小半岁。因为性格开朗懂事,细心多思的小萁就想带她一起来,有同龄人给世子做伴解闷,对他康复或有益处。毕竟宫里的皇子皇孙不可能常来探望,其他武勋文臣之家子弟为了避嫌,更不可能来了。瑛儿听了觉得有理,立刻同意了小萁所请。只不过朱高炽逐渐大了,也要讲究男女之防,便让小萱扮了男装。反正她年纪还小,雌雄难辨。

  小萱虽然小户出身,却被父亲兄姐教养得极好,不仅识文断字,身上更没有闺中女子的常见的忸怩娇气,谈吐间落落大方,颇具见识。朱高炽不知她是女儿身,只道自己兄弟缘薄,二弟几乎和他八字不合,三弟更是年幼稚嫩,说不上话,难得遇到个讲话投契的,又不似果尔娜那样是他“长辈”,一时心怀大畅,精神也好了不少。

  朱高煦走进屋里,看了一眼小萱的打扮,又瞧了瞧站在一边跟小萱相像的小萁,很快明白了,冷哼一声:“世子之尊,偏喜欢跟这些低三下四的人混作一堆。哎?”陡然感到肩膀被人一撞,他在原地身不由己转了个一百八十度,恍恍惚惚看到天晴走了过去。

  “好狗不挡路。”

  “去你的好狗!你骂谁?!”朱高煦一脚跨出站定,戟指朝她大叫。见天晴不理他了,又气冲冲跟了上去,“喂~你走那么快干嘛?拿着什么东西这么金贵,怕给人吃了么!”

  朱高煦一回宫里就憋得要长出霉花,大哥坠马受伤在别馆静养,恰成了他出宫的绝佳理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悬心不下,哀求要探望。皇帝最不能招架这套“兄友弟恭”、“昆仲情深”,很快就他从大本堂放了出来,朱高煦就来名为看望、实为度假了。真真脸上苦兮兮,心里乐哈哈。

  谁知不来还好,一来瞧见所有人都围着大哥转,把他当空气,朱高煦心理一下极度扭曲,想找茬想得快爆炸了。

  “不怕给人吃,却怕给小狗吃啊。来~世子,张嘴,啊——”天晴夹起一块银丝酥,便往朱高炽嘴里喂。

  “要你献什么殷勤,他自己不会拿啊!敢情断的不是脚,是手吗?!”天晴做得肉麻,朱高煦看得恶心,说话间抬脚就要去踢大哥绑着固板的左腿。

  好在天晴反应快,回身一把拉住他后领,将他拽开,喝道:“你又发什么神经?不帮忙就算了,别净添乱好嘛!”

  朱高煦暴跳如雷,把天晴刚坐着的绣墩一脚踢翻:“骑马练功谁没受过几个伤?就他弄得人仰马翻,没本事上赶着打什么猎!光长肉不长脑子,蠢猪!”

  “啪——”

  天晴呆住,是瑛儿。她做了她想做很久都没敢做的事——结结实实打了朱高煦一巴掌!

  “臭丫头!你凭什么打我?!”以前看在母妃面上,朱高煦还对她留几分客气,但从没真把她当姐姐。母亲走后,当然根本更不放在眼里了。

  “凭他是你大哥!你说出这种混账话来,对得起你娘吗?不怕王妃娘娘伤心吗!”瑛儿怒斥。

  “她伤什么心?我才伤心!母妃以前就宠他,现在你们还宠他,他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装个死,你们就个个陀螺似的围着他转,横竖他是块宝,我就是个屁!”朱高煦发泄似地大吼大叫,说着就冲了出去。

  “二弟!”

  “二公子!二公子!”天晴见势不好,只怕他又要惹出什么事,赶忙追了出来。此时门外正下着淅沥小雨,朱高煦倒难得没去折腾别人,此时一副天涯断肠人模样,独自在庭中仰头嚎哭,凄风苦雨般的惨。

  这和刚刚发飙的真是同一个人吗?天晴有些好笑,大力把他拽至廊下,摸摸他已然微湿的发际,嗔怪道;“你闹这么大动静,大家可都看着呢,等你父王回来知道了,还不狠狠揍你啊!”

  “揍就揍,我怕什么!反正……反正你们有他这个宝贝疙瘩就行了,我、我就算是死了你们都无所谓!”朱高煦瞪着眼睛,抽搭一时还止不住,话却说得穷凶极恶。

  天晴又是好气又是想笑:“二公子呀,讲话可要凭良心。这王府上下平日里到底把谁当成宝,你还不知道嘛?”

  朱高煦被她说得心虚,赌气偏过头,一副不想同她多言的样子。

  他已经长得很高了,都快过了天晴的肩膀,但面目依然是稚嫩孩儿,生气起来鼓着腮帮子,原先黑白分明的眼睛哭得红红,跟只小兔一样,竟然还有几分萌萌的可爱。

  天晴从没见过这样的他,心软了软,继续劝道:“世子在养伤,大家自然要多照顾他了。他到底是你的亲哥哥,你真忍心让他躺在那里,没人问没人管吗?你细想想,以前世子身体好的时候,王府里头的人对谁更呵护更周到?就这么几天时间,大家多念着世子一些,你就不乐意,也太小气了吧?”说完用手肘碰了碰他的胳臂,冲他眨眼一笑。

  朱高煦的脸刷地一红,声音里的愤懑弱了一些,却依然带着隐隐的不服气:“我一直读书习武,勤练骑射,连兵法都紧着学,自问不管论起什么来,都不比大哥差!只不过因为晚生了两年,他拿金册金宝,我就拿银册银宝!要是他们一个个再不对我好些,还有没有天理了?”

  天晴只道朱高炽对他一向满怀羡慕,怎知朱高煦心里也会做这种比较?这才想到,虽说同父同母,可他和朱高炽未来际遇不说“天渊之别”,起码也是“天空之别”,离得着实不很近……如此难免要觉得命运不公了。大概他老爹会把他宠得那么无法无天,也是因为在他身上约摸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吧!

  天晴轻拍了他一下,笑着道:“就因为你样样都好,所以殿下才这么喜欢你呀!老天爷总是公平的嘛~给了你一点,总要拿走一点的。要是让你跟哥哥换一换,能继承殿下的王衔和封地,但代价是身体不好,动不动就生病,骑个马拉个弓都累,你肯不肯呢?”

  她的话音似乎有种魔法,能不知不觉渗入人心里。从第一次见到她时,朱高煦就觉得她很怪。就像凛冬里一团明亮的火,你无法克制地想亲近,但本能却告诉你,这很危险,靠太近会受伤的!所以他那样拼了命地折磨她戏弄她,甚至想过杀了她毁了她,却不知怎么,生生拖到了今天……

  现在她就站在他的面前,周身散发着奇特的香味——不同于府中任何一位女眷侍婢所用的胭脂水粉,那香味就和她的人一样难以言喻,如芳草一般清冽,如雪梅一般馥雅,淡若幽兰,却挥散不去,愈近愈浓……朱高煦无法抗拒那股不知名的引力,如鬼使神差般答了一句:“假使你对我能像对大哥那样好的话,我肯换。”

  天晴怔了一怔,胸中顿时腾腾涌起一股暖流……他也和她一样,是一个幼年丧母的孩子;他还和她不一样,没有视他如珠如宝独一无二的父亲,更没有一群毫无血缘却胜似至亲的家人。太多人捧他宠他,却少有人真心爱他……天晴不禁揉了揉他的肩,怜惜地看着他,用天底下最温柔软绵的声音说:“不用跟你哥哥换,我也会对你好的啊。”

  “真的?!”朱高煦的眼睛顿时放出光彩,那激动的程度让天晴都吃惊了。

  “嗯……”她有种莫名的不祥预感,但气氛所迫,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们可就说好了!等你为父王办完了差,不能跟着大哥,你只能跟我!”他的十指紧紧攫住她的手腕,大肆张扬着这番奇言。要是从此果尔娜能变成他的人,对他俯首帖耳唯命是从,而大哥只有在旁干巴巴瞧着的份,别说世子了,就是太子,他都不带羡慕的!

  “等、你等等,二公子,我可是你父王的人呀!怎么可能跟着你还有世子呢?”

  “可你不是明明白白跟世子大哥说过,你不是父王的小妾吗?”朱高煦惊诧反问,低头嘟囔了几句不知什么话,又抬起眼来,目光凶狠,“世子要讨你,你就是自由身;我要讨你,你就又变回果娘娘了?哼!你不就嫌弃我身份低,以后也只是个郡王,所以不肯做我老婆么?!”说着把她的手腕一下撇开。

  见他又满脸气呼呼发表着异想天开的怪论,天晴不得不再度把他拉住:“你听听你都在胡说什么呀二公子!郡王爷的身份要都低,那地狱十八层都不够我低的呀!我哪里能配嫌弃你?”

  “哼!话说得漂亮!莫不然,你想仗着皇帝爷爷喜欢你,真替了我娘,当父王的正妃?哼哼、哼哼……少做你的大头白日梦了!”

  “行了!”对他刚刚产生的同情心终于被他离题八万里的胡言乱语消磨光了,天晴叉手昂然道,“你且记着朱高煦,我这辈子都不会当你娘,更不会当你大嫂,最最最不会就是当你老婆。想要我跟着你什么的,绝!对!没!可!能!”可见他咬着嘴唇死盯着她,颤颤又要气哭的样子,她又不由犯起贱来,劝解道:“哎呀也是奇了怪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听过,二公子你说你堂堂一只白天鹅,干嘛非要来吃我这块□□肉啊?”

  她自贬自损的安慰依然没能打动他,反而让朱高煦更添一把火:“呸!我爱吃就吃,爱吐就吐,你什么东西,也配来管三管四!”

  此刻他又恢复了以前尖酸刻薄嘴不饶人的样子,倒让天晴落意不少。小孩子心思本就变得快,只要他不钻牛角尖就行。

  “好好~不管不管,二公子爱怎样就怎样,你能高兴就好啦~”说罢又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顶心。

  朱高煦见她恣情随意地笑,一副长辈哄小孩的姿态,显然半点没把他之前的话当真。他恼怒已极,奋力打落她的手掌,大吼一句:“别碰我,臭妖女!” 又跟支箭一样飞进了如烟雨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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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大小小都不好弄啊~(摊手) 明传奇志之肆羽易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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